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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杨戬]谁说不能谈恋爱-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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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确是年纪小,孩子心性尚未褪全。”杨戬淡淡地开口,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扭了回来,“哪吒是出了名的难管教,不听话。但我见他与你独处的时候,却异常乖,气氛很是融洽啊。”
“哦,还有,他也是出了名的爱吃。”他放开手,挑眉道,“但我记得,他先时还特意来给你送了糕点。”
“我认识你算是最久的了,除了你来历尚可疑外,怎么没发现你还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呢?”
扶绪默了半晌,没吭声。他一掀下摆,笔直地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其实……”她脑子里将哪吒方才说的话过了一遍,沉吟片刻,挑了一句她认为最重要的话说,“他说,觉得我给了他一种亲切感。”
“哦?”他磨蹭下巴,拉长声音,一脸看好戏的架势。
“他说,觉得我……像他娘。”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她咬牙说完,话音未落,便听见了预料之中的笑声。
“哈哈哈!”他笑得爽朗,重复道,“他娘?”
她哼哼两声,凑近,在他的胳膊上捏了一把:“有什么好笑的!”
面对她不老实掐他的手,他躲也没躲,仿佛没感觉一样。兀自笑够了,才慢条斯理道:“这样说来也可以理解。我曾经也是遇到过一个人,她给人的感觉与寻常女子完全不同,是以直到如今,记得仍旧特别深刻。”
“女子”——扶绪敏感地捕捉到主要字眼。她试探性地问:“什么样的女子?”
他转头看着她,眼里漫上一丝耐人寻味:“她几滴眼泪,便叫我记了这么多年,你觉得呢?”
心里十分不舒服,她装作若无其事道:“我不知道,也没什么感觉。左右是你在乎的人,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想了想,还是生硬地接了一句,“但你,之后还有见过她么?”
“没有,再也没见过她。”
扶绪不动声色松了一口气,然而胸腔中的闷气还没完全吐出来,又听他说:“但我遇见了一个,举手投足间与她特别像的人。”
她一手按着胸口,瞪大眼睛:“有多像?”
杨戬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她的,声音沉沉:“每次我在见到这个特别像她的人,都会觉得是她来了。虽然容貌不同,可是那种感觉却是不会变的。”
他的眼睛很深邃,素日总是平静地宛若一汪深潭,将情绪完完全全藏在了潭底。现下却仿佛有人将一颗石子投了进去,激起几个连绵的小水花,将以往藏起来的心事砸露出一个边角来。叫人看了一眼,便能心甘情愿陷下去。扶绪与他对视几息,便招架不住地移开目光。
哭了一次便能教他记这么多年,即便多年未出现,也能让他对与她像的人心心念念,这得是多么金贵的眼泪啊。
她凤凰的泪珠子也没这个能力吧!
扶绪心里烦闷,声音便也是闷闷的,不想再听他提起这个女子,于是转了话题:“闻太师下战书了吗?”
他收回堪称灼热的视线,一瞬间又将心事埋进深潭,点头道:“嗯。闻仲差手下来丞相府,送来了三日后开战的战书。”
“什么时候来的丞相府?我怎么没发觉?”
他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道:“除了吃便是睡,或者和哪吒闲侃,你能发觉什么?”
话里话外都是鄙视她不干正事的意思。
扶绪听这话便不乐意了,在哪吒来之前,她明明探到了王宫中有妖气,也打算进宫看一看,难道这还不够算是正事吗?
秉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态度,扶绪不与他这个凡人计较。懒得回应他的嘲讽,她摆摆手,兴致勃勃道:“闻仲既然那么难对付,我是不是也可以帮忙?每日闲在这里吃干饭,我心里十分愧疚,此次正好可以上战场为你们分担分担。”
“战场凶险,不适合你。”一字一顿地将她的话驳回,他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奇怪,怎么每次靠近她,或是与她待久了,就觉得口干舌燥呢?
这八个字明面上听着像是在关心她,可是她略一琢磨,再联想起他刚刚的嘲笑,就觉得有些不对味儿来。她疑惑地眯起眼睛,“啧”了一声。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手撑着下巴,勾起嘴角道:“你是懂谋略?懂排兵布阵?还是懂解闻仲的妖术仙法?忘了在魔家四将那里吃过的亏了?你上了战场,怕不是去打架的,应该是专门去送命的。”
生平头一遭能力遭到质疑,她震惊又不满道:“你居然不相信我?我是不愿动手,不是不能动手。否则血流成河,业障都得是我背着。”
自在北冥海那一战,引出人间种种灾患之后,她就再也不敢随随便便动手了。人间山河牵一发而动全身,说不准哪里承受不住凤凰的仙法,便会引起灾难。何况,她作为看守第三天并掌管百鸟令的真仙,也的确是要做到清清白白,不可轻易插手人间事。否则元始天尊也不会花费大力气给她换了具躯壳,暂时摆脱凤君的身份。
见她状似动怒,他也不再打趣。语重心长地劝她道:“阿扶,若不是为了我,你就不会受伤,也不会被牵扯到这些事情中。战场刀剑无眼,诡云团团,各种妖术与仙术夹杂,无比危险。自顾尚且不暇,遑论照顾他人?我实在不愿你去犯险。”他突然一本正经,她还有些没回过神。
回过神后,一腔怒火被他温和如水的语气悉数浇熄。心脏柔软下来,对他的关怀甚是感动,她偷偷垂眸瞥了他一眼,老老实实坐在他对面,酝酿回答的话。
他继续道:“闻仲此人,是碧游宫金灵圣母之徒,学成后下山,深浅未可知。何况他征战几十年,最是熟悉战场……”
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把她这刚冒出头的念想掐断而已。被他一哄,扶绪的心情便好了。心情好,话便听得下去了。她微微一笑,放低声音,轻柔道:“我懂了,我不想这个了。不过,我想进宫看看,这个丞相会同意吗?”
他明显地愣了愣:“先前姜师叔硬拉你去,你都不去。如今我们准备迎战,你又要去了。”
“有件事,我想得不大通,得亲自去验证一番才好。”
他也不再多言,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想必师叔会应允。”
***
杨戬前脚离开,扶绪后脚便去找了姜子牙。
可在丞相府晃了一圈也没找到他,下人们也皆言不知丞相在何处。无法,她只得念诀将姜子牙的坐骑四不相召出来。
四不相似龙非龙、似凤非凤、似麒非麒、似龟非龟,本是元始天尊的坐骑。
算来,它的资历甚至比扶绪还要老些,它是看着她长大的。如今屈尊给姜子牙当坐骑,着实很失辈分。
扶绪在玉虚宫求学的那些年,每次懒得听老道士老道姑念叨没用的课,便会偷偷跑去后山捉弄四不相玩。她曾在四不相年轻不懂事时,哄着它,用一种一旦沾色便再难清洗的草药,把它一对白色的角染黑了一只。
另一只没染,是因为她逃课,被元始天尊发现了。
眼下它还是她下山前那副模样,顶着一黑一白两角,慢慢悠悠地从姜子牙专门为它建的屋子里踱步出来。一看见是她,它的大眼睛如人一般睁得圆溜溜,原地踏了几步,没敢认。
“哎,老朋友,你不认得我了吗?过来啊!”扶绪脸皮极厚,对自己曾经的恶作剧视若无睹。见它迟迟不过来 ,她只好笑嘻嘻地走过去。
走近后,她把背过去的手递到它面前。
四不相见到她掌心里的东西,眼睛睁得更大了。只见扶绪左手拿着一把豆子,右手掐着一捆草,屁颠屁颠地往它嘴边凑:“老朋友,好久不见,你过得好吗?”
四不相当然不会回答她。
它歪过脸,避开嘴边的凡豆俗草,眼睛眨了眨,表明态度:不吃!
“不吃吗?”扶绪蹙眉想了想,问道,“那他们素日怎么喂你的?”
四不相依然不想回答她。
“唉,我傻了,忘记你不喜欢和我说话了。”她将草与豆子抓在一手中,捏东西的手指微动,便看到她掌心赤金色的光芒一闪,旋即豆子和草便都无影无踪了。
“乖,别闹,本君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她一脸和善地凑近,手拍了拍四不相的角,“听话,告诉我姜子牙在哪里。不然……”顿了顿,瞥了眼它的角,感叹道:“还是黑色这只比较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嘿!大家!蠢作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想向大家请教*罒▽罒*
严肃脸】请问:怎么才能把炒饭做得好吃啊……
我炒的饭只有酱油味,旋风爆哭┑( ̄Д  ̄)┍


第27章 开战
距西岐城七十里, 便是西岐山。西岐山树木一年四季皆是葱绿,山脚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
听四不相说,如果姜子牙既不在丞相府, 又不在王宫, 那么他定然来了这个地方——当初文王聘请他的磻溪。
扶绪顺着磻溪走了三里, 在河对岸一棵垂杨下发现了姜子牙的身影。
她足尖轻点水面, 几个起落间,便掠到他身旁。
姜子牙拿着一杆钓竿, 悠哉悠哉地垂钓,对身旁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意外。
他和蔼一笑,对扶绪道:“凤君殿下,这里没有别人,随意坐吧。”说完便不再理她, 自顾自地唱起歌来——
“西风起兮白云飞,岁已暮兮将焉为?
五凤鸣兮真主现, 垂竿钓兮知我稀。”(注①)
扶绪静静听了片刻,没听明白他在唱什么。
她坐在姜子牙身边,看着他一动不动的钓竿,问道:“你在唱什么?”
“哈哈。”姜子牙轻声笑, 却答非所问道, “四十几年前,我上昆仑山求道,一心想成仙。可直到七十二岁,还没悟出大道来。”
扶绪蜷曲着腿, 两只手臂交叠垫在膝盖上, 撑着下巴。她摆了这么个舒服的姿势后,歪头问他:, “悟不出大道,你就下山了?”
“师父找了我,对我道:‘你机缘不足,仙道难成,只可享受人间之福。下山去吧,你代劳封神一事,辅佐明主,待功成之时,自有再上山之日。’我便收拾行囊下了山。”他的瞳孔略有些涣散,对不准焦距,就这么飘忽地盯着前方的树木,不知在想什么。
他沉默许久,直到手中的钓竿以微小的幅度地晃动一下,才回过神。但他只是看着钓竿,并没有什么动作。扶绪却下意识将钓竿提了起来。
可钓竿提起来后,她却愣了。
“你们凡人,都是这么钓鱼的?”她望着线端笔直笔直的银针,疑惑道,“凡间的鱼都这样傻么?没有诱饵也会上钩?”
“哈哈哈哈。”姜子牙把线从她手中抽了回来,抛进水里,摇头道,“非也。我这并非是为了钓鱼。”
说着还开口唱了起来:“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不为锦鳞设,只钓王与侯。”(注②)
“凡人说话真是麻烦。咬文嚼字,偏生挑我听不懂的说。”扶绪直起身,两手撑在岸边,将腿放进溪中,一下一下搅动溪水,嘟囔着,“你这又是在唱什么呢?”今日姜子牙甚是不寻常,扶绪虽然问了,但也没期望他能回答。
果然,他没回答,仍是自己说自己的:“我家中无一亲眷,只有一老友尚在。下山后,我便去投奔了他。在他的帮忙下,我卖过笊篱,卖过白面,卖过猪、羊,做过酒馆掌柜,也开过命馆,但没有一样是成功了的。”
“那你也忒没用了。”她漫不经心地插嘴。小腿全部没进溪水中,一下一下晃动,思绪却突然飘远。
她想起了几年前,就是在这附近,遇到了杨戬。
“后来有幸得亚相比干赏识引荐,官拜下大夫,被授予司天监职,随朝侍用。”他长叹一声,道,“那时我一心想辅佐纣王回归正途,无奈,他受妲己妖孽迷惑至深。而妲己又因我用三昧真火烧了她姊妹,对我心怀怨愤,实在无法,便逃来了西岐。”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
扶绪想了想,问道:“然后你就在这里遇到了文王?”
他终于回了个话,点头道:“文王贤德仁厚,不嫌弃我仅是一乡野村夫,亲自来磻溪以礼相聘。且在薨前,将公子托于我,才有了我今日丞相之位。这些恩情,是我这一辈子都报答不了的。”
扶绪不懂这些恩情究竟是什么恩情,没吭声。
姜子牙继续道:“文王托孤于我,希望我能助武王治国安民,可我一样都没做到。”
“我觉着你这个丞相做得已经很不错了。”她道,“若说治国,西岐城中民丰物阜,地产丰盈,军民融洽。若说安民,城中百姓市井安闲,谦让尊卑。你怎说一样都没做到呢?”
“治国安民的前提,便是内外皆无忧患。可如今内里有妖魔作祟,外有殷商讨伐。军逢恶战,将累鞍马,有哪一样是宁泰之相呢?”
“你知道有妖魔作祟?”
“不知凤君殿下有没有看出来,王宫中隐隐散着一股黑气?”
“今日我来找你,就是要说这个的。”扶绪正了神色,道,“你既然知道有妖魔,何不动手除了?”
姜子牙苦笑道:“凤君啊凤君,若我除得去,早便除去了。那妖物是十三殿下新纳的妃子,且不说十三殿下对她宠爱有加,一干闲人皆是不准靠近她的华英殿,就说照妖镜与缚妖绳,皆是对她起不到作用用。她的身上,好像藏着什么大宝贝,人能查得出她的妖气,却看不出她的原形。”
“会不会,是纣王那边派来的?你们所说的妲己,不就是个妖物么?”
“她的身世安排得天衣无缝,我派人调查了许久,什么也没查到。”
“既是如此。”扶绪蹙眉沉吟片刻,道,“要不要我潜进宫里,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她?”
“嗯?不可不可!”姜子牙拒绝道,“直到眼下,这妖物与太后相处甚好,得了宫中许多人赏识。而且既然无法让她现出真身,便不可冒然除之。”
“我本想亲自入宫查探一番,但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必去查了。不过我现在心情不错,才愿意插手这些事,等我心情不好了,你求我我也不做。”扶绪对着水面,将额前有些凌乱的头发捋整齐。
姜子牙好奇道:“不知凤君殿下何事这么开心啊?”
扶绪“嘿嘿”一笑,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触景生情罢了。几年前,我受了重伤,晕在这山中,得一人所救。”
“原来是想起了恩人啊。”姜子牙捋着花白的胡子,看着她,若有所思。
“后来我回了凤凰台闭关疗伤,出关时,遇到的第一个人居然也是他。”
“有缘,有缘啊。”姜子牙随口应付着,笑了笑,将钓竿收了起来。
“只是不知他还记不记得我了。”扶绪将腿从水中抽离出来,顺手打了个响指。她身上被罩了一层朦胧的火光,湿哒哒的衣裤在触及到土地时,便以肉眼可见之势被蒸干。
她站起身,浑身没有半点水迹,拍拍衣服上沾的土,道:“三日后便要迎战了,你担心么?”
“若我说不担心,凤君殿下约莫也不会信的。”
“你若是不担心啊,也不至于来这里悼念文王了。还拿着这么个劳什子钓竿。”她嗤笑一声,一把扯住姜子牙的胳膊,道,“这里离城中那么远,我懒得走回去了。你抓紧我,我带你飞回去。”
她抬手,对着天空中的云比划了几下,嘀咕道:“这个比较厚,坐着舒服。”手指微蜷,向下一抓。那块云便直直地朝她二人飘来。
扶绪带着姜子牙坐上去,升到半空,驱云飞回西岐城。
交谈甚欢,他们二人谁都没看见,隐在垂杨中的一只黑乌鸦。
它漆黑的眼睛闪了闪,随后张开翅膀,对着不远处扑扇几下。
很快,对面的树上便传来几声“哇——哇”的嘶鸣,另一只黑乌鸦扑着翅膀,向半山腰飞去。
半山腰的密林深处有一座用几片木板仓促搭建的简陋房子,乌鸦飞进去,扑进倚着桌子假寐的男人怀中。
男人从头到脚裹在黑袍下,只露出了一双狭长的眼睛。
但细细看,却也能发现,他额上似乎露出一点不知是花纹还是咒文的纹路。
他闭着眼睛,伸手接住乌鸦,旋即缓缓睁开眼,将乌鸦托到眼前。乌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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