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贵女_春景-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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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刘妙是一边愤愤不平,一边等着看笑话的——谁都知道皇后陈娇善妒,大家也都知道陈娇宠爱自己的小妹妹。有朝一日,这个秘密不再是秘密,会发生什么呢?
皇帝的想法、姐妹情深、皇后的妒意这些东西在一起,恐怕会爆发出让人难以想象的混乱!
刘妙并不会自己去踢爆这个秘密,因为她可不想被查出来,让天子痛恨!而且她也知道,这个秘密迟早是要被踢爆的!被天子自己!
笑话,天子有可能一辈子不说、不表现出来吗?最后看着陈嫣嫁给别人吗?当然不会!天子想要的东西,总是能得到!他们可不会委屈自己。
每每想到到时候可能的混乱场面,刘妙就觉得身心愉悦。
但她没有想到,在那个消息到来之前,她先听到了另一个消息——不夜翁主恶了天子!
她倒是挺惊讶的,对于男人来说,没有得到的就是最好的这还没有得手呢,她那天下最尊贵的兄弟,这就厌恶了?
但再一想想,似乎也没什么问题。男人总是喜新厌旧的,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厌倦了呢?一旦厌倦了,凭你再好,是神女下人间,也留不住!而作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天子,其厌倦速度更不能以普通情况论。
“我家阿嫣生的极好呢”刘妙在陈嫣耳边低低地笑了起来,这下陈嫣整个人都不好了。
陈嫣下意识用力,挣脱了刘妙这下尴尬了。陈嫣只能糊弄道:“妙表姐弄的阿嫣耳朵好痒”
说着还揉了揉耳朵。
对此,刘妙不置可否,然后又眨了眨眼,笑眯眯道:“说起来,阿嫣如今长成了一朵花一般我可有话和姑妈说呢!我家有好几位小叔子,都是极好的人品才貌,不算辱没了阿嫣,说不定我与阿嫣日后也能做妯娌”
陈嫣最近最烦的就是做媒,更何况她可不觉得刘妙是好心——正常的流程,就算是想做媒,那也是找她妈,找她一个小姑娘算怎么回事儿呢?
虽然不知道刘妙到底想干嘛,但她还是下意识觉得避开为好,所以找了个理由就遁了。
相比起还在懵懵懂懂的陈嫣,当时在场的其他人反应就完全不一样了。
“乐平公主怎么怎么我记得”
“对!乐平侯家我记得都是庶子罢!?”
寿公主刘妙出嫁的时候嫁给了刚刚继承侯位的乐平侯卫侈,乐平侯在众多彻侯中绝对是敬陪末座的!当初堂邑侯陈午尚公主刘嫖时是一千两百户食邑,因为这个刘嫖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抬不起头来。
甚至有人怀疑,她这个长公主根本不得天子喜爱!不然怎么挑了这么个帝婿?
而乐平侯食邑一千户,这就更低了。不过这倒是没有引起什么风波,因为和刘嫖是皇后所出的长公主不同,乐平公主刘妙只是一个生母不显,没有诸侯王兄弟,更没有先帝宠爱的普通公主而已,按照公主的平均水平嫁个彻侯,这就行了,总之并没有显得多出格。
更何况,当时上一代乐平侯卫胜刚死,侯太子卫侈接位。也就是说,乐平公主嫁过去就能做侯夫人,这也算是一桩好处了。
乐平侯家在长安并不算特别显眼的人家,但背过各公侯之家家谱,将各家八卦当成是主要课程(主要是贵族之间的交际需要这些)的贵女们对其家情况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众人中有人隐约记得,乐平侯卫侈的几个弟弟可都是老乐平侯的庶子!
虽然也有庶子出色的,但在普遍的大环境下,庶子没有家族投入大量资源培养,更是没有嫡出兄弟们的晋升通道!就算天家照料功臣之后,也是先惠及嫡出兄弟。
当然,说那么多都是废话,最重要的是,乐平公主竟然给不夜翁主做媒庶出的小叔子这是疯了吗!?
那可是不夜翁主啊!孝文皇帝和太皇太后的外孙女,先帝最为宠爱的晚辈,大长公主的女儿,皇后的亲妹妹——任何一重身份拿出来,也不是一个小小乐平侯家的庶子可以染指的吧!
“乐平公主该不会是诚心想做媒罢?”有人怀疑。
“若不是诚心,为何要说这个?说着玩儿,还是乐平公主与不夜翁主有仇,想要羞辱不夜翁主?”有人反问。
虽然刘妙确实讨厌陈嫣,但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她和陈嫣其实是没什么交集的两个人。
“你说那些是什么意思,不怕得罪了陈嫣哼,陈嫣如今是不如以前了,但也多得是靠山!”一个女声在刘妙身后响起。
是刘婉!当年的审公主刘婉。
话说二人当年还有过一段形影不离的时间呢!
刘妙转过头来,没有问对方是怎么听到刚才的对话的,只是笑意盈盈地道:“没甚,只是想说说罢了!”
而刘妙不知的是,刚刚发生的事情,被不远处的宦官禀报给了韩让。而韩让没有丝毫犹豫,低声就在天子耳边一五一十地说了。
‘当啷’一声,是天子面前的青铜酒壶滚落在了地上。天子起身太突然太快,不小心碰倒的这声音是如此的突兀,一时之间让周围一圈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第155章 野有蔓草(9)
“皇帝”太后首先看了过来。
“啊”刘彻忽然站起身后引来了众人注目;“无事、无事”
这样说着又坐下了,众人见天子是真的没什么事,于是一切又恢复正常。大殿中央的歌舞还在演;王公贵族们也在互相联络感情。
坐是重新坐下了;但刘彻却坐的不甚安稳。下意识地,手指屈起,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面前的桌案。同时;不时地往陈嫣所在的方向张望,但这个时候陈嫣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根本看不到她的身影。
“啧”
韩让是什么人;靠着看天子眼色才走到今天位置的!自然知道天子想要什么。便安排身边的小宦官去打听消息;不一会儿小宦官回来。他这才在天子耳边低声道:“陛下;嫣翁主去了偏殿露台。”
刘彻惊讶地挑了挑眉:“今日偏殿有人?”
“无人嫣翁主也是悄悄去的。”韩让也很奇怪;不知道陈嫣怎么就跑到偏殿露台去了。今天那里什么人都没有;只有轮值的卫兵;几个守着灯火的宫人罢了。
刘彻瞥了一眼四周;缓缓站起了身,往殿后走了去。这次就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了,只当他是去更衣。宴会进行到现在已经好一会儿了;有什么不方便的,需要暂时离席,这是再正常不过的。
到了殿后;其他人都留了下来;只有韩让提着一盏小宫灯在前引路;绕过殿后去到偏殿。
虽然到了偏殿外,但刘彻并没有走进去,而是左右看看,发现侧面正好有一座能俯视偏殿的复道,转身便去了复道。
过了有一会儿,陈嫣才从偏殿出来——刘彻都有些哭笑不得了,陈嫣走路蹑手蹑脚的,仿佛做贼一样,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关键是,就算这里是没什么人的偏殿,那也不可能真的没人啊!
门口的卫兵,殿内看着灯火的宫人,难道能瞒过他们去?
心中原本的郁结之气散了一半,又等了一小会儿,刘彻这才重新回到偏殿门口,走了进去。
大概今晚偏殿轮值的守卫和宫人也会觉得古怪吧本该在大殿参加宫宴的不夜翁主和天子怎么先后都跑到了偏殿凑热闹?这偏殿有什么不同的吗?
刘彻一眼就看到了偏殿露台,走了过去。
露台旁正好有一排连枝灯,看灯火的是一宫女,问话便回道:“回陛下,不夜翁主方才只是在此用了些酒菜。”
刘彻听着宫女说刚才的事,自己站到了露台上,发现这个位置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夜空,这一天是个月亮很亮的晚上。不过就算月亮很亮,又有什么特殊的呢?
刘彻在露台踱步了几圈,实在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再转头的时候,忽然看到露台墙边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划痕——有谁敢在宫殿里乱刻乱划的?
“韩让,灯!”
韩让不敢怠慢,连忙捧着灯火过去。同时他也看清了,在好几道划痕旁边有一行小字,和刻痕的陈旧不同,像是刚刚写上去的。而且字迹很好辨认,是嫣翁主的笔迹——嫣翁主一手隶书是出了名的好,被不少学者所欣赏呢!
‘年年岁岁月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韩让并没有怎么读过书,主要是小时候家里穷,哪有机会读书!后来因为家贫,于是到宫里做了内宦,这反而让他有机会识字了——他被选中了侍奉太子,太子读书,他自然也在一旁陪着。
就这样,算是勉勉强强学会了读书识字但这样学会读书识字的他,远称不上做学问,最多就是学了一门技能而已。
平常天子以及天子身边的学者、贵人谈论的那些大学问、诗歌,韩让都是不懂的。但是今天,这么一句十分简单的诗歌,却一下让他心里有了许多情绪。
“年年岁岁月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刘彻念了一遍,语气中有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喟叹。
此时那看灯火的宫女也是乖觉,虽然不知道天子到底在想什么,却是立刻在旁道:“禀陛下,奴婢听偏殿老宦官曾说过,那刻痕是先帝所留!”
刘彻原本还在出神,听着宫女如此说,立刻回过神来,意外地看向宫女:“先帝所留是做什么的?”
宫女有些紧张,小心翼翼道:“原是不夜翁主自小盼着长大成人,先帝便安慰不夜翁主,长到七尺便长大了。”
汉尺,一尺大约后世的22厘米左右,如果是营养充足的贵族女子,确实要七尺才算正常。
刘彻仔细看,发现最高一处的刻痕确实是七尺左右。
那宫女又道:“于是不夜翁主便量了身量,是先帝亲自刻的,之后每年都有刻身量。”
刘彻数了数七尺下的刻痕,总共有四道,也就是说,这是父皇驾崩前四年就开始的。看着最开始的那一道刻痕,真是特别矮!当时的陈嫣恐怕才是一个幼童,然后每年的都会高一些。
现在陈嫣的身量已经超过七尺了,但这中间再也没有了新的刻痕,当年说超过七尺就算长大的人也不在了。
刘彻比划着原本特别矮的那些刻痕,恍然间惊觉阿嫣这几年长的真快!
这个时候再想想她过去的身量真就是个小不点儿了。
“年年岁岁月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想起陈嫣小时候的事,想到父皇就是在这里为陈嫣量身量,刘彻心中涌起了酸酸软软的情绪。
刚刚阿嫣就是一个人跑来了偏殿,然后留了这样一句诗歌阿嫣她是在思念着父皇,在这个大家都逐渐遗忘的时候——皇帝确实是世上人都会尊奉的,但所有人的尊奉只停留在皇帝活着的时候。
皇帝死了,就会有新的皇帝,所有人尊奉的是‘皇帝’,而不是皇帝之名下的那个人。
“但、但阿嫣是不一样的”刘彻摸着那些刻痕自言自语。
这个时候再想起过去这些日子和阿嫣生闷气,就觉得实在是不能理解了——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呢?和稚儿一般了!
刘彻现在想到的是,就在刚刚,陈嫣一个人蹲在露台上——她是在思念着父皇的,是一个人寂寞着的。阿嫣永远失去了重要的人,一个人承受着寂寞光是想想,刘彻就觉得可怜又可爱。
如果可以,他是想她一辈子平安喜乐,不见忧愁的。
“陛下这会儿再不回去就”韩让看着时间已经迟了,有些着急。此时宫宴还在进行呢!天子不在一时片刻也就罢了,但这么久不在,恐怕就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刘彻摸了摸那几道刻痕,站起了身:“走罢!”
回到正在举行宫宴的大殿,虽然有些人对天子离开了这么久觉得有些好奇,但没有人真的去打听什么有什么可打听的呢?嫌命长不成?
若是天子无事,只是随随便便耽搁了,打听这个做什么?若天子是有事,故意要避着人去做,呵呵,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
倒是陈娇不用在意这个,多问了一句:“陛下去哪儿了?耽搁了这么久?”
“在外面露台走了走,殿内有些气闷。”刘彻轻描淡写地随口道。
陈娇也没有多问,她虽然很在意刘彻,但也没到把对方拴在自己身上的地步。问完之后扫了一眼大殿下面,正好看到陈嫣从边上穿过,便让女官把陈嫣叫来。
拉着陈嫣在自己身边坐下:“怎么今日离得这么远?”平常这种宫宴,陈嫣跟着太皇太后、母亲,又或者她行动,必然都不会离上首位置太远的。
陈嫣低着头玩着手指头,模模糊糊道:“无事,懒得麻烦了。”
陈娇戳了戳她的额头,嗔怪道:“让你过来陪一会儿,就是麻烦了?”
“唔”陈嫣不说话了。
此时刘彻的几个姐妹,也就是平阳公主、南宫宫主、隆虑公主都上前来了,正围着他说话,说的都是些家常,刘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小妹隆虑向他求个事儿,他‘啊啊’地答应了半天,其实有些答非所问。引得隆虑不高兴了,跑到母亲王太后那儿告状:“阿兄连和我说话都不上心了!”
王太后自然是偏心刘彻这个当皇帝的儿子的,对于小女儿求的,关于给她丈夫安排一个‘好官职’,这种事儿,根本没太放在心上。反而教训女儿道:“你阿兄每日日理万机,今日宫宴,你让他轻松些!”
在王太后看来,这些走关系的鸡毛蒜皮,儿子懒得听、不上心,这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刘彻却是分心听着陈娇和陈嫣说话,说的都是些很零碎的事情。比如陈嫣最近弄出了一样特别好吃的菜,又比如陈嫣亲手调配的胭脂,特别好用!比少府进上的还要精——她自己不用,分给陈娇一些。
陈娇端详着小妹妹的脸,道:“你也渐渐长大了,既然喜欢弄这些,怎么自己不用?”
陈嫣满不在乎道:“我才多大,用这些做什么?至少得长大一些吧?”
陈嫣不讨厌化妆,但她现在的年纪,素面朝天就最好看最可爱了,那么着急化妆做什么?
听她这样说,陈娇就笑了起来,嗔道:“你这小丫头比你还小的贵女也有使胭脂妆粉的,只你最古怪,不爱用这些。果然是人长大了,心思却还是小孩子。女为悦己者容,等日后你有心仪的郎君,就会用这些了!”
陈嫣很不赞同这种说法,很是理所当然地道:“有朝一日我也绝不‘女为悦己者容’,喜欢我的,就喜欢我这样了!为爱一人,要变化原本的的样子这也太难了!”
说着还补充一句:“修饰容貌是为了自己高兴,自己看着满意就好了。”
“孩子话!”陈娇却是弹了弹她的额头,“这世上的事,哪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陈嫣却不在乎:“那又如何呢?若不能如此,我便不嫁了!我不嫁又如何?难道我现在过的不开心?若是嫁人了,不是多一人宠我、爱我,而是多一人处处为难我,让我觉得艰难辛苦,我何必嫁人?我家难道养不起,交不上赋税?”
刘彻没有看到陈嫣的表情,但是听陈嫣语气中微微的得意,简直能够想象她现在的样子——如果有小尾巴,阿嫣的小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他不能更清楚了,穷两代帝王的心血,阿嫣被养成了世上最最名贵的花!贵重到等闲人根本连窥伺的资格都没有!
她并不知道自己有多贵重,但言行举止之间会不经意透露——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委屈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将就!她什么都要世界上最好的!并且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值得。
事实上,她也确实值得。
人总是喜欢贵重的存在,这是无法避免的本性,即使大家同样清楚,贵重就代表着麻烦。这就像是原野上的野花,不用管,也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