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怯攻心决-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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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走后,心草只眯了一小会儿,就被人摇醒了。她撑起手肘快速起身,眼里一片清明,真让人怀疑她睡没睡啊。“义明姑姑。”这个陈义明还真是让人卑服到极点呐!大热天的,还捂着一身夜行服,也不怕捂出痱子来。
再仔细一看,她竟是单脚挂在树上的,以俯卧式和心草面对面。“少主,拓祓侯拿到了誊写的信,派出了三十个死士。”心草呛了口口水,“多少?”“三十个。”
“啊……”心草张了张嘴,义明在等着她的下文。心草稍稍躺下了点,“你离我太近了。”
义明:“……”
心草摘下挂在树杈上的黑纱斗笠递给她,“戴这个,方便。”义明拿在手里摸了摸,新的。“谢少主。”接下来就是正经的时刻了,心草难得的在状态“给卫天传令,守住那三十个。你潜进侯爷府去,在那盯着,直到他家小姐进宫。”“是。”
义明走后,心草困劲也过了了,下了吊床动了动筋骨,独自往风巽宫的小厨房去了。午饭已过,厨子都不知道哪去了,倒也正合了她的意。她今天也没梳那么麻烦的发髻,把外面的锦服一褪,挽上袖子,做晚饭!
若是按她所想,今晚螺音便可入宫,她整日行海路,鱼虾自然少不了,应做些好的地鲜给她吃。若是她不来……那就给她家太子殿下吃了,毕竟扔了挺可惜的。——!
果然,螺音是晚上来的。心草原本还以为,她能‘宫女’扮相进来呢。唉,算了,太监就太监吧!
螺音进门见她第一件事,就是扔给她一个项坠。上面串着一枚海螺,小小的,米黄色。心草把它戴在脖子上,听了听,里面有波涛翻涌的海声。“怎么不是原来那个?我的小石头哪去了?”
螺音褪去身上的太监服,眼眶有点红,“三年前想你想死了。”
心草:“……”
这回站近了,看着一身常服的螺音姐姐,心草突然很想哭。她们三年没见了,山海相隔,当年的豆蔻素女,如今老的都快成精了。
心草伸手把人拉上了饭桌,又转向蒟蒻,“姑姑,找人把门关上,再派人守着。”“是。”关门是桃子去的,还没全关上呢,就见长钘回来了。桃子马上住手又把门拉开,“娘娘,太子回来了。”
心草也奇怪呢,“今天好早啊。”说着就站起来了,亲自去门口迎他。长钘从远处走来,闻见菜裕飘香,不由得心情大好,“今日谁做的晚膳?换厨子了吗?”心草得意志满,拍拍胸脯“我做的!”长钘挺惊奇,“你做的?”“嗯,今日有客,我就露了一手。”
长钘先是避开心草,责备的看了一眼蒟蒻,后者十分自责的接受了。不过,客?这倒是长钘没想到的,毕竟平日里除了别国使者,就算是皇亲国戚,也没人敢随便到王宫里来坐客的。
可是在见到螺音的一瞬间,长钘的目光穆然就变冷了。心草还在兴致勃勃的介绍呢,“这是我阿姐,叫螺音的那个。她今天专程进宫来看我,我们三年没见了”长钘瞟了一眼凉椅上太监服,不是很温暖的示意螺音坐了。
他当然知道这个螺音了,打从看见她腕上,那密列三排的水螺就知道了!自心草提起这个名字,他就诧异过。不出意料的,所有的线索无一不指明,这个人……就是天下卫清源海利子,腕胎十三活螺以己血者——应螺音!
天下卫发起于近十年,只设有卫天、卫地、卫海三堂,只有一位少主当家。而且除了这个少主和三个护法之外,没人见过真正的主人。
大多数弟子倒是认识这个少主的,可是多少年来,没一个人能真正的打探到其真实的身份。有人说他身长有八尺,有人说她狐媚像妖精,有的说他长了三只眼没法见人,还有的说她是卖白菜的!⊙﹏⊙|!(听完这话,估计心草得气死。)
不是在诋毁,而是在守护。没人要求他们必须保密,他们都是真心的,虔诚的,像是在保护心中的神邸。
至于这个应螺音,正是卫海的护法,掌管着整个天下卫的财源,常年出海。按说她与心草并不应该有任何关系,可这个阿姐,又是从什么路子认来的?
天下卫与几个大小势力都有牵扯,可从未接近过他们皇家。是逃避还是有意?这一切,都不正常!
这时却听心草问螺音说,“现在还是银货两讫吗?”螺音摇头,“分两次结清的,还有五万两赊在账上,最近都这样。”
长钘的耳边惊雷一响,据查应螺音与拓祓侯,有着最多的生意往来,是他最重要的融资来源。心草怎么知道的?她又与此事有多少牵扯?这让他一直坚信她的心,动摇了。
而且她们……她们…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如此讳莫…那个不如深,任谁的第一反应都不会是信任,反倒是有一种,让人当成了摆设的错觉。
而另他更为诧异的是,他的两个暗卫竟然全都不在位置上!琴兮不在还好说,早先就发现了她是拓祓侯的细作,时而不在,必有事将生。
可阿三那边是怎么回事?自打他救过他以后,阿三就没离过他太远。再说以他的功力,连琴兮都发现不了,何人能绊住他?极品高手?哪来的…
姐妹俩吃完饭后,连叙旧都免了,心草站起来,拍了拍长钘的肩膀,“你慢慢吃吧,我送阿姐出宫去了。”螺音更甚,披上了太监服,连招呼都不打就出去了。
蒟蒻见心草也向外走,上前想叫住她,被长钘拦下了。等到看不见她的背影,长钘才开口问话,“她这两天怎么样?”蒟蒻说“字学的慢了点,女红很不错。”言下的意思,基本没出过屋,更没见过几个人。
长钘趁姑姑答话的间隙,把所有人的表情都看了一遍。没人偷瞟过来,手下的动作也是自然又无辜。还好~;长钘松了口气,应该相信她的。桃子也松了紧绷的上颚,微张了张口面无波澜。
她们卫天的人,最大的本领就是演戏了。在他们堂主的带领下,不停的饰演各种身份,一个对话能编出好几个桥段。骗人骗的手到擒来、通体舒畅,最后骗到连自己都以为是真的了。
她端着净口净手的物事,站在老远处问长钘,“太子,还吃吗?”长钘回过神,点点头“一会儿再端来。”今日唯一还好的就是这菜了,糯米骨、塌锅茄、红椒蹄花、香辣藕,虽然不能让人想起什么,入口即化、唇齿留香一类的的词。不过,真的很下饭啊!
转眼入了夜,长钘都下榻了,心草还没回来。几个宫女一个一个的往外蹭,太子的脸阴的那么厉害,谁愿意呆在里面啊?蒟蒻也知道她们的小心思,就把人都放了。有个二等的小宫女,一步三回头的小跑出来,找到桃子问情况,“桃姐,太子妃怎么还不回来呀?”桃子摇摇头,声音很小“我也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因为今晚她们太子妃,杀人去了!
等到阿三意识到不对的时候,琴兮已经将内廷侍郎江忱,杀害了。其实准确来说,也不能算是单纯的杀害。这江忱本身就是拓祓侯那边的人,只不过心草这一计,让那个小胡子以为他反叛了。
这不,一个没忍住就让人把他干掉了。阿三急忙赶回长钘的身边,看到他没事,才松了口气,这次是他大意了。
“太子。”长钘听见暗处的声音,踏实了。“上哪去了?”阿三据实回答,“刚回来的路上,发现有一拨人潜进了宫中,就跟上去看看。是杀江忱来的,不过他们还没动手,就被另一群人缠上了。刚开始的时候,我都没感觉到他们的存在,直到他们动手,才感觉到力量的迸发。”
长钘眉间蹙起,“那他们人呢?”“只是缠着那群刺客,其它的什么都没干。”阿三想想又说,“对了,琴兮把江忱给杀了。”
“江忱?”长钘心道,那条狗不是拓祓侯家的吗?难道是因为那封信?果然,这就对上了。内廷侍郎,不过是个传信的,没事也不会有人想杀他。不过他死了,对自己这边还真是大大的有利。琴兮这算是中计了?还有,心草……
心草啊,杀琴兮呢!
琴兮干掉江忱之后,刚从内廷监里出来,就让心草给瞄上了。追着她绕了半个王宫,终于在花园的小树林里,把人给拦住了。要说这琴兮在王宫待了这么些年,还真不是白待的。地形熟的,让心草一个劲的想吐血。
既然被堵了,琴兮心一横也不跑了。拉开架势,要来个最后的挣扎!心草也不着急,存心想逗弄着她玩。手臂微张,漆黑的短剑从广袖里滑下来,只手擎住。
琴兮亮出长剑,依稀还能看见,那剑上的血迹斑驳。映着月光微微泛出了些许光影,此时她也顾不了许多了。心里发狠,直直的刺了出去。直到触到了心草的短剑,她终于开始担忧自己的小命了!只一下,整条手臂都发麻了!
她不敢怠慢,换了套轻快的剑法,处处避着那玄铁的重击。而这次,心草失策了!
紧急关头,又一柄长剑刺来,心草手下明显一慢,电光火石之间,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剑刺进了自己的腹腔!她本想破口大骂,结果却只吐出来一大口血。
是长钘!没错,心草也早知道是长钘,可是她以为那剑会刺琴兮的!什么情况?难道王还没有告诉他?不可能,他必然知情的。那,那这算什么呀?自己又是设计,又是动手的,结果就这样?就这样啊?
就在心草倚着林木血流不止的时候,长钘紧张的把琴兮托在怀里,“琴兮,忍一忍。”再看琴兮,脸色苍白四肢瘫软,目光之间已找不到一点焦距了。长钘转头大喝心草,“君翼,你做什么?”
君翼,心草讨厌这个名字,她不要做君翼!她瞪大眼睛,死盯着眼前那个丧尽天良的烂人。因为他,自己被迫离家。因为他,她从小吃了那么多苦。她有抱怨过吗?他竟然拿剑捅她!
越想越委屈,十几年啊!为他,大大小小的伤都不知受了多少。竟不知道,有一天他会亲手伤她!更可笑的是,自己竟从没想过防着他!
口中微咸,她诧异,她竟然流泪了,还真是浪费啊!她已无力说话了,只是张张口,“御长钘!我恨你!”很少这样,真心的流泪了。她只能凭着意念,拼命的撑起脱力的身体,向远逃,快速的逃!
她,一定要快点离开那里!
刚那一剑,长钘说不难受是假的。看见心草负伤,踉踉跄跄的走远,他从没那么心慌。他知道,他知道心草的身世,也知道她内心的痛苦,他欠她一个家,更欠照顾她一辈子。可是他必须这么做!
不保琴兮,幺准必然会生出更多未知的变数。这样一闹,不但不会引人怀疑,还会坐实了太子与太子妃不合的传言。如此一来,那老狐狸便不会过多的发难于心草。如此最好……长远的好……
他也倾其全部的相信她,没有理由!这次伤了她,以后便给她当牛做马,骑着他上大街都不怕。只要她,原谅他!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还是要去问,问他的父王,为何心草会武?为何是她来杀琴兮?为何她武功高的连琴兮都杀的了?还和阿三发现的那群人一样,会隐抑内息……这些年,她难道不只是‘长大’吗?
立刻、马上去问!他要知道她的所有,要在心里给她正名,不愿一丝一毫的委屈她——吾妻心草。
心草疾行之中,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她辨不清方向,只记得离那里好远,再远一点!直到心累的再也不想走,她跪下了、坐下了、倒下了……只是还有气而已。
彻底昏死之前,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六月飞雪什么的,真的可以吗?’
记忆里好像过去很长时间了,再睁开眼时,她看见了阿离。阿离没有过来扶她,冷冷的看着她,心草暗道‘怎么?生气了?自己惹他了?’阿离哪是生气啊?他是快气死了!
这么多年哪见她受过伤啊?睡着了都能应激蹦起来,这么大的太……不是,这么大的月亮,还睁着眼睛,怎么就能让那个太子给伤了呢?╭(╯^╰)╮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吃醋的,第一个不防备的人,啊啊啊啊啊!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