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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红火星 金·s·罗宾森-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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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里?也许是不可预料的吸引,是他的热情与平淡的幸福感中所具有的趣味。当然是,为什么不呢?你不可能向名声求爱,即使有人想这样做。
  是的,在首批一百人当中有许多多血质的人。也许,用来挑选到这个殖民地的心理学标准更趋向于这种模型,阿卡迪、尤苏拉。菲莉斯、斯潘塞、耶里……是的。性格沉稳是这次挑选中最受青睐的品质,他们中自然也有许多粘液质的,娜佳、萨克斯、西蒙也许还有广子——也许凡对她还不能确定的人往往支持这种猜测——还包括弗拉得、乔治、阿拉克斯。
  粘液质的人与忧郁质的人自然不好相处,二者都属内向性格而且撤出得很快,性格稳定的人因为觉得不稳定的人的不可预测性会搪塞、避开他们,以致他们彼此疏远,像萨克斯和安就是这样。他们中忧郁质的人并不多。对,安就是。也许按照她大脑结构的命运她注定是个忧郁的人,尽管这也无助于她被错误地当成小孩子似的对待。故此,她爱上了火星,出于同样的原因,迈克尔却恨火星;因为火星是死的。安是在与死亡恋爱。
  好几个点金术士是忧郁质的人,不幸的是,迈克尔自己也是一个。也许总共有五个人吧。他们在被挑选的时候是沿着两条相反的轴进行的,因为不管是内向性还是不稳定性都被挑选委员会看作是不理想的。只有那些非常聪明的。会向委员会掩盖他们真实本质的人才可以蒙混过关,还有那些对自己的个性有巨大的控制力,那些戴上比真人还要大的假面具掩盖了内心所有的特性和不一致性的人。也许具有一定类型的伪装外表的人才被挑选到了这块殖民地,而它的背后却有各色各样的人。是真的吗?挑选委员会作出过不可能的要求,记住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他们要性格稳定的人,然而他们却要了那些感情奔放、十分执著地要上火星、并且会为达到目标而贡献他们多年生命的人。这种做法前后一致吗?他们要外向性格的人,他们要杰出的科学家,他们一定会年复一年地埋头于孤独的研究。这一致吗?不!绝对不一致。他们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连线符变奏曲。毫无疑问首批一百人隐瞒了他们,还仇恨他们!当他回忆起在阿瑞斯号上碰到的那次巨大的太阳风暴的那一刻,不禁一个战栗。那次,每个人都认识到他们在不得己的情况下撒了多大的谎,隐瞒了多少东西;他们都转过身来,按捺不住抑制已久的愤怒,瞪着眼看着他,仿佛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好像他就是全部的心理学,完全靠他自己一手编造了标准,进行测试,作出了选择。那一刻他感到多么孤独、多么地战战兢兢。那个阵势使他多么震惊、多么恐惧啊!以致他都不能迅速地想起来承认他也撒了谎。他当然撒了谎,而且比任何人撒的谎都多。
  然而他为什么撒谎,为什么?
  这是他所不能完全回忆起来的。忧郁症作为记忆的一种失败,是过去的非现实的一种强烈知觉,它的不存在……他是个忧郁质的人:孤僻、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往往意志消沉。他真不应该被选上,可他记不起为什么当时为了被选上进行那样激烈的斗争。记忆已经消逝,也许是被他在渴望飞上火星的间隙所经历的那段活鲜鲜的、令人心痛的生活片段的印象淹没了。那么的微小,那么的珍贵;广场上度过的那些甜蜜的夜晚,夏日的海滩,在女人床上的那些夜晚,阿维哥隆的橄榄树,葱绿的披上霞光的柏树。
  他猛然发现他已不知不觉离开了点金术士们的居住区。他正站在“大盐金字塔”的脚下。他慢慢地爬上了四百层的金字塔,脚小心翼翼地踩在防滑板上。每上一步,安达尔平原的视野就开阔一些,但它仍然是干枯荒芜的岩石堆,也不管它有多么的大。从金字塔顶上白色正方形的亭子里正好可以看到切尔诺贝利以及太空港。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到。他为什么要来到这样一个地方呢?他为什么要那样竭尽全力地到达这里,而牺牲了如此多的生活快乐、家庭、安逸、娱乐……他摇了摇头。就目前他所能回忆的,那只不过是他想做的事,是他生命的定义。一种强迫,一种具有目标的生活,你如何能分辨其差别?芳香的橄榄树林里的月夜,地面上点缀着黑色的小圈圈,干燥寒冷的北风像一把温暖的电刷快速柔软地“沙沙”地抚摩着树叶。他脸朝天躺在地上,双臂大张;在黑碗似的星空下,树影婆娑,树叶摇动着银灰色的影子。在那浩瀚的星河中,有颗星星是稳定的,红色的、微弱的,他要把它找出来,认真地看着它。啊,它就在寒风吹拂的橄榄叶中:那时他己经八岁!天哪,他们是什么?没有什么解释。对他们没有什么解释!为什么他们用拉斯科文字涂写?为什么他们用石头把教堂建在天空中,为什么珊瑚虫建成了礁滩?
  他的童年是极其普通的,经常搬来搬去,交了朋友又丢掉朋友;去巴黎大学研究心理学,做了有关太空站意气消沉的学位论文,先为阿里亚那工作,后来又去过宇航局工作。这期间他结婚又离婚,弗兰科斯说,“他不在那里。”所有在阿维哥隆与她度过的夜晚,所有那些在威勒弗兰契的日子,生活在地球上最美丽的地方时,却一直徘徊在渴望飞上火星的迷惘之中!简直荒谬!更糟的是,那也是愚蠢。这是想像力的失败,是记忆力的衰退,最后,也是智力本身的衰退:他没有能够看清他拥有什么,或者想像出他会获得什么。现在他正为此付出代价。在南极的夜晚与九十九位外国人陷在大块浮冰上,他们没有一个人讲法语,只有三个人可以试试法语,而弗兰克的法语比完全没有法语还要糟糕,就像听别人讲话时,有人用小斧头在你面前挥舞。
  他思想中自己的言语能力的散失促使他看起了地球上传来的电视节目,而这只会更加剧他的痛苦。他仍然用录相带录入了他的独白,把这些送给他母亲和妹妹,以便她们用同样的方式回复他。他多次看了她们的答复,与其说是在看他亲属说话还不如说是看背景屏幕。他甚至有时去现场跟记者谈话,在相互交流中不耐烦地等待着。那些谈话清楚地表明他在法国是多么出名,是个家喻户晓的名字。按惯例他小心地回答所有问题,担任着他迈克尔·杜瓦尔的角色,表演迈克尔的节目。有时当他的心境是要听法语时,他就干脆取消了与他的殖民同胞们的磋商;让他们把英语当饭吃吧!但这些行为受到了弗兰克严厉的谴责,使他不得不与玛娅会晤。他做得过分了吗?当然不是,只有九十九人保持神志正常,同时他的思想漫游在普罗旺斯:在一个树木繁茂的陡峻的山坡上,有他们的葡萄园和农舍,还有被毁坏的宝塔和修道院,生活在一个天然的风景如画的地方,那种风光比这个现实中冷冰冰的、多石的荒凉之地不知要美多少。而且要人道得多——
  他坐在有电视的娱乐室里。当他陷入沉思的时候,显然已经回到了室内。但他以为自己仍站立在大金字塔之顶。于是他眨眨眼就到了电视娱乐室(所有的疯人院都有电视),聚精会神地看着从一道道长满了地衣的水手各崖壁拍的录相。
  他一个颤栗。那种事又发生了。他已失去了联系,已经离开好晚才回来。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好几十次。他不仅仅是在丧失思维,而且到了好像这个世界不再存在的忘我境地。他在房中环顾四周,不禁一阵颤抖,痉挛。现在是LS=5,是北半球春天的开始,那些巨大峡谷的北面谷崖正沐浴在阳光之中。既然他们都要变疯…
  于是LS=5,然后是152度,都已在电视图像中模糊了。他正处于威勒弗朗契的弗朗科斯海湾别墅的院子里,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中,俯瞰倾斜的屋顶和赤褐色的柱子,还有一个小游泳池。这是在深蓝色的地中海中看到的天蓝色。游泳池上方挺立着一棵柏树,它像一团绿色的火焰在微风中摇摆,把它的芳香抛洒在他的脸上。远处,是一个半岛形的绿色海岬
  除非他是在安达尔最好的地方(那个地方常叫沟谷或者叫娜佳的连拱廊),坐在较上一层的阳台上,俯瞰一棵矮小的红杉树;在它的背面是玻璃墙和镜子,它们的倾斜折射把阳光从金色的海滩向下引进中央广场。塔什安娜.朵罗娃被顶端是机器人支配的吊机砸死;娜佳极度难过。但悲哀离我们远去,就像是雨水从鸭子身上滴下来。当迈克尔同她坐在一起时这样想着。不久,娜佳就会好起来,同时也没有什么事可做。他们觉得他是个巫师吗?或者是个牧师?如果是真的,那你就该把自己治愈,把整个世界都医治好,或者最好从太空中飞回去。当他突然出现在安弟斯海滩上时说:“你好,我是迈克尔,我到家了吗?”那不会引起轰动吗?
  接着是LS=190。他是庞都喀得山之巅的一条蜥蜴,匍匐在覆盖着那道渡槽的狭窄的长方形石板上。这条渡槽笔直地高悬于山峡之上;他的菱纹形的皮肤就脱落在他的尾巴周围,炽热的太阳横七竖八地晒烤着他新长的皮肤。然而他却是在安达尔营地里,事实上是在门廊内。弗兰克己经离开了,与那些在阿尔及尔着陆的日本人住在一起。玛娅和约翰因他们房间的事争吵不休,就是关于在哪里让联合国火星事务署地方总部的官员住的事。玛娅比以前更漂亮了,她悄悄地跟他走过门廊,乞求他给予帮助。他和玛莉娜·托卡里娃已近整整一个火星年没在一起住了——她说过他不在那里。看着玛娅时,迈克尔觉得自己把她想像成情人,不过,当然这是疯话。她是鱼美人,她与宇航局的老板们和宇航员们都睡过觉,这使她得以平步青云地上了这个系统;也使她人格分裂,内心痛苦,总是那样难以预料。她现在就是利用性来伤害别人。性对她来说只是一种手段,如果在那种心境下与她发生什么关系,被拖入到她四肢和她的四肢系统的涡流之中那是不正常的……为什么不先把疯了的人打发走呢……
  但现在是Ls=241。他从里斯波克的蜂窝状石灰石栏杆上走过,眼睛朝着被毁坏的中世纪的修道院房间里面看。快日落了,阳光是那种奇妙的火星橙色;石灰石在泛着白光,整个村庄和下方雾蒙蒙的平原绵延到地中海那白色与青铜色相间的海岸线上。看起来就像梦似的令人难以置信……除非是梦。
  他一觉醒过来,发觉真是南柯一梦,又回到了安达尔山。 



《红火星》作者:'美' 金·S·罗宾森
第四章
 
  菲莉斯和埃德华刚结束远征回来。菲莉斯正大笑着,拿出一块黄油状的岩石。
  “峡谷里到处都是。”她一边笑着一边说,“你拳头那么大的金块。”
  于是他从隧道里走出来到了车库边。这位殖民地的心理医生,正经历着种种幻想,落入知觉的空白、记忆的空白。医师,还是治好你自己的病吧!但他不能。他患上了怀乡病,精神己经错乱。怀乡,一定还有一个更好的词语表达这层意思,一个会使之合法化的科学标签,使得在别的人看来这种症状是真真切切的。但他已经知道那是真真切切的。他想念着普罗旺斯,想得那么深以致常常感到不能呼吸。他就像娜佳的手,一部分不翼而飞。神经因疼痛而悸动着。
  为他们解除麻烦?
  时光飞逝,迈克尔的程序四处飘荡。他已成了空虚的角色,内里空空如也,只剩下小脑中的雏型人来遥控操作着这件东西。
  第二天晚上,Ls=266,他上床睡觉。他感到精疲力竭,无精打采的,尽管他什么事也没干。但当他躺在黑乎乎的房间里却不能入睡。他的脑子可怜巴巴地旋转着;他非常清楚自己患病的程度。他希望能放弃伪装,承认已失却了记忆力,而且可以使自己习惯起来。回家去。过去几个星期的事情他几乎全都记不起来——或许比那个时间更长?他肯定不了。他开始流泪。
  门“咔哒”一声打开了,从厅里射进一缕楔形的狭窄光线。全是通的,那里无人。
  “好吗?”他说,极力显得没有流泪的样子,“谁呀?”
  回答声就在他耳朵里,好像是从头盔的内部通讯系统里传出来的。“跟我们到这儿来吧,”一个男子的声音说。
  迈克尔猛地一退,撞到了墙上。他抬头凝望着一个黑色的剪影。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那个影子轻轻地说,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他的一只臂膀,他被逼退到墙上。“你也需要我们的帮助。”那人的声音含着笑,迈克尔辨不出这种声音。
  恐惧又把他强行推到一个新的世界。突然,他能看得更清楚了,仿佛那位不速之客碰了他一下就把的瞳孔像照像机孔径似的弹开了。那是一个黑皮肤的瘦削的男人,陌生人。顿时,恐惧中又猛地产生了惊愕。他站起身,梦游般准确无误地在幽光中移动着身子,穿上拖鞋。于是,在那位陌生人的催促下,跟着他从房间里出来进入门厅。数年来他第一次感受到火星重力是那样的轻,门厅似乎突然亮起了灰暗的光,尽管他清楚,地板上的灯光插座大多只有晚上是开着,足以看出他是吓坏了。他的那位伙伴蓄着短短的黑色拉斯塔法里发髻,使他的头显得又尖又长。此人又瘦又矮,窄脸。没见过这个人,毫无疑问没见过,准是南半球一个新殖民地的一位入侵者,但这个人很熟练地领着他穿过安达尔,走的时候一声不吭,事实上整个安达尔万赖俱寂,仿佛是一幕黑白无声电影。他膘了一眼微型通讯器,它一片空白,现在正是时间停顿。他想问:“你是谁?”但他无法打破寂静说话,然而他还是含糊地说出了这个词。那个人侧过身看着他,他的眼白清晰可见,一直在眼球的虹膜周围闪闪发光,鼻子大张着露出黑洞洞的鼻孔。
  “我是偷乘者。”他说着,咧嘴笑起来了,他嘴上的尖牙变了色,迈克尔突然看清楚那是石料做。他的嘴里镶有石牙。
  他抓住迈克尔的手臂,他们一起朝农场的密封室走去。
“我们需要在那里戴头盔。”迈克尔对着他耳朵说,似乎回避不想去。
  “今夜不去。”那个人打开密封室的门。尽管另一面是敞开的,但也没有空气进去。他们走了进去,从一排排黑色的挤得满满的叶子中间穿过。空气问起来是那样的香甜。广子会生气的,迈克尔想。
  他的向导走了。迈达尔看到前方有东西在移动,还听到一声又细又弱的笑,听起来像个小孩。迈克尔忽然想起,没有孩子是这个殖民地缺乏生气、枯燥无味的原因。他们可以建造房子,栽种植物,然而,没有孩子,这种枯燥乏味之感渗透到他们生活的每个部分。他极其害怕,继续朝农场中心走去。里面温暖湿润,空气里散发出潮湿的泥土、化肥和叶子的味道。光线从千千万万片叶于上反射下来,仿佛天上的星星从透明的屋顶落下来散布在他的周围。一排排玉米沙沙作响,空气就像白兰地酒直冲他的头顶。在狭窄的水稻田后面传来急促、细碎的脚步声。即使是漆黑一团,也可见稻子一片浓浓的墨绿色;就在稻田之中露出一张张小脸,只有膝高。都在露齿而笑。当他转过身面对他们时,一个个都不知去向。他的脸和手在热血沸腾,浑身血液变成了一堆火。他后退三步,然后驻足,旋转。两个小女孩正顺着一条小道朝他走来。她们都是黑色,大约三岁。在朦胧的夜色中,那种东方人的眼睛变得十分明亮,一个个表情庄重。她们抓住他的双手,拖着他转过身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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