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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太监不与四时同-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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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笺


   隆亲王的脸色变了又变; 由红到黑,再由黑到白,用老脸演绎着何为姹紫嫣红。  

     香九越看他越觉得不对劲儿。    

     隆亲王看着黄笺上的那句话——若隆反; 诛之。    

     诛之!    

     “你放屁!”他将黄笺撕个粉碎; 漆木小盒砸在地上,狠狠踩上几脚,发了疯一般。    

     “木苏娆,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忤逆子孙,胆敢假传先帝遗诏!”    

     这话聪明人一听便知; 先帝爷要拿隆亲王的命。    

     木苏娆哪能任由人骑到头上来; 该劝的她劝了,该给的脸面她也给了,偏偏给脸不要脸。    

     她沉声道:“你撕毁先帝遗诏,以下犯上; 其罪当诛!”    

     香九补充道:“还包藏祸心,罪加一等,不光要诛,还要抄家灭族!”    

     木苏娆斜楞她一眼。    

     朕是他亲侄女; 灭啥族; 是不是傻!    

    香九拍拍嘴; 改口道:“就抄家; 把你王府抄个底朝天。”    

     隆亲王恨得牙痒痒; 指着香九; 对护卫道:“把着小兔崽子的舌头给本王割下来!”    

     护卫领命,眨眼的功夫; 已与香九近在咫尺。    

     木苏娆心中大骇,香九反应敏捷; 一手推开她,一手将纵横珠甩出。    

     护卫哪遭过这等暗器的罪,因距离太近而躲闪不及,与此同时,刺出的长。枪泄了力,香九勉强偏开脑袋,脸颊被划出一道口子。    

     啊啊啊啊!    

     我再也不是那个艳惊紫禁城的绝色太监了。    

     木苏娆心脏像是被猛地攥紧:“容洛!”  司徒将军眼见皇主子有难,浑身上下顿时充满力量,一刀劈一个,劈走拦在身前的敌军。    

     “护驾!护驾!”    

     众将士听他一声吼,方如梦初醒,迅速分散,重新结队,将木苏娆护在中央。    

     隆亲王也红了眼,发号士令:“你们是我隆亲王的勇士,今日,哪怕只杀敌一人,赏白银百两,良田百亩。”    

     香九依葫芦画瓢:“跟随隆亲王,犯得是谋逆大罪,缴械投降,皇主子既往不咎,念你们迷途知返,赏黄金百两,加官进爵!”    

     “若战死,本王许诺,照顾你们老母和妻儿——”    

     香九亦道:“若战死,你们孩儿还能抬起头吗?他们是反贼之子,日后会受尽欺凌……”    

     隆亲王又想割掉她舌头了。    

     香九还在继续:“你们现在死伤过半,就算赢了我们,也逃不出溶洞,外头有千军万马再等着你们,想想你们的妻儿,想想盼你们早日归家的母亲!”    

     意思很明显,要么投降,要么死路一条。    

     隆家军不是傻子,孰轻孰重自有衡量,况且刀剑无眼,又有谁真的不怕死。    

     他们显出踌躇。    

     隆亲王怒斥道:“都愣着做什么!木苏娆心狠手辣,以为她真的会放过你们,无非是权宜之计,别中了她的圈套。”    

     “拼死一搏还有一线生机。”    

     木苏娆哪能放任他诋毁:“朕金口玉言,现在投降朕既往不咎,假如执迷不悟,休怪朕无情。”    

     她竖起三指:“朕以先帝的在天之灵起誓!”    

     这都搬出爹了,看来是真的。    

     隆家军中有一人丢掉了长。枪,砸在脚边,哐当一声。    

     隆亲王瞋目竖眉,暴怒道:“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举剑就往这人头颅砍去,司徒将军眼疾手快,以大刀相迎,兵器相接那一刹,火花四溅。    

     这一下可谓得不偿失,寒了隆家军的心,长。枪一杆两杆往下丢……    

     隆亲王望着他们:“你们干什么?要造反?”    

     香九反驳道:“不,他们是迷途知返!”    

     隆亲王指着香九,指尖发颤:“就因为这小兔崽子的三言两语,你们就受了蛊惑。”    

     香九:“是你执迷不悟!”    

     隆亲王冷厉的打断她:“你错了!皇位本就该是我的,满朝文武皆知,当年,本王是父皇最属意的皇子。”    

     木苏娆尖锐道:“你心胸狭隘,皇爷爷能看不出?”    

     “那也好过先帝优柔寡断!他根本不配当皇帝,他抢走我的江山,还抢走我心爱的女人,所有失去的,我都要抢回来!”    

     “即便如此,朕的生母也回不来了!”    

     隆亲王身躯一震!    

     木苏娆面容悲戚:“她早就……回不来了,这么些年,你不过在自欺欺人。”    

     ……隆亲王的双瞳里有无法言喻的悲凉哀凄。    

     “你真的想要江山?不,江山你早放下了,当年遇到她,你就放下了。”    

     香九曾说过,她在静安斋遇到过隆亲王,他独自一人,向画中的女子诉说心事。    

     当时木苏娆便想,隆亲王对江山的执念,或许是对画中女人的用情至深。    

     他恨先帝抢走皇位,因为他若为皇,她生母便是他的……妃子。    

     隆亲王被戳穿心事,垂眸沉默,许久他才用剑撑着身子,慢腾腾地挪了一步,仿佛晚风一样飘忽。    

     他笑。    

     咯咯声在喉咙间滚着。    

     在这幽暗的溶洞内说不出的诡异。    

     “……没错,本王早将江山放下,唯独放不下她,你不懂,本王此生求的不过一个她,想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天意弄人……”    

     “不,是你父皇抢走了他,都是他的错,他要江山,本王给了,可他为何连心爱的女人都要和我抢!”    

       

     话音还未甫地,隆亲王抬起那双猩红的眼,他一跃而起,剑芒闪过,三尺青锋直逼木苏娆胸口。    

     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    

     “苏苏!”香九大喊。    

     却见一枚石子横空飞来,撞散了剑势,青锋一偏,剑身钉进壁缝。    

     众人往石子飞来的方向看去。    

     竟然是容清和红绫,为她们领路的,是那名哑巴。    

     好家伙,千钧一发,来得正是时候。    

     “阿姐。”香九几乎喜极而泣。    

     两人没工夫与她叙旧,飞檐走壁而来,与隆亲王缠斗在一起。    

     隆亲王内力深厚,伤了司徒将军,对她们来说便是损失一员大将。    

     木苏娆三脚猫功夫,香九只轻功出彩,算不得真,真干起架,还需容清两口子上。    

     众将士十分懂事的为她们腾出场地。    

     司徒将军想打人,难道不该一起上,将隆亲王乱刀砍死吗?    

     然听木苏娆道:“留活口。”    

     司徒将军:你总是心太软!    

     红绫闻言,暗道木苏娆出言晚了一步,眼下她手里的鱼肠短剑离隆亲王的脖子只差一尺。    

     正待割破他咽喉时,容清压下红绫手臂,短剑破开隆亲王的皮肉,捅进他的小腹。    

     隆亲王:“!!!!”    

     场面又变得很血腥。    

     红绫有些许不知所措:“……不是故意的。”    

     我是想割你脖子来着。    

     所有人:“…………”



夜晚


   红绫撒开手; 鱼肠短剑还留在隆亲王腹间。他扶着剑柄,踉跄几步,退到角落; 沿着洞壁跌坐到地上。  

    到底是至亲; 木苏娆于心不忍,想上前,却被司徒将军拦住:“皇主子小心有诈。”    

    隆亲王素来狡猾,万万不可轻敌。    

    木苏娆眸光黯了黯,退回原处。    

    隆亲王的护卫倒是忠心; 丢开长。枪跪到他身边:“王爷……您没事吧?”    

    隆亲王喘得厉害; 斜了他一眼,笑着摆摆手,这一笑,鲜血从嘴角溢出; 洇湿了胸前的衣裳。      

    “本王有些累了……”    

    护卫红了眼眶:“那您休息一会儿,小的带您出去。”    

    “……去哪啊?”    

    护卫语塞:“回…王府,王妃在等您回家呢。”   

     隆亲王呛了口血,强忍着咳嗽; 眉宇间反而阴霾退散; 一片释然:“不回了; 本王要去找冷宁……”    

    “她也在等我; 等了很多…很多年了。”    

    木苏娆的手垂在身侧; 指尖微凉。    

    香九捏捏她掌心; 每一处骨节都传递着温暖,木苏娆勾勾唇角; 示她宽心。    

    隆亲王恰在这时将鱼肠短剑拔出,滚烫的鲜血喷溅而出!    

    护卫惊呼:“王爷!”    

    隆亲王皱了下眉; 唇边依然在笑,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他的解脱和欢喜。    

    他费力的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慢阖上眼皮:“别吵了……就要见到她了…你该为本王高兴才是。”    

    护卫狠狠抹了把眼泪,抽噎着说“是”。    

    隆亲王惬意地哼哼一声,想到什么似的,撑开眼,看向木苏娆,淡淡道:“你长得不像她,但性子像,嘿嘿……”    

    木苏娆沉默一晌,道:“她是个可怜的女人。”    

    隆亲王垂下头,长长叹息一声,语气不无感慨:“是啊,本王辜负了她……”    

    “不知道黄泉路上她可有等着我,她气性大,但胆子小,怕打雷,也怕黑……”    

    “没关系,我去陪她,她就不怕了……”    

    “宁儿…宁儿呀……”    

    他喃喃着,喃喃着,声音越来越小……    

    就像无可奈何的落英,慢慢归于尘土。    

    木苏娆梗在心里那口气忽然就没了,取而代之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愁劲儿。    

    她想,和隆亲王斗了十年图什么?图江山社稷,还是为争一口气?    

    争到最后,想要的得到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得到……    

    木苏娆站在那处,久久未回神,眸光落在隆亲王的脸庞,这人肉身明明那般痛苦,却走得如此安然自在。    

    眼角笑纹稍稍翘着,沉入梦乡一般。    

    容清拍拍木苏娆肩头:“他以为谋得江山是解脱,其实……这才是真正的解脱。”    

    人生在世,无外乎贪嗔痴,其实人到无求,心自清宁。  。    

    木苏娆决定将隆亲王的尸骨带回京城,她生母身份低微,因太后和皇贵太妃作梗,未葬入皇陵,牌位也未入奉先殿。    

    “就瞒着天下人,将他们合葬在一处吧。”     

      是夜,篝火熊熊,营帐千灯,寒风飘过,卷起漫天尘土。   

     将士们举着美酒,开怀畅饮,他们遥望远方,仿若锦绣家乡就在眼前。    

    香九一屁股坐下,再将木苏娆拽至身边:“还想着这事儿呢。”    

    木苏娆嗔她:“就你心大。”    

    “跑江湖都是把头别在裤腰上,见的生死多了去了。”    

    木苏娆两手并用,像揉搓暖融融一样揉搓她的脸,玩够了才道:“那朕以后可得好生看着你!”    

    香九:我就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    

    香九转开话题,商量起何时回程的事。    

    木苏娆敷衍了句“两日后”,便把头埋进膝盖里,整个人蔫耷耷的。  香九拨正她被风吹乱的长发。    

    木苏娆闷闷道:“以前朕总记恨母妃阻碍生母为入奉献殿一事,现在想想,实则是我生母不想,她这辈子都在等隆亲王,死后仍旧不放弃。”    

    说到“母妃”断雀,香九心中就一个咯噔,佯装微笑道:“你生母去世早,未能在她膝前尽孝不怪你。”    

    她扬起脸,惊艳今夜竟然有星辰,摇摇木苏娆胳膊:“快看,星星多漂亮,最亮的那颗就是冷常在。”    

    木苏娆嗔她哄小孩子,一抬脸亦有些怔住,黝蓝的夜空,星光像碎玉。她头一次见到这么多星星,澄澈、清爽,宛若梦一般美好。    

    入目是星辰美景,远处是悠扬歌声,将士们唱着战歌,忽尔高声歌唱,忽尔低声吟哦。    

    司徒将军酒过三巡,将上下尊卑抛到脑后,端着酒杯,嘻嘻笑笑地跑来,揽住香九的肩头,一言不合就开拽。    

    “皇珺殿下,末将与您一见如故,走走走,喝一杯!”    

    香九视木苏娆为救命稻草,拉着她胳膊,求救命。    

    司徒将军干脆将她二人一同抓了去。    

    大家围坐火边,轻声唱,高声和,有说有笑,头顶是皎月伴繁星,身畔是美酒伴歌谣。    

    容清和梦茯苓磕了下酒杯,谈笑风声,红绫在旁好不吃味,但看在来之不易的革命友谊上,强颜欢笑。    

    火光照亮每个人的脸庞。    

    寒冷的冬夜,热情高涨。    

    容清瞥见木苏娆,和梦茯苓言语两句后,走向她……    

    。    

    昨夜闹到很晚,香九和木苏娆都有些不胜酒力,互相搀扶着回到营帐,相拥入眠,一觉到天亮。    

    连日来心事重重,一旦松懈下来,不约而同的泛起懒来。    

    木苏娆翻了个身,渐渐苏醒,盯着帐顶缓了好一会儿,笑着去捏香九鼻子。    

    香九困得睁不开眼,妄图挣扎,木苏娆手脚并用化身捆仙绳。    

    打打闹闹中,睡意消去大半,香九扭着身子,和木苏娆叫板。    

    “喘不过气啦。”她道。    

    木苏娆骑坐在她腰间:“骗子,用嘴呼吸。”      

    言落,挠起香九痒痒,香九怕痒,连连求饶,抓住木苏娆使坏的爪子亲了又亲:“快告诉我,昨晚阿姐找你说什么了?”    

    木苏娆抬抬下巴:“不告诉你。”    

    香九就知道她耍这招,转变策略道:“不说算了,我可不跟你回紫禁城。”  反正北原是她地盘。    

    俗话说我的地盘我做主。    

    强龙拧不过地头蛇,木苏娆暂且放下帝王尊严,选择妥协:“没聊别的,就你我的婚事。”    

    到底是女娃娃脸皮薄,香九立时羞红脸:嘤嘤嘤~    

    木苏娆被她小模样逗笑,娇笑地打她一记,手腕软绵绵的:“别闹,说正经的。”    

    “嗯,人家听着呢~”    

    “朕想过了,太监的身份你定然是用不得了,哪有太监当皇珺的。”    

    此话在理,香九表示赞同。




大结局
    回到京城已是一个月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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