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一个荒废的名字-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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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言根本不想过什么圣诞节,反问他:“快元旦了,你放假吧?”
“啊,”程深的演技真的很好,他遗憾道:“元旦当天有个股权认购合同要到场签字,我得出去一趟。”
郁言转过身,下巴抵在程深的胸口,闲聊般问:“认购什么股权?”
“Mars的,”程深语气轻快,并不说详细,但也没遮掩:“新年过后我就是Mars的第一大股东了。”
郁言不知该对程深的坦诚开心还是难过。起码除了秦韵,程深真的没再骗过他。
时间永远不会为一个人停留,日子飞快的朝前走,圣诞节当天,郁言少见的穿了件大红色的毛衣,身前是圣诞老人的图案。
衣服是去年的,他瘦了太多,穿起来像是吊在身上,看起来不是很合适。程深说,今年就算了,等明年圣诞节的时候,郁言的病也该稳定了,到时再买件新的。
郁言听完笑笑,摆弄起电视柜旁边的圣诞树。圣诞树是程深买的,还送了好多五彩球和袜子挂件,郁言饶有兴致的把它们都挂上,心里却在想——
我们哪里还有明年的圣诞节啊。
晚饭是他们一起做的,外国人的节嘛,他们应景的烤了一只火鸡。吃饭的时候为了活跃气氛,程深打开音响放起了圣诞歌。
餐厅的灯光是暖黄色,郁言穿的很红,衬的那张苍白的脸都有了血色。他看起来心情很好,一扫前几日被副作用折磨的窘态,饭也比平常吃的多。
吃完饭,程深洗碗,郁言擦盘子,他们配合的默契又自然,一起走过的岁月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刻痕,深入骨髓,随便撕掉一页都是难忍的痛。
他们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程深抱着郁言,郁言揣着抱枕。电影挺老的,是张国荣的《胭脂扣》。故事本身就是个悲剧,两位主演也辞世多年,程深想换一部,郁言说:“就看这个。”
程深自然都依着他,看到中途,郁言累了,便伏在程深膝上。他蜷成小小的一团,程深胳膊一伸就能摸到他的脚踝。
郁言穿着保暖的毛线袜,也是红色,上面勾了个圣诞树。程深越看越可爱,总忍不住去挠他脚心。
后来郁言被他弄烦了,把腿伸的老长。居家裤被动作带起来,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腿。
程深很想认真看电影,但几次三番被余光里的红与白搅的心不在焉。
于是决定惩罚罪魁祸首。
他们在沙发上就弄起来,大概是气氛到了,郁言少有的兴奋,主动坐到程深身上,还仰长了颈项高歌。
在一起这么多年,程深还是轻易就被郁言吸引。他逐渐失控,被勾的三魂去了七魄,只知道没完没了的折腾郁言。
他觉得今晚的郁言火辣辣的,像轰然奔向夜空的烟花,又漂亮又短暂。
结束后郁言累瘫,被程深抱回床上收他的圣诞礼物。
他努力睁开眼看清,是上回程深要求的平安符。
一个小荷包,正面是平安,反面是健康。
是程深对郁言所有的希望。
第49章
49。
程深搂着人睡到半夜,做了个荒诞的梦。
梦见他招呼一帮客户去蒸桑拿,热烘烘的,大老爷们光着膀子闷了一身的汗,汗液汇聚成水,到脚踝那么深。后来他受不了去冲澡,越冲越热,越冲汗越多,穿上衣服又湿了,直接把他给烦醒了。
醒了之后看看怀里的郁言,程深没忍住骂了句娘。
神他妈蒸桑拿,是他抱了个自动“加湿器”。
“言言,”程深掀了被子,摇摇郁言的肩膀,他不知被什么梦魇住了,出了一身汗,睡衣都快能拧巴出水了:“醒醒,言言。”
郁言被他晃的皱眉,好难清醒的样子,脸似是被水淋过,缕缕碎发湿漉漉的贴在额上,大滴大滴的汗珠沿着颌角滑入脖颈。
那截脖子像片泡过水的白瓷,光滑,细腻,看起来脆弱不堪,好像再大点的动作就能把它折断。
程深发觉叫不醒郁言,有点慌。他勾住脖子把郁言托起来,那人脸上的汗水顷刻间浸湿了他的胸膛:“郁言,别睡了,醒醒。”
郁言嘤咛一声,似乎有一只手正大力将他往万劫不复的境地拖拽,他没有挣扎,甚至想沉下去,但耳边“咚咚”的,不知是谁的心跳这么快,直接把那只手给吓退了。他回到平地,脚挨到实处的瞬间,痛苦变本加厉的将他吞没。
脸被人拍打着,郁言慢慢睁开眼睛。
心脏回落到胸腔,程深身体猛地下沉,感觉自己后背也出了一层的冷汗。
但很快他发现,郁言并没有真的清醒。他的眼神是空的,没有一点儿焦距。
郁言唇齿微张,气息颤抖又缥缈,舌头舔过刀尖,激起满嘴血腥,他难以忍受的嗫喏。
“什么?”程深没听清,把耳朵送到郁言唇边。
他艰难的吞吐,呼吸轻浅又寒凉:“……好难过。”
“你哪里难受?”程深把郁言从头到脚的摸一遍:“是……做的太狠了?”
郁言又合上眼,小幅挣动推拒,想要把程深推开。他看上去非常不适,嘴里黏黏糊糊的,像是猫吟:“……别碰我。”
程深呼吸一滞,在三言两语间捕捉到郁言的梦。他时常问郁言梦见了什么,十有八九郁言都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他,那例外的一二总是用沉默代替。
他不追问,知晓那双低垂的眉眼与紧抿的嘴唇间藏了多少痛彻心扉。那是郁言噩梦的开始,是他所有焦虑的症结。
郁言慢慢不动了,呼吸平缓,他又睡着了。程深脱了他的衣服,抱他去洗澡,过程中郁言迷糊的醒了一次,不抗拒他了。
折腾完已经凌晨四点,程深重新把郁言搂在怀里,手在他后背上轻轻的拍。他不知道郁言什么时候会好,也不知道他需要多长时间忘记,也许永远都不会忘记,但是没关系,他会陪伴他一辈子。
·
第二天早上郁言好像全然忘记昨晚的事,慵懒的侧撑在床头看程深换衣服。
程深把睡衣脱了,肩臂肌肉紧实漂亮,随着动作拉扯成性感的线条。
郁言看见他后背上有道好长的抓痕,难得起了揶揄的心思:“那个是我抓的吗?”
程深哪看得见,但是的确感觉到细微刺痛:“嗯,坏猫挠的。”
郁言掀了被子下床,赤脚踱过去贴近程深,从背后抱住他。
程深T恤衫刚套了个头,停下动作:“干嘛?还想吃我豆腐啊!”
“切,你有什么好吃的。”郁言对他说,也像是对自己说:“这么多年,早吃够了,不稀罕。”
程深把衣服穿好,转过身捏郁言的鼻子:“腻歪我了是吧?晚了!”
郁言耸耸肩,溜回床上靠着。
程深大清早平白被嫌弃一顿,准备给郁言找点事干:“之前说好了放年假去威尼斯,也没多久了,你在家没事儿可以开始看攻略了。别像以前似的,啥都指望我,最后无聊的坐在肯德基里打游戏。”
郁言听完也不知在想什么,愣愣的盯着床尾。
程深喊他:“听见了吗?”
郁言转过脸来,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你想去度蜜月吗?”
程深笑了:“跟你啊?咱俩可扯不了证,蜜月是人家新婚燕尔度的,我们这只能叫旅游。”
郁言似乎是被针戳了一下太阳穴,浅浅的皱了一下眉。未来,程深身边会有一个美丽的妻子,可以去民政局领证,可以去公安局上户口,他们那才叫度蜜月。
郁言咬了一下舌尖,气自己的嫉妒与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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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言其实很想亲眼看一看程深结婚的样子,从踏入礼堂开始,到宣誓证词,再到交换戒指。
他一定不会在现场单膝跪地,那是求婚才会用的姿势。
郁言不知道程深有没有向秦韵求婚过,但是他没看见,那姑且当作没有。所以程深这辈子第一个求婚对象应该是他,哪怕自己当时很嫌弃的否认这不算求婚。
当新郎官的程深一定很英俊,比他见到过的所有程深都要英俊,帅的能秒杀现场所有男性来宾。但他不一定能搞过他亲爹,毕竟姜还是老的辣,程深想要变成呛口小辣椒大概还要再磨砺个十多年。
他以前混迹论坛的时候,看过不少同性恋的帖子,这条路太难,坚持到最后的寥寥无几,很多人迫于社会压力选择和女性结婚。郁言看过一篇分享,大概内容是双方分手后,一方去另一方的婚礼上做伴郎。在对方问出“你愿意嫁给我吗”的时候,他站在新郎背后笑出了眼泪,然后在新娘拿着话筒回复的同时,借着遮掩正大光明的说出了“我愿意”。
郁言也可以去给程深当伴郎,可以陪笑一整天帮他接亲、挡酒,在背后轻轻的说“我愿意”。可是程深不给他这个机会,程深不肯放过他,那么残忍的让他沦为见不得光的笑话。
所以郁言也不让他得逞。
后面几天,他们几乎每晚都要滚床单,而且都是郁言主动要求。
程深当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怕他吃不消,还隐隐有些心慌,郁言看起来有点不要命,在床上疯的仿佛磕了药,简直和从前判若两人。
元旦前夜,郁言激动的直哭,满面潮红掺了泪,像是雨打玫瑰,又野又浪,还很惹人怜。
那晚他们相拥而眠,后来郁言让程深翻过去,从背后抱着他。
程深问为什么这么睡。
郁言回答:“你总这样抱我,我也想试试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郁言说:“你太大只了!”
程深笑两声,很快就睡着了。
郁言在黑暗中闭着眼摸索,程深的锁骨、肩膀、胸口、小腹、胯骨、大腿,还有他的味道,他全部要记住。
他要带着27岁的程深一同奔赴地狱。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郁言轻声说:“新年快乐。”
然后他松开手,背过身抱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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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伊始,程深准时被闹钟叫醒。
他翻过身去抱郁言,嗓子沙沙的说:“宝贝早安,新年快乐。”
郁言睁开一双清明的眼:“早安。”
他们一同起床洗漱,对着镜子刷牙,扬言要把牙膏沫甩在对方脸上。
郁言看见台子上的剃须刀,提议说:“我想帮你刮胡子。”
程深记得郁言的手艺,曾经给他划拉出好大一个口子,自己还没嗷嗷,他倒先吓个半死。
程深心有余悸:“你是想报复我吗?”
郁言觉得他小人之心,起码今天程深要以准新郎的身份出席订婚宴,他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犯错误。
拿来剃须沫,郁言打着圈在程深下巴周围揉出白色的泡沫,然后握紧剃刀轻轻的刮。
吃药后他的注意力有时很难集中,但现在他认真又严肃,把程深的胡子当成需要细心呵护的花草,一丝不苟的打理他。
几分钟后搞定,程深满意的点头,作为交换,他也要帮郁言刮胡子。
郁言不爱用剃刀,把电动的交给他,由着他使劲儿发挥。
程深今天少见的在头发上喷了定型胶,平时胡乱抓的碎发,今天一齐捋到脑后,梳了个浪奔,更他妈帅了。
这男的还臭美,挑了柜子里最贵的那套西装,手里却拿着郁言送他的那条领带。
说实话,这领带也挺贵的,但是跟程深那套行头比起来就太寒碜了。
郁言不太能理解程深带着自己送的领带去跟别的女人订婚到底是个什么心理,但他也没拒绝,给程深打了一个超级漂亮的结。
领结推到领口时郁言微微踮起了脚,他真诚的对程深说:“提前恭喜你。”
程深披上羊绒大衣,一根手指微微弯曲勾起郁言的下巴,漱口水清冽的味道送到唇齿间,他含住郁言的下唇,咂摸蜜糖似的吻他,说:“谢谢,等我回来。”
程深像以往每一个早晨那样出门,他知道,无论自己走多远,郁言一定会等他。
门一关,郁言也开始收拾自己。
他离开升研科技两年多,好久没穿过正装,柜子里的这套西装是程深拿错了顺手带过来的。
郁言换好,衬衫松垮,西服宽松,他已经撑不起这套衣服,看起来有点滑稽。但他不在乎,顺手在抽屉里借一条程深的领带。
如果程深带着他送的,那他带程深的也无可厚非。
然后他套上黑色的长款羽绒服,他不像程深那么抗冻,北城的冬天太冷了,这一点在郁言北上的第一年就意识到了,但那时候他从未想过离开。
收拾妥当后郁言对着镜子搓了搓脸,他看起来很病态,脸色苍白,眼下青黑,而且骨瘦如柴,一看就不健康,像是随时都可能咽气。
郁言似乎有点理解程深想留个后手的做法。
可是没办法,他的身体已经这样了,根本好不起来。郁言有点想念他妹妹,如果郁文在这里可以借用她一点化妆品,好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糟糕。
郁言不肯再想,他最近钻牛角尖的次数越来越多,常常陷入一个念头里长久的无法抽身。
他拿了车钥匙出门,脸上没有任何遮掩,事到如今,再坏也没有了,他什么都不怕了。
汽车驶出地下车库的时候,郁言捕捉到了一缕阳光,那光不偏不倚正打在他眼睛上,把他的眼眸淬上一层金,这让他多了点人味和生气。
宴会地点新闻早就公布,就在金融街的华亭酒店,北城最高档的酒店之一,可见程深对秦韵有多重视。
三十分钟后,郁言到达酒店楼下。他坐在车里,抬高眼帘向上眺望。程深并没有邀请他来参加订婚仪式,但是他不请自来,看上去有点厚脸皮。
酒店门口的LED电子滚动屏不间断飘着程深和秦韵的名字,门口还摆了人形立牌,就报纸上那张照片,三番五次的用也不腻歪。
郁言撇撇嘴,感觉高档酒店也就那样,好土哦。
华亭门口只允许汽车临时停靠五分钟,所以郁言并没有下车,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不断跳动的字符,时间一到就开车走人。
他也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既然不打算上去还来这儿做什么,穿的那么正式,好像程深真的打算请他做伴郎。
但是不管怎样,程深现在没有这个机会了。
郁言又回了家,把西装换下来收进柜子里,穿了件白色毛衣,是当年程深买的那件情侣装,郁言觉得自己很念旧。
他拉开椅子坐下,书桌正对着窗,程深每日在这里伏案工作,一抬头就能看见一排梅树。
郁言想怎么还没有下雪。
他叹了口气,摊开笔记本,钢笔刷刷几下写了一行字。他打算把这个本子留给程深,当作日后回忆的念想。
写完后,郁言双手托腮看了半天风景,没见过似的,但眼底没有半点留恋。
他枯坐许久,抽完了一整包的烟。看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仪式应该已经开始。
于是转进厨房,找出一只高脚杯,还很有情调的开了瓶红酒。
这是程深的珍藏,也不知道他发现后会不会生气,不过没关系,那时候他想发火也找不到人了。
郁言晃动酒杯,靠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朝空气敬酒,他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想了半天嘟囔出一句:“你回来别怕啊。”
反正郁言觉得如果换了是他,肯定吓得要死,估计以后会留下心理阴影。
他豪饮半瓶,喝完脸上总算有了血色。这下满意了,郁言脚底打飘的回到卧室,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两个药瓶。
医生开药都有数量限制,像他们这种人难保哪天绕进去想不开会出事。但是方凯风算错一招,第一次开的安定郁言只吃了两片,加上后来新开的,那简直了。
郁言就着半杯红酒吞一粒安定,然后又吞一粒,一粒接一粒,最后急眼了,直接往嘴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