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不想死-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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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的时间都是相同的,所受之力也相同。”
贺卿注意到,他用了两个猜想,便轻嗤一声,笑道,“只是顾大人的猜想?”
“臣无法证实。”顾铮诚实地点头。
但他很快又从袖带里摸出了一个长条形的黑色石块,放在手中上下抛了两次,然后继续道,“臣又想,安静放着的东西,总要有人施力才会动,它们坠落于地,又是谁在施力呢?”
他说着,另一只手拿出一块铁片,放在手掌另一侧,与黑色石块隔了一段距离。但他才一松手,便听“叮”的一声,铁片已经贴在了黑色石块上。
“这是一块磁石,铁片会受它吸引,主动贴到它身上去。若假设咱们脚下的地面就是一块巨大的磁石,可以令万物接受它吸引,便说得通了。”顾铮握住手中的磁石,朝贺卿微笑道,“这只是假设,臣近来正在寻找论证之法。”
贺卿只能持续保持呆滞,万有引力他都弄出来了。
虽然这就是贺卿想要的,但真正做到了,她心里反而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总觉得自己造成了非常了不得的改变。
“不过如此一来,又有了新的问题。譬如同样高悬于空,为何星辰日月就不会掉到地上来,若说是因为距离过远,臣幼时也曾听过天外陨石的故事,与此不符。这个问题,臣尚在钻研之中,暂且不提。”
说到这里,顾铮脸上露出一点笑意,“自然之道,果然博大精深,令人神往。不知臣的答案,是否能暂时解开真师的疑惑?”
第21章 瑞州民变
虽然全篇都是猜想和理论,没有公式也没有定理,但顾铮能钻研到这一步,已经很出乎贺卿的预料。
她也没有继续为难,点头道,“已经够了,多谢顾大人。”
顿了顿,她又问,“听闻因为顾大人之故,朝中大小官员,如今都对这些问题生出了兴趣,竟使风气为之一变。如此,这些难题,想必顾大人还会继续钻研下去?”
虽然并非有意,但贺卿这一番话,的确说搔到了顾铮的痒处。
他年少时钻研这些东西,被斥为歪门邪道,人人不屑。然而如今他身居高位,成为举手投足皆可影响国事的重臣,喜欢这些东西就成了无伤大雅的小爱好,反而还令得许多人追捧跟随。
他年他若是能成为宰执,主持政事堂事务,说不得这本来不登大雅之堂的小爱好,还会成为显学。
但顾铮虽然在贺卿面前表现得好似很迂腐,却从不是不知变通的老古板。恰恰相反,他最擅长的就是借势而起。
所以当初薛知道想推他上位,他欣然接受。后来看出贺卿和张太后要借用地震的事做筏子,他也同样用心准备,借机让所有人都看到并认可了他的才华。如今,他也很想知道,这些新东西能够给朝堂、给大楚,乃至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历史本来就不是一成不变,而是一直在加入新的东西。
隋唐以前,世间连科举制度都没有,门阀以九品中正制掌控晋升通道,想要获得向上的资格,更多的是要求自身素质:美姿容、好风仪排在第一位,而后才是清谈玄理、赋诗作文。
唐时科举推崇诗赋,若是贴经一科考得不好,还可以当场作诗赋代替,只要能得到主考官的认同即可。因此举子总要在开考之前以诗赋扬名,名望越高,则名次越高,也更容易取中。
到了宋时,王安石将新学带入朝中,罢诗赋不考,只推崇经义,又是一变。
所以,他顾铮为朝堂带来新的变化,又有何不可?
念头一转,见贺卿正看着自己,顾铮便颔首道,“这是自然。臣以为,此乃一门与此前各种学说截然不同的新学,其中有大道万千,钻研透彻,便可通晓至理,必然能使无数学者趋之若鹜。”
人生在世,不过“功名利禄”四字而已,顾铮也不例外。开一派新学,是何等紧要的大事?
贺卿点头赞同,“的确如此。”
将科学当成终身信仰,为科学事业奉献终身的人不计其数,甚至还有很多,在开拓科学的道路上,用自己的生命与鲜血作为献祭,才趟出了一条鲜血淋漓的科学之路。
不过,在中国,这条路应该会更好走一些。因为相较于神学,皇权变通的可能性更大。只要能够成为统治天下的工具,便会被欣然接纳,纳入现有的体系之中。
若顾铮能够由上而下地推行这种变革,阻力也会相对变得更小。
顾铮见她一脸理所当然,好似并不因此而惊讶,心下不免生出一点怪异的情绪。正要出言试探,便听得身后一阵吵嚷。
两人转回头去,便见两个内侍在前,两个侍卫在后,扶着一个驿卒装扮之人,匆匆朝这里赶来。他们显然非常着急,但宫中不许奔跑,只能加快脚步,被扶在中间的驿卒形容狼狈憔悴、根本无力跟上另外两人的脚步,几乎是拖着走的。
贺卿心头一跳,立刻迎了上去,“怎么回事?”
“瑞州民变!”那驿卒仿佛惊醒一般,立刻扬声喊道。
贺卿和顾铮同时面色巨变,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都有种山雨欲来之感。地动之后的这段时日一直很太平,但整个楚朝疆域如此之大,总免不了生出一些事端。
但像民变这样的事,实在是少数中的少数,必定会令天下震动的。
贺卿略好些,因为这样的大事,小说里是不会错过的,只是具体的日子贺卿记不得了。上回地震的时间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一句就是那篇小说的开端,而且穿越女才看了没多久。
但毕竟心有准备,所以在最初的焦灼之后,她很快就平静下来,看着驿卒奄奄一息的模样道,“他这个样子,难免在娘娘面前失仪。何况娘娘心急,必然要详细询问瑞州的情形,他也没精神对答。你们先带他下去整理一番,休憩片刻,吃点东西再来。”
安排完之后,又转向顾铮,“就请顾大人与我一同入内,禀奏此事吧。”
顾铮没有反对。这么大的事,太皇太后肯定会召集重臣议事,其中也肯定会有他,提前一步倒也没什么大碍。
但……他又转头看了贺卿一眼,见她安排得有条不紊,半点没有避嫌的意思,心下自然也有一番思量。
上一回地震的事,姑且算是他误解了贺卿,但贺卿对朝堂诸事有野心,想插手,却也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从这两次的事情上看,她也的确具备这样的能力。
所以这一次,顾铮没有贸然开口试探,而是打算静观其变。
内侍和侍卫们带着驿卒转去了旁边的偏殿。因为皇帝召见朝臣议事的时间难以确定,有时大臣们会在这里用饭小憩,所以这偏殿里的东西十分齐全,他可以在这里略作休整。
而贺卿和顾铮则是主动走到咨平殿前,让守在门外的内侍入内通传。
殿里已经有人在了,是同平章事刘牧川。不过内侍说有十万火急的事,太皇太后便立刻将二人召了进来。两人进门时,顾铮主动后退了一步,让贺卿走在前面。他本来就比贺卿高半个头,这样跟在贺卿身后,反而显得十分和谐,真如一双璧人。
太皇太后早忘记自己曾经有过将贺卿许给顾铮的打算,此刻见两人走得近了,反而不由皱眉,问道,“怎么你们走到一起去了,又有什么事要奏?”
贺卿忽略了第一个问题,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启禀娘娘,瑞州民变。来报信的驿卒就在偏殿里,只是仪容不整,兼且赶路耗尽心力,因此我让人送他去偏殿暂歇,喝口水用点东西,恢复了力气,才好详细询问瑞州的情形究竟如何。”
太皇太后微微颔首,认可了这项安排,转头吩咐侍立在一侧的黄修,“去请政事堂的相公们和兵部尚书过来。”
刘牧川皱着眉,捻着胡须道,“瑞州一带,年年天灾不断,从来都是靠朝廷赈济才能把日子过下去。只是那里与白人交界,两族杂居,地理位置十分紧要,朝廷也不得不如此。因民生艰苦,便多生刁民,素来桀骜不驯,但毕竟是安化之民,数十年安然无恙,怎么忽然就闹出民变了?”
“只怕源头就在这两族杂居。”顾铮在一旁道。
刘牧川转头看向他,眉头皱得更紧,“这又是怎么说的?”
顾铮却不是向他,而是向太皇太后道,“臣记得,如今的权知瑞州府的,是唐礼臣。”
刘牧川面色不由微变。
唐礼臣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是个端庄儒生,但实际上他却是个推崇法家的酷吏,治理地方的确有一手,尤其是在刑狱诉讼、追捕盗寇这方面,简直可以说是成绩斐然。
他任知县时,三年时间,就将本县积压的陈年积案全部都审理完毕,逃逸在外的凶犯也抓了不少归案。甚至还联合上官办了几起跨州县的大案。
正因为有这样的履历,所以献帝在位时,由刘牧川举荐,将他派去了民风彪悍的瑞州,就是为了杀一杀这股风气。
只是瑞州本来就是中原汉族与白族杂居之地,风俗不同,自然免不了生出许多波折碰撞,朝廷也一向都是以优抚为主。骤然碰上唐礼臣这样的官员,压得越狠,也就越是容易□□。
第22章 事情始末
下头的人把时间卡得很好,前脚几位宰执进了咨平殿,后脚那个传信的驿卒就被送上来了。
这样紧要的消息,自然不是空口白话就能说清楚的。驿卒取出信物和知州唐礼臣请罪的奏折呈上,这才在众人的询问下,说出瑞州发生的事。
事情的起因,的确是因为汉白两族之间的摩擦。
两族聚居,彼此之间从生活习惯到信仰都不太相同,矛盾自然也是由来已久。
白族人擅骑射狩猎,战力不俗,但瑞州本地的汉人也同样彪悍凌厉,不会让对方讨了好处去。所以这么多年来摩擦不断。但因为都知道对方的实力,也想谋求长远的发展,所以双方都压着,不会让事情真正闹大。
再加上官府在这种事情上一向都是和稀泥,只要他们能和平相处,别的一概不管,久而久之,彼此之间多少也有些默契。
什么时候该闹,派多少人去闹,闹到什么程度……这些下头的人或许不清楚,但领头的心里一定门儿清。偶尔有些事情,两族甚至会通力合作,联合起来对付和糊弄官府。
最辉煌的时候,他们曾经一连挤走了三位当地官员,从县令到知州都有。其中一位县令,甚至是死在当地的。
也正是因为那位县令的死,事情有些压不住了,朝廷才觉得应该杀一杀瑞州当地的风气,派了唐礼臣这样的能吏干臣过去,希望他能够为当地带来一些改变。
当时唐礼臣的其实品级还不够执掌一州之地,是刘牧川和先帝力排众议选择了他,所以他的官职是权知瑞州,这是朝廷为能力强而官品低的官员做出的妥协,可见对他的信重。
唐礼臣也没有辜负这种信任,到了那边之后,迅速地审结了张县令的案子。却原来这位倒霉的县令大人,是死在一次两族斗殴之中的。
这事儿说起来也是寸了,两族上百人聚在一起混战斗殴,结果两边儿都没死人,就张县令一个人出事儿了。
虽然瑞州当地的居民一向不服管教,并不怎么将官府放在眼里。但死了一个朝廷命官,这事情有多严重,他们心里还是知道的。因此串通起来,将事情瞒得死死地,只报了个意外身故。
唐礼臣费了不少功夫,从内部分化瓦解了对方的联盟,这才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因为事先得到了皇帝的授意,为了避免他无法掌控当地局面,皇帝甚至给了他调遣附近驻扎兵马的权力,所以事情办得非常顺利,唐礼臣不但将涉案人员尽数抓获,还将渗透进衙门里,帮着他们遮蔽此事的内鬼揪了出来,撤职查办。
这件案子本该轰动一时,然而却正好赶上了先帝驾崩的当口,所以报上来之后一直被压着,后来也是草草了结。
然而在当地,上百人被抓进大牢里,却绝不是一件小事。何况被抓的这些人里,还有好几个罪魁祸首,在当地的威望极高。所以他们入狱之后,天天都有人来衙门闹事。后来案子审完,唐礼臣留下了罪魁祸首,其他的人放归,情况也没有改善。
因为犯的是死罪,唐礼臣身为知州也没有处决权,所以等了几个月,得到朝廷批复,便着手将那罪犯移送京城。
但押解的队伍才出城,就遇到了埋伏,有人劫了囚车把人犯救走,还几乎杀光了所有负责押送的士兵,只有两个人逃了出来。
唐礼臣十分恼怒,不但一直在追捕这名人犯,还下定决心要治一治这些刁民。因此今年赈灾的米粮,他并没有直接发放下去,而是要求以工代赈,让百姓们出工出力来换取粮食。
这个命令惹得当地居民怨声载道,十分不满。又有人故意从中挑拨,声势就越闹越大,最后竟成了民变。
目前瑞州府的局势是,冲动的百姓们包围住了府衙,好几次险些冲进去,幸而有军队看守,才堪堪拦住。而外间收到消息的援军赶来,又将整个瑞州府围住,要求闹事的百姓们交出领头之人,然后各自散去,否则就要将他们当成反贼诛杀。
城中的百姓自然不愿意妥协,因此以唐礼臣做威胁,要求官府对此次之事既往不咎。
三方如今就呈这样的胶着之势僵持着。但这种局势应该坚持不了多久,因为衙门里没有储存足够的粮食,一旦吃完了,就不得不向外求助,到时候局势必定会发生变化。
唐礼臣在奏折之中请罪,认为是因为自己处置不当,才会激起民变。但对于自己此刻的处境却没有多说,而是要求朝廷派兵,以雷霆之势镇压此事,以免民变最后真的变成造反。
言下之意,他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细究起来,这件事里唐礼臣自然是没有做错的,不但没有错,还应该有功。毕竟他圆满地完成了先帝交付的任务。但后来放跑了钦犯,又让局面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也要有人负责任。唐礼臣是个聪明人,主动担起了这个责任。
民变肯定是必须要镇压的,但是该怎么镇压,派谁去,领多少兵,到了那边又该怎么做?
最重要的是,唐礼臣这个被包围在府衙中的朝廷命官,到底要不要救?
这些就是朝廷诸公要商量的内容了。
“臣以为,从京中派兵,恐鞭长莫及,不如就近从附近州县调遣兵马前往,镇压民变,营救唐知州。”毕竟是锐意进取的年轻人,顾铮第一个站出来表态道。
刘牧川也道,“正该如此。”
倒是一向主理政事堂事务的薛知道捋着胡须,并没有立刻说话。
太皇太后转头看向他,“薛相公以为如何?”
薛知道这才道,“民变自是要镇压的,从附近调遣兵马,臣并无异议。只是唐知州决策有误,导致如今的局势,实在难辞其咎。”
“胡言乱语!”刘牧川忍不住道,“事已至此,唐知州固然有错,但既然是朝廷命官,那就只有朝廷有资格处置他。若是任由一帮刁民随意打杀了,朝廷的威严何在?!”
“话不能这么说。”参政知事汪同上前一步道,“虽说是民变,但百姓们并未失去理智,更未曾在城中打砸抢掠,只是围了官衙,要一个交代罢了。若是一定要救唐知州,反倒激怒了他们,很有可能生变,不得不虑。”
顾铮本来还有话要说,闻言眉头微微一动,正要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接下来,就是刘牧川和汪同两个人打嘴仗了。一个说得给当地的百姓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