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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金丝雀掉马日常-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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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轻城暗自庆幸,结果一转头,看见韩仲书也来了。
  虽然之前就猜到他还没死,但乍一碰上,易轻城还是有些害怕。
  溜了溜了,易轻城转身就走。
  “站住!”韩仲书毕竟眼毒,一下就认出了她。
  所幸韩咏刚刚那一推,将她推到韩仲书对面,中间人又多又乱,加上地方窄小,韩仲书一时竟过不来。
  密道只有一条路,易轻城也顾不上会不会有机关,一个劲地往前跑。
  越往里越黑,越安静。
  最后堵住她的是一道石门。
  易轻城在黑暗中摸索着机关,急得身上满是冷汗。
  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轻轻拉住她的衣袖。
  易轻城吓得几乎心脏骤停,她一咬牙,握着手里的簪子,毫不留情地刺入来者的胸口。
  黑暗中的人闷哼了一声,易轻城听到机关开启的声音,随后石门缓缓升起,天光涌入。
  易轻城一怔,几滴鲜血落进脚边的泥土,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韩咏一手撑在身侧墙壁的机关上,脸色有些苍白,唇角却依旧带着微笑。
  易轻城无法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
  “娘子果然狠毒。”他像往常那样唤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韩咏握住她微微发颤的手,将簪子全部刺进去,然后再推出来,血珠淋漓洒落,整根簪子都被鲜血染红。
  大哥,你干啥自虐啊?!
  易轻城瞪大眼睛,一时竟不知是该心疼簪子还是心疼韩咏。
  血流如注,韩咏闭了闭眼,额上蒙上一层虚汗。再睁眼望向她时,映着曦光的眼睛闪亮而沉着,像在看一只即将要放生的鸟儿。
  “这算是我欠你的,你走吧。”他低声说,语气无波无澜。
  后面逐渐传来许多杂乱的脚步声。
  若不及时治疗,他性命堪忧。
  易轻城迟疑的目光在韩咏身上盘旋不定,他始终微笑不改地凝视着她,仿佛身受重伤的人不是他。
  易轻城慢慢后退了几步,终于下定决心,抓着还在滴血的簪子转身跑了。
  她的身影很快隐入旭日竹林中,轻灵得像只掠过春天的燕子,从他眼中消失,带着全部生机一起离去。
  韩咏像才反应过来似的,捂着伤口,支撑不住地顺着墙靠坐下来,只觉得全身冰凉,一丝力气也没有,晨光照在身上,格外的暖。
  韩咏第一次见到易轻城,是十一岁的时候。为了让父亲看到自己,他独自一人混进了秦殊的领地。
  就像之前在梦中那样。
  然而那时他就在城外染上了时疫,进城后没几天就发作了,同时瘟疫也全面爆发。
  人人自危,没有人会顾得上一个陌生人。
  那时韩咏毕竟只是个孩子,倒在街头,身体开始溃烂,流脓,发臭。
  韩咏其实很习惯这种被人忽略的情况,反正他母亲早逝,父亲也从来不在意一个庶子,他一个人来去了无牵挂。
  死了就死了罢。
  可是他没想到,他还能活过来。
  韩咏睁眼,房间里弥漫着烟雾与药味,还有许多和他一样的病人躺在地上,身上的伤口都被妥善处理了。
  她戴着斗笠,韩咏只能看见层层白纱,看不清她的脸,只是听着声音十分年轻,颇为古灵精怪。
  “还好你还小,不会破相,以后就会长好。”易轻城拍了拍他的头,将药递给他,又塞了颗糖给他,就继续去看别的病人了。
  韩咏茫然,目光追随着她,只见她和别人说的话都差不多,遇到小孩子,就也送一颗糖。
  韩咏在医馆待了几天,才发现她身份特别。他身子好一点,就帮她一起照顾其他病人。
  说来那段时日,真是他此生唯一安宁悠闲的时光了。
  她明明也大不了他几岁,还是个女孩,却能够担起这么大的重任。
  寒枝和沈肴总是陪在她身边,白术虽然很严厉,但对她也很好。就连秦殊那个淡漠高傲的男人,也天天纡尊降贵往医馆跑。
  她仿佛被很多爱围绕却还不自知。
  韩咏既羡慕,又钦佩。
  后来病好了,他就默默离去了。韩咏不再盲目,他小她三岁,既然追不上,就用这段时间好好筹谋。
  ……
  韩咏总想送她点什么,但是他想,她那么没心没肺的,送什么都会被丢掉。
  他不想再被忽略了。
  那根簪子对她意义非凡,她一定不会丢。以后每当她看见那簪子时,都不会忘记,那上面染过他的血。
  …
  易轻城第一反应就是逃往皇宫,韩府离皇宫不远,很快就到了宫门口。
  正碰上一队禁卫军出来,领头的将军见到她,立即挥手道:“将这妖女拿下!”
  ??易轻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个禁卫军扣着双手押住了。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为什么要抓我?”
  “你还敢问,你用禁术谋害皇后娘娘,陛下盛怒。所幸皇后娘娘现已醒转,陛下这才暂时留着你的命,让你在天牢里听候发落。若皇后娘娘还有”
  “你说什么?”易轻城怔愣在原地。
  醒转?醒来的那个人……
  没有人回答她,她直接被押入天牢。
  被押走的时候,易轻城才注意到,宫城上系满了红绸,像是准备要办喜事。
  …
  沈姣醒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守在榻边的秦殊。
  她没来得及思索,就被身体的疲惫与疼痛折磨得吸了一口气。
  “醒了?”秦殊握起她的手,温声道:“你刚醒来,身体还未恢复,别动。”
  沈姣一滞,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眼。
  秦殊他身穿月白常服,双眸如星,唇弯如月,是沈姣从未见过的温润如玉。
  原来在与她在一起时,他是这样的吗?
  沈姣垂下眉睫,眼波中闪过一丝深色。
  “睡傻了吗?”秦殊笑问道,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
  沈姣很快回过神来,回忆着易轻城的样子,含嗔地捂着鼻子瞪了他一眼。
  谁也不知道,早在四年前易轻城还未离开时,沈姣就一直在悄悄观察模仿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然后故作无意地在秦殊面前表现,只为博他偶一回顾。可是他无动于衷,甚至厌恶。
  她如此纡尊降贵去学一个粗俗不堪的女人,换来的却只有嘲讽和侮辱。沈姣想起来就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
  如今,总算派上用场了。尽管过程有些曲折,出了不少意外,但好在成功了。
  这一回,看他如何能辨认出来。
  沈姣还是不大放心。她清楚这个男人的精明,一点蛛丝马迹或许都会让他起疑。
  “沈姣如何了?”她试探着问。
  “怎么一醒就惦记着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秦殊蹙眉,不大乐意,“放心,我已将她打入死牢,等到你彻底好了后,我就杀了她。”
  沈姣垂下眼帘,遮去眼中冷意。
  “还难受吗?”秦殊抬起衣袖拭去她额头的细汗,哄道:“乖,忍过这一阵就好了,毕竟死而复生已经是万幸了。”
  她苍白的脸颊上浮现一点微凉的笑意,点点头。
  秦殊扶她躺下,掖了掖被角。
  沈姣闭上眼,她不太敢睡,她怕一睁眼被打入死牢的又变回了自己。
  她感受到一道温柔爱怜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像一只轻轻落在花瓣上的蝶,没有丝毫猜忌。
  沈姣真心地爱过秦殊,如今甚至还会因他这般的目光而心神触动。
  可那又怎么样呢?
  再深再真的爱,在这么多年的磋磨下,早就破灭无几。
  她能骗过所有人,唯独骗不过自己,这目光不是在看她。
  沈姣已经打好了盘算,自欺欺人也罢,无论如何,她不会让他们比她好过。
  杀一个人很容易,但若想击垮一个人,则要彻底地毁灭他的希望与信念。
  先折磨死那个女人,再与秦殊共享荣华,待到百年之后再告诉他真相,不是很有趣吗?
  光是想想就让她兴奋到颤栗。
  接下来几天,秦殊放下一切政事陪着她。
  这身子仿佛重组似的,沈姣每晚都要吃药,让自己昏睡过去,才能得到片刻休息。
  但这点苦算得了什么,她能忍。
  过了一段时间逐渐好转,沈姣才松了一口气,开始准备斩草除根。
  晚间,寒枝端着药来伺候她服下。
  “陛下还在处理政务,不能来陪姑娘了。说起来,姑娘醒来后,比从前乖了许多呢。”
  沈姣低着头喝药,目光闪烁。
  寒枝对易轻城也了如指掌,以防万一,她必须要想办法除掉寒枝……
  等等,如果寒枝发现了她的变化,难道秦殊会一点察觉都没有吗?
  沈姣没来得及想太多,药效已经产生作用,她一下便晕了过去。


第73章 
  天牢里又黑又冷; 阴气森森。易轻城抱膝蜷缩在一角,身下垫着脏污的稻草,手中还握着那满是血的簪子。
  她喊得嗓子都哑了,也没有人理她。
  易轻城筋疲力尽,更多的是灰心与绝望。
  秦殊把沈姣当成她了吗?他怎么那么傻,都认不出她吗?
  就没一个人能认出她吗?
  狗男人倒是无所谓; 可是小花和阿宝怎么办?
  易轻城想得脑袋疼; 晕晕乎乎睡过去了。
  再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在一间简陋的茅草屋里,四周站了一屋乌泱泱的侍卫。
  这场景似曾相识。易轻城感觉自己漂浮在半空中; 她看见秦殊坐在床前,床上躺着一个面色枯槁的女子; 紧闭着双眼; 正是她自己!
  易轻城一时无法思考,她怎么又回到这时候了?难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都只是她死后的一场梦?
  秦殊看着床上的她,苍白的嘴角微抿,易轻城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那里被泪光占据; 如同碎裂的星辰。
  秦殊让人去寻了冰棺,然后亲手为她整理遗容,动作轻柔,仿佛怕打扰了她的沉眠。
  “我来迟了,对不起。”他低声哽咽; 俯身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一滴泪遗落在她乌发间。
  秦殊像往常那样爱怜地抚着她的脸颊,“殊哥哥带你回家。”
  他抱起她向屋外走去,所有人肃静无声,即使垂着头,也能感觉到悲恸的气息。
  秦殊将她放进棺中,面无表情地看着棺盖缓缓合上。
  易轻城看见他忽然抬头看向天空,她也跟着抬头看,一片薄云正好遮住了烈日,天地微微清凉了些。
  ……
  “轻城,轻城——”
  易轻城蓦地醒转,只觉得眼角湿湿的,视线逐渐清晰,朦胧泪光中看见秦殊的脸。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他关切地问,话音未落,易轻城就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了一顿。
  秦殊很快就感觉到胸前衣襟湿透了,印象中轻城上一次这么毫无顾忌地大哭,还是小时候的事了。他手足无措地搂着她,拍着她的肩。
  秦殊便像小时候那样哄着她:“好了好了,不怕,殊哥哥在这。”
  易轻城很快哭够了,揪着他的中衣擤了把鼻涕,又细水长流地哭了一会,半晌才抽抽搭搭地道:“我梦见现在都是梦,我又回到在扶风县死掉的时候。”
  秦殊一怔,胸口又传来她闷闷的声音:“我看着你把我的尸体抱进冰棺,看到你哭,我也很难受,可是在梦里什么都做不了……你还跟我道歉说你来迟了。”
  当时确实是这样的,秦殊回想起来,那种心痛的感觉他还记忆犹新。
  “都是梦。”他握着她的手安慰她,也是宽慰自己。
  易轻城这才反应过来,她抽出手,往后挪了挪,环顾四周,是在长偕殿里。
  “我怎么在这啊?”
  “那你还想在哪?”秦殊好笑地看着她。
  易轻城从他眼中看见了自己,她忍不住摸着脸。
  她回来了!
  “沈姣呢?”易轻城心有余悸。
  “死了。”秦殊目光微冷,不想听到这讨厌的名字。
  秦殊早就和沈肴找到了能让易轻城回来的方法,起死回生,她的身体会遭受巨大的痛苦,秦殊怎么舍得。于是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让沈姣代替了一段时间。
  秦殊知道是韩家掳走了易轻城,他派人寻找,如果能找到易轻城,就将她放在天牢里保护起来。找不到也没关系,到时候她自然会回到自己的身体中。
  现在算是彻底平息了,易轻城还有些恍惚。她想起自己在牢房里一直握着的簪子,问道:“那个,你有没有看见簪子。”
  秦殊一顿,莞尔从怀中取出那根木簪,属于韩咏的血迹已经被洗去了。
  易轻城想起来,问道:“韩咏和韩仲书怎么样了?”
  “已经被捉拿了,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秦殊狠狠说完,还有些生气地刮着她的鼻子,“你啊,竟然真的嫁给韩咏。”
  “那不是你让我嫁的嘛,我有什么办法,我能抗旨吗?”易轻城翻着白眼。
  秦殊没再往下说,他知道,那是因为她根本不打算向他坦白。
  “其实,韩咏没伤害过我,他也没什么野心,你要不……”易轻城求情的话还没说完,就在秦殊要吃人的眼神下闭住了嘴。
  算了算了,自求多福吧。
  “你刚醒来,就让我放了别的男人?”秦殊还不依不饶。
  完了,引火烧身。易轻城想了半天,瞪着他道:“你还敢说我,你怎么想起来给我做这个簪子?”
  秦殊噎住。
  “你什么时候入梦的?”易轻城气愤,她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只有最后一次,”秦殊老实交代,“当时你昏迷不醒,我才去救你。”
  易轻城还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她挣扎着下床,秦殊扶着她,“你要去哪?”
  易轻城不说话,走到自己从前住的耳房里,翻出一个小册子。
  “你看,”易轻城指着,“第一天回来的时候,你砍了我一刀。还有后来,你掐我脖子,还把我手弄脱臼了……”
  她一桩一件记得清清楚楚。
  秦殊没说话,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
  易轻城惊了,他还随身带着凶器?!
  秦殊抽出匕首,就要往自己身上刺去。
  易轻城吓得急忙抱住他的手臂,“你干什么?”
  “还你啊。”秦殊轻声说。
  易轻城黑着脸,把匕首从他手里掰过来,丢到一边。
  “那要不肉/偿?”秦殊笑道。
  ……
  皇后娘娘起死回生的事一下传遍了宫闱乃至京城,人人称奇,都想打听这其中的秘密。
  易轻城待在长偕殿里还是一如既往,该吃吃,该喝喝,没事就撸狗撸娃,依旧不给秦殊好脸色。
  一直到晚上都没见到秦殊,说是还在忙。易轻城有些不忿,她才回来几天,这厮就对她爱理不理了。
  她还是不是他的心肝宝贝了?
  晚上,秦殊一来就见易轻城睡在两个孩子中间,一手一个睡得四仰八叉,口水横流。
  秦殊俯身轻轻把孩子们抱到偏殿的小床上。
  “什么时辰了?”易轻城稍稍醒了,含糊地问。
  “四更天了。”他轻语呢喃,她占据了整张床,秦殊只好坐在边上看着她的睡颜,生怕她下一刻又要消失。
  “赶紧睡吧,待会还要上朝……”易轻城来不及说完又睡过去了。
  秦殊心里一热,忍不住低头亲着她的脸。
  “你干什么呀。”易轻城被他弄醒,生气。
  “我想亲亲你。”秦殊低声说。
  易轻城不语,他又亲了几下她的脸。
  “滚吧滚吧。”她卷着被子往里一缩,秦殊笑起来,顺势躺上去抱住她。
  他想起那段时间,他在棺里抱着冰冷的她。还有她不在的时候,他一个人守在这冷清的殿里……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轻城,谢谢你。”秦殊含住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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