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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大晋如此多娇-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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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母落泪,陈父安慰陈母,“本就是在路上捡的,她刚好失忆,我们将错就错,把她当做亲女儿养了一年,就当……是她偿还了我们的养恩。怪就怪她生的太好,被钱二公子盯上了,我们若不放人,陈家的瓦当作坊、老陈家好几年的心血就完了。”
  陈母哭道:“这孩子心性高,岂会委身于人,当个没名没分的外室?你这是哄她去死啊!”
  陈父有些愧疚,不过很快说服了自己的良心,“兵荒马乱的,她这样的漂亮女孩子落在谁手里都是这个结局,甚至更惨。多少官宦人家的女孩子和家人走散,被卖身为奴为婢,被欺凌至死。我们养了她一年,请医问药,还有丫鬟伺候着,已经对得起她了。”
  陈母擦泪,“可是她刻的那些人面瓦当也为我们赚了不少钱,她又不是靠我们养着。”
  陈父恼羞成怒,“别说了!你生养的一双儿女若还活着,我们何必费心费力去哄骗一个失忆的姑娘?老陈家的香火和手艺不能断,你我死后如何面对陈家的祖宗。”
  陈母哭道:“是你这个当爹没有保护好儿女,怎么怪到我头上了!多好的一个姑娘,你把她卖身为奴,你就不怕遭报应吗?你就是贪财好色!想要钱家的那块好地,想要纳美妾生儿子——呜呜!”
  陈父捂住陈母的嘴,“小声点,被她听见这事就黄了。她不肯去,钱二公子收回土地,把瓦当作坊赶走,我们赔的血本无归,到时候还是要卖女儿筹本钱开新作坊。横竖都是要卖的,我们这种商户人家,根本护不住她这种好看的姑娘啊,红颜祸水,迟早都是别人的,还不如早点把这祸水买了,我们再生养两个好儿子,过安稳日子,将来晚年也有靠。”
  陈父句句在理,陈母舍不得阿萍,却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止了泪水。
  阿萍打扮完毕,从闺房出来,夕阳的余晖都不及她的明艳。
  “我们快走,去亲戚家做客,晚了不好。”陈父连忙带着妻女出门,雇了一辆轻便的马车。
  马车跑的快,在夜幕降临时到了城北,阿萍下了马车,面前居然是个三进的大宅院,不禁感叹,“大舅家家境不错啊。他为什么不住在洛阳里,住到了江南本地人的聚居地?”
  从周围幽静的环境来看,住在这里的都是大户人家。
  陈父说道:“你大舅说路上遇到了贵人相助了,他很挂念你这个外甥女,赶紧进去吧。”
  一家三口刚下车,门口等候已久的奴仆就立刻打开门,很熟熟络的样子,“大姑爷,大姑奶奶,还有表小姐快快请进。”
  奴仆引陈家人入了客堂,从大门到客堂一路都铺着崭新的红毯,客堂上挂着一盏盏红灯笼,布置的很是喜庆。
  三人坐定,上茶,陈父陈母相继说要如厕,只有阿萍一人留在客堂。
  过了一会,阿萍听到脚步声,却看见钱二公子穿一身吉服走近!
  “父亲!母亲!”阿萍站起来往外跑,她顺着红毯往大门方向冲过去,看见父母跨出了门槛。
  “父亲!母亲!等等我!”阿萍大声叫道。
  可是父母没有回头,哐当一声,大门合上,两个身强力壮的奴仆守在门口。
  钱二公子不慌不忙的跟过来,“你父母送嫁来此,天黑自然要回家去。今日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一刻值千金,娘子莫要辜负春光。”
  阿萍这才意识到被父母给卖了,她楞在原地,为什么?不是说只有我一个骨血,要招上门女婿吗?
  不是已经答应我,不再与虎谋皮,和钱二公子说清楚的吗?
  我为了刻人面瓦当,十个手指头上全是伤,为家族生意付出那么多,为什么还是把我给卖了?
  阿萍想不通,愤怒又绝望,钱二公子伸手欲拦住她的腰,阿萍反手就是一巴掌,把钱二公子半边脸都打红了。
  啪的一声,钱二公子捂着脸,并不生气,江南女子的温婉早就腻了,很好,看我如何驯服这匹烈马。
  钱二公子吩咐下人:“夜深雾重,还不快扶夫人回房。”
  一群奴婢团团围住阿萍,又拉又劝,其中有一个相貌清秀的中年奴婢看清楚了阿萍的脸,顿时如一道天雷劈下来似的:这不是清河公主吗!
  这个中年妇人不是别人,正是东海王妃裴氏。
  洛阳城破之前,大晋和汉**队最后一战,全军覆没,包括大司徒王衍在内的所有大晋官员和皇室成员都被石勒所杀,全部埋在一堵石墙之下,裴妃是唯一的幸存者。
  裴妃浑身浴血从尸堆里爬出来,带走了王衍腰间琅琊王氏族长信物宝刀,然后一直往江南而去,途中被人俘获,沦为奴隶。
  裴妃年老色衰,却因祸得福,幸免被卖为娼妓或者侍妾,作为奴婢几经转卖,辗转到了吴兴郡,因钱二公子垂涎阿萍,置下外宅,点名要购买从洛阳来的奴婢,用来伺候阿萍。
  裴妃就这样卖到了这里,她惊讶的发现,她要伺候的外室夫人,居然就是清河公主!


第117章 跟我走
  且说钱塘关沧浪阁,王悦和众公子的雅集结束之后,返回驿馆,夜间风凉,女郎们都回家了,王悦无需再秀一身粗布单衣,牛车慢吞吞的,于是改为骑马。
  牛车的车夫用木叉把车上的鲜花拨弄下来,清理车厢,一朵朵花滚落在地上,被践踏进了淤泥中。
  王悦正欲上马,一束红月季从鲜花堆里滚到他的脚背上。
  书童连忙捡起红月季,要扔到路边。
  红月季和王悦交错的瞬间,眼角余光和裹住红月季的帕子撞上了。
  “慢着。”王悦说道,“把花给我。”
  王悦把帕子从花束上下来,借着皎洁的明月,以及手指感受到的质地,应是细麻织就而成,这太像他们家的搓澡巾了。
  睹物思人,王悦立刻联想起给他搓背,还把搓澡巾藏起来的清河。
  洛阳城破,大晋灭国,他匆忙将她救出,连亲手铸就的卿卿剑都没来得及带出来,唯有搓澡巾一直贴身珍藏,是清河手中唯一和过去有关的东西。
  当时在逃亡的路上,清河偶尔清醒的时候,还拿出搓澡巾感叹,王悦安慰她不要太感伤,等到了江南,他再铸一把卿卿剑送给她。
  清河苦中作乐,“是啊,卿卿剑会有的,太平日子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清河当时还笑称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得在上头绣点什么花儿,草的作为念想,要不然就是个搓澡巾,多无趣啊。”
  王悦问她:“你会女红?”
  “不会。”不仅清河不会,一起逃亡的河东公主、曹淑都不会女红——至于荀灌,就更加不可能了!她估计连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清河惆怅,灵机一动,“我虽不会绣花,但是我会写字啊,我就针线缝出‘卿卿’二字,没有卿卿剑,我还有卿卿手帕。”
  此时清河王悦他们已经和驸马王敦的队伍结伴同行了,王敦手下有一百多个襄城公主的宫女,公主身亡后,王敦为了鼓舞士气,主持了集体婚礼,将手下将士和宫女们配对,结为夫妻,重新开始,清河从宫女那里借了针线,临阵磨枪学习基本针法,笨拙在搓澡巾的右下角绣‘卿卿’二字。
  马车颠簸,加上清河时不时头疼,只是两个字而已,进展很是缓慢,绣到了荆州城投靠王澄的时候,只绣了一个‘卿’字。
  再然后,清河被王澄掳走,跳江后失踪……
  王悦拿着帕子,放在灯笼下细看,在帕子的右下角,看到了一个白线绣的‘卿’字。
  字迹歪歪扭扭,就像蚯蚓爬。
  这世上有很多一模一样的搓澡巾,但是这个绣工拙劣的‘卿’字独一无二!
  是她!
  这一束红月季扔进他的马车里,绝对不是巧合!
  是她向我求救!
  王悦握紧了帕子,浑身颤抖着,“召集人手,搜索吴兴郡,重点寻访今天下午所有往我车里扔过花的女子,清河公主出现了,这帕子就是她的,她一定被人控制住了。你们拿着公主的画像一个个的去问,仔细看每一个姑娘,再拿着画像问那些姑娘是否见过画像里的女子。”
  书童问道:“世子,这大晚上的挨家挨户敲门询问,我们如何解释画像中人的身份?”
  要保护清河的名誉,不易公开身份,王悦说道:“你们就说她是来自汉国的重要人物,悬赏十万钱,只要活口,提供线索的也有重赏。吴兴郡有很多来自中原的侨民,和汉国有仇,他们会很乐意提供线索的。”
  王悦看似镇定,其实内心如钱塘江的潮水般汹涌,她把花束扔进了我的车里,我怎么没有看见她呢?
  王悦心里激动又自责,远远看着吴兴郡的万家灯火,清河究竟身在那一盏灯之下?
  王悦靠着父亲王导的面子,当晚就把吴兴郡的县令从床上叫起来,派人一户户的敲门,拿着清河的画像,重点询问今天围观士族美男子的女郎们。
  与此同时,钱塘关钱家私宅。
  到了半夜,斐氏端着宵夜推门而入。
  坐在胡床上的少女立刻站起来了,手中握着烛台。刚刚被父母给卖了,对一个信任父母的少女而言,无疑天都塌下来了,哭了半夜,双目都哭红了。
  听到里头抽抽噎噎的声音停止,斐氏按照男主人的吩咐,把宵夜送进去,“夫人,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把东西放下,你出去。”
  阿萍其实是在敷衍女仆,她根本不敢碰这里任何食物和水,就怕中了招昏迷不醒,失了清白,钱二公子这种龌龊之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做得出来。
  斐氏从管家那里已经打听这个相貌酷似清河公主的商户女。
  一年前来到吴兴郡,开了瓦当作坊,是家中独女,能写会算,骑术了得,屋檐上头各种表情的人面瓦当就出自她手。
  听到这些,再看少女因被父母卖身而绝望哭泣的样子,绝对不是演戏,发自内心的伤心痛苦,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世上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况且清河公主是认识东海王妃裴氏的,东海王是个不错的藩王,司马家最后的指望,清河公主和裴妃关系还不错。
  如果她是清河公主,早就和我相认了。
  斐氏拿不定主意,便自请伺候“新夫人”。众奴婢都不想熬夜,无人和她抢这份苦差事。
  斐氏放下食盒,“夫人——”
  “不要叫我夫人!出去!”阿萍厉声说道。
  不仅仅是相貌,连声音都一模一样啊!
  不可能,从未听说过清河公主还有个双胞胎姐妹。
  时间不等人,斐氏必须马上确认这个少女的身份。
  斐氏放低了声音,“清河公主,你难道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你的婶婶啊。”
  阿萍一愣,她失去记忆之事,只有父母知道,甚至请大夫看病,也只是说她头疼,父母一直叮嘱她,千万不要和外人提起失忆的事情,否则那些不坏好意的人乘虚而入,以故人的身份和她搭讪,图谋不轨。
  如今,父母把她卖给钱二公子为奴,连带着失忆的秘密也一起卖了,作为武器来对付她,驯服她。
  阿萍越发心寒,说道:“是我父母告诉你们的吧,你不用在这里巧舌如簧,利用我的失忆来冒认亲戚,和我套近乎,获得我的信任,然后以为我好的理由,劝我从了钱老二。滚!我绝对不会委身给这种下贱的畜牲。”
  一听少女失去记忆,斐氏顿时明白了她为何对故人相见无动于衷!
  她就是清河公主!她失去了记忆,流落到民间,被那对狼心狗肺的夫妻哄骗,把她当做女儿收养了,然后高价卖给钱二公子为奴!
  裴氏被转卖了好几回,换过几个主人,一直被关在深宅大院不得自由,即使偶尔出行,身边也有人监视,怕她逃走。
  偶尔遇到中原人,裴氏也不敢袒露真实身份,因为自己人可能更可怕,她就是被逃难的中原流民抓捕贩卖的。
  斐氏唯一相信的,就是建业城里无人不知的琅琊王氏新族长王导,但她如今人在吴兴郡,如何联络上王导呢?
  斐氏一直隐忍,等待机会,可是今晚钱二公子对清河势在必得,在食水里放了东西,想要生米煮成熟饭。
  即使清河现在不动筷子,明天呢,后天呢?
  她总不能把自己给饿死,何况,钱二公子那副色眯眯的样子,很有可能会强灌。
  来不及了。
  裴氏抓住清河的手,低声道:“你跟我走。”


第118章 找到你
  清河被“父母”出卖,根本不信裴妃,愤怒悲伤的她全身都是刺,甩开裴妃的手,“不要在我面前演什么好人,滚。”
  裴妃打开食盒,一阵狼吞虎咽,“他们在食水里下的致人昏迷的东西,我全都倒进泔水桶里,换上干净的食物,你不信,我吃给你看。”
  清河冷笑说道:“你们那么多奴婢,昏倒你一个,还有好多个,我不会上当的。”
  裴妃看着清河戒备的样子,焦急又心疼,她从怀里拿出一把剪刀,把刀锋对准自己,剪子的双环对着清河,“我真是你婶婶,逃难的时候被人倒卖转手好几次,这把剪刀是我唯一防身的武器,现在交给你,我若途中有变,你随时可以对我动手。”
  清河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了剪刀。
  清河是来“走亲戚”的,自然不会随身带着利器,她手无寸铁,根本对付不了身强力壮的钱二公子,但是有把剪刀就不一样了,这东西可以保护自己。
  裴妃说道:“钱老二那个色胚熬不住,已经睡了,他就是想把你熬得精疲力竭,再乘虚而入。其他仆人都睡了,我们从后门偷偷溜走。”
  裴妃将油灯里注满灯油,对清河说道:“你剪一下灯芯,灯一直亮着,好像有人在的样子。”
  剪子在清河手里,这个陌生的妇人无端对她示好,还叫她清河公主,自称是她婶婶,这一切对自认为是商户女的清河而言,一时根本无法接受,但是她现在情况危急,来不及细想,也没得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清河剪去灯芯烧黑的部分,昏暗的灯火立刻变得亮堂起来。
  裴妃这一年从王妃到奴婢几经坎坷,早就练出处事不惊的镇定,她翻箱倒柜,找出两件黑色的大氅,在黑夜里便于隐藏身形,给两人披上。
  两人出门,裴妃熟悉地形,带着清河顺着墙根走,来到后门,轻轻拨开门栓,两人逃了出去。
  钱宅位于吴兴郡城内,夜晚城门关闭,天亮时才开门放行。
  裴妃和清河顺利逃出钱宅这个魔窟,第二关就是出城。
  裴妃是深宅大院的奴婢,熟悉钱宅,在外头是两眼一抹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但是清河这一年身在市井,逛的多了,对这座城市很是了解,拉着裴妃往西边走。
  裴妃问,“我们去那里?我们现在是钱家逃奴,得找个地方藏起来。一旦被钱家发现,他们会把我们抓回去的,我们算是钱家的私产,没有人会帮我们,连衙门也是钱家亲戚。”
  清河说道:“去城西驿馆——钱家在吴兴一手遮天,衙门也是他们家的帮凶,但是在建邺城的士族公子眼里,钱家算什么东西?我今天在街边和好多女郎一起围观阮孚、嵇旷,还有王悦这些贵公子,去钱塘观潮,据女郎说,他们夜里宿在驿馆。”
  “我失去记忆,走亲戚被父母贩卖为奴。你自称是什么公主婶婶,被人几次倒手转卖,我们两个苦命的女人去驿站喊冤,寻求庇护——你怎么不走了?”
  清河回头,见裴氏楞在原地,以为她怀疑自己的选择,劝道:“我知道那些贵公子高高在上,看我们如看蝼蚁一般,未必会救两只蝼蚁。可是在吴兴郡,除了他们,还有谁敢惹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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