我命清风赊酒来-第2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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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先是一怔,接着笑了,“傻弟弟,现在是计较这个时候吗?”
苏澈没说话。
“好吧,不错,墨家高层里有后周之人,且还不止一个。”苏清指了指外面,说道:“不然的话,也不能投下镜花水月之毒,进来机关城也不会如此顺利。”
“是谁?”苏澈问道。
哪怕此前墨痕针对他,他也没想过墨痕会背叛墨家,更不会往墨痕已经被掉包的可能上去想。即便盗帅说怀疑墨痕,可在他心里,怀疑过越千重及墨家长老,却唯独没有怀疑过墨痕。
哪怕是现在,都是如此。
苏清看着他,说道:“这并不重要,机关城如今已成定局,谁也挽回不了,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早晚会知道的。”
“既然如此,为何不能提前与我说呢?”苏澈道。
苏清点点头,“有道理。”
“之前你们的怀疑是对的。”他说,“墨痕就是后周的人,准确来讲,是温玉楼易容成了他。至于此次投毒的,是药谷罗。”
苏澈一时愣了愣。
苏清轻笑一声,道:“惊讶么?所以说这些事情早就是计划好的,你或者你的朋友,都不能改变什么,当然,你对此也无须自责,因为这本就与你无关。”
苏澈将心中翻涌平复下去,摇头道:“那你此时来这,是想做什么?”
“自然是担心你,想过来看看你中毒没有。”苏清道:“不过还好,虽然你内力不复,但多亏了父亲一直督促你练桩功,这体魄还可御毒。”
苏澈皱眉,“你怎知我没了内力?”
“此次率燕军而来的是高欢,也就是淮水河上追杀你的燕国将领,他亲眼看见张剑寒一掌打在你丹田上,又有炮击,方有此推断。”苏清道。
苏澈见他对此说的波澜不惊,心中一时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高欢此人,在燕国地位如何?”他问道。
“燕长安左膀右臂。”苏清不知道他为何问这个。
苏澈平静地看着他,道:“那如果他死了,对燕国该也是不小的打击。”
苏清疑惑道:“你想说什么?”
“你如今投靠后周,又能调度此次后周官兵,若再有墨家相助,在这机关城里坑杀高欢,应该不难。”苏澈说道。
苏清双眼眯了下,然后笑了,“你是在开玩笑?”
“你认为呢?”苏澈问道。
苏清沉默片刻,开口道:“你倒是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兄长也是。”苏澈道。
听了这声称呼,不知怎的,苏清心头觉得闷闷的。
“苏大强在出关的时候就受了伤,没挺到黄岩山,福伯在去岁病逝了。”他主动转移话题,“苏大帅如今也进学了,他聪明,先生也常夸他。素月去当了女冠,我有大半年没见她了,大概她也是怪我的吧。”
苏澈忽地听他说起将军府的故人,不免也是沉默,而听着众人下落,这心里原本对苏清的不满,竟也消减了不少。
“嫂子和晴朗呢?”他问。
苏清笑了笑,“他们都在神都。”
苏澈一怔,看着眼前之人脸上笑容,心里忽然酸楚起来。
神都,便是后周的国都,据此遥遥数千里。至于为何在那,不外乎便是后周朝廷担心苏清投效,以为人质罢了。
“是我主动将他们送去的。”苏清道:“还有一些平北军的家眷,都在神都,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安全。”
苏澈忽地明白了,或许苏清投靠后周,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率领梁国残部作战,在这个太平的年头,实在是太难了。
就连原先的梁国士绅百姓,都放弃了复国而选择安定的生活,谁又愿意再为这种掉脑袋的事情去操劳呢。
是该如此的,安宁,才是最重要的。
苏清的身上,不只是担着将军府,还担着平北军的那些老人。
苏澈在心里叹了口气。
苏清并不知道面前的弟弟想到了这么多,在他心里,对面之人总是那么天真,不会把事想得那么深,就如当年的自己那样。
但只有经历了生死,经历了磨难,才会成长。他低估了苏澈,或者说,是心里一直所期盼的模样,还是那个没有忧虑,永远在阳光下的少年郎。
“别去出头,就在这老实待着。”苏清看着对面之人,认真道:“锦衣卫的纪觞是大修行,如今墨家能成他对手的只有车夫。而他也答应过我,不会为难你,前提是你不会干涉此事。”
苏澈不免皱眉,墨家如今能依靠的,便是城中机关和车夫这位大修行,可看现在情势,此间毒发,恐是无人能操纵机关。
第49章 两茫茫
“还有”苏清提醒道:“墨痕在和谈那夜就已经死了,如今易容成他的是温玉楼,他是半步修为。”
苏澈张了张嘴,实是难以想象此事。
怪不得他在机关城与对方相见时,对方一时间未能认出自己,且谈及影子时,也是错愕。
想到此处,苏澈本是想问影子如何了,但转念一想,墨家巨子身边的影子,逢生死危急,自是要死在巨子之前的。
他便没有问出来,只是想起当年那个同龄之人,彼此再无相见,不免有些伤感。
“所以,是他杀的江构?”苏澈问道。
苏清对此没有立即回答,似是有些犹豫,或是难以开口。
不过,苏澈一直在看着他,等他开口,想从他嘴里听到答案。
“彼时出手的,还有蔺煜。”苏清生怕他误会,连忙道:“不过当时蔺煜并不想杀掉江构,只想他不要坏事就够了,但温玉楼直接下了死手。”
“蔺煜?”苏澈自语一声,起初是有些疑惑,在脑海里想此人是谁。
不过,他眼神忽地一张,终于记起此人身份。
蔺煜,便是当年玉龙关镇守大将蔺先知之子,也是平北军的嫡系。
苏清见对面之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变化,当即道:“他是为了方景然和万贵妃,才随我来此,先进得了机关城。”
“堂堂平北军将领,竟成了杀人帮凶?”苏澈道。
“父亲因方景然而软禁京城,玉龙关因万贵妃而破,梁国因此二人亡国。”苏清道:“莫说是蔺煜和平北军,便是其他人,都恨死了他们。”
苏澈听后,心情无比复杂,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对这两人,心有恨意。当时得知这两人就在机关城时,第一时间也是想去问个究竟,然后将其手刃。
此时,他只能说造化弄人,而天命如此,何其无奈。
“蔺煜来此是为了杀方景然,他已是半步修为,练的是大开大合的军中武学,是祖父当年传下的。”苏清道。
他似是在解释,却也是在提醒苏澈。
苏澈道:“如果被墨家的人知道,是他对江构出手,那根本没有缓和的余地。”
“墨家能不能渡过此次,还待两说呢。”苏清道。
“你难道真想毁了机关城?”苏澈问道。
苏清沉默片刻,道:“墨家怀璧其罪,两国不可能让机关城这般发展下去,但如今三千示警已出,明日江湖便会传遍此事,想来两国皆不会将事做绝。纪觞那边,也会有分寸。”
苏澈闻言,心里多少松了口气。
但是,他听着刺耳的烟花声,看着璀璨的光芒,他知道,今夜过后,墨家定是元气大伤,而跟朝廷,真的是生死大仇了。
苏清知道面前之人的执拗,所以他不再去劝说对方同自己一起。
他最后看了眼苏澈,已经打算要走了。
“等一下。”苏澈见他转身,下意识喊了声。
苏清没有回头,背对着他,扶了扶兜鍪,“你别说是后悔了,也想来我这搏个功名。”
他是笑着说的,就如当年那般,只是语气里还带着希冀。
苏澈咬了咬唇角,终是道:“你小心。”
背对的苏清眼里已经湿润,他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对方不会放弃,还想要尽力去阻止。
还是这么执拗啊,苏清心里想着,然后吸了吸鼻子,道:“今夜死再多人,我也不会看着你死,最后会捡你一条性命。”
他摆了摆手,走了。
门关上了。
苏澈转身,看着窗外,绝崖云雾散去,风吹过硝烟,大片的光亮洒落,色彩斑斓。
他忽地叹了口气,有些颓然。
“好端端地,叹什么气?”
有声音传来,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带着三分冷意,七分清静淡然。
熟悉,而又陌生。
苏澈怔住了。
面前是绝崖,但一侧有连通其他楼阁的铁索云桥,此时,风吹横锁微微摇晃,一道身影立于桥头。
一袭黛色道服,如若冷寂青山。
三千烟花为衬,她负剑,眉眼如初,如空冥般悠远。
“你。。。”苏澈张了张嘴,眼底微颤,却一时无言。
彼此相顾,如隔万重山水。
那人容颜依旧,只是愈显清减,却又干净明朗。
“能过来么?”她说。
苏澈闻声而回神,才觉不知何时,眼角有些湿润。
他应了声,压下心中千般激荡,直接越窗,踩着一脚宽的岩边,贴着阁楼外墙,朝云桥那边而去。
崖间是寒凉夜风,往下更是万丈深渊,依稀可闻江水滔滔,他本该是怕的,没有内力,脚下稍有不慎便可能掉下去,那自然有死无生,但此时心里,却只有激动,一腔热忱欲泪,根本没想过怕。
近了,他只是觉得彼此更近了。
苏澈抓住铁索,翻身踏上云桥。
云桥晃动,两人视于一丈间。
“你还是这般毛躁。”她说。
苏澈嘴唇动了动,半晌,才说出一声,“子衿姐。”
来人正是两年多以前便留信而别的周子衿,她依旧清丽高挑,只是道袍飘然,脸颊也瘦了许多。
周子衿看着面前之人,哪怕经年不见,可有关对方的消息却时常摆放香案。
明明是修行了无情道,此举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听师傅说,这或许就是心中放不下的关心,也是她最后成道的执念。
而她此次来,就是斩却这段执念。
“你怎么会来?”苏澈话中不掩喜色,声音更是轻而柔软。
“战事刚起时,我便下山了。”周子衿语气平淡,没有起伏。
苏澈并未因此多想,只是笑道“那你来这,是担心我么?”
周子衿点点头,道:“机关城将亡,我来救你性命。”
苏澈心里很开心,不过,他还是说道:“这次领人来的是大哥,我不会有事。”
“苏清。”周子衿对此并不意外,然后道:“那便走吧。”
“去哪?”
“离开这,墨家的事,你掺和不进去。”
“不行。”苏澈摇头道:“我觉得该做些什么。”
周子衿看他一眼,一把抓过他的手腕,并指搭脉。
苏澈没有挣扎。
“气海充盈,却无内力为继,就如井变水桶。”周子衿淡淡道:“你去,只是送死。”
苏澈忽然觉得她变了许多,若放在从前,根本不需自己多说,她自前去。
第50章 空来去
苏澈忽然想起商容鱼曾说过,她说周子衿已经修行了无情道,是为了报仇。
“如今,燕康已经死了。”他说。
他如此说得委婉,却知道对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周子衿眼神动了动,露出个极浅的微笑,“他生死不明,且还有燕长安在。”
苏澈眉头皱了下,“若是如此说,那还尚有燕国呢。”
“你学会顶嘴了。”周子衿平静道。
苏澈抿了抿嘴,道:“子衿姐可还记得两年前的事?”
“你是说哪件?”周子衿问道。
“就是,武举之前。”苏澈犹豫道,没好意思看她,也不知该要如何去说。
周子衿看着面前之人,他眼神错开,没有与自己相视,如是赧然。
可她却想起了当年之事,想起了那个黄昏,少年人眼含希冀,话里言语皆透露出爱慕之情。她想着,彼时的自己,是如何想的?
她有些记不清了,或者说,就如一层薄雾,在自己回想至此的时候,总是迷蒙遮挡,让自己看不清楚。
但少年人那时的小心翼翼和明亮的眼神,就如此时刺破夜空的三千示警烟花一般,璀璨如昔,难以忘却。
周子衿没说话,苏澈下意识抬眼看去,本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此时看到的,是对面那人有些冷冽的眸子,里面映照烟火,隐有追忆,却没有半分感情。
无论是回忆的温暖,还是记起故人时的笑意,亦或是一点点的欣慰,都没有。
就如这崖间的风,无踪无迹,冷到人的心里。
不知怎的,苏澈看到后,忽然有些泪目,是心酸,也有心疼,但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就是觉得想大哭一场,为了她,也是为了自己。
“你怎么了?”周子衿问道。
“没什么,就是风太大,烟花熏了眼。”苏澈勉强一笑。
他终于知道,本是亲近的人没有忘记自己,也没有失忆,只是没有了感情。
“随我离开吧。”周子衿道。
苏澈朝后轻轻退了一步,他笑了笑,说,“不了,我还有要做的事情。”
周子衿蹙了下眉,她隐隐觉得,对面的人此时好像有些说不上来的变化,而在看着对方的神情时,自己心里竟有几分作痛。
如是失去了什么,有种难以言喻的酸楚,想要人流泪。
苏澈眼角晶莹,看着她,许是夜风太急,也可能真的是烟花熏眼,泪终究还是流了下来。
“我知道不能劝阻你什么,但还是想问,你能回来吗?”他轻声道。
周子衿忽然觉得有些气闷,让她想到了在天山冰池底修行的时候,无边的寂静来自四面八方,无比沉重。
她的眼里有些疑惑,更有看不见的痛苦。
苏澈道:“放下无情道。。。”
“不!”周子衿闷哼一声,脸色微白。
她只是看着苏澈,眼神却异常坚决。
苏澈笑了笑。
耳边,烟花的尖啸声渐已零星,天上,炫目的烟火慢慢淡去,硝烟弥漫。
“他们还在等我。”他说,“那,我先过去了。”
苏澈转身,心头一空。
而看着他的背影,周子衿一瞬只觉巨大的悲伤来袭,毫无征兆,亦毫不能阻挡。
她下意识朝前迈了半步,却又一下止住。
她低头,似是不解自己为何要如此,只是心里忽然觉得有些空洞,就像真的失去了什么,彻底失去。
但与此同时,剑诀心法自行运转,丹田气海内如山呼海啸,犹如洞泉空灵,宛若水到渠成一般,一丝冰冷气息传遍全身,却在眨眼间汇成暖流。
此时的她就如自雪中走出的玉人,周身沐浴阳光,倶是晶莹。
周子衿睫毛微颤,忽而轻叹一声。
“我想听你念首诗。”她说,语气柔软,一如当年。
苏澈已在三丈外的阁楼中,风却将轻语送至耳畔。
他闻言一顿,紧握着手里的剑,抬头,泪眼模糊。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此时,漫天烟花消失,锐声不见,机关城重陷青砖冷瓦的寂静,四下只余让人欲要逃离的寒意。
云桥上的人影已然不见,苏澈也未再开口。
他抬头,看着窗外漆黑,恍惚时剑气如飓,小楼顷刻淹没在夜色之中。
三千烟火,重逢又离别,伤心哪顾,有情无情人。
这夜,周子衿斩断心中执念,以无情成道,破境大修行。
苏澈炁成混元,入三境。
机关城内院,墨家一众高层被困青铜大殿,有修为在身的则是服药驱毒,不懂修行的则颇多不安,更是愁容满面。
殿中也有数十墨家弟子,也皆是昏沉模样,至于其他人,或是在外抵抗被杀,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