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欢_云霓-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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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僧人唱诵经文的声音中,慧净的动作格外的显眼,与这一切格格不入。
不远处隐隐看到有人影向这边靠来,显然是为了营救慧净大师。
慧净大师曾说过,他不畏死,也不会有恐惧,可现在他的模样,却不似他说的那般。
无戒不禁有些动摇。
眼看慧净就要逃走。
“你要去哪里?”宋成暄冰冷的声音响起。
慧净顺着声音看过去,宋成暄背对着他站在那里。
“我们都在这看着,你也不能走。”宋成暄声音冷漠,带着杀气,让人不敢再轻举妄动。
“嘭”“嘭”几声响起,几个人被丢在地上,正是前来营救慧净的人,那些人从地上踉跄爬起来,想要就这慧净前行,却很快又被拦了回来。
宋成暄没有回头,而是径直走到徐清欢身边,徐清欢鉴于方才宋成暄的态度,她挪动脚步向宋成暄靠了过去。
如果不是济严大师和塔中僧人的处境让人担忧,现在他们已经能松口气。
徐清欢将注意力重新放在踏上,轻声道:“大师会不会……”
宋成暄道:“那要看大师自己想不想了。”
无戒被慧净迷惑走上歧途,济严大师想要救回这个徒儿,不知济严大师的苦心和信念能不能将无戒从这条路上带回。
徐清欢紧张地攥住了帕子。
就在这样的关头,紧闭的大门被人打开,几个僧人快步走出来,他们脸上满是焦灼和慌张,出了佛塔就瘫倒在地,汗水早已经打湿了他们身上的僧袍,他们向慧净看去,神情迷惑,心灵显然受到了巨大的震荡,他们都是追随慧净的人,他们被济严大师和诸多僧人舍生忘死的情志所感染,心中已经发生了变化。
紧接着念诵着经文的僧人走出佛塔,他们稍稍走远了些,盘膝坐在那里,这些僧人一心礼佛,从来没有被慧净所动摇。
如今他们不曾去看济宁法师一眼,就像是已经知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而这样的结果他们也会坦然接受,不会有半点的担忧。
徐清欢也不禁心生敬意。
越来越多的僧人走出来,无戒已经慌了神,他无力去阻止,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引爆身下的火器,可他却抬不起身子,本来想好的事,做起来却这样的艰难。
到了最后,僧人将塔中的大缸纷纷搬出,那些缸中都是圆寂的法师尸身。
一个僧人走到宋成暄身边道:“缸中还有其他尸身,想必就是被慧净等加害的人。”
如今有了证据,慧净也就不能轻易脱逃。
现在除了无戒之外,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此时济严大师已经登上了塔顶,师徒两个人面面相对。
“看来你还有回路,”济严大师道,“佛祖也算怜惜你。”
“济严大师,”徐青安先喊出来,“您下来吧,已经没事了,你那逆徒现在只能炸死他自己。”
济严大师却没有动。
无戒的冷汗已经将衣衫湿透。
“师父你走吧!”无戒面色苍白。
济严缓缓地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无戒,你可愿放下,毁形守志节,割爱无所亲,弃家入圣道,愿度一切人。”
济严说着脱掉自己身上的僧袍,缓缓地搭在了无戒的肩膀上。
就像当年他为无戒主持剃度时一样。
剃发时,济严曾问:“今为汝除去顶发许不。”
无戒答:“好。”
然后无戒的头发纷纷落地,最后济严为无戒披上了僧袍。
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回到了无戒出家时的那一刻,那时候他还很小,心思纯净,不知什么时候,掺杂了许多不该有的贪念。
无戒曾恼恨师父离开,他不明白做苦行僧有什么好,为何不接掌这古刹,这里供奉着佛舍利,多少僧侣都要长途跋涉来到这里朝圣,他站在师父身边也觉得无上荣耀。
他们应该做些什么,作为佛弟子本就该这样去做。
后来他遇见了慧净,开始他得到了满足,可他也逐渐付出更多,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这是他的悲哀,他早就已经不是一个僧人。
“师父,你走吧!”无戒道,“弟子已经走的太远,要一直走下去了,弟子也不会悔改,您也无需相劝。”
济严淡然地道:“我不是来劝你的,选择一直都是你自己的事,谁也帮不了你,但是选了就要继续走下去。”
无戒正要说话,忽然感觉到胳膊一紧,然后整个身子就被人丢了出去,他身下就是事先放好的火器,点燃火器的撞针,用一根如发般细的丝线勾着,稍稍一动,那丝线就有可能会断裂,他身子这样离开,那撞针定然已经掉落了下去。
火器将要炸开,无戒看到了他方才坐着的地方,坐了一个穿着中衣的老僧人,那是济严师父。
“轰”地一声,火光冲天而起,淹没了济严师父的身体,就在那巨大的冲力到来之前,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带着他从塔顶一步步跳落下来。
无戒鼻端满是硝火的味道,其中隐约夹杂了一些济严师父的气息,是的,师父已经被火器震碎,鲜血混杂在尘埃中飘散开来。
无戒忽然想起与师父一同修佛的时候,师父曾说过。
“无戒,你可知道,人来到这个世间,就不能活着离开,我们要去哪里谁也不知道,我们走过的路也不能反悔,可若是有一天,你错了,还能有反悔的机会,那就悔改吧!”
第三百九十三章 令人唾弃
佛塔燃起熊熊火光。
映红了无戒的眼睛,他从地上挣扎着起来,想要扑过去,就被人死死地拉住。
僧人们礼佛的声音依旧未停,没有人去救那火势,也没有人去收敛济严的尸身。
济严大师的做法不光证心、证佛,也让慧净再也不能去辩驳,真假、正邪、善恶立见分晓。
慧净在济严大师面前一败涂地。
徐清欢好半天才稳住心绪,即便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也会被此情此景动容。
济严大师一步步爬上塔顶时,她就已经猜到大师的意图,这也是为什么济严大师要与宋大人达成共识,请宋大人不要插手此事,因为大师心怀慈悲。
古往今来但凡涉及这种事,僧道与朝廷、蛊惑民众有牵连,最终的结果都十分惨痛,不止是被蒙蔽的僧众和百姓会被清剿,往往还会连累无辜之人。
因为众多人盲目的追随,对朝廷来说会是一个威胁,一旦起事就要血流成河,所以就算朝廷抓住了慧净和无戒等人,只怕无法完全扫清慧净带来的危害,万一让其死灰复燃,就又会是劫难。
朝廷还会因此不再信任佛法和僧众。
济严大师死在这里,给了僧众警示,也正了佛法的真义,今日在此的僧众引以为戒,他们也会像济严大师那样,自觉维护佛法正宗。
徐清欢想到这里,看向无戒,济严大师也因为自己的徒儿走上歧途而难过,即便他知道救下无戒,无戒也不会有好结果,但他不会顾及那么多,到了最后一刻依旧要度人,这就是真正的高僧。
在律法中,惩戒最终的结果。
可佛法最终是要度化人心,在济严大师看来,无戒不肯回头就不会得到佛祖的原谅,也不能脱离苦海。
最终济严大师要让无戒放下,大师也做到了这一点。
毁形守志节,割爱无所亲,弃家入圣道,愿度一切人。
阿弥陀佛。
无戒终于找到了济严大师披在他身上的僧袍,抱着僧袍哭起来,半晌他才止住了哭声,将那僧袍穿在了自己身上,然后走向慧净大师。
无戒行了佛礼:“诸余罪中,杀业最重,你与我早就已经罪孽深重,如今济严大师换来下我的性命,余下此生,我必然竭尽所能赎罪。”
慧净大师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能在常州做事,都是因为身边有无戒这样人信他、助他,若是无戒要将这一切公之于众……
慧净大师一步步向后退去。
“要去哪里啊,”徐青安走上前,“表面上看,你比济严大师要光鲜的多,实际上你跟大师可差得太远了,我真替你们觉得丢人。”
徐青安说完扫了一眼旁边的张真人。
张真人浑身一紧,老脸也微微有些发红,不过想想自己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禁捋了捋胡须:“这位善人说的没错,天道承负,因果不虚,谁都无法逃脱。”
慧净大师听到这话,抬起头又向周围看了看,终于明白已经大势已去,他转头又去看宋成暄:“你是出城去了,但没有去寻郭老将军,而是去找济严大师,看来他说的没错,你的确不好对付。”
说到这里,慧净抬起头想了想:“这样的人,要么是一心一意为朝廷办事,要么……”他微微一顿,翘起嘴角,“是另有大事图谋,小小的常州和眼下的功劳在你眼里不值一提,只有图大事者才不能在小事上犯错。”
宋成暄淡淡地道:“大师如今还在蛊惑人心吗?可惜现在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话,从今往后你都不必说了。”
慧净听到这话一怔,再看看不远处的无戒,无戒站在那里脸上一片平静,方才因为济严大师的死带来的伤悲也渐渐从他脸上褪去,此时的他比方才更像一个出家人,至于曾经拥护他的僧人,也都瘫坐在那里,完全没有了思量,其余人脸上都是愤慨和鄙夷的神情。
就像宋成暄说的那样,没有人再会听他的话,在这些人心中,他只是个可恶的凶徒,他说的越多越会引起他们的厌恶。
“看来宋施主说的没错,”慧净微微一笑道,“我虽然罪大恶极,但也不代表你们当中就无恶人,只不过你们的想法、你们的作为还没被揭开,说不得你们比老衲更加可怕,比如你们那位尊敬的先皇,被你们尊为武皇帝的人。”
慧净眼睛中闪动着愤恨:“若非他,我也不会有今日,可惜他高高在上,让人不能质疑,世人不准我辱骂他,我心中偏多愤恨,大周不给我公道,我就去自己找公道,这才公平,谁赢了谁说的就是对的,谁赢了谁就是世人眼中的英豪,更是那高高在上的佛陀。
我做错了什么?我只不过是败了而已,我从来都没有错。”
慧净说到这里,微微一笑:“还是那句话,我是在作恶,你们呢?日后就不会作恶吗?一将功成万骨枯,又会死多少人呢。”
护卫上前来押解慧净。
慧净却看向徐清欢:“徐大小姐很厉害,这么快就将前朝遗民都劝走了,你定然想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慧净指的是他背后的那个人。
可能身份就是皇室宗亲。
慧净叹口气:“不如徐大小姐查清我的身世,只要让我知道自己的来历,我就全都告诉你,如何?”
徐清欢目光一亮,他承认她想知晓这些:“大师说的很有道理,我确然想知晓这些,只不过我可以依靠自己查明。
倒是大师,眼见就要身陷囹圄,心中还有放不下的事,很想有人外在为你奔忙,不过你可能要失望了。
因为没有人好奇你从哪里来,从前你是个无名之辈,以后也不过是个令人唾弃的假僧人,仅此而已。”
慧净的脸色彻底变了。
慧净被带走。
宋成暄的脸色也好了许多,主要是身边人那伶牙俐齿的模样,让他心中舒畅。
徐清欢再次看向那燃烧的佛塔,事情过后,僧人开始收敛济严大师的尸身,她不禁再次叹息,正思量着,感觉到冰凉的手被人握在了掌心之中。
第三百九十四章 安慰
宋成暄用袖子做遮掩,拉住了徐清欢。
佛塔越烧越旺,塔上的东西不停地掉落,韩勋开始安排众人离开,特别是那些低头唱念佛经的僧人,以避免不必要的损伤。
今日对于安山寺和这些僧人来说是一场劫难,同时也是救赎。
“走吧。”宋成暄低声道。
徐清欢点了点头,两个人向寺门外走去。
宋成暄一直没有说话,徐清欢也跟着他的脚步向前走,走到人多的地方,她想要将手夺回来,偏偏他却不肯放,弄得她只能用袖子做遮掩。
她抬起头像他看去,发现他的下颌紧紧地绷着,这案子毕竟涉及先皇,会让宋成暄想及魏王府的事,他是因此心中不快吧!
本来还有话想要跟韩勋说,不过被眼前的气氛吓着了,徐清欢只能一路前行,将身后的人远远地丢开。
走了很远,宋成暄终于停下脚步,这次他的脸色仿佛好了些。
难不成这么一会儿就想开了。
徐清欢发现自己对宋成暄的心思真是半点都不了解。
“永夜和张真人怎么样?”宋成暄低声道。
“挺好的,”徐清欢点点头,“有他们在身边,无论做什么是都方便多了,永夜身手好,心思也通透,张真人带着我哥哥去救人,所有事都办得妥妥当当。”
宋成暄身边的人很是可靠。
“宋大人也辛苦了。”徐清欢停顿了一下,想起来,她是一个有记性的人,不能再被宋成暄抓住小辫子。
宋成暄沉默。
徐清欢抬起头去看他,他的目光微微深远:“我也曾有过片刻犹豫,是不是应该去找郭老将军。”
有时候仇恨难免会在瞬间蒙蔽人心。
“这也怪不得宋大人,”徐清欢道,“除了似济严大师这样修行者,都要被感情羁绊,重要的是最后的选择……”
宋成暄转过身去,遥望着天空,想及他年幼时的遭遇,如今看他的背影竟然多了几分萧索。
人前英雄盖世,人后的心境只有他自己得知。
她仿佛能够感觉到宋成暄心中的伤悲,徐清欢不由自主地走过去轻轻地挽住了宋成暄的手臂,然后靠在了他身上。
“都会好起来的。”
她的声音少有的柔和。
或许没料到她会靠过来,宋成暄不禁一僵,他低下头正好看到她如小扇子般的睫毛,应该是怕他太过伤心,手无意识地轻轻地抓挠着,想要给他些安慰,不过那力道就像是在给人瘙痒。
她还真的挺会安慰人,这样的安慰就不要用在别人身上了。
几个人缓缓地向这边靠近,宋成暄微微眯起眼睛,人群中有一个身影格外的显眼,如同饭粒里一粒沙子,放在哪里都让人觉得碍眼,还好李煦停住了脚步,没有走过来。
徐清欢拍了拍宋成暄之后,立即站直身子,在佛门禁地又是这样的时候,不能太过逾矩,总是不好的,再说来来回回都是人。
想到这里她微微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顺阳郡王世子爷看起来十分狼狈,不过和刚才相比已经好了许多,起码衣衫已经穿得整齐,除了长袍上有些破损,看起来倒也还像个正经人了。
齐德芳还是个愿意有所作为的宗室子弟,否则也不会来常州查案,更不会因此惹上慧净大师,差点因此丢了性命。
“侯爷。”
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徐清欢转头立即看到了安义侯。
安义侯翻身下马,先向众人点了点头。
韩勋先一步上前行礼。
安义侯道:“那些想要趁机离开常州的人,都已经被我们捉住送去了衙门,”说着他向佛塔的方向看去,“此间的事已经了了?”
韩勋道:“还要再清理两遍,将寺中的僧人逐一甄别。”
“是该谨慎,”安义侯说着叹了口气,“我听说了,可惜了济严大师。”
说到这里,安义侯转头去看宋成暄,心中又是一沉,也是想到了魏王府的事,在这桩事上可以看出,宋成暄的确很有胸襟,否则定会中了慧净的圈套。
看到女儿略有些苍白的脸孔,安义侯道:“快回去歇着吧,不能太过劳累。”
徐清欢点点头。
安义侯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