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SICK-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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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好吃!」
一弥愣了一瞬,跳起了身。
维多利加怀疑地看着他,说道,
「在骗人吧,你。」
「不、不是骗人啊!」
「你只是想骗我吃,其实它难吃到仿佛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吧。」
「那,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话,就不要叫我吃啊。你这个人啊,有时候真是令人不敢置信地坏心眼呢。总之先吃吃看嘛。真的很好吃哦。很甜……」
「什么,甜吗?」
维多利加接过了一弥递来的一瓣,拿到了娇小的鼻子前,小心翼翼地闻了闻。
然后很高兴地说道,
「原来如此。这不是有很甜的味道嘛,你啊。」
「是啊,就是这样。」
不知为何,一弥很骄傲地回答道。
维多利加犹豫了很长时间,狠下心来咬了一口。蔷薇色的脸颊因为惊讶与喜悦而慢慢地绽放开。
一弥越发地得意了,
「对吧?很好吃吧。」
「嗯。」
「对了,为什么维多利加会知道女仆的事呢?因为布莱恩·罗斯可前去布洛瓦城寻找柯蒂丽亚的那一天,你才刚刚出生,还只有这么小吧。」
一弥用两手比出了一个过小的圆形,认真地说道。
维多利加完全没有听进去,只是不断地吃着水果,她心情不好地沉声说道,
「你,居然胆敢将我比作狗的幼仔吗。就算刚生下来,也不可能这么小!」
「但是,你现在也很小……好痛!靴、靴子的尖头,踢到脚踝、最痛的地方了……你,瞄准得日益精准了啊。你注意到了吗?好、好痛……」
「确实,那天晚上我才出生没多久。」
「嗯。」
「之后,那名女仆便开始负责将书本、点心与裙子搬到我被独自囚禁的塔中了。恐惧着我这名灰狼的幼崽,谁都不愿意接近我。也就是说这份困难的工作被压到了地位最低的她的身上。为了让幼小的弟妹们吃饱肚子、能够上学,她在领主大人那令人不舒服的城堡中,与家人分开,独自一人努力地工作着。我当时几乎不会说人类的语言,所以根本没想到要去跟女仆搭话。她虽然害怕,但是她不小心说出的话语与她的态度变成了混沌的碎片,让我明白了外面的世界、自己出生的秘密等种种事情。」
维多利加停止了说话,开始将剩下的水果全都塞入嘴中。
又传来了一声拍打翅膀的声音。
微风甜美并让人觉得心驰神怡。
「那你父亲的眼睛,是什么时候变成那样的?」
取出了手帕,一弥一边擦拭着维多利加的脸颊与嘴角,一边问道。维多利加抬起了头,嘟哝了一句「啊,那只右眼吗」后,再次低下了头去。
金色的头发再次摇晃了一下。
一弥的视线完全被那光辉给吸引了。
「就在那一日的五天后。」
「嗯、嗯。」
「布莱恩虽然觉得石塔很可疑,但是他应该也还没能确定吧。而且对塔的警卫很严,想要侵入也很困难。他怀疑可能拐走了柯蒂丽亚的犯人还有其他的四、五个人在。不过布洛瓦侯爵在其中是第一候补啦。全员都是苏瓦尔剧场<Phatom>的客人,全都与人气舞者柯蒂丽亚有关系。布莱恩心生一计。然后……」
两人靠在一起,继续轻声地说着话。
微风吹过,一弥的黑色浏海轻轻摇晃了起来。
金色的小鸟降落在了两人的身边,粉红的嘴颤抖着,高声鸣叫了起来。
刚过中午,管家长那「侯爵大人!」的叫声响彻在布洛瓦城中。
侯爵一家终于吃完了饭,佣人们正在厨房中用硬面包配着汤吃着午饭。“好大的声音啊,发生什么事了吗”,女仆疑惑地想着,抬起了头来。她自厨房探出了头来,胆战心惊地消除了脚步声,快步走在巨大的走廊上,偷看了一下大厅。
杂工们正放下了一个四方形的包裹,将它拆了开来。管家长对慢慢走来的布洛瓦侯爵说,
「刚才,有一名没有报上名来的男子来到这里,留下了这个。」
「原来如此……也送到我的城堡里来了吗?」
「哎?」
布洛瓦侯爵一脸烦扰地指向了包裹。
「有数名苏瓦尔贵族也收到了同样的东西。没事,据之前打开的男爵说,并没有危险。只是一幅画。」
「画,吗?」
管家长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
但是他仍然警戒着让侯爵退后了几步,命令杂工们打开它。
映入偷看的女仆眼中的,是一幅她长大双手后才刚好能抱住的画,而且里面一共有两幅。
「啊!」
两幅巨大的画,不知为何画的是一样的。
女仆不由自主地嘟哝了一句「好棒!」,在扁平的胸前双手合一。
右端画着一辆在黑暗中摇晃的马车。因为住在如此森林的深处的村庄中的话,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只有在书本的插画中才看过的都市的小路。左手边则是画着似乎是剧场的华丽的建筑物。
留着金色长发的纤细的女子位于画面的正中间。女子的侧脸上带着让人无论多久都不会厌烦的、漂亮的、略带些寂寞的表情。但是女子似乎正被人带走。一条紫色的手帕从她的右手中滑落……
不,不是。
并不是紫色。女仆眨了眨眼,再次看向了画。
右边的画中,从女人的手中掉下的确实是紫色的布。但是左边的画上,明明是一模一样的画面,但从她手中掉下的却是白色的布。
仔细观察后,可以发现两张画上还有些细微的差距。看上去似乎是在追赶被带走的女子的年轻男人,在左边的画上,也不知那是狼还是豹——总之是变成了野兽。马车也是,分别是两匹马拉的与四匹马拉的。剧场的画报也有些微妙的差别。
「“大家来找茬”。」
布洛瓦侯爵的声音如同从地底传来一般令人感觉不舒服,但是语调中却带着一丝兴奋。管家长吓了一跳,问道「请问那是什么?」
「过去流行的,一种贵族的游戏。雇佣画家为自己画肖像画,但是要画两幅,在细微的地方有着一些微妙的差别。然后将两幅放在一起,找不同的地方。就是这样,虽然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是应该无害吧。唔……」
侯爵的表情微微地扭曲了。
仿佛被画的某个地方给吸了进去一般,他张大着眼沉默着。他低声咕哝了一句「这是……」后,然后手指自然地动了起来。
重重地碰上了画中的一个地方。
女仆看到,侯爵所触碰的,是右边那幅画上的紫色的手帕的部分。
下一瞬间——
伴随着巨大的危险的声响,画爆发了。「呀!」地惊叫了一声的女仆当场跌坐在地。她的眼角瞄到了杂工们尖叫着聚集到了侯爵的周围。
「去叫村里的医生来!快去!」
管家长发出了从未听过的怒吼声。
布洛瓦侯爵压着右眼,身体不断地颤抖着。女仆察觉到那不是因为恐怖与惊讶,而是因为浓浓的愤怒后,颤抖了起来。侯爵的手指间流下了大红的血液,染脏了地板。
「到底是谁将这个拿来的!你,拿来的是什么样的男人!」
被管家长逼问的杂工困惑地说道,
「就算你这么问我……因为戴着帽子,没有看清脸……也就知道他有一头红发……」
红发!
听到这里的女仆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但之后又赶忙捂住了嘴。
——自己与那个男的约定了,不能说。而且那个男人,可是能毫不费力地进入上了锁的女仆的房间,放下了行李箱。是个神出鬼没的男人。
而且自己得继续平安地在这座城里工作,继续往贫困的家中寄钱才行。这消瘦的肩膀上可是扛着家里的生活啊。
女仆紧紧地闭上了张开的嘴。
「不过,明明送往别的城堡与宅邸的画都没事,为什么只有这里爆炸了呢。到底……」
一阵冷风不知从哪儿吹进了大厅中。
管家长万分愤怒,杂工们慌张地大叫着,还有女仆在角落中不断颤抖着,等待着村里的医生的到来……
在图书馆塔的最上层展开的,绿色茂密的植物园。
一弥正用小刀积极地剥着各种形状与颜色的亚热带的水果的皮,试着毒。
咬了一口带有恐怖的红紫色的星形的水果后,他的脸都白了,
「这个不行。维多利加。超苦的,而且好酸。」
「哼,真是辛苦你了。」
「那当然了,这可是为了你啊。啊,这个不知道怎么样。看上去很好吃的粉红色,长得像三角形的水果……」
「吃吃看,空南瓜头骑士。」
「你说得太过分了。那我就剥了……」
他一边用小刀剥着水果的皮,边看了一眼身边的维多利加。
维多利加比起一弥刚爬到植物园时,脸色要好了很多,那略带悲伤的表情也不见了。穿着蔷薇的靴子的小脚也时不时地左右摇晃着,仿佛在随着旋律快乐地摇摆一般。
他小声地问道,
「那,为什么爆发了呢?那幅奇怪的画。」
「恐怕是,布莱恩·罗斯可的陷阱。」
「唔?」
维多利加很无聊地打了个哈欠。金色的小脑袋上顶着的缀满了绽放的蔷薇的王冠略微有些往右倾斜。一弥轻轻地伸出了手去,将它摆正了。维多利加似乎是嫌他麻烦,粗暴地打掉了他的手。
但是一弥并没有生气,又将注意力移回了水果上。
「既然是陷阱的话,也就是说,是故意让它爆炸的咯?」
「我无法知道事实真相。因为我并没有和布莱恩·罗斯可交谈过这件事。但是,在那座石塔中,经历数年降落至我头上的混沌的碎片是这样告诉我的。在这双手掌上,为了打发无聊而玩弄并进行再构成后,便是如此一幅过去的场景——」
维多利加带着一副不逊的表情,轻哼了一声。
微风吹过,那美丽的金色长发随之摇摆了起来。
「布莱恩恐怕是将把我母亲,柯蒂丽亚·盖洛从<Phatom>带走的马车的主人缩小到了几人内吧,然后给所有的嫌疑人送了同样的东西。看上去是“大家来找茬”的游戏用的画,但只有一处,只要碰到便会爆炸。对于当时作为魔法师见习的他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吧。」
「是紫色手帕的地方吧。但是,为什么呢?」
「这只是我的猜测,实际上柯蒂丽亚在布莱恩的眼前被带走的时候,她应该是拿着紫色的手帕吧。在夜色中非常显眼的,鲜艳的颜色……」
如此说着,维多利加的视线轻轻地落在了她右手指上的紫色戒指上。
那是在<别西卜的头骨>中,柯蒂丽亚交给一弥的戒指。显示着与母狼的羁绊的小宝石。仿佛是独自在黑暗中闪烁的,那一颗北极星一般,它正式维多利加的心灵支柱。
一弥歪着脑袋守护着这样的维多利加。
甜美的微风轻柔地吹过。
「也就是说,知道的人便是……」
「没错,久城。」
维多利加点了点头。
「实际上身处现场的人,也就是只有将柯蒂丽亚带走的人,才会看到紫色的手帕。其他收到画的人物,并不会特意用力地碰触这种奇怪的地方。只有布洛瓦侯爵如同被吸引一般将手伸向了画,然后被爆发的画的边角的碎片刺中了右眼。从那之后,他右眼的视力便变得非常低下,所以才像那样戴着单片眼镜。」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一弥点了点头。
他咬了一口终于剥好的粉色的水果,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便不再吃它,而是将它全都给了维多利加。维多利加理所当然地结果,咬了一大口。
「好甜。」
「对吧。」
一弥得意地笑道,
「嘿嘿。」
「哼。」
「但是,那之后怎么样了。那时,你和柯蒂丽亚还在石塔上吧。然后布莱恩他……」
「唔……」
维多利加再次开始述说。
数只金色的小鸟停在了两人头顶上的大树枝上,俯视着看上去关系很好的两名人类的小孩。
微风温柔地抚过。小鸟的尾巴在风中如同薄薄的叶子一般摇摆着。
「你也来帮忙。别磨磨蹭蹭的!」
「是、是!」
女仆被杂工粗暴地打了一下屁股后,慌张地跳了起来。那天,在布洛瓦城中,在医生匆忙乘着马车抵达的同时,因为侯爵的命令,有什么东西被从石塔中搬了出来,整座城中一阵兵荒马乱。
自从在这里工作以来,从来没有这么慌乱的日子。塔上确实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是城内却一如既往地安静……
在如此喧闹声中还能不为所动安静度日的,只有优雅却病弱的公爵夫人与她的儿子,古雷温,佣人们则全都在慌张地奔跑着。
被杂工们斥责了后,女仆被迫卷起了裙子与围裙,爬上了石塔。仿佛永无止尽的螺旋式石头阶梯。四处都有方形的小窗户,从那里看出去,能够看到宽阔的森林与逐渐远去的地面。
「真不愧是,年轻人啊,看上去连呼吸都没乱。找你真是正确。哈、哈……」
一名杂工大声地喘着气,如此说道。
一群人终于到达了最上方的小房间。
那是一个仿佛石制的正方体的箱子一般的房间。没有供暖设备,非常地寒冷。
在房间的正中间,有一张女仆在孩童时代使用过的,粗糙的稻草床。一名瘦小的女子被结实粗壮的麻绳绑住了双手,倒在床上。
女仆吞了一口口水。
金色的长发!
紧闭的双眼,仿佛制作的人偶一般纤长漂亮的睫毛。虽然她的身体娇小得无法分辨是大人还是小孩,但是她的美貌充斥着整间石室,如同将从天而降的星星强行关起来一般耀眼。
那个红发男人在找的是……
记得是叫做,柯蒂丽亚。
还有刚刚那副不知为何爆发的画中画着的,也是长这样的女性……
她的身边放着一个小篮子,其中睡着一个与女子颇为相像、一头金发的婴孩。
也就是说,女子是在这里生产的吗?
在如此寒冷的石室中……
一定是那天。不停地烧着热水,又被接连不断地搬入塔中的,圣诞节之夜。
杂工们命令哑然的女仆帮女人换衣服。她颤抖着接近她,就在她将手伸向虽然满身污垢,却无法阻挡其令人炫目的美貌的女子时,她突然睁开了双眼。
令人感觉不舒服的绿色的瞳孔贯穿了少女的胸口。
「啊!」
下一瞬间,谜之女子以人类无法披靡的速度飞快地起身,咬出了女仆的手腕。在那能让牙与牙相撞并发出声响的下巴的力气中,少女无法抑制地惨叫出声。
「又开始发疯了!」
杂工们叫喊着。这似乎是经常发生的事,那声音中并没有惊讶。只有强烈的厌恶感与压抑的愤怒回荡其中。
接着,女人又低下了头,两手抓住了稻草床,仿佛即将起飞的野兽一般缩起了身子。
然后,她冲着女仆的声带,以惊人的跳跃力飞向了空中。缩小的肉体如同祭典一般解放。少女不由自主地沉醉于她优美的动作中。那与森林中见惯的娇小却狰狞的野兽如出一辙。
在一声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