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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林中迷雾-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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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您好,戈尔德教授。”

  露西仍然没说话。

  “下课晚了。对不起。后来,我又去准备这个明天就要交的作业。后来,我觉得已经很迟了,您可能走了。我还以为可以等到明天。”

  露西任她说去。

  “您想让我明天去吗?”西尔维娅问。

  “你现在有时间吗?”

  西尔维娅看看手表,但其实没在看时间:“这个作业真的很麻烦。能等到明天吗?”

  “作业是谁要的?”

  “什么?”

  “哪个教授布置的,西尔维娅?如果我占用你的时间太多,可以给他们写张条子。”

  沉默。

  “我们可以去你房间,”露西说,“在那里谈。”

  西尔维娅终于看着她的眼睛,说:“戈尔德教授?”

  露西等她往下说。

  “我可能不想和您谈。”

  “是关于你的日记的事。”

  “我的?”她摇摇头,“但我是匿名发的啊。您怎么知道哪篇是我的?”

  “西尔维娅——”

  “您说过的!您保证过!那些日记都是匿名的。您说过的。”

  “我知道我说过什么。”

  “您怎么……”她挺直身子,“我不想和您谈。”

  露西语气坚决地说:“你必须谈。”

  但西尔维娅不让步:“不,我不。您不能强迫我。而且……我的天哪,您怎么能那样做?说是匿名的,说会保密,结果……”

  “这真的很重要。”

  “不,不重要。我不想和您谈。而且,如果您说出什么与日记有关的话,我会把您的所作所为告诉教务长。您会被解雇的。”

  其他学生现在已经在盯着她们了。露西正在失去对局面的控制:“西尔维娅,求求你,我需要知道一一”

  “妄想!”

  “西尔维娅^”

  “我什么也不想告诉你!离我远点!”

  西尔维娅·波特转身,打开门,跑了。

  14

  弗莱尔·希科里对夏米克的交叉询问结束之后,我在我办公室见到了洛伦·缪斯。

  “唉,”洛伦说,“真麻烦。”

  “査査那个名字。”我说。

  “哪个名字?”

  “查查看有没有谁叫布鲁德维‘吉姆’的人,或者按夏米克一再坚持的说法,叫詹姆斯什么的。”

  缪斯皱皱眉头。

  “怎么啦?”

  “你认为这会有什么帮助?”

  “也没什么害处。”

  “你仍然相信她?”

  “嘿,缪斯。这是烟幕弹。”

  “是好的烟幕弹。”

  “你朋友辛格尔有什么收获吗?”

  “暂时没有。”

  法宫宣布当天不继续开庭。谢天谢地。弗莱尔已经向我示威了。我知道,这是一场正义之战,不是什么竞争之类的,但还是让我们把它当成一场真正的战斗来打吧。

  卡尔和吉姆的问题又回来了,并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麻烦。

  我的手机响了。我看看来电号码。不认识。我把手机放到耳边,轻声说:“你好!”

  “我是蕾亚。”

  蕾亚·辛格。那个漂亮的印度女服务生。我感觉喉头干起来。

  “你好吗?”

  “很好。”

  “你想到什么事了吗?”

  缪斯看着我。我用眼神告诉她:是私事。但缪斯尽管是个调查官,也可能反应迟钝。或者,她是故意装着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可能应该早点说的。”蕾亚·辛格说。

  我等着。

  “但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很惊讶。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对。”

  “辛格女士?”

  “请叫我蕾亚。”

  “蕾亚。”我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正因为如此,你到这里来时,我才会问为什么。你还记得吗?”

  “记得。”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样问: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了想,坦率地说:“因为我向你送秋波的方式不专业?”

  “不是。”她说。

  “好啦,开玩笑的。你为什么那样问?还有,你为什么问是不是我杀了他?”

  缪斯的眉头皱了起来。我没怎么在意。

  “辛格小姐?”然后又改口说,“蕾亚?”

  蕾亚·辛格没回答。

  “因为,”她说,“他提到过你的名字。”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因此问了个愚盎的问题:“谁提到过我的名字?”她的声音显得有些不耐烦了:“我们这是在说谁啊?”

  “马诺洛·圣地亚哥提到过我的名字?”

  “是的,当然是他。”

  “而你却认为不应该早点告诉我?”

  “我不知道能否信任你。”

  “那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了呢?”

  “我在网上査了你的资料。你的确是那个郡检察官。”

  “圣地亚哥是怎么说我的?”

  “他说你对什么事情撒了谎。”

  “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

  我追问道:“他向谁说的?”

  “一个男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公寓里还有一些关于你的剪报。”

  “他的公寓?我记得你说过不知道他的住处。”

  “那是我不相信你的时候说的。”

  “现在相信了?”

  她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一小时后到餐厅来接我,”蕾亚·辛格说,“我带你去看马诺洛的住处。”

  15

  露西回到办公室时,朗尼还在。他举起手里的一些纸张。

  “是什么?”他问。

  “那个人的日记又来了。”

  她尽量克制自己,没一把从他手中夺过那些纸。

  “找到两尔维娅了吗?”他问。

  “找到了。”

  “然后呢?”

  “她很生我的气,什么也不说。”

  朗尼坐在椅子里,把两只脚跷到她办公桌上:“想让找去试试吗?”

  “我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

  朗尼得意地冲她笑笑:“我这个人很擅长说服别人。”

  “你愿意仅仅为了帮我而去做各种努力?”

  “如果必须的话。”

  “我不想破坏你的声誉。”她仰身靠在椅背上,手里紧紧抓着那些纸,“你已经看过了?”

  “对。”

  她点点头,开始看起日记来。

  P挣脱我的拥抱,往叫声传来的方向冲去。

  我大声叫他别去,但他没停下脚步。不出两秒钟,他好像就被黑夜吞没了。我跟了上去,但四周都很黑。我应该比P更了解这片树林的。他那年才第一次到那里。

  尖叫声是一个女孩发出来的。这我可以听出来。我摸索着在树林里前进。我没再叫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很害怕。不敢叫。我想找到?,但又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在树林里。我知道这听上去没什么道理,但我当时的感觉就是那样。

  我被吓坏了。

  那天晚上有月亮。洒落在树林中的月光把每样东西的颜色都改变了,很像我父亲以前的那些灯具招贴画中的一张。他们称它们是黑光灯,但实际上更像紫色。它们能改变周围每样东西的颜色。月亮也能。

  因此,等我找到P时,我在他衬衫上看到了奇怪的颜色。刚开始时,我没认出是那是什么,我没看出是深红色。看上去,那更像是液态蓝。他看着我,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们得赶快走,”他说,“而且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们来过这里^”

  就这些。露西又读了两遍。然后,她把日记放下。朗尼还在看着她。

  “嗯,”他缓慢地,“我猜,你就是这个小故事中的主人公?”

  “你说什么?”

  “露西,我一直在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最后只得出了这一种可能的解释。你就是故事中的女孩子。有人在写你。”

  “这太荒唐了。”她说。

  “得啦,露西。我们甚至读到过许多让人看了之后直想大声喊叫的乱伦故事。但我们都没想过去查是哪些孩子写的。而你却被这个‘树林中的尖叫声’故事搞得六神无主?”

  “朗尼,别这样想。”

  他摇摇头:“对不起,亲爱的,我不符合我的本性。即使你不是最好的女人,我也不想干涉你的事情……”

  她甚至不想费神反驳。

  “如果能帮上忙,我也愿意帮你。”

  “你没法帮。”

  “我知道的事情比你想象的多。”

  露西抬眼看着他。

  “你在说什么啊?”

  “你,嗯,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她没说话。

  “我对你进行了一些调査。”

  她的心沉了下去,但脸上没表露出来。

  “露西·戈尔德不是你的真实姓名。你改过名字。”

  “你怎么知道的?”

  “得啦,露西。你知道的,只要有电脑,这很容易。”

  她什么也没说。

  “这篇日记,这些关于夏令营的事情,一直让我感到纳闷,”他继续说,“尽管我当时还年轻,但我记得听说过那个‘夏日杀手’。因此,我就做了一些调査。”他得意地冲她笑笑,“你应该让头发恢复金色。”

  “那是我生活中一段艰难的日子。”

  “可以想象。”

  “正因为如此,我才改了名字。”

  “嗯,明白了。你家受到重创。你想从中摆脱出来。”

  “是的。”

  “但现在,由于什么奇怪的原因,那件事情又出现了。”

  她点点头。

  “为什么?”朗尼问。

  “不知道。”

  “我愿意帮你。”

  “我说过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你能怎样帮我。”

  “我能问件事吗?”

  她耸耸肩。

  “我稍微査了一下。《发现》频道几年前做过一个有关谋杀案的专集,你知道吗?”

  “知道。”她说。

  “他们没说到过你在那里。我的意思是说,没说你那天晚上在那个树林中。”

  她没说什么。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我不能说。”

  “那个?是谁?是保罗·科普兰,对吗?你知道,他现在是地区检察官或者别的什么了。”

  她摇摇头。

  “你不想告诉我。”他说。

  她仍然没开口。

  “好吧,”他说着站起来,“但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

  “怎样帮?”

  “两尔维娅^波特。”

  “她怎么啦?”

  “我去和她谈。”

  “怎样谈?”

  朗尼向门口走去:“我自有办法。”

  去印度餐厅的路上,我绕道去看了一下简的墓。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并不经常去,也许一年去三次。我在这里并不能真正感觉到妻子的存在。墓地的位置是简和她父母一起选的。简临死前曾解释说:“这对他们意义重大。”的确如此。这减轻了她的父母一尤其是她母亲一一的痛苦,让他们感觉到自己做了一件很有用的事。

  我当时没怎么关心这件事。我拒绝相信简就要死了,甚至到情况变得很不妙,真正很糟糕的时候,我仍然认为她能活下来。而在我看来,死亡就是死亡,是终点,是结束,人死后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漂亮的棺材,照管得很好的墓地——甚至被照管得像简的墓地那样好——也不能改变什么。

  我把车停在停车场,从小道上步行过去,她的墓上有鲜花。我们信犹太教的人并不在墓上放鲜花。我们在墓碑上放石头。我喜欢这样,但不知道是为什么。鲜花是鲜活灿烂的东西,好像与坟墓的灰暗不协调。我妻子,漂亮的简,正在那些新鲜百合花下面几米深的地方腐烂。我觉得这好像是对我的侮辱。

  我坐在那条水泥长凳上。我没有和她说话。后期,简的病情严重恶化,忍受了极大的痛苦。我在旁边看着。至少有一段时间是如此。后来,我们把她送到临终关怀机构。简本想死在家里。但后来,她的体重大幅度减轻,身上发出那种病人特有的腐败气味,还大声呻吟。我记得最清楚的是那种声音,至今仍然会干扰我的睡眠。那是一种可怕的咳嗽声,其实更像窒息声,简不能将黏液咳出来,痛苦万分,非常难受。这种状况持续了好几个月。我尽量坚强面对,但我没有简坚强,她也知道这点。

  我们相爱之后不久,她知道我仍然怀疑女人。我失去了妹妹,母亲把我抛弃了。现在,好长时间过去之后,我第一次让一个女人进入我的生活。我记得,有一天深夜,我无法入睡,盯着天花板出神,简睡在我身边。我记得听到了她深沉的呼吸声,那么甜美,那么美好,与她临终前的状况那么不一样。我还记得,她的呼吸声渐渐变得短促起来,她慢慢醒来,用胳膊搂着我,依偎到我身边。

  “我不是她,”她柔声说道,好像能读懂我的心思,“我永远不会拋弃你。”

  但最后,她也抛弃了我。

  她死后,我也约会过,甚至有过一些很热烈的情感生活。我也希望有一天能找到一个女人,重新结婚。但现在,回想起我们那天晚上在床上的情景,我认识到,这可能不会发生了。

  我不是她,妻子曾经说过。

  当然,她指的是我母亲。

  我看着墓碑,念着妻子的名字。充满爱心的母亲、女儿和妻子。旁边是一些天使翅膀。我想象着岳父岳母和妻姐挑选那些装饰品时的情景,大小、形状都正好。他们已经在没告诉我的情况下买下了简的坟墓旁边那一小块土地。我猜,如果我不再婚,这将是我的葬身之地。如果我再婚,就不知道他们会怎样处理这块地盘了。

  我想向妻子寻求帮助。无论她在哪里,我都想请她在她所在的地方找找看能否找到我的妹妹,并告诉我卡米尔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我像个傻瓜一样笑起来。然后,我停住了。

  我知道万万不该在墓地里打手机,佴又觉得简不会介意,因此把电话从口袋里拿出来,再次按下六号键。

  铃声刚响了一下,索希便接起电话。

  “我想请您帮个忙。”我说。

  “我以前就告诉过你,不要在电话里说。”

  “帮我找到我妈妈吧,索希。”

  沉默。

  “您能行。我请求您。为了纪念我父亲和妹妹,请帮我找到她。”

  “如果不能呢?”

  “您能。”

  “你母亲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

  “我知道。”

  “你是否想过这个事实:也许她根本不想被别人找到?”

  “想过。”我说。

  “不过,”我说,“人不是总能如愿的,是吗?因此,帮我找到她吧,索希。求求您。”

  我挂断电话,又看着妻子的墓。

  “我们想念你,”我对死去的妻子大声说,“卡拉和我都非常非常想念你。”

  然后,我站起来,向汽车走去。

  16

  蕾亚·辛格正在餐厅停车场等我。她已经换掉那身露肚皮的女服务生服装,穿上牛仔裤和深蓝色宽松衬衫。她的头发被梳向脑后,扎成一根马尾辫。这种效果仍然很炫目。我摇摇头。我刚从妻子的墓地来。现在却在这里不合时宜地欣赏一个年轻女人的美丽。

  这真是个有趣的世界。

  她灵巧地坐到乘客座上。她的味道好闻极了。

  “去哪里?”我问。

  “你知道十七号线在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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