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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少年倾国-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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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她与画中美若天仙的西域少女还是差了许多,可那少女毕竟也只是绢布上的小人,是否当真存在于世还未必可知,此生亦怕是无缘得见。
  然后萧浓情就随着他那被贬在西北的老爹回来了。
  我与崇少被他抢尽风头,骊珠儿也被他勾走了魂魄。
  那被我心心念了好些年的美人从画上走下来,却是个男儿汉;美人红唇微启,却对还未来得及感动的我恶言相向。
  可当他在我的作弄下开了情窍,在耳边低喃起我的名字时,却又成了这世间最温柔如水的情人,日日夜夜与我抵足而眠,更是道他会对心爱之人百依百顺,至死不渝。
  ……
  “萧浓情确乎是个重情之人,小侯爷;可惜他唯一在乎的却也只是逝去的血亲,打从一开始对你便只存了利用的心思,再无其他。”
  徐静枫看着我那已是安静下来的侧颜,最后道:“寅时一过,他便会提着李烑的首级前来此处迎你入宫,届时或许还会说些甜言蜜语来哄骗小侯爷,或许就此打住了这般荒唐难捱的情人游戏,之后就未必可知了。”
  说罢便又扬起那双意味不明的黑眸,似是想从我面上看到些什么他所期冀的情绪。
  ……
  其实有些人有些事,注定只能是镜中花,水中月,远远瞧着欣赏才是最好的;只要不去触碰,便永远不会知晓那不过是自己甘心被蒙蔽的假象。
  萧浓情近日来暗地里的动作,我即便已是催眠过自己须得全心全意去信他,也隐约察觉到了几分;而他似乎也对早就彻底迷恋上自己的天真小侯爷放心至极,那些足以将他直接下狱问斩的罪证,每夜都酣枕在寝席之下,若无其事地与我共眠。
  他的野心入世与我的懒散避世,打从一开始便背道而驰;聪颖如他,又哪可能察觉不到。
  无论他最初意图如何,又是否在这日复一日的逢场作戏中也同样对我动了真情,到头来还是宁愿牺牲我来成就自己的功业。
  我看着那画上曾经为之日思夜梦的神仙小人,半晌垂下眼眸,将它与那些证物丢在一起染了黄澄澄的灯油,扬手扔下了火折子。
  绢布烧灼的轻烟丝丝升腾而起,氤氲在这间不算宽敞的暗阁,味道有些许难以言状的刺鼻;我掩面呛了一声,任那不算猖狂的火舌慢慢舔上老旧的画卷,和下面那同样有些年头的证物一起,终是化为了灰烬。
  徐静枫看着我,却并没有上前阻拦。
  “……既是如此,你为何不一开始便拆穿萧浓情的阴谋,将这一切悉数知会于我,反倒由着我被骗去一颗真心,看着我被他耍得团团转,便是你们裴家人的侍主之道吗?”
  徐静枫闻言微一挑眉,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发难,好半晌才慢悠悠地回道:“下官倒还以为小侯爷其实也早有预感,只是心下甘之如饴,旁人实在不好点醒规劝些什么罢了。”
  我皱了皱眉,便听他又道:“再者说……”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缓声道:“我虽也曾想过径直挑明一切,不再教小侯爷任那萧家小子揉捏。可一来时机未到,苦口相劝恐会引来小侯爷对下官的猜忌与不满;二来我思来想去,又觉得小侯爷毕竟自小没有吃过苦头,偶尔受一番情伤,也总归算是有些好处的历炼。”
  “……”
  我冷笑一声,见地上的画卷与信笺都烧得差不多了,便抬脚将多余的火焰踩熄,重新提起被续满油的铜灯,绕过徐静枫便朝暗阁门外走去。
  徐静枫的目光在我背后幽深地游离着,语气忽然变得低而暧昧起来:
  “况且,也只有小侯爷在萧浓情那里受了情伤,我才好趁虚而入不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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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手榴弹:舔狗日常 x1
  感谢地雷:熊仔无敌 x2;董棂、风起云兮、木历、suguru、dreamhigh、? x1
  感谢营养液:
  なんでもない 20瓶、榨干作者大大 14瓶、熊仔无敌 15瓶、chiyu 10瓶、噗哧 9瓶、乱码是什么 9瓶、霍阔乐哼快落 5瓶、DDASHUANG 1瓶


第42章 
  听到这句似乎别有深意的低语时,我在门口站定,颇有些匪夷所思地朝徐静枫看了过去。
  “徐起潭,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此时的语气几乎已经不能用不善来形容了;即便萧浓情花言巧语蒙骗了我一年,可眼前的徐静枫显然也并非善茬,论蛊惑旁人的心术与障眼法,或许还在那年轻了他几岁的萧浓情之上。
  他坦然与我对视着,似是也窥出了我眼底的不信任,慢慢道:
  “小侯爷如何理解此话,下官便是什么意思了。”
  我放下灯,眯着眼睛打量他道:“可别在这个时候说你其实心悦于本侯,我怕是会笑掉大牙。”
  “……”
  徐静枫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摇头道:
  “我与那急于求成的萧家小子不同,既然求的是小侯爷毕生的信任,自此便不会对你有半分隐瞒。我对效忠的主上虽无男女之情,可想要的却是全身心的侍奉,自然也包括枕席;而小侯爷,不,皇上若有朝一日能似恋上萧浓情这般也恋上我,从此在朝中受到宠爱与重用,便是再好不过的事。”
  便又朝我走过来,微沉的黑眸中映着我灯火下神色晦暗的脸庞:
  “可叹小侯爷自始至终不愿信我的一片赤胆忠心,却宁愿将一颗真心交给欺天诳地的胡血美人。这话,我明面上便能对小侯爷开诚布公道出来;可他萧浓情能么?”
  他说着竟更近地凑过来,略比我高了一分的身形带来若有似无的压迫感,以及一丝忽然荡漾开来的暧昧。
  狭窄幽阒的暗阁内,徐静枫微微低头,呼吸近得几乎便要闯入我的唇间。他试探般伸出手来揽住我的腰身,温热的鼻尖轻触上来,见我没有拒绝,暗潭般的黑眸微微闪烁了一下;然后便顺势抓紧了我的手臂,毫不犹豫地吻了上来。
  双唇相触的一刹那,我蓦地回过神来,猛然推开他退后一步,又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极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哑声道:
  “你要给本侯侍奉枕席?那崇睿呢?!”
  “……”
  似乎没料到我会在这等关键的时刻提起崇睿,徐静枫盯着我那已有一丝水迹的嘴唇,面上神色有些幽怨,低下头来沉吟了一会儿后,道:
  “但凭小侯爷做主。若小侯爷想我继续与御史公子做一对虚凰假凤,那我自然无可推辞;若小侯爷不想我再与他有牵连,那我也可当即与他划清界限,从此一心一意服侍你便是。”
  我听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说不出是厌恶是懊悔,还是更多的什么。
  良久只是咬牙道:“你当本侯的贤弟是什么?他虽并无王侯封衔加身,自小也万事顺遂,从未受过半点委屈,事到如今却连一点心上人的眷顾都是本侯施舍的不成?”
  徐静枫闻言扶着额角,似乎对我这番咄咄的说辞很是头痛,平静道,“可他即便知道在下是同他虚与委蛇,却也甘心如芥;侯爷这话,委实言重了些。”
  ……
  我看着他,心下虽然恼怒,却也知晓他说的是实话。
  以我这个青梅竹马对某人的了解,恐怕即便知道徐静枫成了我的人,却还愿意他分出心神来陪伴自己,我那傻乎乎的贤弟也只会感激他兄长的大方与体贴,而不是为此嫉恨黯然。
  而徐静枫或许也就像那萧浓情一般,一开始就对不谙世事的御史公子存了别样的心思,知晓我二人情同手足,而我若是疼惜自己的贤弟,便不可能对他的心仪之人过多苛难。
  毕竟他虽然声称不会像萧家小子那般欺瞒我,可没说不会去欺瞒别人。
  于是我看着仍旧云淡风轻的徐静枫,冷声道:“好啊,既然你非要爬本侯的床不可,那么待本侯登基之后,就封萧浓情那厮做皇后,封起潭做个贵妃如何?”
  徐静枫好似听不出我这话里的揶揄之意,闻言清眉一挑,毕恭毕敬地回道:“只要是皇上赐予的名衔,臣自当谢主隆恩。”
  ……
  荒唐。
  真是荒唐。
  我背靠着冰凉的石壁,下一刻只觉得胸滞气短,忍不住地微微喘息。
  眼前之人还在用最忠诚与直白的目光注视着我,仿佛明日被推上皇位便是我此生不可抗拒的劫数;而我看着他,胃里的翻江倒海已经渐渐平歇,额角的虚汗也终是冷却了下来。
  “……既然如此,”我直起身来平静道,“那就教本侯看看你的忠心吧。现下便把衣裳脱光,跪到我面前来。”
  我本以为徐静枫会有一丝不甘愿般的迟疑,可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甚至相当气定神闲地伸出手来解开自己的衣襟,不多时便将身上并不繁琐的衣物尽数除下来,就像去年在护城河边那般,轻易地将自己肌理完美的精瘦身躯展现在了我面前。
  我蹙眉看着他的动作,不知道他葫芦里是在卖些什么药,竟到了这种时候还神色如常,看不出丝毫的慌乱与羞耻心,更是还在直勾勾地盯着我,仿佛在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
  “跪下。”
  听到我从牙缝间挤出的命令时,他将长发尽数撩到脑后,然后顺从地在我面前跪下来,扬起一双深渊般的黑眸朝我看了过来。
  我看着此时安然跪在我面前、神色隐有期冀的徐静枫,忽然悟了过来。
  莫非是他早已决心要献身给我,以求打压日后的萧浓情,因而想着不如教那一心恋慕自己的御史公子先得了这甜头,这才对崇少道出了愿意让他一回的话来?
  徐静枫显然不晓得我此时内心的暗涌,见我已是朝他走了过去,双眸便隐约氤氲出一道暗光,伸出手来想要解开我的腰绳,讨好般的意图已是相当明显。
  “……够了。”
  我终于忍无可忍地制住他的动作,退后两步撞在石壁上,手上的铜灯便狠狠朝他扔了过去。
  “滚!”
  ……
  ……
  然而徐静枫终究没能滚成。
  外头传来烟花绽裂的声响时,我如梦初醒,撇下他便顺着长长的暗道朝外跑去。
  子时应还差一刻未到,我还有时间入宫去阻止萧浓情,定要赶在皇上察觉到危机之前将他拦下来才行。
  没了手上的铜灯,夜色下的视野便变得十分混沌艰难;侯府隐秘的仓房外隐约传来窸窣而整齐的脚步声,我不知那是萧浓情安插在这里看守我的人,还是在徐静枫的授意下调来的镇南王亲兵,只得屏住呼吸暗暗绕过他们,悄无声息地朝侯府后门奔去。
  这些日来武馆的历练似乎有了些成效,加上一下午的养精蓄锐,我的动作称得上是轻快而敏捷,三两步跃上墙头,便翻出侯府朝皇宫的方向赶去。
  然而还未待我借着夜色的掩护摸出巷口,便听到有簌簌的马蹄声从远处渐行渐近,漆深的夜幕也被团团燃烧的火把照得通明,不多时成群的骑兵就从有些渺茫的雾气中现出身来,拦住了我的去路。
  不好,此路不通。
  我垂下眼眸,隐匿到暗处打算另行去路,抬眼却看到已是穿戴好的徐静枫从侯府后门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支明显操练良好的精兵,亦堵住了我的退路。
  “……”
  眼下我进退维谷,见双方都已明明白白地朝我隐匿的树后看过来,便只好咳嗽着走出来,扬着一双沾着灰尘的脸颊朝巷口的来人看去。
  迎面而来的若干孔武有力的兵士中,为首的一人骑在黑蹄银鬃的高头大马上,如瀑般的黑发被高高地束起,美丽矫健的身躯披着轻薄得体的戎甲,一袭火红的抹额下一双胡血象征的碧眸,看起来颇有几分少年将军的意气风发。
  我看着他,忽然就想起了西域那个在中原流传甚广的神话。
  传闻已经过世的老哈密王能在过去的几年内接连收复十余座边陲小城,气势之壮阔曾令周遭的于阗、疏勒等国如临大敌,并非是他哈密王庭得到神眷,而是这本已摇摇欲坠的西域小国,竟凭空出了一位攻无不克的战神。
  中原这边不知那位战神是何方神圣,只在书中将他的名姓记为安沐里,再无法打探到更多。传闻此人天生才华盖世,自幼熟读各家兵书谋略,又生为一半得天独厚的混血,打起仗来既有中原人的多谋善虑,又有胡人的凶猛果敢,很快在短短的几年内为哈密王收复了原本沦陷的城池。
  这之后萧浓情随着罪臣萧璞大赦归京,这位少年战神也随之销声匿迹,有人道他是已被鸟尽弓藏的哈密王秘密处死,也有人道他是功成名就之后便隐居山林,再不复留恋于俗世间。
  ……
  我早该意识到那个日夜睡在我枕边的人并非一介任人宰割的文臣,而是年仅十三岁便孤身一人为母复仇,十四岁便披甲上阵、战无不胜的一方传奇。
  可惜我此生最爱慕的画中仙和最崇拜的战神合在一起,却成了最惹人发笑的谎话。
  萧浓情下了马,面无表情地朝我看来;须臾目光向后,又落到不远处的徐静枫身上。
  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对劲时,我看到巷口的夜雾中缓缓现出一架御辇,而那辇上坐着的,竟是前一日还卧病在床的皇上。
  皇上在御辇上静静坐着,额前垂下的玉藻遮住了面上的情绪,却不见有半分病容;然后萧浓情轻一抬手,那些原本守在身后的骑兵便纷纷下了马,手执长矛将我与徐静枫层层包围了起来。
  朦胧的视野间,我看到萧浓情红唇微启,在这静寂的夜风中高声道:
  “恭宁伯裴东赫之子,自幼化名为徐静枫的逆贼裴子淮,暗通叛王李燝、骁定将军孟彪于今夜逼宫谋反,现下人证物证,一并俱在。”
  ……
  早已被数不清的官兵所包围的老巷,耳边的动静除却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外,静得好似空气就此凝结了一般。
  皇上垂眸不知说了些什么,我余光看到徐静枫已是被身后的人动作粗暴地压制起来,当即锁上了镣铐,推搡着押了下去。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是震惊是愤怒,抑或是像我这般根本已再无余力留给更多的情绪,只平静地看着眼前无比陌生的萧浓情,以及尚坐在御辇上面容模糊的皇上。
  侯府的大门已被破除,还在梦中的仆役根本不知晓外头发生了些什么,他们备受盛宠的侯爷又何以被当作逆贼包围了起来,便惊骇无比地被纷纷锁上镣铐,满头雾水地押往了刑部大牢。
  我仍是在这群皇上的亲兵前站着,一言不发,没有逃跑,也没有动弹。
  眼看侯府已空,为数不多的镇南王余党在这京中被彻底清除,身后有人执着镣铐不敢上前,略有些为难地朝我看来,似是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个昔日被皇上视作亲儿来疼宠的极乐侯。
  而萧浓情背过身去,缓步走到御辇下,面上一派忠诚之貌,对那尚未发令的皇上道:
  “皇上,镇南王世子李晟鸣伙同恭宁伯蛰伏在京,欺世盗名十余年,更是策划此番造反之事的幕后主使;理应,一同下罪问斩。”
  ……
  自始至终,他再没有看过我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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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
  ……
  梦里耳边有来去匆忙的脚步声,我乏力地睡着,似乎被意志昏沉地搬上了床榻,身下虽还是熟悉的柔软与舒适,却没了平日里的安心和沉稳,总觉得这一觉睡得尤为冗长,仿佛察觉到什么似的迟迟不愿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朦胧的双眼,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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