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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综武侠]圣僧-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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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方天至心底的诸多疑惑顿时迎刃而解。
  韩绮少年得意,初履中土,若是有要事待办,或是为了寻仇,为什么要带上身怀六甲的夫人?海侯府又为什么会存有他年轻时的小像?
  这或许是因为,他当年携爱侣乘船而至,本就是来访友的——
  而他要拜访的朋友,正是望海侯蔺合意!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沈家家主会因为他的缘故,而对蔺合意高看一眼——
  也许作为韩绮的好朋友,蔺合意最清楚韩绮的底细:他坐拥白玉京的不尽财富,知晓一部绝世武功的秘籍,且因为一些方天至还不清楚的原因,这令人眼红的一切出现了某种可趁之机,令有心人可以伺机强取豪夺!
  方天至反复斟酌,只觉得这个猜想极具可能。他甚至想到了更多,当年蔺合意买船出海,带回三船金银珠玉……他是从什么地方带回了如此惊人的财富?沈家灭门案的一应凶手,为什么各个都知道白玉京秘传的金蝉玉蜕功?
  十几年前,沈家惨遭灭门的那个冬天,为什么恰好有个可怜的女人拼死生下了他?而相隔不过数月,满身是血的师叔又浑浑噩噩地上了山——又是谁害了他?
  方天至一动不动地闭目趺坐,缓缓平复着内心难以言喻的起伏。
  他仿佛隔着一层薄纸窥见了掩埋于过去的部分真相,但与此同时,更多的疑惑如潮水般涌来,他心中忽生出一丝败兴之感——隐隐的直觉告诉他,也许他并不想知道藏在暗处的所谓真相。
  这万千思绪只不过一刹那间,在场诸人全没察觉。章宿的吼叫犹在耳畔,而蔺王孙则暴喝道:“那就让他来吧!到时候大家都是一样的武功,我还比他年轻得多,他凭什么来杀我?!”
  章宿不及回话,蔺王孙却猛地削出了一剑!
  那软剑嗤嗤大响,霎时如三尺银练般往章宿脖颈上一伸一卷。周昊人在四尺之外,眼睁睁见他长剑借势一挑,地上忽飞起一颗花白的头颅!
  那头颅在空中翻滚两圈,被章宿腔子里骤然喷出的鲜血淋成了血葫芦,这才“啪”一声摔到地上,骨碌碌滚到一座铜像的下方。
  周昊只觉被人勒住脖子般的窒息,他牙齿咯咯乱战,半晌才尖声叫道:“你杀了人!我们……我们说好了的!说好了和从前一样,一切平分!”
  蔺王孙冷冷道:“平分?你们不如去问问沈世伯一家,这些年他们人在阴曹地府,收没收到应得的那一份?”他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到额角青筋暴绽,握着软剑的右手止不住的颤抖,口中哈哈大笑道,“你们现在有什么资格和我平分?!”
  周昊已趴在地上痛哭流涕了。他本来相貌堂堂,眉目冷峻,行走江湖自有一番威仪风度,此时灰髻歪斜,衣着脏乱,圆睁的两眼几乎要涌出浊泪来,神色已惊恐到了极致,与赖在街旁乞讨的脏花子也没半点区别,“世侄,不,侯爷,侯爷……你饶我们一命,我们什么也不要了,什么也不要了!”
  蔺王孙听了个稀奇,不由乐了:“侯爷?哈哈,侯爷!”
  周奇此刻反倒比他哥哥强上几分,他没有做小伏低的恳求,只是痴痴望着章宿的人头,忽地悲痛叫道:“大哥!别求他了!”他掉了两颗门牙,嘴肿得老高,口齿不清地呜咽了一声,惨然垂泪道,“已到了这一步,他决计不肯放过我们了!”
  蔺王孙终于咳罢,挥腕轻轻抖去了剑上的残血。
  听了这话,他微微一笑,施施然道:“章老狗三番五次辱骂于我,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这才将他一剑宰了——至于二位世叔伯,只管安心躺着就是,小侄非到万不得已,不会下这狠手的。”
  他说完这话,不再理会周昊周奇,而是回身望向了楚留香。
  蔺王孙此时是平静自若的。他既没有失态发病,也不再狂喜狂怒,如此灯下掌剑,长身玉立,仍是一位丰神俊朗的翩翩佳公子。他缓缓移步向前,目光中忽流露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意,坦陈道:“所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我那两位世叔伯丑态毕露,虽十分可笑可怜,却也是人之常情。但楚兄二位却与旁人不同,命在旦夕却安之若素,泰山崩而风采不改,真是令蔺某心服口服!”
  说罢,他见方天至兀自垂眸入定,便续道:“若在寻常日子里,得遇雪惊法师这般人物,小侯定然扫榻相迎,交下这个好朋友。”他摇了摇头,“可惜,可惜!你来得不是时候!我本无意牵连他人,怎奈法师你偏来受这无妄之灾!”他微微一顿,“至于楚兄……”
  楚留香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他极少这般冷漠。可被朋友这样背叛,不管是谁,恐怕一时半刻也笑不出来。
  蔺王孙也沉默了许久,缓缓道:“也许天定如此,你我再做不成好朋友了。”
  楚留香不由冷冷道:“做了你的好朋友,难道有什么好处?楚某千里迢迢,赴约而来,落到如今这般下场,总不是也受了无妄之灾罢?”
  蔺王孙却不恼怒,他摇了摇头,轻叹道:“楚兄,蔺某确实对不起你,但也绝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你这样一位好朋友,世间恐怕难寻第二个,我又怎会如此轻率地来害你?这种亏了血本的生意,蔺某是向来不肯做的。”
  楚留香苦笑一声:“你谋划了这么大一个骗局,故事又编得如此缜密,险些将我骗得不知东南西北,实在算不上轻率了罢?”
  蔺王孙道:“非也,非也。我本意并非要害你,实在是变故叠着变故,否则绝不致到眼下这个局面。”他说着,目光极自然地向方天至瞥去,“楚兄,你知不知道赌徒有一样忌讳?”
  楚留香淡淡道:“赌徒的忌讳往往很多。”
  蔺王孙道:“不错。但我不常赌,所以知道其中一个——那就是出门赌钱,万万不能见到和尚,否则便要倒大霉。”
  楚留香一怔,想起天明赌坊中的旧事,情不自禁扭头望向方天至的光头。
  方天至:???
  蔺王孙幽幽道:“你啊你……你实在不该一进城,便去天明赌坊。更不该见到了光头,还与马脸张老老实实地赌钱。三不该明明事不关己,却与那光头拉起了交情!”他长叹一声,“你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也许就是当天见了和尚,倒了大霉!”
  方天至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
  ???
  和我有关系了???
  为什么要诬赖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
  小芳:请你把这口锅从我头上拿下来。哈瑞阿噗。


第109章 
  楚留香并不喜欢诬赖好人。
  他很快收回盯住光头的热辣目光,道:“这么说来,楚某刚一进城,就落入你的布局中了?可在下的易容术也算高明,等闲不会为人识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他黑亮的眸子洞察一切般凝注着蔺王孙,“你大约猜中了,楚某必会先在城中暗暗打探消息,故而派人紧盯着马脸张,在天明赌坊中守株待兔,这才第一时间赶到了马脸张家,将楚某和雪惊兄一起堵在了屋里。不知是否这样?”
  蔺王孙和煦地笑着点了点头。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可惜!楚某若没将银锞子赠与雪惊,或许他就不会牵扯到这桩阴谋之中了。这是和尚见了楚留香,倒了大霉!”
  方天至见楚留香神容暗淡,似有愧疚之意,不由感念道:“香帅何必自责?若非香帅援手,只怕贫僧至今还在为银子发愁,连师叔的半点消息都探听不到。”他顿了顿,两手合十不动,转向蔺王孙投去一望,彬彬有礼道,“话到此处,贫僧敢请蔺施主慷慨解惑,若能得知师叔生死下落,贫僧也不枉下山奔波这一回了。”
  不料蔺王孙矢口否认:“不瞒法师,尊师叔的下落,小侯确然不知。”他说到这里,也有些啧啧生奇,“若马脸张所言非虚,令师叔便真是为白玉京的人所杀。可他们从山里掳个老和尚杀掉,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令师叔有不可告人的身份?若是马脸张这鬼贼货故意骗你,那就更稀奇了。他做情报贩子向来还有几分信誉,若令师叔的事能使他破例撒谎,那想必其中奥妙更不一般!”
  楚留香见机忽问:“马脸张并非你的人?”
  蔺王孙道:“我倒是想让他变成我的人,只是鞭长莫及!”他眉头微微皱着,颇有些无奈之色,“这老小子从我爹在世起,就在海侯城里做起了情报贩子,谁知晓他背后有没有什么人?不然他是如何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到那许多秘密消息的?我的日子过得也不容易,他既然不惹事,我也不好过分逼迫!”
  方天至又接口问:“那他离奇失踪,也不是施主的手笔了?”
  蔺王孙瞧他一眼,叹道:“为何二位将小侯想得如此歹毒?狡兔尚有三窟,马脸张在海侯城经营了这许多年,他若想脚底抹油,单凭我几个侍卫又如何拦得住他?”
  楚留香不大客气地笑了笑:“依我看,蔺兄是欲要下手,奈何晚了一步罢?”
  蔺王孙也不恼火,含笑唏嘘:“楚兄若非要这般想,那在下也无话可说。”
  楚留香道:“好罢,不提这个。只是话说回来,雪惊师叔的下落,蔺兄真的半点消息也没听到?”
  蔺王孙反问:“瞧楚兄的意思,在下仿佛非知道不可了?”
  楚留香沉默半晌,瞥了眼一旁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周氏兄弟,轻声叹道:“蔺兄在白玉京中藏有眼线罢?若我猜得不错,这眼线的身份还很不一般,否则……”他又望回蔺王孙,目光陌生又复杂,“否则你又如何知晓白玉京的人要在福宝巷娶亲的呢?”
  蔺王孙脸上潇洒得体的笑容淡了一些,道:“楚兄莫非记糊涂了?我得知他们娶亲,全赖城中属下飞鸽传书。难不成蔺某的属下,反倒是白玉京的人?”
  楚留香道:“是么?我倒觉得所谓飞鸽传书,不过是蔺兄早安排好的。你早便知道今夜白玉京城主娶亲,也知道奇袭仓山不过是调虎离山,但却不方便事前一一道破,那未免有失自然。毕竟想让人相信真相究竟怎样,最有说服力的法子,就是让聪明人自己想明白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蔺兄想必觉得,楚某算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脑有反骨,往往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旁人口口声声说的,他心里面总忍不住生出些怀疑来,那不如让楚某自己根据蛛丝马迹得出结论。可蔺兄也是个聪明人,自然不肯将一切都赌在楚某能想明白上,所以咱们赶路赶到一半,周家两位前辈便恰好与咱们汇合,长梅岭自然不用去了。而若楚某还没想清楚,那么自然又有飞鸽传书而来,替楚某解解惑,以免耽搁了大事!”
  蔺王孙镇定自若,淡淡嘲讽一笑:“楚兄的想象力着实很丰富。周家两位前辈自然是受到章世伯的传信才疾驰而来。而蔺某属下能侥幸探听到消息,也不过是白玉京的人发觉我出了城,行事无所顾忌,露出了蛛丝马迹罢了。天下的事情若都像楚兄凭空作想的那样,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楚留香道:“蔺兄所言甚是。天下间哪有许多巧合?太巧合的巧合,往往不是巧合。可自我来到海侯城,一切未免也太巧了!楚某自东海之上而来,若要进城,无非是从北门或东门过。可从这两座门入城,若要赶去天明赌坊,楚某不论如何总要路过雪心桥附近。”
  他说到此处,孤零零站在一旁的沈眠忽而浑身一颤,情不自禁地盈盈望向方天至。
  楚留香则缓缓道:“楚某曾在湖畔闲逛过半日,可却不巧听到些有趣的消息。这位天姿国色,又身娇体弱的沈姑娘,仿佛近一个月来,总喜欢到湖心亭去小坐,而每到快要离去之时,又总会和身边的侍卫闹出些小矛盾来。楚某听了这段逸闻,不由得生出一种古怪的想法,难不成她在等什么人?又或者,她难道就在专门等喜欢多管闲事的楚留香?”
  蔺王孙冷冷道:“楚兄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楚留香道:“楚某自己也是这般觉得。毕竟沈姑娘身份不一般,又是蔺兄的心上人。所以我又另行试探了一回。海侯府西湖湖畔的那棵梅树,不知蔺兄还记不记得。”
  蔺王孙的脸色忽地微微变了。他似想要回头瞧沈眠一眼,却又忍住了。
  楚留香察言观色,便知道他已明白了:“说来惭愧,我虚言欺骗沈姑娘,说那棵老树早在我儿时便生在海侯府了。可沈姑娘明明自幼养在侯府,听了这话却丝毫不觉奇怪,反倒极自然地应和了我。她难道不知,那里本生着一棵老病榕树,直到前几年,你才从长梅岭移来了这株成梅?”
  蔺王孙沉沉盯住楚留香,半晌才道:“这么说来,你早就开始怀疑沈眠的身份了。也早就开始怀疑我了。”
  楚留香也似心事沉重,神容颇为肃然。他没有答这一句话,而是兀自道:“我早便同蔺兄说过,这世上绝不可能有毫无线索的事,也不可能有毫无破绽的骗局,只是暂时还没有被发现!沈姑娘的破绽一出,蔺兄这场骗局的许多首尾便都露了出来,但你也不愧是做了近乎万全的准备,我只觉得其中有诈,却总想不通真相到底如何。直到后来攫走新娘,她说出当年韩绮的夫人竟流落中原,偷偷生下了一个孩子,我才忽然想起,也许当初你在海侯府中说的那一整个故事,全部都是假的。”
  蔺王孙沉吟道:“韩绮既然是来寻仇,但带上身怀六甲的夫人,也并非无法解释。或许方暮本就是他的属下,身具高明武功,又或许他自视甚高,以为能轻松护妻儿周全。就算这样有些牵强,可我的故事又有甚么不对?”
  这话一出,方天至便知他已懒得抵赖了。
  楚留香自然也已听懂,他苦笑道:“不错,蔺兄的骗局正精巧于此。不论旁人有何疑惑之处,哪怕与刚得知的情报相印证,他在你编织的故事里,也总能寻出大致可解释的理由。若他本就有心相信你,那就更容易说服自己了。可楚某自从听了你的故事,却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我将蔺兄的故事百般推敲,只觉得严丝合缝,逻辑缜密,简直半点可怀疑的地方也没有。”
  蔺王孙谦逊地追问:“那楚兄从何处觉得不对劲呢?”
  楚留香道:“因为你说的故事实在是太完美了。任何一个细节,都几乎毫无破绽可言。这本身就是个很大的破绽。那日我与雪惊兄坐在房顶看风景,心中不免想起旧日在府中与你嬉戏的往事。可想着想着我忽而惊觉,不过十几年前的往事,我却已有许多记不清了。可蔺兄你呢?”
  楚留香愈回想,言语愈流畅,“你说起当年的事情,就仿佛是老侯爷当面一般。可便是老侯爷当面,数十年前的往事,他也未必说得如此滴水不漏罢?一个含混之处也没有,一个矛盾之处也没有,从头到尾,你从没被我二人问住过,甚至一句“我不大清楚”都没有说过,提起父亲的陈年旧事,简直流畅自然如亲眼所见一般。这不像是听来的故事,倒像是编来的故事!我之前总觉得什么不太对,直到那时我才发现,你知道的太多了。你仿佛在主导着一切,你的行为总是那么恰到好处的与突发的事件衔接无差,就仿佛你早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
  蔺王孙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看来就算楚兄对我有所怀疑,也不过是仗着奇思妙想,胡乱猜测罢了。又或许你天生便直觉过人,仿佛麋鹿在溪边饮水,老虎匍匐在侧半点声音也没发出,那鹿偏偏便觉着躁动不安,张望片刻撒腿就跑一样。”他又似有些羡慕,又似有些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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