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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百年游戏-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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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帝点点头,正欲说话,两班文武中为首的一人走出列来,冷声说道:“那古羽既是国中要犯,众人又都知他手下之人的厉害,那就不应独用惕隐司的人来看管其人,而应联合宫卫、禁军、夷离毕院,共同设下屏障,绝叫那厮走脱不得。然而据我所知,夷离毕院和幽都府数次下文去提那古羽,都被白惕隐拒之门外。如此看来,白惕隐根本就是故意放走那古羽的。”
话刚说完,王难消当即斥道:“白乔,你这是血口喷人!那古羽绑走的是我外公的亲生女儿,是我们的大仇,难道外公他会自己放走自己的大仇吗?真是荒唐透顶。”
原来刚才说话之人,就是闻名日久的北枢密使白乔。这人在北辽政局中所处的核心地位,古羽早在成都时就已经有所耳闻了。如今总算亲见其人,方知果有过人之处。其人中等身材、相貌并不奇异,若是乍眼一眼,实在没什么特别。可他从上朝开始到现在,始终沉稳如山,即使被王难消直呼其名,脸上也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其人城府之深,才是其迥异于常人之处。而这样的强大气场,也让古羽感受到了一股凉意袭来。
这时,那白乔只是一声冷哼,便回道:“自古羽被关进刑部大牢至今,已有数天,这中间在那牢中发生了些什么事,无人知道。我曾问过为古羽诊治的大夫,他们说是肺脉受损导致的咳喘病复发。好吧,我姑且承认这是用刑过度所致。可既然这么多天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白惕隐为何不向其它衙门求助?前两天朝上,我们一再要求其公开审案过程,白惕隐都推说不方便透露。现在好了,人被劫走,许多机会都已丧失,要再去抓人,不知是何年月才能抓住。不论白惕隐是真是假,不予通报、走脱要犯,这都是重罪!”
王难消正欲再辩,天官帝忙喝阻他,道:“此言不错,如此大责,绝不能轻易饶恕。朕意已决,责白惕隐撤去刑部职使、罚俸一年,自己回去闭门思过一个月,想不清楚不得出来!”白惕隐听得此罚,只得跪谢皇恩。
后面的古羽闻听到此,心中却忍不住笑了:“这一君一臣可演得真好,这才是真正的雷声大雨点小。刑部本来就是虚衔,撤了就撤了;俸禄于白惕隐这种家大业大之人自然也是毫不在乎;至于闭门思过,这又算得是什么惩罚呢。”
而罚完之后,才是今天主要的戏码,如何再行抓捕之事。那边白乔等人见天官帝处罚如此之轻,知他有意维护,正要再来一番说辞,天官帝却喝止道:“好了,白惕隐的事先放到一边。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重新把那古羽抓回来,又如何找到东平郡主。元妃的亲妹妹、朕的小姨子,被人绑走了这么多天,你们这些人竟是拿不出丝毫的办法,让朕的颜面何存、让北辽的国体置于何地?今天若拿不出个主意来,你们看着办吧!”

第十五章 奸雄

刚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朝堂,天官帝此言一出,登时静得鸦雀无声。
抓古羽?没听刚才白惕隐说吗,他手下那么多厉害人物,要想抓他,怎么可能?这样的烫手山芋,谁碰到谁倒霉。本来最适合的人选就是白惕隐,谁叫被绑走的是他女儿。可刚刚皇上已经说了,让白惕隐回家思过去,这下好了,他是绝对不能再出面了。那这任务,很自然就得着落在夷离毕院和幽都府的身上。
朝堂上,夷离毕白典和幽都府尹白知古,二人都低垂着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人愿意支吾一声。
古羽偷看着那二人表情,心中又是一笑:“皇帝这一招可真是妙啊,让白惕隐回家面壁,那事情当然就得白典和白知古二人去做了。不管是谁,去的这个人都有可能被他弄倒,从而了结一桩大心愿。”
天官帝闭目等了半晌,见没人出声,方才沉声唤道:“白典,在想什么?”
“陛下明鉴,臣刚刚就说了,抓人这事实在不是夷离毕院所长。抓匪缉盗,那是幽都府那些捕快们常干的事儿。白知古大人手下有四大神捕,个个都有过人本领,此事交给幽都府,必能有所建树。”白典不等天官帝吩咐,就抢先开始推卸责任。
那白知古也不遑多让,道:“什么四大神捕,都不过只能对付一般的小毛贼,他们四个加起来还打不过一个风侍卫,何况现在有两三个风侍卫这样厉害的角色。要办这样的案子,还是夷离毕院名正言顺,我幽都府从旁配合也就是了。”
他二人一边说,白乔就回头怒目看向他们,那眼神显然是在说:“两个没出息的东西,这么一下就内斗起来,如何成大事。”那二人见他神色,只好悻悻地住了口。
白乔镇住了他们,这才朗声说道:“启奏陛下,臣举荐一人,必能完成此件大事。”天官帝“哦”了一声,忙问是谁。白乔道:“原北院大王、五部族首领、陛下的皇弟,乞伏于勇。”
这个名字一出现,朝堂上所有人都愣住了。众人皆知他和乞伏于勇是死敌,当年正是他把乞伏于勇挤出京城。可他在此时却把乞伏于勇推出来,自然是别有深意。
只听他续道:“大家都知道,这古羽正是乞伏大王从中原找来的。上次因为古羽破了燕子城的案子,陛下这才解除了乞伏大王回京的禁令。如今古羽变身为绑匪,这虽然和乞伏大王没有直接关系,可毕竟他是最熟悉古羽之人。加之乞伏大王手上有五部族的精锐人马、现下又赋闲京城,把这抓捕的任务交给他,那是再合适不过了。”话刚说完,白典、白知古及其一帮拥趸忙不迭地附和一番。
这白乔思虑之深,绝非白典等人可比。他在这个时候说出乞伏于勇的名字,让天官帝登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天官帝沉吟良久,这才说道:“八皇弟在京城没事做固然不假,可他只擅打仗,而非刑狱出身,如何能做这样要紧的事。朕以为此议不妥。”
白乔哪肯轻易放过,续道:“据臣所知,前几天在那古羽的宅门前,乞伏大王曾与其大吵一架。那古羽狼子野心,要大王娶那个汉人女子阿晴为妾,而大王却深明大义,直言拒绝了古羽的提议。自此后,二人再无往来。可见,大王对我北辽皇族的忠心是没有疑问的。大王在西川的战功早已足够抵消他个人私情上的过失,官复原职本已是迟早的事。陛下何不趁这次机会,让大王做成这件大事。这样大王不但彻底洗清和那古羽的关联,又可为皇族立一大功,重回北大王院也就没人敢再有争议。如此一举多得之事,望陛下核准。”
白乔这话初听起来十分诚恳,可朝上之人谁又不知其人的险恶用心。让乞伏于勇出来,他若抓不到古羽,不但可以治他办案不力之责,还可彻底令其能力受到质疑,再无翻身可能;而若是被他抓住了古羽,也可污蔑他是因与古羽藕断丝连,才能在别人抓不到的情况下,他却轻易得手。如此,无论是正是反,他都落不到一个好。
天官帝也不是糊涂之人,当然很快就想通了白乔的用意。可这白乔用心如此艰险,几乎封住了他的所有回应,让他一时难以决断。他只能皱着眉,缓缓起身,在龙椅边左右踱了几步,旋又背转身去,貌似在思考白乔的提议,实则是向其身后的古羽寻求对策。
古羽从头开始就一直低着头,小心地掩藏着自己的锋芒。他知道,朝中这些人,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也可能让他们看出你的真实身份。不过此时,该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
他的出场方式很简单,只是轻轻地摇摇头,又轻轻地点点头。除了近前的天官帝,没人能看到他身体的细微变化。
天官帝一阵纳闷,这算是不同意、还是同意呢?再看古羽时,却见他已无丝毫表情。天官帝明白,他此时不能有任何大的动作,因为背后的群臣正紧盯着自己,稍不注意,就会露出破绽。于是天官帝立即转过身来,重又坐回龙椅。
既然是先摇头再点头,自然是先不同意、再同意了。天官帝拿定主意,便说道:“白爱卿推荐八皇弟,实属不妥。众所周知,八弟上阵打仗是一员悍将,可办起这文人的事,于他实在力不从心。”
此言一出,那白乔便要反击,天官帝忙挥手阻断他,续道,“朕明白,这次要抓的是穷凶极恶的要犯,每个衙门都有自己的不足,光哪一个都很难建功,也的确为难诸位爱卿了。但朕也看到了你们的优势,夷离毕院擅长审案、幽都府擅长缉盗,而八皇弟则有五部族的诸多人马可供调用。既然如此,你们各位就各尽所能、取长补短、通力协作。上次燕子城的案子,朕就是给了一个月的期限,这次朕还给你们一个月期限,谁先抓住那古羽、救出东平郡主,朕自然有赏,若是逾期没有抓到,夷离毕、幽都府尹、八皇弟,三人一并受罚!此事关乎国体,你们每个人都有责任,谁也不得推卸。就这么定了,退朝吧。”
白乔见他终于松口让乞伏于勇加入进来,又心想着古羽当时三天就能破案,自己这手下人也没那么不中用吧,也就没再多的说辞。于是,群臣山呼万岁,天官帝退出朝堂。
回到御书房中,天官帝这才仔细询问古羽的意思:“白乔这只狐狸,他的算计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他把八皇弟拉进来,就是要把那三个人绑在一起。因为他知道,朕一定会全力维护八皇弟,如若到最后人没有抓到,要罚就必须一视同仁。我不可能对八皇弟有很重的惩罚,那样的话,想把白典从位子上拉下来也就不可能了啊?”
古羽却笑道:“话虽如此,但绑在一起的三人,未必没有差别,陛下也并非不能把乞伏大王和另两位分别开来。”“哦?怎么才能做到?”“让乞伏大王完成一件其他二位完不成的事情,比如,查清我和东平郡主的关系。仅凭这一点,就足以给陛下发挥的空间了。”
天官帝略想了想,这才明白他的用意,忍不住赞道:“看来要对付白乔,也只有为仪这样的才智才行啊。日后若不能以你为谋士,将是朕莫大的遗憾。”
古羽仍是微作一笑,今天一场早朝已使他彻底明白,白乔的气场比之那白音又已强了数倍,自己站在龙椅后面,竟是丝毫也不敢动上一动。如此强大的威压,要想战胜他,就必须凝练自己的心神,达到近乎完美的程度。想到此处,他的内心中,对白乔的畏惧又多了一层。

第十六章 焚香

天官帝又道:“一会儿太后要在道堂听谭道长讲道,为仪与朕一同前去吧。”古羽奇道:“谭道长?今天朝堂上好像没听他说话啊?”天官帝道:“谭道长虽是南枢密使,但基本不上朝。太后说,谭道长、及其大弟子白坚,主要责任是向百姓传播生丹道。所以他们经常在各地游走,未必时时都在京城,他的朝中职使也多由今天在朝上的南枢密副使主持。此次也是因太后驾临南京,所以谭道长才会临时过来。”
古羽道:“原来如此。不过我已经多次在天长观露面,保不齐曾撞见过谭道长而不自知,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天官帝笑道:“为仪倒是谨慎,那就依你。”
于是古羽离了御书房,又重新回到白紫蔓的寝宫。
白紫蔓此时正在梳妆。昨夜因赴太后宴席,她着的是盛妆,今天因无大事,则是一个清凉便妆。她与其妹白紫萱皆是三十以上的女人,可美艳之色却丝毫不亚于年轻少女,难怪她能在北辽两位极权人物身边都有地位。
那白紫蔓见古羽回来,立即转过身来,将手下宫女、太监们全赶了出去,这才说道:“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晋王让你进宫,可不是让你来为皇帝做事的。”
古羽见她一副怀疑的表情,知她正为晋王担心,便微微一笑,说道:“自我来北辽之后,遇到过很多人,有朋友也有敌人,但即便是位高权重者,也从没一个怀疑我,你知道为什么吗?”白紫蔓茫然地摇摇头。
古羽道:“因为我是一名儒者,奉行至诚之道。只要我说过的话,那就一定会做到。晋王正因为信得过我,所以才愿意让我入宫。娘娘现在信不过我,但一定有那一天,你会知道,我说的每句话都会实现。”
白紫蔓本还有一丝怀疑之色,可见他说得如此诚恳,心中的疑虑也只好打消了。
古羽走出寝宫,刚好见到三小姐回来。今天一大早,太后就派人过来叫三小姐去答话。古羽忙拉她到角落边,问道:“怎么样,太后没为难你吧?”三小姐道:“没什么,她就是觉得我说话利索,所以叫我过去说说话。我以前就听说,北辽这个老太后,以前是个强势的女人。北辽先皇帝晚年病体缠绕,太后也就守了几十年的活寡,可以想像有多孤寂了。所以碰到个能说会道的,大概她都要叫过去说几句吧。”
古羽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便问:“那你们都聊些什么呢?比早朝时间还长。”三小姐笑道:“就是聊了些焚香的事。”
古羽“哦”了一声,这才想起来,在成都的花梦醒别院时,三小姐的焚香技术就让众人惊叹了一番。那间房中的淡雅幽香,连当时身在病中的古羽,也倍感舒适。
古羽忆及此处,心中一阵温暖,便道:“那时在成都,三小姐就刻意为我焚香吧?”三小姐道:“听夫君说,为仪有咳喘病,所以就焚了些龙涎香,可以行气散结,对咳喘气逆有好处。”古羽道:“难怪我觉得那时候尤其舒服,真亏得你用心呢。这焚香的技巧可有些什么讲究吗?我就觉得三小姐焚的香和别人不同,没有那股子烟燥气。”
三小姐嫣然一笑,道:“为仪倒是个行家。这焚香就是讲一个‘幽’字,若是像那些寺庙宫观中的烟雾缭绕,这香还如何能闻的。大凡擅焚香者,须先在炉中将炭火燃透,再用金钱银叶盛上小粒香球,置于炭火之上,让香气悠转绵长,这才得焚香之趣。”
古羽赞道:“真是妙极。记得以前陈大人曾说,我们识乐斋的丫头中,有会烹茶的蛾儿、会插花的海棠、会赏画的雪柳,独缺一个会焚香的丫头,想来三小姐身边的流星,应该可以弥补这个遗憾了。”
三小姐道:“流星自小跟着我,焚香的事自然是懂得一些。若真如为仪这样说,看来我们的缘分是早就注定了的。”说罢,二人相视一笑。
如此到了下午时分,就从太后寝宫那边传来消息,说天官帝和老太后因为白典和白知古的事吵了起来,传道的事到一半就匆匆结束,天官帝气轰轰地回了御书房。
晚间时,天官帝仍到白紫蔓处就寝,看来他对白紫蔓还是格外用情。至于古羽,则求白紫蔓替他开了一间单独的太监卧房居住。天官帝到时,他就躲在房内没有出去。天官帝似乎也没有要叫他伴驾的意思。
第二天,早朝依旧,可古羽却没再上朝。倒是三小姐,仍被太后叫了过去,看来太后对她倒是特别用心。诚然,三小姐气质典雅,本就很对皇家胃口;又没有争权夺利之心,不用让老太后烦心;再被她焚的香轻轻一薰,太后自然是舒服得不行。所以连续几天,三小姐都要过去一次。
这样一来二去,太后与人说话的间隙,三小姐多少也能听闻一些。原来太后并不十分喜欢那白典,觉得他窝囊没出息。只是碍于皇后的面子、又要照顾自己白家人,这才不得已要和皇帝据理力争。
这几天局势也在发展,据传回来的消息说,白典几乎动用了北辽五京所有的刑狱之力,誓要找到古羽的藏身之所。这么一闹腾,少不得多有民宅被袭、各种错乱抓人之事,一时间弄得民怨沸腾。可即便如此,古羽等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竟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出来。在太后的心里,毕竟北辽国的江山才是首要的,任他再这般闹下去,万一激起民变,就不是那么容易平息的。所以她虽然嘴上没有说,但心里已经不打算和皇帝计较了,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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