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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渡青山-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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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邛章乜了她一眼,很慢的,把手里的枪举了起来,眯眼瞄东北角的那棵老梨树。

“砰!”梨树右边的枝丫应声断裂,“啪”的掉在地上,碎雪烟滚滚,陆邛章笑得很轻,却十分迫人,“还不去吗?”

大清早的,院里一片女人的哭声,陆邛章就坐在这哭声里头,慢慢儿的擦他的枪。

梁向意给陆邛章的东西,陆邛章还没来得及咂摸明白,他就被陆老太太给卖了。他到哪儿去了,陆老太太和刘妈不会告诉他。

想来,是命里梁向意不该是他的。

与此同时,青山上黑风岭寨子里。

三当家的方狸子给他大哥遣出来,嘴里叼着根牛肉条,十分的不痛快,嘴里不干不净的,“二哥,你说大哥怎么想的!这事儿,随便叫两个下边的弟兄不就得了,非让我下来!”

给他唤作二哥的,戴着顶狗皮帽子,给雪堆出个凌厉的眉眼来,“让你来你就来,有本事,这话你搁大哥跟前说去!”两人踩着雪往下走,倒也快,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寨子口。

他们安在城里的眼线早搁那儿候着了,笑嘻嘻的,“二哥,三哥,袋子里的就是。人给了大洋的,随你们怎么处置,杀了、卖了,都行!”说完,从怀里掏出兜子钱。

“哟,还不算少。”方狸子掂量钱袋,踢了脚袋里的人,“这年头,送钱让杀人的都有,啧。”

“那行,哥,我就先下山了,这雪可太大了,滑得很。”

“滚吧滚吧。”方狸子丢给他几个大洋,“小心些,别给雪埋喽。”

“嗳!”

瞧他二哥不说话,方狸子以为他生自个儿方才说话的气了,拿手肘挤他,“怎么处置啊,二哥。”

“打开来瞧瞧。”

“诶。”方狸子把钱袋扔雪上头,来解麻袋的口子。没瞧见脸,先碰着了冷冷的肩膀,方狸子皱着眉,“这单薄的,想来不是个壮实人,不晓得还有没有口气儿。”

梁向意一直在听他俩说话,在里头憋狠了,又冻,一张脸都是红的,麻袋口一解,迫不及待探出个脑袋来。

方狸子吓了一跳,直勾勾瞧着他,又瞧一眼他二哥,“哥,他没死哩,我以为他指定给冻死了!”

一个在麻袋,两个站雪里,就这么互瞧着,眉眼都落了层薄薄的雪。


福星


两载春夏秋冬,柳春芽,芍药花,秋海棠,冬白雪,北屋的堂桌上多了个四方相框,框里圈着陆老太太一张黑白的脸。陆邛章的眼角也开始生皱纹了,一晃,到民国九年的秋了。

他的屋里没有女人,也没有男人,冷冷清清的也少回,大多宿在码头的办公室里。偶尔回来,是见柳妈,她给茶壶打坏了脑袋,头发白得很快,变成个小孩儿似的性子,爱吃核桃酥。

码头旁的秋风大得厉害,三合船舶的副总经理曹坤匆匆走进堂里,带了一身萧瑟的秋风。陆邛章正在低头看报,旁边的小几上有壶热茶,里头泡着碧螺春。

“东家。”

陆邛章抬起头来,手上报纸一放,“可打听清楚了?”曹坤走近,附在陆邛章耳边说话,“还是黑风岭上那窝子土匪做的,东家,从今夏算起,这是第三回了啊!”

“你先坐下。”陆邛章给他推了杯碧螺春,“是第三回了。”

“他们专拣我们运米、布的大船劫,还与城中的几家米行、布铺有勾结。我曾派人暗查过,错不了,城里有米行卖咱运的那些米。”

陆邛章一笑,“勾结?我看,那几间米行布铺,就是攥在他们手里的营生,不过是黑东西洗白钱,两手的买卖罢了。你没打听清楚,那几间铺子,是去年开起来的。”

曹坤显然没想到这层,心中着实一惊,“两三年前,他们不过是青山上的一伙游匪,怎么才两三年光景,就……”

“人的际运是说不准的。”陆邛章摆摆手,“多说无用,找着他们在城里安排的眼线罢,报上我的名头,就说我有笔坐着就有大洋来的好买卖,等着跟他们做。”他盯着曹坤,抿唇一笑。

其中一来二去花了多少大洋自不必说,硬是到了下第一场冬雪的时候,陆邛章才得了准信儿。

雪把黑风岭上的整个寨子都染上一层白,第一场的冬雪就这样大,能吃进去人一半的腿。和土匪做买卖,一要诚心,二得有胆,陆邛章一个人走在漫天的白雪里,慢慢往岭上的土匪窝子去。

土匪在岭子顶的平地上建了屋,陆邛章在寨子口已经被卸了枪,刚走上来,又有两名土匪来搜他的身。

陆邛章大方让他们搜,“你们大当家的,可备了我一口热茶?”

瞧着俩土匪都是年岁不大,轮廓还没张开,一人一顶狗皮帽子,脸蛋冻得通红,给陆邛章搜过身,傻气一笑:“那是自然!”俩人一前一后,领着陆邛章进去。

奉城人都晓得黑风岭大当家的外号李豹子,陆邛章走进屋,他打量李豹子,李豹子便也在打量他。

是个苦过来的人,被岭上的山风刮粗了脸,嘴唇略厚,紧紧抿着,倚窝在一张老虎皮上,一笑,朝陆邛章露出一口不齐的黄牙,“陆老板,坐。”

“大当家的。”陆邛章回他规矩的一句,坐在他旁儿的椅子上,底下是张狐狸皮,端起一口热茶便喝,“以茶代酒。”

李豹子就喜欢爽快人,自个儿也喝了一杯,“陆老板是个爽快人!”

陆邛章也笑,开门见山,“我想大当家的以后能放了三个船舶的货船,不知一年八百大洋够不够?”

李豹子眼一眯,“怎么付?我是个嫌费事的,可不愿意入城去那劳什子的银行取,我要现洋。”

陆邛章直直望他,“就是现洋,半年一付,日子一到我就遣人给大当家送来。”

“好!陆老板爽快!”李豹子给他倒盏茶,”那就说定了。

陆邛章接过那盏茶,一饮而尽,“有机会,我请大当家的喝酒。”他站起来,“雪天路滑,我就不多叨扰了。”

李豹子也站起来,“我送陆老板半程。”下岭的路很明朗了,陆邛章上山走出的雪痕迹还没给雪掩去。

不用瞧,光听声儿,陆邛章就晓得李豹子人手多,到处都是人声,细碎的,带笑的,给风一卷,七八散了。

李豹子近年少下山,便问起陆邛章奉城头里各铺子的情况。城里有他们的眼线,李豹子何需问他,不过是套话验真心,他便也笑着一五一十的答来。

他俩正说着话,坡下边冲上来两道大咧咧的笑声,人没瞧见,先瞧见了滴溜转过来的一个陀螺,眼瞅着要停了。

忽的一条长鞭甩过来,不偏不倚正打在螺身上,陀螺得了力,一下转出来好远!

被鞭甩飞的白雪纷纷扬扬,一片寒凉的白雪雾里传出道笑声,“二哥,你甩得真有准头!”细雪洒在陆邛章身上,眼前的雪地里现了两个人,一高一矮,净露着侧脸。陆邛章瞧着,瞳孔一缩。

陀螺转远了,拿长鞭子的人追着打。矮点儿的人儿追不上他,一边在雪地里跑着追他,一边嚷,“二哥,我追不上你了嚜,你等我行不行?”

拿长鞭的人听声慢下来,给矮点的人儿一下追上,开怀笑着,跳上他的背。离得远了,陆邛章听不大清了,只听出有些撒娇的,“二哥,你快托着我……”

陆邛章一下给拉回民国六年的冬天大雪里,脚步黏在雪上不动,给那人那话里的撒娇劲儿刺着心,不知是给雪冷坏了不,钝钝的痛起来。

“陆老板?”李豹子叫他,笑着,“那是我二弟。”

陆邛章给李豹子的声儿拉回民国九年的冬雪,揩去眉上白雪,牵出抹淡笑,“俩儿都是?”

“不不。”李豹子摇头,“小点的那个……”他一时找不着词好说,“你就当他是老天爷给我兄弟三个的小福星,差不多罢。”

“大当家后来认的幺弟弟?”陆邛章问。

“算吧。”李豹子脸上挂着笑,给他拍方才黏上的雪,话里有些无奈,“他年岁小,贪玩儿,一下雪就央二弟跟他打木螺儿玩。”

“瞧着怪开心的。”陆邛章跟李豹子继续往下走,声儿冷冷淡淡的。

“害!我和三弟都不宠着他,十回里有九回不答应,他只能缠着二当家的了。你听,快玩疯了都。”

又是一阵笑声传过来,陆邛章脸上的笑可淡,“是啊。”




下了青山,陆邛章坐船回奉城。护城河还没结冰,水道上还有撑船的老渔夫,挣个烟钱罢了。

水道开阔,陆邛章站在舟头,脑内不断闪过方才瞧见那两人。那么开怀的笑声,他冷冷一双眼要变成那条长鞭子,缠着梁向意的腿肚子,把他从那人身上拉下来。

好啊,他找不着他,原是活在了黑风岭上的土匪窝子里,成了土匪头子的福星。陆老太太至去前,都没透出一点儿口风,说她当时把人卖去了哪里。

“先生,外头雪大,进来罢。”老渔夫撑着船,一双手冻得通红。

陆邛章从沉思中回神,朝他微微颔首,走进了小船舱。

从码头上岸,他没急着回办公室,先去了一趟督军府,找他的拜把子兄弟赵旅长。

“哟,什么风儿把您陆三爷给吹来喽。”赵延玉正窝在北屋软椅上,吃太太给剥的核桃,瞧见陆邛章,不痛不痒的学腔调子,惹得身旁的太太发笑,朝陆邛章歉意一笑,“邛章,他嘴毒惯了的。”

陆邛章抓起一个核桃朝他掷,赵延玉一躲,讨太太的好去了!小声叫太太的闺名,“宝珍,你瞧他……”

秦宝珍推他站起来,“我让厨房妈子做些吃食去,你俩闹着罢。”太太一走,赵延玉立马正经了,坐直,“可是有事?不能单纯来找我吃酒罢。”

“有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说给你听,你做不做?”陆邛章敛了眉目,透出些势在必得的狠厉劲头儿。

赵延玉一瞧,“嚯,奉城头里,除了我,还有敢惹你的。”

“你还不知道罢,青山上黑风岭那伙子土匪,劫了我三回货了。”陆邛章慢慢说来,吃了口茶,抬头,对上赵延玉的眼睛里尽是冷然,“老话说,再一再二,可不能再三啊。他们,没有规矩。”

赵延玉舔舔嘴唇,眼睛里头生出跟陆邛章一样的东西来,“什么买卖,说来听听。”

两头咬了活物就不松口的老狼,聚在了一块,要吃同一份买卖。

陆邛章眼里的势在必得掺了笑,出口话一点余地不留,“打黑风岭!”赵延玉猜到了,他还狡黠的猜到陆邛章除了想要散了黑风岭上这伙匪,指定还有些别的想要,“打来的大洋,怎么分?”

“你八,我二。”陆邛章沉沉说道,“你出兵拿大头罢。我知道你养着手下千个兵,日子难。”

“只是有一点,你得给我活绑了一个人,给我送到宅子里。”

狐狸露出了尾巴,赵延玉笑了,“哟,心上人呐?”陆邛章冷冷瞥他一眼,“我告宝珍姐姐那去了?”

“诶诶,别别,开个玩笑都不成嚜。”赵延玉嘁他。陆邛章瞪他一眼,“这事儿一定得合计好,保证万无一失。我和李豹子说好了,为表诚意,过两日我亲自给他送三百大洋,算今年补上的。到时候,你派个机灵点的陪我一块去,把地形给我摸透了。”

“三百大洋?!”赵延玉听得眼都直了,“你倒舍得,怎不见的给我。唉,到底是你挣钱舒坦。”

“得得,这次要真剿了他们,我只拿一成,余下都归你,掉钱眼里了。”

赵延玉何其委屈,他暗里靠着城中的几个铺子,每月军饷发得艰难,贪心的说,“我就是掉钱眼里了,十成我也要。”

三日后。可怜了李豹子,三百大洋还没在手里头捂暖,就打哪儿来,回哪儿去了。

杀人要见血,斩草要除根,陆邛章没随赵延玉进寨子,嗅着空气里的血腥味,挖了把雪放嘴里嚼。

不到半个时辰,个大头兵气喘吁吁的跑下来,“旅长,些个小喽啰的跑得跑,散得散,我们还抓了几十个活的。”

“那感情好!全抓回去,充军。”赵延玉拍拍手上的雪,“几个当家的抓着没?”

“一个,一个没有。”大头兵怕赵延玉责骂,低下了头。

赵延玉狠狠拍了下他的脑袋,“他娘的,你们吃干饭的啊,一个也逮不着!陆老板要的呢?这个再逮不着,你就把裤子脱了,挂那树枝上冻着得了!”

大头兵抬头瞅了眼树杈子,“陆老板要的,逮着了。”

“滚滚,把那土匪窝子给我洗干净了,一点儿东西也别留下!”赵延玉吩咐道,很是不满。

陆邛章瞧那大头兵跑远了的身影,抿嘴一笑,有些轻蔑。

陆老太太去了后,北屋便一直空着。赵延玉答应的事,做得十分漂亮,压根儿不用陆邛章动手,梁向意便搁北屋里头锁着了。

陆邛章好生把送人来的几个兵送走,这才亲自去开北屋的锁。他开锁的时候,正巧的,柳妈打西厢屋出来,倚着门框,白头发给门框黑漆衬得发灰了,隔着老远的风雪喊他,“三少爷,你回来了……”

陆邛章没应她的话,推门而入,望着陆老太太遗像下边的麻袋。里头装着个人,会动。

陆邛章轻轻叹了口气,像是说给自个儿听,又像是嘲弄麻袋袋里的人儿,“大哥,二哥,三哥,你怕是……”早忘了我这个哥了罢。

袋里的人听见他的话,不动了。


小心眼



陆邛章一把扯了麻袋的系口绳子,一拉,露出梁向意的侧脸来。三年前的冬天,他脸上还有些可捉的少年模样,如今全长开了,透出个清晰的男人轮廓来。

他在昏昏的暗里,扭头对上陆邛章的眼。只一眼,陆邛章就晓得这人不好再支使糊弄了,他在山上的土匪窝里待了三年,骨头里的怯给一点点吃了去,剩下的,只有倔和拗,陆邛章想,他怕是连使枪也学会了。随着他的三个哥哥,敢在冬天吃人腿的雪里,去猎獐子。

陆邛章悄悄抿了嘴角,他向来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儿,倒要瞧瞧倔了,胆儿大了的梁向意是个什么样!

他像鹰逮地上的蛇,猛的出手捏住梁向意的下巴,“倒还能认得我的声儿。”梁向意仰着下巴睨他,“想忘,记性好,没法子。”

“啧。”陆邛章听他呛自己,“学得土匪那套软硬不吃的派头了,好大的脾气!”梁向意望着他,陆邛章便也盯着他。瞧他眼里要作了实质的恼,不,也许还有些恨意,指腹轻轻抚去,笑了两声,“菩萨保佑,倒没抓住你的三个好哥哥。”

陆邛章不知道,梁向意刚到青山上时,也不晓得恨他的。

李豹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儿,经日累月的套他嘴里的话,总算摸清他心里头还装着这么个人,笑他笨,给人骗了还心疼人,两句话了了:他陆邛章是又想娶太太,又新鲜劲儿没过,想留人在屋里暖床。是不要脸,太太也想要,梁向意也想要,还是个坏脾性的,说冷脸冷脸,说唬人唬人。

梁向意听到他提李豹子等人,撇开眼,不愿接他的话茬。陆邛章说起来也不是个有耐心的,冷下脸来,“城里头那几间米行、铺子,外人不晓得是谁的,我晓得。你说李豹子要是不要?他要,我就让他有命来,没命回。”他不跟梁向意说笑,伸手碰人腕子上系的麻绳,扯紧了些。

“你不过是要我,要到了,何必再为难他们。”

陆邛章的声音冷下来,沉沉的迫人,“你是不想我为难你的二哥罢?”他话里有些酸意,偏他自个儿听不出,梁向意也听不出,只觉他在故意生事,“你愿意这么说,也成。”

陆邛章一下给挑了心里的筋儿一样,酸刺挠人的觉得丢了脸,“是,你的好二哥哥,会跟你一块打木螺儿,长鞭子甩的有准头,神气!会等着你,让你跳到他的背上去!”陆邛章有些难受的捏着他下巴,目光炯热迫人,“他是不是还等着你,等你跟他睡一个窝里,吃你的嘴,吃你的泪珠子?!”

梁向意不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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