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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长安第一美人-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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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姌清楚了一切后,便起身去她婆母文氏那里,索要自己的嫁妆。
  沈家的债,她不能让沈甄去承受。
  毫无意外地,平日里那个对她慈爱有加的婆母,登时就变了脸色。
  “沈姌,你已是我李家妇,带进来的东西,自然也都跟着姓了李,子衡眼下正是高升的时候,你一个人拖累他也就罢了!我们李家,可没义务照看你的弟弟妹妹!”
  无耻。
  这是沈姌想过的第一个词。
  沈姌面对文氏坐下,怒极反笑道:“婆母握着我的嫁妆,是准备叫李子衡迎娶他那个何家表妹吗?”
  文氏惊慌失措,“你说什么?”
  沈姌端起一旁的茶水,抿了一口,脸上尽是高门贵女的从容不迫,“他能爬到今日,实属不易,可我若是想让他尝尝登高跌重的滋味,也不是不可。”
  文氏拍案而起,怒道:“你想作甚?”
  “我的嫁妆。”沈姌抬头,低声道:“只要婆母肯将我的嫁妆归还于我,那么李家夫人的位置,我便让给何家表妹,如何?”
  文氏的手颤抖着,“你敢威胁我?沈姌,事到如今,我们李家还肯留你这个罪眷,便已是仁至义尽,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沈家大姑娘,那是何等的高傲,她一旦狠起心来,十个文氏也不是她的对手。
  “罪眷?”沈姌美眸浸满了笑意,“你们李家,说到底就是寒门。何为寒门?不过是过惯了风雨飘零的日子,穷怕了的人家,一朝富贵就便会迷了眼,儿媳那点嫁妆,竟也值得您当宝贝一样地握着?”
  文氏气得整个身子都在抖。
  沈姌太知道怎么才能击垮文氏了。
  她这个婆母自打入了京,最怕的就是别人提起从前的旧事,她刻意地模仿着京中那些贵妇们的穿衣打扮,强迫自己改掉荆州的口音,时不时还要同别家的夫人,一同品茶,吟诗。
  这期间,不知闹出过多少笑话。
  沈姌替文氏摘下了商户人家都不会佩戴的孔雀金钗,拉着文氏的手说京城话,怕触及文氏那点脆弱的自尊心,她耐着性子,日日替她泡茶,每一道工序,都做的尤为缓慢。
  她不敢当文氏的老师,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去影响着文氏。
  然而到头来,她换来了甚?
  文氏抖着下唇,用食指指着沈姌的脸道:“你嫁进我们李家五年,肚子里丁点动静都没有,我没教训你,你反倒是教训起我来?你信不信我叫子衡休了你!现在将你扫地出门,我看你还能去哪!”
  “休啊。”沈姌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他要休我,那是要对簿公堂的,届时您可叫京兆府的大人来判一判,是顶撞婆母的罪名重,还是抛妻令娶的罪名重?”
  沈姌见文氏眼神一变,又继续道:“若是叫世人知晓,他先与何家女儿成过亲,后在户籍上做了假,转头还来沈家求娶我,那李大人的仕途,恐怕是走到头了。”
  “你住口!”文氏又道。
  沈姌嗤笑道:“这样无耻的事你们都敢做,难道还怕说?”
  沈姌这话刚落,文氏便捂着太阳穴,痛苦地弯下了身子。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沈姌的面前明明没有镜子,她却仿佛看到李棣,李子衡,就站在她身后。
  “母亲!”李棣快速上前扶住文氏,回头对着沈姌怒斥道:“泼妇!谁给你的胆子。”
  沈姌转头便走。
  她以为,他只是另有所爱,没想到,他是没有良心。
  九月二十,李棣高升至工部侍郎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沈姌听后,差点没笑出声来。
  月儿停在树梢,她特意留了一盏灯。
  她知道,那个人,今夜一定会回来。
  李棣推开内室的门,一眼便看到了坐于榻上的沈姌。
  那张娇媚摄人的小脸上,盛满了怒气。
  沈姌走上前,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我问你,城西渠忽然坍塌与你有没有关系!我交给你的那封信,你送出去了吗!”
  李棣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答道:“那封信我烧了。”
  “城西渠呢?!”
  “无可奉告。”
  沈姌拿起桌上的杯盏就扔到了他身上,红着眼眶道,崩溃道:“我沈家!我沈姌!究竟哪里对不住你!”
  李棣掸了掸身上的水渍,看着沈姌道:“沈姌,党争本就有胜有败,岳父把身家都压在了奄奄一息的太子身上,本身就没有活路,两年徒刑,能留下命,你知足吧。”
  沈姌的指甲缓缓陷进肉里,压下了所有怒气,“李棣,我嫁与你四年,自认从未做过一件对不住你的事!你把我的嫁妆给我,你与何家女儿的事,我今生都会烂在肚子里,我与你和离,给她腾地方。”
  李棣低头看着沈姌,“你并无资格同我谈条件。”
  沈姌道:“李棣,我会同你鱼死网破的。”
  李棣看着她的眼睛道:“你知道为何沈家一出事,翰林院的鲁思便辞官了吗?”
  沈姌攥紧拳头,不知他为何会提到鲁伯父。
  李棣俯身在她耳畔低声道:“娶你的那一年,我本不该中进士的,可岳父大人舍不得将你下嫁给没有功名傍身的我,便同主考官鲁思通了气。”
  沈姌一把推开他,“你疯了?阿耶不会做这样的事!”
  李棣揽过她的腰肢,继续道:“你给我听着啊,我参加科举的那一年,圣人为了防止作弊,特意创了糊名制,岳父没了办法,便让我提前写了一篇文章,塞进了鲁大人的衣袖之中。”
  沈姌浑身僵硬。
  “科考当日,我将那篇几乎快要倒背如流的文章写了出来,果然,金榜题名。沈姌,懂了吗?这便是你徇私枉法的好阿耶。”
  “你有没有良心!”沈姌怒视着他。
  李棣笑,“别想着跟我和离,也别想着从李家拿银子出去,若是鱼死网破,我顶多是官做不成了,可岳父便再也出不来了,不禁如此啊,沈姌,你也得为沈泓想想。”
  “依照晋律,凡参与科举作弊者,家族三代人禁止参加科举,沈姌,你是要让沈家彻底毁在你手里吗?”
  ……
  思绪回拢,沈姌捉住了清丽的手,然后道:“清丽,我们明日便去西市吧。”
  清丽道:“姑娘真舍得下手吗?”
  沈姌幽幽道:“情分,早就不在了。”


第49章 陆大人
  翌日一早。
  晨光推开了云雾,沈姌携清丽来到了长安西市。
  下了马车,她们直奔药肆而去。
  长安的药肆多是以“前店后宅”的模式来经营的,前店售药,后宅制药,分工甚是明确。
  沈姌抬头看了一眼孙家药肆的匾额,入了前店,
  她摘下帷帽,递上一个药方,柔声道:“我要这些。”
  孙大夫停下了抓药的手,定睛一看,皱起了眉头,道:“这个药方,敢问是谁给姑娘开的?”
  沈姌一笑,低声道:“我夫家行医多年,想编撰一本药集,购置这些药材,都是试药性用的。”
  孙大夫点了点头,随后对着一旁的药童道:“去把夹一桃、披露、顶红和公藤拿过来。”
  “明白。”药童道。
  孙大夫对着药坊一一称重,又道:“夫人是要生药,还是熟药?”
  “生的就好。”
  沈姌拿好了药,在心里盘算一番,又转身去了下一个药肆。
  只是她没注意,一扇镂空屏风后面,站着一位披着玄色大氅,身材颀长的男人,正注视着她的背影。
  周述安的嘴角稍稍挑了挑,夫家行医多年?
  若他没看错,那不是应该是沈家大姑娘,李棣的夫人吗?
  “周大人,药煎好了。”周述安的侍卫,楚一道。
  楚一顺着周述安的目光望去,小声道:“大人可是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了?”跟着周述安久了,楚一这木讷的个性,都不由变得机灵了几分。
  周述安点了点头,“的确有点可疑。”
  周述安默默跟了上去。眼看着沈姌又进了另一家药肆。
  买药的理由与方才一般无二,但药方的内容却变成了,“马曼、炮叶、胡曼、朝杉。”
  这些药材方才那家也有,为何不起买?
  直到她进了第三家药肆,周述安拼凑上了一整张药方,这才恍然大悟。
  沈家的大姑娘哪里是要编撰药集,这分明是要制毒啊。
  沈姌数了数手中的药材,戴上帷帽,一转身,刚好和周述安撞了脸对脸。
  四目相对,男人身上沉甸甸的官威便朝她压了下来。
  沈姌下意识地将手里的药紧了紧,想快速从他身边绕开,可偏偏,她向左一步,他便向左一步。
  她向右一步,他又跟着向右一步。
  沈姌细眉微蹙,心跳加速,只盼着对方能主动避开。
  周述安一声不发,深邃的目光在她身上驻可良久,终是侧过了身子。
  她的发梢,浸满了药香。
  沈姌几不可闻地道了一声,多谢。
  周述安的目光随着沈姌背影渐远,须臾过后,他开了口,“去京兆府通报一声。”
  ——
  上了马车,沈姌有些慌张,不由掀起幔帐,对着车夫道:“快些。”
  她的胸脯上下起伏,缓了好半天,才对清丽道,“方才那人是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你可瞧见了?”
  清丽看出了沈姌的不安,摇了摇头,老实道:“奴婢也不知他是何时站在门口的,姑娘,那是谁啊?”
  “大理寺卿周述安。”
  说完,沈姌便懊恼地拢了一下耳畔的碎发。
  沈姌见过周述安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都是印象深刻。
  第一次,是李棣发榜那日。
  那一年简直是寒门学子们扬眉吐气的一年,他们之中,一个中了进士,一个中了状元。
  中了进士的是李棣,而榜首的状元,则是方才那位周大人。
  当日放榜,人山人海,沈姌被几个甩着手绢的媒婆一挤,一不小心就踩上了他的鞋,手上拿着的糖人也粘在了他的胸口上。
  那时的周述安,全身上下加起来,还没有沈姌额心的花钿值钱。
  她颔首道歉。
  他不急不缓道:“无妨的。”
  第二次,便是云阳侯府被抄家那日。
  云阳侯领旨后,被周述安带回了大理寺狱,沈然恳求他让她再进去一次。
  他一字一句道:“李夫人回吧。”
  周述安,字容暻,苏州嘉兴人,自入仕那一年起,就得了圣人赏识,此后不断攀升,不过四年的光景,便以手握重权。
  是寒门学子眼里如神祗一般的人物。
  可沈姌知道,甭管他看上去是怎样的清正廉洁,刚正不阿,没有深密的城府,绝对坐不上那个位置。
  沈姌攥住了手心,暗暗祈祷:他可千万、千万、什么也别听到。
  马车飞转,发出的辚辚声极快,但却快不过沈姌的心跳声。
  她莫名有种不祥预感。
  不得不说,有时候真是越怕甚越来甚,她们刚穿过朱雀大街,就听前面有人道:“停下!”
  车夫拉起缰绳,慌张道:“大人有何贵干?”
  孙旭越过车夫,一把掀起了马车的幔帐。
  见到沈姌,他整个人怔住,随后清咳一声道:“吾乃京兆府少尹,本官听闻夫人身上携了可疑药物,特来此盘查。”
  沈姌身上的药,有大大小小十几包包,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孙旭其实并不认识这些药。
  不过大理寺的周大人说她可疑,那便是可疑了。
  沈姌到底被孙旭带回了京兆府。
  孙旭面红耳赤地将一个衙隶拉到一旁,然后哑声道:“替我盯一会儿那位夫人,我先去上个茅厕。”
  旋即,他急急忙忙地跑开了。
  从茅厕出来的时候,孙旭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脚也跟着失去了力气,来来回回几次,他终于放弃。
  眼下这幅样子,真是无法坐堂了。
  他捂着腹部进了屋内,上前两步,敲了敲陆宴的桌子,痛苦道:“我突然犯了泄痢,陆大人能否替我审个人?”
  陆宴看了他一眼,又指了指面前的一摞摞卷宗,淡淡道:“孙大人,我也是爱莫能助。”
  孙旭继续道:“今日那嫌犯有些特殊,是大理寺的周大人派人来通报的,说是看见她身上藏了毒,可我对药物向来一窍不通,我认为,还是陆大人坐堂审问会更好些。”
  回答孙旭的,是陆宴手上笔尖蘸墨的声音。
  孙旭皮笑肉不笑地提了提嘴角。
  果然,陆大人想拒绝,根本不会管别人脸上挂不挂得住。
  他早该猜到的。
  然而孙旭猜不到的是,陆宴金屋里藏的娇,昨日有些发热,早上小脸还红着,他恨不得现在撂下笔回家。
  孙旭的肚子叽里咕噜地叫唤了两声,他咬牙又道:“陆大人桌上的呈文,我一会儿替您写。”
  陆宴衡量了一下,撂下笔,给孙旭让了位置,一本正经道:“孙大人歇会儿吧。”
  陆宴一边往堂里走,一边对衙隶道:“刑具备好了吗?”
  衙隶小声回:“孙大人方才说,先审,用刑……再说。”
  陆宴嗤笑一声,道:“是个女嫌犯?”
  衙隶点点头,“是。”
  “哪里人?”
  “京城人。”
  陆宴道:“叫人把刑具拿来。”
  不过是身上藏毒的女嫌犯罢了,又不是甚伤人放火的恶徒,能有什么难审的?
  凭陆宴的经验,一般来说,刑具摆上,最多十个板子就说实话了。
  陆宴一入堂内,便看到了一个婀娜多姿的背影。
  他叹了一口气,不禁腹诽:孙大人可真的是越来越荒唐了。
  诚然,他可真是错怪孙旭了。孙旭一个风月中人,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可沈姌不同啊,沈家大姑娘未出嫁前,曾是京中多少男人梦中的人?
  孙旭怎么也做不到,当着沈姌的面,不停跑茅厕……
  陆宴戴好乌纱,摆弄了一下袖口,信步上前。
  他身后的那两位衙隶,他们一人拿着杌子,一人拿着两个板子。
  他坐在堂上,对着堂中央的女子冷声道:“进了衙门,还不速摘了帷帽?”
  一听陆宴的语气,两位衙隶不由在心中竖起了大拇指,要说公正,还是陆大人公正。
  沈姌闭了闭目,心道:论倒霉,还是她倒霉。
  须臾,她抬手摘了帷帽,与陆宴四目相对。
  看清楚人,陆宴面色一沉。
  他浑身僵住,好似全身的血液都在倒着流一般。
  沈姌?
  呵,这怎么审?
  这时,两名衙隶已经肃起脸,端着板子,站在了沈姌身侧。
  一幅绝不手软的架势。
  半晌,陆宴喉结滑动,对着一旁的衙隶,沉声道:“你们先下去吧。”


第50章 徇私
  大门一关,堂内只剩下他和沈姌两个人。
  四目相视,两人不免都觉得有些尴尬,明明昨日才在见过面,还不过一日,竟然又见了……
  陆宴行至左侧呈证物的地方,将那十几个大大小小的药包全部拆开,一一辨别后,神色愈发凝重。
  就沈姌购置的这些药材,依他看,至少能配出两副药来,迷药毒药皆有。其中的毒药,无疑是奔着人命去的。
  这些药是为了给谁用,陆宴一想便知。
  沈姌不是沈甄,他沈家大姑娘的能做到这一步,绝不会为是为情。
  他放下了手中带着剧毒的蔓藤,搓了搓指尖,沉声道:“沈大姑娘可是有什么把柄在李大人手里?”
  沈姌看着陆宴,自知瞒不过他,索性闭口不答。
  父亲串通主考官为李棣开门路的事,根本不是小事。此事一旦被揭露,且不说沈家要再次迎来个翻天覆地,就是连已经辞官的鲁思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陆宴看出了她眼中的为难,以及对他的不信任,也没勉强,只将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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