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急急如律令-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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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看向了商戌,接着道:“而且是左相商大人的两位出色弟子。先前呈给皇上的信函,就是铁证。信中之人自称仲安,正是四年前那名奸细,经过臣的查实,现在曹仲安是穗国屈指可数的名将。这封信是在商大人寿辰之时,从贺礼中截下的,而那枚玉佩,正是郭林充随身佩戴之物,在曹仲安身上也有同样的玉佩……且商大人处应该也有这枚玉佩。”
所有人都以为薛长峰不管是不是主使,这个罪责是担定了。可薛长峰这番话,竟是让他绝地反击,情势矛头瞬间直指商戌。
商戌抬起头,看了一眼薛长峰,眼神中很有深意。可薛长峰别开了目光,并没有看他。
一直没有说话的某位朝臣见眼下情况,突然上前出言道:“书信的来源很难查证,又向来是最好伪造的,即便信上内容是这么说,也很难确定是否有人栽赃嫁祸,商相两朝元老,此事定要慎重查之。”
“此言有理。”皇帝看完了信,又递给了掌事太监。他看着商戌,问道:“商相,你可有话说?”
今日商戌还从未说过一句话,他从列队中迈出一步,朝着皇帝深深一鞠躬,道:“姑且不论证据真假,单凭这个,就说微臣是谋害大皇子的真凶,恐怕有失公允。微臣是大皇子的老师,自然悉心调教,希望有朝一日大皇子能够荣登大统,又怎会指示人痛下杀手,还望皇上明察。”
说完,他便跪下,深深地叩头。
薛长峰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于是接着说道:“若是商相一心为国,自然不会做出此等叛乱之事,但若是商相早有叛国之心呢?”
“薛将军未免太危言耸听。”魏渊廷不客气地道。他的预感果然没错,原稚会那样说,纯粹是为了——欲斩草除根,必先扬后抑。
薛长峰并不理会,自顾自地接着说道:“若是皇上心存疑虑,只需查抄相府,就可找到证据。相信商相为自证清白,自然不会拒绝。倘若商相真是清白,那臣愿以项上人头,给商相赔罪。”
“既然薛将军这般肯定……”皇帝开口道,“此事非同小可,就由右相原稚及魏大将军同去查抄左相府,在嫌疑洗清之前,商相与薛将军禁足。”
“臣,遵旨。”
“退朝。”
退朝后,掌事太监悄悄把原稚留了下来。原稚被带着去了偏殿,皇帝坐在卧榻处喝茶,脸色却比刚才上朝时更加不好。很明显,若不是为了大皇子遇害一事,皇帝定要再修养几日才能痊愈。
“右相啊。”皇帝见原稚过来,率先开口道,“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这话轻描淡写,若是对个无关此事的朝臣说,那便正是随口一问;可现下问他,这里边恐怕有一些质问之意。
原稚稍稍躬身答道:“今日之事……臣以为,薛将军必然已经查证,才敢如此说。”
“右相的意思是,商戌确有通敌卖国之行径?”
“臣不敢妄言,一切等搜查之后由皇上定夺。”
原稚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皇帝顿了顿,端起桌上的茶,揭开杯盖在上头捋了捋,接着说道:“朕记得,宫中禁卫统领,是薛长峰的旧部。”
“正是。”
“薛长峰此番保护不利,也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朕想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就让他的旧部去将军府保护吧。”
听见此言,原稚心头一惊,面上又不敢有分毫疑问,只能顺着皇帝的话往下问道:“那宫禁这边……”
皇帝朝掌事太监看见了一眼,对他说道:“去,让魏渊廷举荐个人来担任禁卫统领。”
“是。”
“右相啊……”皇帝又接着说,“朕倚重你,你不要让朕失望。”
“是。”
“下去吧。”
第135章
左相府往日里风光无限,现如今官府的人却把左相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周围好奇看戏的人不少。魏渊廷和原稚两人站在左相府门前,两人对望一眼,魏渊廷先笑眯眯地说道:“右相先请?”
原稚也同样微微一笑,比出一个“请”的手势,反而显得比魏渊廷真诚得多,说道:“还是魏大将军先请。”
“客气了。”魏渊廷也没再客气,迈开步子便踏入了左相府的大门。
商戌坐在正厅里悠然自得地喝茶,仿佛丝毫没有被抄家一事所影响。皇帝派这两人来查抄,意思也很明显,谁也做不得假,只能任凭士兵在左相府翻箱倒柜。
原稚走上前,客客气气地说道:“皇上下令查抄,冒犯左相了。”
“无妨无妨。”商戌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又捋了捋胡须,转而对站在一旁未曾吭声地魏渊廷道:“听闻皇上要魏大将军举荐人入宫统领禁军,不知大将军心中可有人选?”
“还未曾考虑。”魏渊廷道。
商戌微微一笑,接着道:“二位请坐吧,还劳烦二位仔细搜查。”
三人便再没多余的话可说,各自坐着喝茶。
魏渊廷原本跟商戌也算是交好,如今扳倒薛长峰不成,反倒让商戌遭了难,他心里不是滋味。但在旁的原稚就不一样了,眼下这情景,要说受益最大的,必然是原稚。原本他和商戌两人同朝为相,两人地位不相伯仲,如果商戌倒台,那原稚就是一人独大。
没过多久,便有士兵查出有价值的证据来,一批一批将查抄出来的证据先后递给原稚和魏渊廷看。
薛长峰所上呈的玉佩,果然在商戌这里也有同样的,另外就是厚厚一摞书信,十分显眼。原稚挑出几封,粗略地看了看,对商戌道:“左相一直为国为民,竟不想暗地里做出叛国这等事情,可真叫在下……刮目相看。”
魏渊廷只看了一封,便不再看了。他望了一眼商戌,商戌依旧悠然自得,仿佛丝毫不担心这些书信交给皇上之后的下场。
细细思索一番,魏渊廷也想不出其中的关窍。以商戌的谨言慎行,即便真有叛国之举,也不可能将证据明目张胆的放在自己的府邸中,但现在商戌的样子,就跟破罐子破摔似的无所谓。
他正想着,商戌放下茶杯,从椅子上身,对原稚道:“既然如此,劳烦原相将我收押,一切交由皇上定夺吧。”
“商相的意思……这确凿的证据全是真的?”原稚如此问道。
商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魏渊廷咳嗽一声道:“皇上只说暂时禁足相府,既然已经搜到了东西,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商相好生休息。”
“正是。”原稚笑着作揖道,“那就先告辞了。来人,把这些东西,送到宫里去。”
“是!”
……
朝廷里一点小事,在民间都是大事,若是不在意的人,自然不会注意到;但若是有心人,风吹草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正如魏麟,便是其中的有心人之一。
江也回来之前,他就已经在魏渊廷的指点下,对朝廷这些事情稍稍看清了些,那晚在左相府,探听到的事情,也算给了他些明示。
江也进宫之后,魏麟便找人买通了宫人,花钱让人带点消息出来。
左相府被查抄,魏麟特地没有出门,在家里等着魏渊廷回来。
约莫傍晚,魏渊廷果真回来了,满脸倦色,好似在朝堂上这些事,比打仗还要累人。
“爹回来了?”
魏麟坐在前厅吃着点心,见到魏渊廷回来,手上的点心直接全部塞进嘴里,囫囵吞枣地吃掉,立马起身迎上去。魏渊廷抬眼看了他一眼,这么反常的态度让他立刻猜到——魏麟有求于他。
魏渊廷没理会魏麟,只是朝旁边的何管家问了一声:“大少爷怎么样了?”
“大少爷还在修养,大夫说还要些时日才能下地。”
魏麟接着道:“今天抄家还顺利么?”
魏渊廷有些不耐烦地冷哼一声:“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也是被魏渊廷冷待惯了的,听见这话依是面不改色,接着道:“听说宫里禁军统领要换人……”
“这跟你到底有什么关系?”
魏麟看了看旁边,何管家正站着,还有几个下人,都在随时等候魏渊廷的差遣。他咧开嘴笑了笑,回答魏渊廷的话,朝旁边何管家道:“劳烦何管家先下去会儿,我跟我爹有话说。”
何管家看了一眼魏渊廷,魏渊廷正有些不解地看着魏麟。
魏麟虽然面上挂着无所谓的笑,但这话说得正经,令人不得不思考如此煞有介事,是为了什么。魏渊廷只能朝何管家摆了摆手,何管家便立刻带着另外几个下人一同离开了前厅。
转眼间前厅内就剩父子两,魏麟慎重地开口道:“我是来跟你谈条件的。”
“谈条件?”魏渊廷眼睛瞪大了些,“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面对魏渊廷的怒气,魏麟毫不意外,他动作轻巧地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慢慢跪在魏渊廷面前道:“我们父子之间,何必绕弯子?”
“这话我说可以,你说,就是不懂规矩。”魏渊廷冷哼一声道。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兜圈子。”魏麟道,“你答应我这件事,我就乖乖在魏家给你当儿子。”
“我不缺你这个儿子。”
“但是魏天麒那个废物,别说打仗,就连生活自理都有问题。”魏麟不客气地直说道。
听到魏麟这句话,魏渊廷有些按捺不住怒火,抬手拍在桌上:“放肆!”
“我放肆惯了。”魏麟道,“你不是怪我出逃十年,这十年我受尽苦楚,正是拜这个‘哥哥’所赐。”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都不重要,你若好奇,你去问问江陵的魏夫人,再问问魏天麒,就清楚了。”魏麟接着说道。
他面无表情,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也甚是冷漠,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听见魏麟的话,魏渊廷不由自主沉思了起来,魏麟便接着往下说:“总之,我可以留在魏家,可以当魏大将军的小儿子,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我听说禁军统领要换成魏家的人,让我去。”魏麟也没再绕弯子,直说道。
魏渊廷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饱含深意,却没有开口。
魏麟就这么在地上跪着,等候魏渊廷的答复。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魏渊廷才开口道:“谁把这消息告诉你的?”
“调查这点事情,作为魏大将军的儿子,并不难。”
“那我还真是小看你了。”魏渊廷冷冷地说道。
魏麟想要当这个禁军统领,他当然乐意。若是魏麟现在对这些起了兴趣,对魏渊廷来说再好不过了。
但是这个要求来得莫名其妙,多年来养成的多疑,让魏渊廷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答应魏麟。这其中的目的不能完全摊开,他总觉得魏麟的话里有诈。
这么想着魏渊廷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凄凉。他在权势中摸爬打滚这么多年,已经变得连亲生儿子也不敢贸然相信了。
“你直说吧,你想做什么。”过了片刻,魏渊廷才说道。
魏麟想了想,道:“因为,因为一个很重要的人在宫里。”
此言一出,魏渊廷的脑子里瞬间冒出在北方军时见到的那个跟魏麟纠缠不清的男人。他抓起茶杯就把还有些烫的茶水尽数倒在了魏麟的脸上。魏麟躲也不躲,茶水让他睁不开眼,他只是抬手抹了把脸,又看着魏渊廷,眼神中的坚定是魏渊廷从来没见过的。
“混账东西!”魏渊廷压低了声音道。
“你想要传宗接代,魏天麒可以给你;你想要有人继承商州军,我可以。这样不好么?”
“你究竟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无论你同意不同意,干预不了我今后跟谁在一起。但现在有个机会,你让我进宫,我就是商州军的人。”
若是抛开个人的情绪,魏麟开出的这个条件,对魏渊廷来说可谓是十分诱惑。确实如他所言,要传宗接代,有魏天麒也就够了,但以魏天麒的心性,想统帅商州军,可谓是异想天开。
就算是出于私心,他也更想让他和傅央的孩子,继承他亲手建立起来的基业。
魏家从他孤身一人,在战场上厮杀,到如今的宣国名门,其中的艰辛他历历在目。要是魏渊廷百年之后无人能继承,那他死也不会瞑目。
“你想都不要想。”魏渊廷狠狠地说道。
“从前你一直对我不闻不问,但就这一次,我是来问我的父亲,而不是那个魏大将军,要是我执意如此,你也拦不住我。”魏麟说道,“望父亲成全。”
魏麟语带威胁之意,在魏渊廷心中的无名怒火上又狠狠浇了一把油。魏渊廷再不多言,起身骂了一句“那你就在这里跪着吧”,然后拂袖而去。
魏麟在前厅一跪就是两日。
他身体一向健壮,但在北方军里挨的那两刀,让他现在跪上这么两日,着实有些吃力。他面色惨白,嘴唇也干得可怕,却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像。
要说只是跪着,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两日下来不吃不喝,饶是谁也会撑不住。
到第三日早晨时,魏麟眼前已经模糊不清,什么也看不见了,光是靠着毅力坚持跪着。
朦胧中他好像看见江也近在咫尺,想要咧开嘴笑,却又没有力气,甚至嘴唇稍稍一动,那些干裂就开始疼。
“也儿……”魏麟最后一点力气,只含含糊糊地喊出了这么一句,然后便往前倒下,彻底没了意识。
魏渊廷站在他身前,魏麟倒下的一刻,他连忙蹲下身子,伸手抱住了魏麟。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抱过自己这个倔强的小儿子了。这种感觉陌生至极,却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感情。
第136章
在宫里一天到晚真是无事可做啊……江也不知道多少次在心里抱怨这件事,但又没有办法。岑黎玊几乎不会离开降真台,说是让他照顾,也没有真的让他衣食起居全数打理,因此江也时常就在宫里乱晃,为了防止自己不小心惹出事端,小六子便一直跟在他身边。
这宫里的人,说多,那是真的多。多出江也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公公,也没有人会对此感到疑问,没有几天便都知道降真台新来的掌事公公姓江,来往宫人也都规规矩矩朝他行礼,叫一声江公公。
前几日朝堂上,左相被薛长峰拉下来的事情,江也也有所耳闻。不得不说,宫里面的宫人,一个二个是真喜欢闲聊,都跟魏麟似的。前边事情刚出,后边的宫人就全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这就在昨日,商戌下狱了。
“这么说,商戌的罪名坐实了?”江也顺嘴问道。
小六子连忙点头哈腰地回答道:“是啊,听说跟敌国来往的书信足足有四十七封,想不定罪都难。”
“那下狱之后……会处斩么?”
“不一定。”小六子道,“也许不会,商相两朝元老,兴许会赐自尽吧。不过圣意难测,谁也说不准。”
两人先聊着,恍惚间走到了一座宫宇。
宫宇不大,江也瞄过去只觉得有些旧,看上去好似许久没人打理了。按理说,这宫里吧,再小的地方,除了冷宫,都是有宫人时时打扫的。眼瞧着奇怪,江也又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会善楼,以前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就住在这里。”小六子回答道,“不过后来,皇上登基后,会善楼就封禁了。”
“为什么?”
“奴才不知。”小六子诚实地道。
江也笑了笑:“我还以为你百事通呢。”
“奴才……奴才就知道那么一点点。”小六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一开始他还觉得新来的这位江公公吓人得很,上手就喊打喊杀,实在不像好惹的人。可那晚之后,他日日跟江也相处,江也话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