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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长安第一美人-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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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姌颔首下马车,恰好遇上了散值归来的李棣。
  李棣身上染了几分酒意,一看到自己那国色天香的夫人,立马上前一步,牵住了她的手,“巧了。”
  沈姌一把甩开,面部改色道:“李大人,还没进府呢。”
  李棣勾了勾唇,硬是牵着她跨进大门。随后又故意将她拦腰抱起,走进了内院,其间,沈姌一言不发,连挣扎的意思都没有。
  进了屋,李棣将她放到榻上,与她对视:“近来,高兴吗?”
  沈姌眉眼低垂,“李大人此番何意?”
  李棣亲了下她的脸颊,沈姌立马站了起来。
  “沈姌,你回回拒绝我,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和离的心思,你是不是从来没放下过?”
  沈姌暗暗捏了捏手心,不停对自己道:沈姌,没几日了,距离周述安说的日子,没几日了。
  李棣笑着道,“岳父重回朝堂,我受尽同僚挤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活该?”
  沈姌看着她道:“我早与夫君说过,你的路不止一条。”
  一声夫君,李棣眼前又忍不住恍惚。
  她伸手握住沈姌的下颔,一脸认真道:“你们沈家女,都是狐狸精转世么?”
  沈姌压下心中的怒火,与他对视,“夫君说的这话,不知是褒是贬?”
  沈姌暗暗去碰腰间的香囊。
  李棣环住了她的腰,“姌姌,我还是那句话,给我生个嫡子,一切都会如从前一样。”
  沈姌眸中的掩饰不住的不情愿,扎的李棣眼睛疼。
  李棣倏然嗤笑一声,“姌姌,你别逼我,真的给我逼上绝路,沈家也没有好果子吃。我的日子若是过不下去,那元庆十六年沈家所经历的一切,便要再重来一次了。”
  话音一落,沈姌胸腔里的那颗心,咚咚咚地跳了起来,声音大的仿佛两个人都听得见。
  “革职、抄家,沈家三代人不许走科举之路。”李棣在她耳畔道:“你那妹妹,沈甄,她还能嫁到国公府吗?镇国公府世代清廉,靖安长公主可会让她一个罪臣之女做陆家的宗妇?”
  字字句句,皆是在诛心。
  她最怕的,无疑就是这些。
  李棣这个人,于沈姌而言,就像是每日夜里悬在她头上的一把剑,不知何时便会落下来,令她惶惶不可终日。
  沈姌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李棣拍着她的背脊道:“姌姌,我本不想同你说这些,我发誓,我真的不想,可你太固执了,你知道吗,你太固执了。”
  “我只要一个嫡子,你给我,我便永远不会再同你提方才的事。”
  嫡子,嫡子。
  沈姌每次只要听到他说起孩子,心就止不住地跟着颤,是真的颤,似要窒息一般。
  沈姌抬头,用方才摸过香囊的指尖,去摸李棣的脸,他的眉骨,鼻梁,和人中。
  “好。”沈姌看着他,轻声道,“你要说话算话。”
  李棣点头,“姌姌,我连孩子的名字都起好了,李嵘,如何?”
  沈姌笑,“若是女孩子呢?”
  “你说便是。”
  说罢,李棣便起了熄灯的意思。
  沈姌拉住他的手,低声道:“今日怕是不行,我小日子还在。”
  李棣皱眉,“真的?”
  沈姌点头,柔声道:“还有四天。”
  四天。
  那没什么不能等的。
  李棣说好,就四天。
  很快他便昏睡过去了。
  ——
  而另一边,大理寺卿周述安夜会刑部大人姚斌。
  姚斌给了周述安到了一杯酒,“周大人这次帮我刑部的大忙,姚某记下了。”
  周述安道:“姚大人和我也算同朝为官多年,互相帮个忙,实在不必如此客套。”
  互相,这便是话里的玄机。
  谁头上的乌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姚斌自然听懂了这个话外音。
  “我拿周大人当知己,周大人若是有事,直说便是。”
  周述安幽邃不见底的瞳孔,忽然见了笑意,直接道:“是有一桩案子。”
  姚斌眉毛微挑,“哦?不知是哪桩案子值得周大人如此费心”
  “是三日后的一桩的案子。”
  姚斌坐起了身子,疑惑道:“三日后?”
  “是。”周述安一字一句道:“工部侍郎李棣和离的案子。”
  按律法,晋朝正七品以上官员和离,皆要要将和离书送到刑部备案,若有其他纠纷,也是在刑部处理。
  姚斌惊诧地瞪了瞪眼睛,皱眉道:“此事可当真?”
  周述安道:“自然当真。”
  姚斌道:“周大人希望我如何做?”
  周述安提起酒杯,抿了一口,“我希望姚大人能当堂判和离。”
  姚斌是太子的人,李棣是六皇子的人,而沈家,显然也是站在太子那边的,若是能判和离,这个忙,姚斌自然是愿意的,可姚斌心里也清楚,此事,绝不会有这么容易。
  说句实在话,眼下这个形式,李棣那人,怎可能没有后手?
  姚斌严肃道:“若是判了和离,周大人可想过牵扯出来的其他事?”
  周述安道:“其余的,姚大人移交大理寺即可。”


第111章 
  “其余的,移交大理寺即可。”
  这话一出,姚斌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开口试探:“李侍郎,可是得罪过周大人?”
  周述安轻笑了一声,“谈不上得罪,不过……确实有点过节。”
  姚斌面上点了点头,可这心里头,却是不信的。
  尚未成家的权臣,貌若天仙的人妻,这里面,可绝不是“有点过节”那样简单。
  京城的官场犹如没有刀枪的战场,姚斌见过无端构陷、也见过打压排挤,独独是没见过“帮”人和离的?
  不过有句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周述安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姚斌并不在乎,只要能把李棣扳倒,将许家插在工部的这一枚棋便成废棋,那于东宫来说,便是好事。
  酒过三旬,姚斌的脸颊已是涌起了红晕,他借着酒劲道:“周大人何不来太子门下效力?”
  周述安神色未变,但声音却低了几分:“水满则溢,我与姚大人的交情,还不够吗?”
  姚斌一顿,不禁大笑起来。
  晨光尚未拨开云雾,周述安从侧门走出姚府,弯腰上了马车。
  男人抬手捏了捏喉结,低声对楚一道:“叫她明日来见我。”
  ——
  晨光熹微,沈姌替李棣更衣上值,李棣低头看着眼见灼若芙蕖的小脸,认真道:“姌姌,我很想回到四年前。”
  沈姌抬头看他,目光拿捏的刚好。
  “我们回不去四年前,李大人还是往后看吧。”
  李棣“嗯”了一声,随后又笑了一下。
  李棣走后,沈姌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圆凳上,食指抵住太阳穴,缓缓揉了起来,昨夜李棣宿在她身边,她彻夜未眠。
  就在这时,清丽掀开竹帘走了进来,低声道:“姑娘定的那几本书,到了。”
  沈姌抬眸,“这么快?”
  清丽点了点头。
  沈姌深吸了一口气,道:“快,叫人备马,现在就去。”
  清丽看着沈姌苍白没有血色的小脸,低声道:“姑娘的脸色看上去实在有些疲惫,需不需要奴婢用脂粉帮您遮一遮。”
  沈姌抬手摁了一下眼底,“很难看吗?”
  清丽连忙摇头,“姑娘怎可能难看?”
  沈姌回头看了一眼铜镜,勾了勾嘴角道:“不必遮了,我觉得刚刚好。”
  车夫拉紧缰绳,马车慢慢停在了路边,沈姌再度来到了东市的这家书肆。
  她提裙跨进门,刚一抬头,还未言语,掌柜便躬身道:“夫人定的书到了,二楼取便可。”
  沈姌点头,“多谢掌柜。”
  沈姌独自上了二楼,一直向左走,然后停下,抬起手,叩了叩门。
  “进来。”还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沈姌跨进门,回头阖上门。
  周述安站在东南角的犀木屏风旁,微弱的阳光透过窗牖洒在他身上,颀长的身影仿若一座巍峨的青山。
  “周大人。”她走到他身边柔声道。
  周述安侧过身,垂眸看她。
  只见她今日不似平常,黛眉似蹙非蹙,双眸似喜非喜,眼底微红,低喘吁吁。
  这弱柳扶风之姿,不由让人横生爱怜之意。
  “这是病了?”周述安问她。
  “是受了些风。”沈姌看着他道。
  秋风拂面,沈姌的领角随风轻颤。
  周述安眼瞧一缕青丝落在了额角,他的眉头跟着一蹙,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替她别至耳后,“吃药了吗?”
  沈姌咬住下唇,轻声道:“吃过了。”
  周述安抬手阖紧窗户,掌心抵着她的背,将她带到了桌案边上。
  “明日,你将这张状送到刑部便是。”周述安坐下道。
  沈姌缓缓打开,这是一封和离的状纸。
  “我找了李棣老家的人来京城,他能出堂给你作证李家与何家的姻亲。”周述安道。
  “大人如何找到的?”
  找人作证,沈姌不是没托人问过,但那些人见李棣官做的大,心生惧怕,再加之与她非亲非故,用银子根本收买不了。
  沈姌怕惊动李棣再闹出事端,只能作罢。
  周述安看出了她眼中的迟疑,笑道:“信不过我?”
  沈姌对他对视,“怎会?我只是怕他们,会反咬一口。”
  “不会的。”周述安站的端正笔直,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慰,随后拿出了另一张状纸道:“等姚斌亲口判了和离,你便可以将这张状纸呈上去了,证据都在这。”
  男人用食指点了点案几。
  周述安虽然没明说,但这样熟络的语气,便是等于告诉沈姌,刑部尚书姚斌,与他有私。
  满京无人不知他周述安是帝王心腹,为官高洁无私,凡是送进大理寺的银子皆会分文不差地扔回来,犹如一块千斤重的铁板,谁也踢不动。
  可眼下,沈姌听他提起姚斌,又看着眼前的两封状纸,及一摞证据,心里忽然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她喜欢一来一往的交易,她无法心安理得地去承他的好。
  她迫切地希望周述安能从她身上得到回馈。什么都好。
  沈姌压下心里翻滚的思绪,拿起了桌上账册。这些都是李棣贪污受贿的直接证据,但从这些证据看,李棣所为,显然与六皇子和许家没关系。
  “许家的势力根深蒂固,眼下动不得,你若动了,他们定会保下李棣。”周述安道。
  周述安改动这些账册,无疑就是在逼许家放弃李棣,李棣的身后若是没了许家,便如同剔姓逐出家门的纨绔子弟,再无还手之力。
  沈姌低声道:“我明白的。”
  说罢,沈姌的身子轻晃了一下,周述安立马接住了她,沈姌整个人陷入他的怀中。
  “我扶你下去吧。”周述安看的出来,这并非投怀送抱,她今日的疲惫,不是装出来的。
  沈姌按住他的手,低声道:“别动。”
  周述安整个人定住。
  “昨夜。”沈姌环住了他的脖颈,向下拉,与他四目相对,“我一夜未眠。”
  周述安喉结不断下滑,哑声道:“为何?”
  沈姌不答,但身子却靠在了他宽厚的月匈膛上,“我想睡会儿,行吗?”
  周述安心脏骤跌,他根本想不到,她竟会这样靠着他,阖上了眼。
  男人僵着手臂,眼见日头从一个窗户跳到另一个窗户。
  他凝视着她的睫毛,也不知过了多久,拍了拍她的腰,“沈姌,申时了。”
  沈姌缓缓睁开眼,对视间,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连忙起身:“是我失礼了,还望周大人不要怪罪。”
  周述安云淡风轻道:“无妨。”
  门阖上,沈姌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周述安按着自己的手臂,有些崩溃地深吸了一口气。
  她这道行,他真的是快要招架不住了。
  ——
  另一边,沈姌蹬上了马车。
  清丽低声道:“姑娘,话本子到手了?”
  沈姌点了点头,“嗯。”
  清丽又道:“今日……怎么会这么久?”
  “有些其他事,耽搁了。”沈姌侧头撩起幔帐,目光定格在书肆的二楼的窗牖,不由暗暗攥紧了拳头。
  醒着不行,睡着不行,到底怎么能行?
  沈姌赶在李棣散值前回了李府,急匆匆地进了内院。
  只见李棣的母亲,沈姌的婆母文氏双臂交叠于胸前,站在门口,开口便是一句冷嘲热讽,“谁家的大夫人,整日往外头跑?”
  沈姌开口道:“四品大员的夫人,哪个不忙?我倒也想图个清闲,不如这样,我将中馈全还给何家妹妹,日后迎来送往,都由她来?”
  文氏嘴角下撇,冷声道:“我们李家娶了你过门,真是家门不幸。”
  文氏话音一落,沈姌忽然觉得,好似上天都在帮她,她正愁找不到理由离开,眼下倒好了,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清丽。”
  清丽躬身道:“奴婢在。”
  “收拾东西回沈府。”沈姌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道:“家门不幸,这样的大的罪名,我沈姌担不起。”
  文氏一听这话,步子一迈,横在了沈姌面前,直接道:“棣儿是不是把嫁妆交给你了?”
  沈姌十分恭敬地看她一眼,“原来,您还知道那是我的嫁妆。”
  文氏夺沈姌的嫁妆给何家送钱,贴补家用,这些事,沈姌一清二楚。真要论起来,文氏讨不道好。
  清丽跑进去,只拿了一个匣字出来,这一府的身外之物,沈姌皆可以不要。
  “姑娘,收拾好了。”
  文氏见她真要走,忙同身边的婢女道:“傻站着干甚!给我拦住她!”
  “沈姌,你变脸变的够快的,你父亲刚回朝堂,这事若是叫外人知道该怎么想?你出去打听打听,有你这么跟婆母说话的吗?”文氏道。
  沈姌自嘲一笑。
  婆母?
  她可曾有一日真的把自己当过李家的儿媳?可曾真的念过她的好?
  沈姌低声道:“您今日不放我走,我明日便去京兆府报官。”
  纵然文氏是个内宅妇人,也知道京兆府什么地方,更知道京兆尹和沈家是什么关系。
  文氏立起手指头,断断续续地说了好几个“你”字。
  沈姌对李棣身边贴身婢女道:“郎君问起来,照实说。”
  说完,沈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李府的大门。


第112章 
  傍晚,李棣刚散值回府,贴身的婢女便将今日的事同他说了一通。
  李棣扶额道:“我去阿娘那儿看看。”
  李棣进了文氏的院子,文氏做贼心虚道:“你这什么表情,来兴师问罪吗?”
  “阿娘。”李棣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就非得和沈姌过不去?我都跟您说过了,岳父出狱,眼下是我最难的时候,阿娘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
  文氏偏头叹了一口气,“我就是看不上她那个趾高气昂的样子,沈家出事的时候,是谁保她不受外人欺凌?我告诉你李棣,我们李家不欠她什么!”
  说到这,文氏抽了抽鼻子,“反倒是如儿,因为救我跛了脚,又因为你的前程成了妾,好不容易怀了孩子,又因院子里这些腌臜事……你可曾为她想过!”
  李棣没办法与文氏细说他的所作所为,只能半威胁道:“那阿娘可知儿子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儿子今日跟您道句心里话,这内宅若是再闹出事端,咱们一家子怕是都要离开长安了。”
  文氏一听这话,立马吊起了眼梢:“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离开长安?难不成是你岳父为难你了?”
  李棣道:“朝廷勘察官员年年都要看考绩,这内宅之事也是其中一项,旁的我也不与阿娘细说了,儿子只求您一件事。”
  文氏撇嘴道:“你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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