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神书-第3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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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说是温和并不是绝对正确。
　　因为文哲脸上的笑容，显然已经超过了温和这个层次，已达到了极为热情的地步。
　　他甚至上前，主动拉住了姬雨鲲的手，笑吟吟的说道：“大炎天子实在是客气了。”
　　说着，他做出一副愤怒的样子，眼中火焰燃烧，道：“像刚才那些修炼者啊，他们实在太坏了！境界高深，本应该匡扶人世，可他们却欺负弱小，不是东西！一身修为，当真是修到了狗肚子里面！”
　　姬雨鲲：？？？
　　面上的笑容下意识的僵硬，姬雨鲲感觉，面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表现的似乎有些太过于热情了。但他面对着救命恩人，却也不能无礼。
　　当下，只能强笑的应声附和。
　　文哲似乎察觉不到姬雨鲲的尴尬，依旧滔滔不绝的说着：“那些修炼者，他们，他们不是东西啊！但我们不一样，我们虽然强大，但内心却怜悯，正直，善良，看不惯一点不公的事情！”
　　沈书：“……”
　　对沈长生使了个眼色：你这个同伴，脑子没问题吧？
　　沈长生轻咳了两声，很是尴尬，回了个眼色：他脑子确实一直不正常，担待点，担待点。
　　沈书方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不过，我们虽然以拯救世界，匡扶天下为己任，但是……这位大炎天子，你需知道，我们也是会受伤，会疲惫的，会流血的！所以……这个，当英雄的，也是得……嗯？”
　　文哲贼眉鼠眼的笑着，冲姬雨鲲搓了搓手指。
　　这个动作，只要是正常人都应该明白什么意思。
　　但可惜，姬雨鲲不懂。
　　他出身皇家，前半生被皇姐和母妃庇护，衣食无忧，后半生骤然得权，号令天下，所以对于市井之事，他真的不懂啊。
　　于是他懵了，跟着搓了搓手指，疑惑不已，道：“这位恩人，您的意思是……”
　　文哲笑了，以为姬雨鲲懂了，于是手指搓的更利索了，眼含深意，道：“对。没错，我的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
　　沈长生、沈培对视一眼，无地自容啊！
　　沈书的脸黑如锅底，这是来要好处的？他眼神不善，从来还没人要好处，要到自己的头上！
　　啪！
　　沈长生狠狠一巴掌抽在了文哲脑袋上，呵斥道：“丢人现眼，给我滚一边儿去。这地方是你要好处的地方吗？”
　　文哲顿时大怒，脸红脖子粗，下意识就想发作。
　　你大。爷的，老子被你从山清水秀的大渝界带到这里，还没跟你算账呢，现在又敢怼我？！
　　可看到沈长生满是怒火的双眼，往昔被无情镇压的一幕幕似乎又出现在眼前。
　　他顿时又怂了……
　　嘴里哼哧咕哝着，默默的走到了一边，背着手，抬着头，一副高手寂寞的样子。
　　“这是我的兄弟，沈书。”
　　沈长生和沈书对视一眼，接着，沈长生轻咳一声，略微尴尬的介绍道。在熟悉的人面前，再次介绍自己，还真是有些尴尬。
　　不过好在，不论是沈培还是姬雨鲲等人，都不清楚沈长生和沈书的真实身份。
　　第一千五百四十六章从此以后一人化两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句话勉强算一半的对。之所以是一半，是因为很多时候事情并非一概而定。
　　而朋友的朋友，或许也能交朋友，这也算是勉强对了一半。
　　沈培和文哲，对于沈书表现的还算友好，纷纷抱拳算是见过，但也止步于此了，并未太过于热情。不是因为其他，主要还是不熟悉。
　　而文哲，在内心里，实际上是极为瞧不起沈书的。
　　无他，沈书的修为在他看来太低了而已。
　　不过有着沈长生在一旁坐镇，沈长生的面子他是不敢不卖的，不敢有什么炸刺，只能表现出友好的姿态。
　　双方简单的聊了一段时间后，沈书对沈长生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与沈培文哲两人交代了两句，让两人自便，旋即就与沈书来到了朝歌一处尚还算完整的院落里。
　　“这几十年，发生了什么？”
　　“我对此也很想询问。而且，为何我们两人之间的联系，莫名其妙的断掉了。”
　　走入院子内，沈书与沈长生不在隐藏，纷纷开口道。
　　而后，两人同时闭上了眼眸，神魂溢出，开始在半空中交融，只是让两人疑惑惊骇的事情很快发生。
　　两人的神魂竟无法如从前般完好无损的交融！
　　在冥冥之中，有着一股伟岸的神力，在阻止这一切。而这股力量，便在沈长生的右眼之中。
　　这番变故，让两人眼睛同时睁开，发怔、不解。
　　毫无疑问，神魂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神秘，最难以琢磨的存在。
　　可是须知，沈长生和沈书，本就是一人，两人的神魂，就是一个人的神魂，属于同根！
　　按照道理来说，两个陌生的神魂如果交融，产生的结果是很可怕的，会彼此吞噬，会发生如夺舍之类的事情。
　　而这两个神魂，不管是谁夺舍成功，其神魂都会产生破损，留下暗伤，哪怕是号称完美的夺舍也是如此。
　　可沈长生于沈书却不应在此列，两人神魂若是融合，应水乳交融一般，毫无阻碍才对。
　　可是现在，事情不如两人所想，出现了变故。
　　“再试试！”
　　两人都不愿轻易放弃，当下再度闭上眼眸……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两人尝试了将近上百次，可是每一次的结果都相同，和初次一般无二。
　　这让两人的眼中都出现阴翳。
　　“或许，这就是天意？”沈书道。
　　沈长生沉默，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往小了说，这种结果对于两人日后的并肩作战，可能会产生一些不完美的地方。往大了说，日后两人真的可能会成为两个独立的个体，而不在是一个人！
　　哪怕，两人的神魂本源一模一样，两人的思考方式，性格完全一样。
　　“世间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没有两滴相同的水，没有两片相同的雪花……或许，这就是天意，这就是命运吧。”
　　沈书笑了笑，很洒脱，看向沈长生，真诚道：“从今往后，沈书是沈书，沈长生是沈长生，无需如过去一般，沈书是沈书，是沈长生，但沈长生却只是沈长生，而非沈书……你与我，终于公平了。”
　　第一千五百四十七章生与死
　　沈长生讶道：“你……放任我自由了？”
　　沈书道：“我从未给予你枷锁。”
　　沈长生再度沉默。
　　此时此刻，两人之间，在外人看来或许平平无奇，不解其意，但在两人眼中，却是惊天大事，无异于抉择生死！
　　什么是生，什么是死？
　　这个道理有无数的生命思考过，沈长生也不例外。
　　在沈长生眼中，生死分两种。
　　第一种，生死便是字面意思的生死，一个人活着便是生，死去便是死。
　　第二种，很复杂，不再是字面意思的生死，但在沈长生眼中也属生死。
　　特别是在经历了灵虚山石阶上的轮回，以及生死界的诸多见识之后，沈长生对于生死的感悟更深了几分。
　　例如，一条寻常的鱼，只有七秒的记忆。
　　七秒之后，他的记忆将全新，过去的一切都被忘记，遇到的一切都是新奇。
　　那么，这条鱼的肉身依旧是那个肉身，可是，他还是他吗？从某方面来说，他已经死去了，活着的这条鱼，除了继承他的肉身之外，与他之间再无其他关系。
　　而一个人，一生之中，念头有多少次的变化？
　　这是一个细思极恐的问题！
　　一个人在幼年，在童年，在少年，在青年，在中年，在老年，他看到的东西，产生的念头，思考的方式等等，每一时每一刻都是在变化的！
　　一个人年少时心比天高，英气勃发，曾立志成为千军统帅，横刀立马，睥睨四方。
　　但到了青年，因为一些事情，性格大变，选择成了一个文人，终日书卷不离手，静看青竹，沉默不言……
　　那么，这个人还是曾经的那个人吗？
　　或许，其在当初选择彻底改变自己的那一刻，曾经的那个少年，就已经被他自己在心中默默杀死了吧。
　　……
　　世间众生，皆有生死。
　　第一种生死，是轰轰烈烈的生死。
　　第二种生死，是于无声处听惊雷的生死，是时时刻刻念头变化的生死。
　　前一种生死，能被包括自己在内的诸多人看到，或闻哭声见白衣，被众人抬棺，尸身葬于土。或长嘶怒吼，热血散尽，马革裹尸，或……不一而足……
　　后一者生死，除了自身之外，身旁的其他人，却不能感受，不能理解。后一种生死，是岁月流逝，脑中过往的记忆越发模糊的生死，是黑夜里少年默默流泪，决定改变自己，心中感伤、憋屈、不甘、愤怒……的生死。
　　人活的越久，就似乎越喜爱说，我已经变了，不再是过去的我了。
　　实际上，这番言语，只是掩饰心中的惶恐，亲手杀死曾经自己的无奈而已。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生死之间，没有对错。
　　特别是第二种生死，本质上的改变，都是为了第一种生，为了肉身更好的活下去。
　　……
　　沈长生沉默良久之后，笑道：“在我看来，你依旧是我，我依旧是你，哪怕神魂不能交融，也不能改变这些。或许，稍微不同的是，你是老年的我，而我，是青年的你。”
　　沈书道：“或许吧。世间之事，无穷尽也，难以追究清楚。”又道：“今日之事，是非对错，是祸是福，今日难分，只能留待日后去看。”
　　过去，沈长生和沈书之间的奇特就在于，沈书就像是一个人的老年状态，沈长生则像是一个人的青年状态。
　　两种状态，同处于一人身上，看起来有些荒诞，却又真实古怪的存在着。
　　同时，在过去沈书以老年的睿智和谋划驾驭身为沈长生的青年。
　　但在如今，沈书和沈长生的神魂再也无法交融，记忆再也无法无时无刻的共享，念头再也无法无时无刻的交流。
　　两人真的就彻底分开了，分作了一个人的两种状态，青年和老年。
　　可是，当一个人的青年和老年状态，被两个肉身同时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认真的说起来，已经是两个人了。
　　但偏偏两人本质上，却还是一个人！
　　第一千五百四十八章有种知己叫自己
　　“我进了一个很神秘的地方，刚开始并不清楚它到底在哪儿，事实上现在也不知道。后面，我知道它的名字叫神域，我遇到了一个部落，里面供奉着一个叫帝乙的存在，在很多纪元前，祂是一尊强大神圣强者，我曾陷入混沌，见祂撕裂真龙，血染星空……”
　　“对了，我还遇到了一个女人，跟你关系不浅，是你的徒弟，叫夏映幽。那妮子总是找我麻烦……”
　　“这几十年里，我一直在奔波，为了给落云观复仇，历经波折，杀了不少人，灭了不少宗门，但复仇终究只是完成了一半……”
　　“对了，还没有告诉你，我准备大婚了，而且和一般人不一样，我要同时娶两个女子，两个……都极为漂亮，又爱我的女子。怎样……你羡慕不羡慕？”
　　斜阳光晕倾洒的院子里，几颗高大的古树枝桠随风摇动，气氛祥和而静谧，让人的内心中不自主的平静下来，往昔的杀气随之消散。
　　沈书与沈长生相继开口，讲述这几十年的往事。
　　没有了神魂交融，记忆相通，这些往事由口中缓缓说出，给两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过去，沈书是孤独的。
　　他的身边有沈琳琳，有沈风，有沈华飞……但他们彼此之间，总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窗户，这窗户是沈书一生不能说的经历。
　　活了三世，这种秘密，他无人可说。
　　他承受的压力，他追求的道路，无人可说。
　　不是不想说，而是真的无法说，不能说。
　　沈长生也是一样。
　　但在今日，两人谈笑之间，却发觉彼此不再孤独，不再寂寞。
　　因为两人之间，没有太大秘密，是以也没有负担，想说些什么，就说些什么，随着倾诉，诸多的压力也轻缓了许多。
　　那颗无数安放的心，似乎在这一刻也觉得安稳了许多。
　　沈书微笑，心中想：“曾听闻，古时圣贤寂寞，无人能伴，只好自说自笑，以自我为知己，境界高深到了某一种程度，却没有想到，今天我也能到这一步。”
　　而沈长生却在这一刻，想到了轮回中那少年曾说的话：“我的师傅告诉我，这个世界上，虽然有着无数的坏人，但你总会遇到那么一个，数个，甚至更多对你好，让你在黑暗中，都感到炽热而温暖的人。”
　　他不由想，“让我自己在黑暗中感到温暖炽热的人，是我自己吗？”
　　这般想着，他不由莞尔，道：“要娶妻了吗？那真的是要恭喜你了。”
　　“那你可得给我奉上厚礼啊，一定不能太薄了，否则我肯定饶不了你。”沈书微笑，只是眼中的光芒却逐渐暗淡。
　　那个倔强的少女，终究还是成为了他脑海中的记忆，哪怕这记忆永不褪色，却也在难以出现。
　　沈长生不由怔住，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
　　沈书勉强一笑，伸手一指，一道光芒自储物袋内飞出，那是一座玉棺，美轮美奂，仿佛世间最唯美的工艺品。
　　“我想要娶的两个女子，一个是沈琳琳，还有一个就是她了……你该见见她。可惜她没有见到你，否则应当也很喜欢你。”沈书的手轻轻抚着玉棺的轮廓，在那玉棺内，躺着一个紧闭双眸的女子。
　　这女子极美，只是脸色苍白，黛眉轻皱，让人心怜。
　　见到这女子的刹那，沈长生脑海轰鸣，呆在了原地，因为这女子的模样太过熟悉，甚至这女子的神魂，此时还存在于他的左眼之中。
　　正是在生死界内见到的那位女子。
　　沈书沙哑的声音响起，“她叫姬沅芷，是我的第七位弟子，也是这大炎皇廷的上一代天子，更是我即将婚娶的妻子！”
　　第一千五百四十九章要娶妻了
　　“我见过她！”
　　坚定的语气，让沈书一时愣住，他下意识的抬头，眼睛通红的看向沈长生，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我见过她！”
　　沈长生深吸了一口气，不等沈书再问，他的左眼便是飞出一道乌光，这乌光落在院子里，渐渐消失时，一道虚幻的身影随之出现。
　　看到那身影的刹那，沈书如遭雷劈，浑身颤簌，失态的冲去，“这……这是沅芷的神魂！！！”
　　他曾努力寻找姬沅芷的神魂，但最终却是怎样都找不到。
　　他本已经绝望，甚至心中发下大誓，无论如何，哪怕进入轮回之地，也要将姬沅芷的神魂找到。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
　　自己努力寻找的姬沅芷神魂，竟出现在了沈长生的手中。
　　“哈哈哈……”沈书笑了，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本不信所谓神灵与苍天，但这一刻，心中也升起了一股‘苍天待我不薄’的念头。
　　他的手，轻轻的放在那浮萍般飘摇在半空的游魂的脸颊上，沉睡的她，像是一个睡美人，安静的等待着王子的到来。
　　“太……实在是太好了！”沈书的声音有些颤抖。只因有了神魂的存在，复活姬沅芷，将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而是唾手可得！
　　“去，去吧……”轻声念叨着，沈书将玉棺打开，将姬沅芷的神魂放入其中，让其肉身与神魂融合。
　　他半跪的趴在玉棺边缘，瞪大眼睛，眼都不眨的盯着玉棺，眼巴巴的看着，就像是一个孩童在等待吹糖老人手中糖人的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