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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问仙-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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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为啥?”曲陵南冻得哆哆嗦嗦。
  “两百年的伛偻虫丹,妙处可多,最要紧的,它能解伛偻虫毒。”
  曲陵南不晓得自己发生了什么,却依稀觉着夺人口粮,尤其是夺这么好看又吃不饱的人之口粮,这等事不能干,于是她勉强提气,忍着冷,牙齿打颤道:“你,你吃。”
  那男子一愣,道:“你倒好心,罢了,伛偻虫丹于我虽有用,然少服一两颗也没什么,你且吞下,不然性命难保。”
  曲陵南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人变得越来越冷,她拼命攀着潭边石头想跳出水,却发现自己一点劲都使不上。
  男子掰开她的嘴,直接将那颗珠子强行塞入,曲陵南只觉一股刺骨冰寒自喉咙流入体内,四肢瞬间如被冻住般僵硬无比,连血液都快要凝固成冰渣子。
  朦胧中,她被那男子提溜着后颈提出水面,这回她没被那人随意丢于地上,而上轻轻放下,甚至脑袋还能倚靠着一块石笋。她努力想睁大眼睛瞧那男子要干嘛,却发觉自己眼前一片重影,耳朵嗡嗡声不绝,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蜜蜂一起扇动翅膀一般。
  在这样的杂音中,小姑娘却不知为何看清了那男子的脸,那张好看得不得了的脸凑了近来,将她湿淋淋的头发拨开,捏着她的下颌,犹如鉴定什么似的盯着自己的脸仔细端详,此时曲陵南发现这张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似乎有谁拿着块抹布,将这男子脸上作伪的笑容尽数拭去。
  这样才对嘛。
  小姑娘欣慰地舒展了眉头,笑得不知所谓何必再笑?真不知这人脑子里都装着什么。
  然后,在她陷入昏迷中的前一刻,她看到男子慢慢得露出了一个轻松的微笑,像想到什么好事一般,从心底洋溢而上的欢乐蔓延到脸上。他的笑容耀眼到极点,宛若山谷中落日绚丽,宛若草地上晨露初凝,就算把她这辈子见过的所有美好的东西统统加起来,也未必及上。这样的笑容才能配得上这样一张脸,令曲陵南觉着,哪怕再来一头怪虫让她宰,恐怕她也乐意。
  她越来越混沌的脑子想道,这人真笨,长这样,要笑就得这么笑才好看嘛。
  她在恍惚间似见到那男子说了什么,可一句也没听清,她辨认了半天,才勉强认出,那男子像是在说,世事难料。
  啥意思咧?
  曲陵南想着想着,堕入昏迷中。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先写这么多吧。关于本文设定:老水写文这么多年,真没听说过修真文还有什么必须遵守的设定规矩,每个文都有作者对文的不同设定,别的不说,光修真等级那,x点纵横等作者们就至少存在好几种不同写法,这又不是篡改历史,本来就是享受虚构的快乐,较真就没必要了。感谢:草央扔了一个地雷东莱扔了一个手榴弹使劲大摸摸二位。



☆、第 14 章

  是夜,曲陵南做了好长的一个梦。
  梦中有数不尽的伛偻虫窸窸窣窣蜿蜒爬行,尽数冲她而来,这些虫子离近了又化作巨藤,犹如那日傅府门前缠缚住她的苦藤蔓一般,若大螈森蚺,自脚踝处攀爬而上,顷刻间覆满全身。那藤条冰冷彻骨,肌肤与之相触,冷意透过骨缝深入内里,冻得她几欲僵住。
  然与此同时,却又有说不清缘来的古怪炙热之气囤积下腹之处,这股霸道之热气似不喜被外部阴寒束缚,挣脱得十分厉害,横冲直撞之下,令梦中的曲陵南见着自己腹部高高耸起,宛若一个充气皮球,内里尚有热气忽左忽右,撞击得肚皮一上一下,五脏六腑被撞得险些移位。它挣扎得欲是厉害,外部藤蔓便纠结得越紧,层层捆缚住她,勒得四肢胸骨疼得厉害,似乎下一刻就要被勒断。
  曲陵南在梦中亲眼见到藤蔓嵌入肉中,深可见骨,而那股霸道热气却丝毫不肯服输,反而激起越来越强劲的力道。她的腹部越积越高,终于到达顶点,砰的一声巨响,腹部炸开,一道耀眼的光芒冲天而起,刹那间,被光芒照到的藤蔓节节枯死,血肉模糊的四肢与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弥合。
  此一刻,她犹若浸泡于温度合适的水中,安全而放松。小姑娘这一生极少有这样的时刻,脑子昏沉沉地躺在一片温暖之中,什么也不用想,明日发愁的三餐吃食,颠沛流离且待明日再说。此时此刻,且让她四经八脉全浸润于光芒当中,那道古怪的热气不再霸道肆虐,而是罕见地温顺偎贴,轻柔地流淌过全身经脉,宛若娘亲的手,满怀舐犊之情。
  虽然小姑娘不太记得娘亲的手是否曾如此触摸过她。
  良久后,久到浑身骨骼宛若被那道白光重新拆开又组合回去,曲陵南睁开眼。她用了一会才想起自己在哪,目之所及仍是那无分白昼黑夜均光亮莹白的石洞。石笋晶亮点点,犹如繁星璀璨,耳闻水滴投石壁,清脆沁寒。
  这间石洞偏小,已不是她杀虫的所在。
  曲陵南爬了起来,发现耳力视力竟比之先前强了不少,且闭目之下,方圆数里些微动静竟能看得一清二楚,便如骤然间脑子里多了一双神奇的眼眸一般,身未至,然感知却已远。
  她略跳了跳,竟能蹦起丈余高度,若非及时跃下,头险些撞上洞顶凸起的石笋。
  手一摸石壁,方发觉自己手上竟满是淤泥,整个人便好似在荷塘里打了滚,又脏又臭,曲陵南虽是只求衣能蔽体食能果腹的人,此时见了自己这般腌臜,也忍不住
  皱了眉头。
  虽说有几日没洗澡,然只是宰条虫子,也能弄得一身泥巴?
  曲陵南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的事她便不想,此时她暗自庆幸的是多亏娘亲早死了,否则以她那般爱美,若见着自己邋遢至此,怕不得又哭一场?
  小姑娘宁可再去宰伛偻虫,也不愿见娘亲哭。
  她三步作两步奔至水声处,洞边有潺潺寒泉,经年累月冲刷出一道天然小渠,积了清澈见底的一洼水。曲陵南伸手掬水,清凉之极,先捧着饮了一口,却发现入口甘甜。小姑娘点点头,对水表示满意,随即解下腰带,脱下衣裳,双手捧起水浇到身上。
  她长年照料自己,这些随身琐事自来便娴熟无比,便是水寒彻骨也浑不在意。待洗去层层泥垢后,曲陵南突然发现,那露出的肌肤洁白无瑕,触手光滑得犹如打磨过的玉石,长年打猎受的伤留的疤,此时居然全都无影无踪。
  曲陵南吃了一惊,忙摸到自己左肩,她记得就在昏睡前,她这个位置分明让那丑陋的虫子撕咬下一块皮肉,然摸上去一片平滑,哪里有什么伤口?
  小姑娘心跳猛然加快,她抱着衣裳不知所措,忽而忆起山村人讲过的精怪故事,有道行的妖魔能将人魂魄转自别的躯壳,随心所欲,毫无道理。曲陵南心下一阵发凉,暗忖自己才刚杀的那一公一母俩条虫子,身躯肥胖巨大,别早已修炼成精怪吧?
  因为报复,故给她换了个中看不中用的壳子?
  可千万别,原来的壳子就算千疮百孔,经年磨损,且腿短手长,不是什么好身体,然上蹿下跳,翻山越岭从未含糊过,打猎劈柴,养家糊口更是一把好手。且极少生病,便是病了,多半吃点草药睡一觉,第二天也会再度神清气爽。
  更何况,那张脸,细细端详之下,五官终究是肖像娘亲多些。
  曲陵南捧着衣裳一跃而起,火烧屁股般奔到石洞的另一头,那边有光滑的石壁一面,影影绰绰能照出人来。小姑娘战战兢兢凑近石壁,摸着自己的脸又捏又掐,终于放下心来。
  还是原来那张脸,还好。
  虽说肌肤似乎变白变细,然它爱白便白,爱黑便黑,左右也由不得她。
  她跑回水洼边搓了搓衣裳,那身衣裳沾染了血迹泥垢,污秽不堪,无论如何都洗不干净了。曲陵南因没被夺舍而心情大好,对衣裳污渍去不掉也毫不在意,只要不臭就成。
  她洗完后,就着湿淋淋的衣裳又
  穿回身上,虽不大好受,然总好过裸@身,这洞中目前瞧着是只有她一个,可那神仙样的混蛋却善于敛息隐形,谁知他什么时候又来个神出鬼没?
  小姑娘脑子里没那等造作无用的羞赧念头,只觉着那男的虽说好看,但却说不准什么时候又想拿自己喂什么虫,为了不被咬死,等下没准一撞见他就得跟他玩命了。
  穿好衣裳玩命,就算玩不过人家,死了也不那么寒碜。
  她摸了摸肚子,因吃过郝平溪所赠的下品辟谷丹,此时并无饥渴之感。然她习惯了做长久打算,今日不饿,不代表明日也无需进食。
  曲陵南摸了摸怀里的衣袋,将东西尽数倒出,数枚铜钱滚了出来,一根娘亲所戴的银簪,一盒普通金疮药,一个火折子,然已经湿透无用。
  小姑娘将铜钱仔细数了数,郑重收好,火折子放在石块上,期望其干透时能又好用,金疮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必须随身带着。
  她的手摸到衣袋深处,却摸到一块硬石头,掏出来一看,是一块玉佩,正面雕着奇特符文,翻过来背面又蟠龙纹样。
  这是郝平溪死前递给她的玉佩,戴上它,人们就不知道她姓曲。
  曲陵南拎起这块玉佩,盯着它严肃地看,忽而觉着一股酸涩之感从心底涌起,她不是好赖不分的人,事到如今,她如何不知道,瘸子给她这个是为她好。
  曲陵南郑重将玉佩戴在脖子上,藏到衣裳里。玉佩贴着胸口静悄悄地卧着,小姑娘面无表情地想,姓曲既然给自己带来这么多麻烦,为了省事,也得听瘸子一劝。
  若她不姓曲,便不会下山杀爹,便不会有后面这许多事,也不会被困此处,与一个较伛偻虫罹鞫猿凶险百倍的好看男子比邻。
  可我如若不是曲陵南,我又叫什么?
  她眨眨眼,将这些无用的念头抛开,当务之急是寻回那把匕首,那也是瘸子的东西,他已经死了,他的东西丢一件便没一件了。
  曲陵南闭目感知那杀虫的大洞在何处,确定方位后,她便迈步走出,朝那处大洞走去。一路尽是差不多模样的石洞岔道,不走不知道,一走才知道,这里大得超乎想象,似乎几天几夜也走不到头。而若不处处留意,则容易在同一处打转,最终困死岔路上。
  日复一日见到如此单调无望的甬道,那个男人到底在这里干嘛?
  吃也吃不饱,穿也穿不暖,还有毒虫凶兽虎视眈眈,阴寒艰苦自
  不必多言,那男子为何不移去山清水秀的处所,那便无需吃那等爬虫充饥了啊。
  曲陵南忽而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或许,那男子非不想出,实不能也。
  她发足狂奔起来,丹田处一股热流涌了上来,气息平稳,跑动轻盈快捷,不出片刻便到那大洞。只见潭水依旧,地上那头死透的伛偻虫尸已无影无踪,地上的血迹也干干净净。
  曲陵南低头四下寻找,怎么也不见自己的那柄匕首。此时,她忽而听得那男子的声音在耳边近处响起:“咦,服下伛偻虫丹非但没被冻死,居然还引气入体了,哈哈,真有趣,本道多年未见这般有趣的事了。”
  曲陵南急忙望过去,这才发现在她的正前方,水幕入潭的背后,有天然石台一座,那神仙样的男子屈膝盘腿端坐其上,双目紧闭,嘴唇不动,似在打坐,然他的声音却准确无误传到她耳朵里。
  又在装神弄鬼,就不能好好说句话么?曲陵南兴趣缺缺地低下头,继续找她的匕首。
  “小姑娘,乖乖站直了,让本道瞧瞧你引气入体后的模样儿。”那男子声音一如既往温柔和煦,“抬起头,莫怕,不再拿你诱虫子便是。”
  “哟,跟我闹脾气?不听话?”男子低低笑了起来,“本道言而有信,说了不拿你做诱饵便不会,只是这洞里尚有不少不比伛偻虫逊色的好东西,你确定仍要在本道面前倔强到底么?”
  曲陵南闻言,目光炯炯地抬头问:“真的?”
  男子笑道:“当然。此上古溶洞,外面千年冰封,这里头的蛇虫鼠蚁无天敌修士捕杀滋扰,不知凡几。”
  “甚好。”曲陵南堪称愉悦地道,“害我忧心了许久,原来这鸟不生蛋之地也有猎物可打嘛,这样吃食口粮等事便不愁了。”
  男子笑声一滞,冷冷道:“好大的口气,就凭你,恐怕不出三日便被凶兽打了牙祭。那地下的蛇虫蝼蚁皆各有修为,非等闲之辈,伛偻虫不过其中尔尔之流罢了,你就不怕?”
  “怕了能不吃饭?”曲陵南好奇地问,“还是你吞了那种吃了不饿肚子的绿药丸?”
  “放肆!我堂堂金丹修士,哪需辟谷丸那等低劣丹药?”
  “哦,”曲陵南点点头,道,“你还是将匕首还我,最多我应允你,猎到的东西分些与你度日便是。”
  她有些同情地瞥了那男子一眼,道:“往后若有更好的,你还是莫要吃那虫子的
  脑子,不太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几天虽然忙,但也有回来看留言,感谢鼓励我的读者,一直看我的文的人都知道,我这人写文没优点,唯有喜欢尝试点特别的人和特别的事,这点从《问仙》开文以来不断收到的读者反馈可见,大家对女主是接受的,我很欣慰。但不知为何文下总有披马甲骂小姑娘“矫情”“恶心”的“读者”,这种几乎可以确定的非读者纯捣乱的女孩经常遇到,我见着太多,现在只有一个感觉,就是她们真年轻,然后年轻真好。其实我在《着魔》结尾处也明确说过,读者有自行理解一个文的权利,作者的责任只在于写完整人物和故事,而不是做无谓的解释甚至掐架,有关这个文,我所要说的全部东西都在文里,怎么理解都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当然,我更希望说,能有真正有趣的讨论,关于这个人物,这个故事,你的看法如何,褒贬都无所谓,重点是真的想交流,就像《着魔》下好几个高楼在骂小攻,我觉得都很好,是读者真实价值观的反应,是值得尊重的留言,而不是词汇贫乏地只懂得用仅有的几个形容词骂作者骂人物。就像我以往写过的每个文都会有精彩的评论那样,我希望《问仙》也有,希望大家不吝交换意见,谢谢。


☆、第 15 章

  曲陵南停了停,未见那男子有所反应,连惯常的笑声也未闻,不觉有些奇怪,挪了几步凑近了些,原想瞧瞧对方是否入定了,哪知脚刚踏上潭边石块,男子骤然睁眼,一双眼中冰雪满布,巨大的威压顷刻如泄洪决堤般汹涌扑来,小姑娘顿时只觉心肺被牢牢钳制,压得她透不过气来,紧接着整个身体直直向后飞去,砰的一声重重摔到地上。
  比起第一回被那男子摔开,这回倒地已没上回那么疼。曲陵南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她从不知道,有人能不动手脚,仅凭身上散发的不可见威压便令他人噤若寒蝉,几近窒息。那种源自内心觐见高山壮阔,长河奔腾的浩瀚敬畏由然而来,竟能令人匍匐在强者足下,蝼蚁一般惶恐不安。
  可为何会这样?
  因修为差距甚远,因实力上强弱对比太过迥异,则弱的一方便必须只能低头臣服?
  但是强者从何而来,人对强者的敬畏从何而来?
  天之浩淼,地之广博,星辰之高远,日月之恒长,人活在其间,皆是顶同一片天,踩同一块地,为何他比我强大,我便要匍匐其足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曲陵南想起她在山野中打猎,毒蛇猛兽莫不比她凶猛百倍,然她心底从未因力量悬殊而自觉卑微,妄自菲薄,也从未因宰杀了哪头大家伙便自满自得,自以为是。
  她的小榆木脑袋里只装着吃饭两个字,天大地大,大不过人的一张嘴,故虽处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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