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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占戈-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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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有人打破了沉寂,高声吼了起来。我还一阵诧异,不知道他吼的是什么,周围的人已经跟着吼了起来。我没阻止,兵士们窝火,让他们叫叫也能发泄心中的火气。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歌我军魂。

军魂不可灭兮,唯有飞烟。

……”

那一声声吼,原来是在起调子。虽然调子变了,词还是我当年作的那首古风。不过作为挽歌的时候,大家唱得低沉缓慢,现在的调子或是配上了他们较为流行的山歌,高昂短促,很是精神。

听了个开头,我已经把握住了调子,等二段有人起头的时候,我已经能跟着唱了。我身边的兵士都看着我,愣了愣才跟着我一起唱了起来。等唱好一遍,士气似乎又振作了起来。有人过来问我,为什么军中流行的曲子我也会唱。我当时很得意地告诉他们,这个就是我作的,又引起了一阵惊叹。

如此这般,走得累了大家就唱歌,唱好了继续群情激昂地走。我召见了卫尉兵尉,告诉他们今时状况,也嘱咐他们不可对兵士凶暴,先收起高高在上的架子。那些将领也都唯唯诺诺应承了,我顺势赐下几个将军号给口碑不错的兵尉。这于军规不合,但是眼下只有便宜行事。

再走一日,我就该能出了这山坳,到时候就能见到干土地了。现在每日看着水,已经开始头晕眼花暗暗泛恶心。患痢疾的人也是越来越多,有些班甚至全班都染了痢疾。我虽然学过医,但是眼下没有药物总无法控制这瘟疫。

而且,就是这短短一段路程,还发生了一件事,让我不得不再次骑马。

那是约莫午时初刻光景,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不过传到我这里的时候,兵士们只是喧哗,谁也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过了一会儿,我派去查问的人回来报我:兵尉姜远山要自杀,他的长官卫尉包凯就上去压住了他,两人扭打起来了,所以才起了喧哗。

我没心思问那么细,只是一个兵尉在这当口要死要活的,不是给我难堪么?我望了望后军,看不到尾,心中着急。想起当日在北疆骑马闹市的经历,叫人先给我腾出一匹马,我要亲自过去看看。

几个兵士帮我上了马,一脸诧异地抬头望着。我微微一笑,一抖缰绳,让马小跑起来。前头本没有人帮我牵马,不过几个身体还好的兵士见我拍马来了,自觉地跑在前面帮我开路。就这么人越来越多,等我见到包凯和姜远山的时候,俨然是带着一队人马前来镇压一般。

我也毫不客气,厉声喝道:“为人官长,当众斗殴,当本相的军法是假的!”

两人迟疑一阵,过了半晌才确定真的是我,连忙跪倒在地。包凯脸色泛白,显然刚才不占优势。姜远山也是惨白着脸,头上的汗珠和水珠混着,眼睛红彤彤的。

“报明相!”包凯抱拳行礼道,“姜远山不顾军令,妄图避战,末将只是欲执行军法。”

姜远山重重一低头,没有答辩,算是认罪。

我猜到那个要自杀的兵尉想来就是姜远山,依旧一脸寒霜,喝他道:“你可知罪!”

“末将知罪,末将甘受明相军法处置……”姜远山声音很虚。

“你为何要死?”我见他态度不错,微微缓了缓口气,问他。

“末将……”姜远山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良久方道:“末将染了痢疾,浑身打摆子,只怕是走不出去了。与其活着浪费军粮,不如死了算了。”

我虽知罪不在他,却还是忍不住怒道:“要都是你这般想法,我大军中要死多少兄弟?大家一起出来了,便该一起回去!你知战死沙场是我武人的荣耀,但像你这般轻生枉死,非但辱了列祖列宗,便是你儿子有你这样的父亲又如何抬得起头来?本相尚未有子嗣,却想日后若是子孙言及本相,能傲然说一句:家祖曾为国征战四方,马革裹尸死而后已。你呢?你要你子孙后人如何去说一个在战场上避战自戕的祖宗?”

“末将知罪了!”姜远山拜倒。

我有些乏,还是打起精神,对周围将士朗声道:“今时陈和反叛,李彦宗附逆,乃是我大越子弟报君报国的大好时机。有道是疾风知劲草,我军今日不过路过个小水坑,些许拉了拉肚子,难道就成软草趴下了?本相残疾之身尚自强不息不敢言退,全军还有谁能借口活着浪费军粮而避战的!”

“明相威武!”有人喊了一声,很快,整条山谷都震动了。我以前只听到过兵士喊自己的将军威武,从未想过我也有了今天。本以为我不能冲锋陷阵得不到此等待遇,今日看到了,总算甘心了。

我也发现自己骑马更能振奋军心,所以我也乐得骑在马上,省得腿脚继续泡在水里。只是这马是卫尉刘星炜的坐骑,我不能抢人坐骑,所以就从拉车的驽马里找了一匹年齿小些的,算是坐骑。

我本来想的是自己又不需要真的冲锋杀敌,马差些也无所谓,便随便挑了一匹。只是那马却像是和我投缘,不住地低头蹭我。我本来喜欢白马,这马色黄,只额头一块白斑,并不起眼。只是它对我这么亲热,居然也觉得和它难以割舍了。

北疆虽然很多人都用了马镫,但是中原的将军们并不怎么用那东西。一者为了显示自己的骑术高超,二者也觉得多些东西便是麻烦。我跟他们说了几次,有了马镫甚至发力都能强几分,只是他们口中应是,却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一转身便忘记了。现在行军无法打造马镫,我也只好让人用绳子将我的两脚踝连起来,免得乱晃。

我看了看天色,虽然时辰还早,只是陇右的冬天天暗得早,现在已经差不多该找地方休息了。今天晚上因为吸取了昨夜的教训,没有人再傻得横着躺了,都竖着躺成一排,果然没有人再滚下去了。

林正枫吃过晚饭后找到我,说了些闲话,要我睡回车里去,还说已经给我腾了出来。我当时就有些恼火,训了他两句,让他把人再给我送回车里。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说得那么慷慨激昂,让林正枫羞愧不已。不过等林正枫走了,我也觉得自己挺有名将之质的,可惜自己是个残废。

看着漫天星斗,明天的天气应该不错。

明天,我们就能走出这个水塘了。

我昏昏沉沉睡去,又昏昏沉沉地醒来。天空青蒙蒙的,身上多了几件布衣,看得出都是兵士的。我心头一热,轻声问那些已经醒来的人,让他们帮我把衣服还了去。

我和兵士们一样吃一口泛潮的干粮喝一口凉水。苦是苦了些,不过味道还是不错。一大早起来心情舒泰,今天应该是个好日子。让各将军带着兵士们唱了些歌,士气完全调动起来了,加上昨天我那段训话,大家似乎都回到了当日誓师时的状态。

“我大越健勇们,”我上了马,高声喊道,“今日午时,我军便能走出五泉山区,今夜我们就能住进蓝山的大营,热腾腾的面汤和暖和的被褥等着我们呢!此番我们能活着走出去,便是老天爷也给我们打败了!”

兵士们一阵欢腾,士气上来不少。加之两天没有下雨,地上的积水也退了些,最深的地方退到了小腿,最浅处降到了脚踝。我骑在马上,前后巡视,也和兵士们聊两句,有时候只是问问他们的家人。

看日头到了辰时时分,前方派出的探马回来了。

“报明相!”斥候翻身下马,道:“山口处发现李彦宗大部,列方阵。”

我差点一个晕眩从马上滚下去,又是李彦宗大部?他最多不过万余人,哪里来那么多大部?到底在平凉的那支是疑兵,还是这里这支是疑兵?

“他们可在阵前放了拒鹿?”我问。

“未曾看到,也不见陷马坑。”

“人数多少?”

“远远地不见头尾,从旗上数来,总有一营兵马。”

我和周围的兵士们都没有声音了,只有风撕破空气的呼呼声。

“还有多少路能到山口?”

“照我军的速度,一个时辰就能到了。”

我点了点头,传令大军继续前行。

走了约莫大半个时辰,我停了大军,先知会了各卫尉兵尉,转而找了块高地,向兵士们喊道:“兄弟们,今日我们就能走出五泉山山区。”底下尚不明就里的兵士又是一阵欢呼。

“可是李彦宗两万人等在前面。”我夸大其辞道。果然,此话一出,下面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五千人马对两万,本就没有多少胜算,更何况我这五千人马都是泥水里滚出来的,还有一半染了疫症的,连路都走不稳。

“兄弟们,走到这一步,都是我明可名的错,大家是好样的……”我悲声道,“所以,我愿以一己之身去保诸位兄弟,今日便要在此别过了。”

底下微微有了唏嘘之声,总算有人喊了一句:“明相,宁死不降啊!”有了开了头,后面跟着喊的人也越来越多,不一时已经听不出他们在喊什么了,只觉得像是一阵阵的狂雷。

我勒了勒马,待下面渐渐静了,高声道:“兄弟们,兵法有云:勿击堂堂之阵,勿邀正正之师。李彦宗两万人马以逸待劳……”

“明相啊~”下面有人哭着往前跑了几步,跪在我面前,“明相,您若是去了,我们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小人能在明相帐下征讨逆贼,已是三生有幸,不复他想,还请明相带我等冲锋杀敌,便是死也要死得其所!”

他这一哭一跪,后面立时跟着跪下去一片,转而下跪的人越来越多……

我也心生感慨,朗声道:“蒙诸位兄弟厚爱,我明可名怎还能作女儿姿态?此战凶多吉少,我明可名先谢过诸位兄弟了!”我在马上行了军礼,又朗声道:“此役之后,劳烦活着的兄弟得方便时给战死兄弟的家里报个信。我家就住在京师北大街,门上挂的是宰相府的匾。就跟我娘子说一声,别替我守寡了……”

下面一阵沸腾,或是哭的,或是找同乡留话的。等他们再次静下来,我道:“大家既然肯跟我明可名去赴死,我们便吃些东西再走!到时候狠狠杀他娘的,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还赚一个!”

说着,我从袖子里掏出昨晚吃剩下的馒头,高高举起喊了一声“请了!”放在嘴里大嚼起来。兵士们也都一样,吃了干粮,高唱着“葬我于高山之上”,往前方李彦宗兵阵前行。

蜿蜒的山路上,是我大越的血性男儿,他们即便知道前面是断头刀,也不会退一步。自古慷慨就义易,从容赴死难,我现在只是和他们一起慷慨就义,不算什么。

将军们都换上了马,走在最前头的却是我的黄毛驽马。今日一战,难道真是我马革裹尸的日子?我让旗手把大旗给了我,很沉,只定了两条,大旗前倾则杀,其他一切随大旗进退。

“若是旗倒了,大家便散了吧。”我跟他们说。我第一次有种战死沙场的预感,甚至隐隐希望自己能够战死沙场。我自己举旗,等我一死,自然也是我的旗号落地之时。

哀兵必胜,我们还不算哀兵么?

 第十一章 将陨

李彦宗的大军与我相隔五十丈,我还是清楚地看到了他们的大旗。亲王专用的杏黄旗面,上面用小篆写着“大将军王 李”。旗头上还飘着一白一红的缨络,看得出,我们是顺风。

我待兵士们赶了上来,混乱地列了阵,拍马上前。对面的将军也拍马上前,这是阵前的礼数。

他穿着红色内袍,外面的甲胄是黑铁镶着金边,做工考究。头盔上的长缨红得鲜艳,被风往后扯着。黝黑的国字脸上两只眼睛也是闪闪有神,打量着我。和他相比,我更像个乞丐。白色的古装已经染成了不知什么颜色,因为着了水又是用身体烘干的,皱皱巴巴也没有管它。下半身的泥干了,硬硬地留在裤子上,有些地方落了一块,显出裤子的本色反倒像是一块补丁。

我和他对视一眼,拱手道:“金龙阁亚辅明可名,有礼了。”

“本王见过明相大人。”他傲然道。

“金城蒋栋国大帅帐下,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加上今日已经是第二面了。”他说。

“也是最后一面。”

“明相不必如此悲观,本王敬重明相是个人才,莫若和本王一道,勤王讨逆。”他大笑道。

“谁是逆?”

“你若归顺了本王,那就只有陈和是逆了。到时候我等还能携手天阙,觐见天颜呢。说起来,本王也许久不见我的皇帝侄儿了,哈哈哈。”

我望了望他身后的大军,又回头看了一眼我军,故作从容道:“今日就战死这里吧,告辞。”说完,我勒过马头,转身返阵。不知道后面李彦宗的表情,不过想必他的脸色不会好看。

我也有些发毛,这支伤军,该和李彦宗的精锐打么?一同讨逆也未必不成,就当是缓兵之计也未尝不能答允他。我尚未来得及后悔,倒是五泉山上草木让我心头一凛,我若是降了,将来如何去见傅羿?如何去见九泉之下的将士?

回到阵上,接过旗。那边也开始擂响了战鼓,就是我军兵士也能听得清清楚楚。那鼓点还是很熟悉的,是当年战国时就流传下来的《将军令》,两军对垒,总是一方先擂鼓,然后另一方和之,算是招呼行礼。等两军都擂过了军鼓,将军们先往上冲杀,若是自信武艺高超的,便先一对一单挑,等分出了胜负,周围的兵士才会短兵相接。若是将军不擅武艺的,擂鼓之后直接就是兵士之间的杀伐。

很快,他们那边的《将军令》擂完了,轮到我们了。只是我军的战鼓早就丢在了五泉山道上,那东西是最大的累赘。而且我很少和敌军对垒,我要求我的部曲起码做到攻敌不备。

李彦宗等了一会儿不见我的动静,想是急了,又擂了一通。我本来已经想大旗一横,领人往前冲的,不过见他们又擂了一通鼓,索性就着鼓点高唱自己的那首古风。

等李彦宗擂完了鼓,我们已经唱了两遍。

李彦宗等不住了,也或者是因为我的失礼而恼怒,他的大军朝我方压了过来。整齐的方阵跺得大地发颤,他们的对手只是一支有如乞丐的战队。

我看到了对方将军手里的刀剑闪闪发亮,看到了李彦宗的马前卒们持着长戈步步逼近。我举起了手里的军旗,双手握住,朝前微微倾斜。

“杀!”身后的将军们怒吼着,战马从我身边掠过有如浮影。兵士们也狂喊着,听不出是“冲”还是“杀”,不过足够震山动岳了。

我的驽马未必是真的驽马,或许也是一匹被埋没的战马。战马之所以难得,是因为它们得胆大不惧,不能因为对方人多或者刀枪逼近就退却。我的黄马就没有胆怯,稳稳地站着,甚至连个响鼻都不打。

我高挚着大旗,坐在马上,看两军兵士互相杀戮着。马前卒挺着长戈朝前冲着,长戈或是刺入了敌方身体里,或是刺空,然后被敌军刺死。一蓬蓬血高高标起,一条条命随风飘逝……

敌军渐渐逼近了我的大旗,凡是持戈的,大多已经战死,留下的兵士都是手持军刀的步卒精锐。我的五千兵士伤亡过半,幸存的已经难以再朝外攻击,不得已转为防御。我不知道李彦宗是不是真有一万人在这里,不过他们即便只有五千人,战胜我们这支刚从山洪里淌出来,还被痢疾缠身的散军。

此战没有悬念……

我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下去。我不在乎自己死,但是看到那些鲜活的生命就这么再也不能睁开眼睛,我胆怯了。

杀声离我越来越近,此起彼伏都是山南龅子的声音,这说明李彦宗已经完成了包围。我对于临阵的指挥极度缺乏经验,或许一个老练的将军还能带着这些年轻人冲出去,可惜我不行……

今天我就要死在这里了么?我回想起自己从初入行伍到统领一军的短短七年光阴,似乎打过胜仗,却没有一仗是能够让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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