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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修真]道阻且跻-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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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日姚宪之从地底回到客栈,便发现纪启顺不见了,而且连送去的吃食都似乎没动。所以,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对方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但是回想方才却觉并没有什么不对,且他注意了这么久,荀自香屋里的阵法也没什么动静。

他又找了几个相熟的咨客打听,也没听他们提到有这样的一个女冠离开。他对自己设下的阵法还是很满意的,但为防万一还是又回到地底查看,却也没有什么收获。

姚宪之小心翼翼过了两日,却也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就在他终于稍微放松了一点的时候,店中伙计在客栈的柜台上发现了一封给他的信笺。其上只写了寥寥三字——寅,郊,纪。

他知道,这是纪启顺的战书。

寅时,城郊,纪启顺。

时间,地点,人物。

这封战书,光风霁月,一如纪启顺其人。

那日,姚宪之欣然赴约。就像在前方等待他的是一位至交好友,而非欲置他于死地的敌人。

见到纪启顺的时候,她正背靠树干、曲腿坐在一棵枝叶繁茂的槐树上。清风吹来,枝桠晃动间发出一阵“沙沙”声。她就坐在一团翠玉似的枝叶中,微微扬起下颌看向远方天际,枝头垂落的袍角雾似的荡漾在半空。

她坐在树上,姚宪之站在树下。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静静的望着天空,沉默着。

直到有一片树叶被夜半的微风卷下枝梢,终于有人开了口:“你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坐在这里么?不怕我偷袭?”是姚宪之,他微笑着抬起头,视线穿过丛丛绿影看向那道云雾似朦胧的人影。

纪启顺轻盈的跃下,她学着对方的口气笑道:“那你为何这样毫无防备的来到这里?不怕我偷袭么?”寅时的月光落在她的面庞上,勾勒出她唇畔的笑意。

话落,两人相视一笑,都明白自己没有看错人。

姚宪之来之前,纪启顺觉得自己想要问很多很多的为什么——为什么要将那些女子囚禁地底、为什么要把那样重要的东西交给荀自香、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但是见到他后,纪启顺忽然什么都不想问了,见到这样坦然而来的姚宪之,她明白若是他不想说,就算问一千遍、一万遍他也是不会说的。更何况,她现在已经不想问了。因为,她知道姚宪之还是初见时那个胸襟开阔、志向高远的姚宪之。

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的立场不同、目的不同,所以此战必不可免。纪启顺翻手取出漫随天外剑,将其化作一道剑光悬于身前,看向姚宪之。

姚宪之见她有意让自己先出招,便也不再推脱,只是轻喝一声:“来了。”挥袖招出一道白色剑光,向着纪启顺面门刺去。

纪启顺则朗声笑道:“来得好!”

随即指挥剑光迎了上去。

因二人修为相仿,又都善于剑道,是以一银一白两道剑光交战数百回合,竟然都是难解难分、不分上下。就这样又僵持片刻,只见纪启顺右手忽然飞快的掐出一道指诀,便见忽有一道冲天巨浪凭空出现向着姚宪之拍去。

姚宪之轻笑一声:“雕虫小技。”随即双手交握翻出一道手印,便见他脚下忽的显出一个丈许大小的阴阳鱼,巨浪拍自面前的瞬间,那阴阳鱼上忽的暴涨出一片黑白光芒,硬是将巨浪挡了下来。

黑白光芒还未来得及散去,便见他双手又是一翻,那黑白光芒便化做一片细如牛毛的针芒,向着纪启顺刺去。

纪启顺也不慌,反笑道:“你也太小看我了。”话音才起,就见她身上忽然扬起一层厚重浓郁的云雾,仿佛一件坚实的铠甲将所有的黑白针芒都一一挡了下来。

而后,二人又各展神通,交手十几回合,依旧是难分胜负。

只见姚宪之大笑道:“罢了罢了,一招定胜负吧!”

纪启顺也笑道:“如你所愿!”

话毕,二人皆身与剑合。

静谧的城郊,忽有两道剑光平地而起——

银色的那道剑光,锋锐凝练;

白色的拿到剑光,宏伟浩大。

它们猛烈地碰撞在一起,发出震人心神的巨响,撞击间产生的火花,将漆黑的城郊照得亮如白昼。那夜,许多中舍城中的修士都听到了那声恍似闷雷的巨响,看到了被映得透亮的南方天际。



注解:

'1'恩客:青楼女子钟情的客人。

'2'清倌人:卖艺不卖身的青楼女子。

'3'梳拢:青楼女子第一次接客伴宿。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最漂亮的妹子“荀自香”终于出场了,鼓掌欢迎。希望小荀荀没有太抢镜233,我好久以前就构思了她的故事哇,过几天有时间就写个番外出来。姚宪之这家伙真是越写越喜欢啊,他说纪启顺光风霁月,他何尝又不是如此呢。可惜他就是一个苦逼的龙套2333我会给他一个华丽的退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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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仙'道阻且跻 第二十七章 ·危崖(上)

《(修仙)道阻且跻》作者:舟人

自打解决了飞花客栈的事务后;纪启顺就一刻不敢停歇的往碧潭阁赶。虽然余元卜说是那位许道长欠了她一个人情,但是此番到底是有求于人,且纪启顺又是后生晚辈,自然不能在前辈面前拿乔。

只可惜饶是她那样紧赶慢赶;还是比原本预计的时间迟了三天。其实若是要按一个出窍修士的脚程来算,从中舍城到碧潭阁到顶一天半。纪启顺却硬生生走了三天;而且抵达之时十分疲惫。

她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并不去多想。一则,她在与姚宪之的那一战中消耗委实大了些,精神上略有些不济也没什么;二则,接下来就要去求见那位许守一道长了,少不得要强打起精神;好完成余元卜的嘱咐。

*

轻轻按住不断跳动的眼睑,纪启顺有些疲惫的叹出一口气,似乎要藉此挥去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微凉的指腹使劲揉了揉眉心,当放下手时她已经收拾好了面上的情绪,又是那个眉目英挺、笑容沉稳的纪启顺了。

恰有一股清风朗朗吹来,衣袂飘飞间,她乘风而下。遁光在空中拖曳出一道耀目的金线,气势逼人的向着那片粼粼湖光中投去了。

此刻恰是日落时分,暮色四合、天光渐暗,唯剩下满天浓重如血的猩红一片。乍一看十分骇人,叫人心觉不祥。

周杳侧坐在石舫中舱长窗旁,一手扶着雕琢精美的窗棂,一手搭在额前望着满天的云霞,静静的发着呆。如血的天空中忽有耀目的金光闪现,随即便向着石舫气势汹汹的坠来。

小姑娘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赶忙起身向船头的敞棚走去。将将站定,便见那道金色遁光猛地砸在地上,迸溅出一片水雾似的细腻光点。未几,金光渐散,内里的裹挟的颀长人影终于分明了起来。

周杳礼数周全的躬身作揖:“晚辈周杳见过这位前辈,不知前辈此番造访是云游途经还是有事而来?”

从天而降的女冠向她礼貌性的微微一笑,清隽的眉目暧昧不明的暮光中显得格外动人:“在下太虚内门纪启顺,欲求见贵阁许守一道长,还请周道友为在下通传一声,多谢。”

周杳先是一怔,随即有些为难的答道:“许道长常年闭关,恐怕无闲见客。”言下之意,就是连通传一声都不能了。

纪启顺只能耐心的解释:“道友毋需担心,通传时只说声‘是太虚余道长门下的纪启顺求见’便可,许道长听了自然知道。”

周杳依旧是为难的样子,但是见纪启顺这样执着,便只好犹豫的说:“那晚辈去问问孙管事,还请前辈在此稍等片刻。”说毕,也不等纪启顺的回答,匆匆忙忙就走进中舱不见了身影。

纪启顺对着中舱前水光涟漪的守护禁制苦笑了一声,只好将已经到了口中的话语重新吞下。却未曾因为周杳的唐突而不悦,反转而打量起了身周的景色——

若说太虚门是依山,那么碧潭阁便是傍水了。

太虚门的依山,依的是铜陵山,山峦起伏间、浓荫翠色中时有乌檐飞挑而出,这固然灵秀喜人;然那傍水的碧潭阁也是不差:临水而建、映着满目深深浅浅的湖光水色,座座亭台楼阁凌于宽广的碧潭之上,当真是秀色明丽、风情动人。

此两者,好比是侠客与文士。前者是山的灵秀,壮丽而高峻;后者则是水的柔情,潋滟而空濛。各有各的千秋,各有各的动人。

又因其二者各自所依地势大不相同,其山门自然也因地制宜,形式各有不同。

依山者,于铜陵山腰面南处的一座陡崖之上、建成一方百丈大小的玉台。玉台只有一半落在崖上,另一半则探出崖外。台上又建一座古朴楼阁,上悬一匾,书的自然是太虚之名。匾旁又悬一挂对联,倒是有些妙义——上联曰:去凡脱俗,无点真心难到此;下联对:出世归真,有些诚意自可游。'1'山涧中雾气缭绕,兼有仙禽异兽偶经,端得是一派仙家气派,叫人见之忘俗。

故此,太虚山门乃是以古朴庄严而为人称道,再看碧潭阁的山门,就要奇巧的多了。并非是一板一眼的庄重建筑,而是于碧潭潭口建了一座制式精巧不失稳重的石舫,正是纪启顺此刻所立之处。

石舫的梁柱、屋顶以玉石雕琢而成,舱楼则以一种产于九州的玄木建成。模样精巧,装饰却大方端肃,并不过于奢华、富丽,秀致之中依旧可见道门的清肃气派。舫上也悬一牌匾,上刻“碧潭洲”三字。匾旁又悬门联一对——上联道:红云拥白鹤归来,即此地便是真仙洞府;下联云:瑶草并琪花共生,更何方别求海外仙洲。'2'

正当纪启顺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座碧潭洲之时,一位绿袍的年轻女冠步履匆匆穿过中舱向她走来,周杳则瘪着嘴跟在后头,眼圈微红、仿佛受了委屈的样子。

女冠面上挂着歉意的笑,还未站定就向着纪启顺团团一揖,口中疾道:“未知竟是纪道友前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因为对方亦是出窍弟子,是以纪启顺并不敢受礼,侧身避过后又拱手回礼道:“客气客气,不知道友尊姓大名?”

“在下碧潭外门弟子万玟。”报过姓名后,万玟又板起脸将周杳拉倒前面,厉声道:“还不向纪师叔道歉!”

纪启顺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她此时已然出窍了,万玟与她同样修为,故而还可与她道友相称。但周杳却还是养气弟子,自然应该叫她师叔。

就在她恍然的时候里,小姑娘周杳两眼中水光粼粼、几乎要委屈得哭出来,但是碍于万玟的怒气不敢哭出来,只是瑟缩着小声道:“对、对不起……”

纪启顺看得出万玟眼中的不忍,知晓她其实并不想责骂周杳,只是碍于自己是太虚门的内门弟子,不得不逼着周杳向自己道歉。于是笑着一摆手,道:“本就是纪某贸然上门,周小道友不过尽忠职守罢了。要道歉也该是在下道歉才是,哪里好意思令周小道友为我折腰。”

见她这样上道,万玟的脸色也和缓了不少,但是过场还是要走一走的。于是依旧板着脸,轻轻一拍周杳的脑袋道:“纪师叔大人大量,不与你小孩子家家计较,还不谢过师叔?”

这回纪启顺不等周杳开口,便微笑摇头:“哪里就敢托大,令小道友称我师叔?萍水相逢,还该各称各的,一声道友已是足矣。”说罢,又向二女一笑。

倒不是她不想与碧潭门人亲近,而是现下九华众派关系繁乱,余元卜也并未与她说过太虚与碧潭是个什么关系。就从明面上的关系而言,太虚、碧潭虽在一州,但往来关系却并不密切,是以她自然不敢擅自与碧潭门人纠葛许多。

见她话语客气,万玟脸色这才彻底和缓下来,她打发走了周杳小姑娘。又一面微笑着引着纪启顺穿过石舫“碧潭洲”往碧潭内部走去,一面说着场面话:“其实道友要来的消息,余道长早先就吩咐下来了,范师姐几番叮嘱我等不可怠慢了道友去。”

“见天色渐晚,又恰逢上头有师叔令我等去办一件事务,料想道友许是明日才能到,我几个就留了周师侄在此。此事是我安排不周了,她小孩子家家的没经过事,还请道友要怪就怪罪于我吧。”

纪启顺被眼睑跳得有些心慌意乱,便只是礼貌的客气了一句:“道友不必这般客气,我并不介意这些小节。”

大抵是从她的神色上看出了什么端倪,又或者万玟也无心闲聊。听了纪启顺此言,她只是一笑,也并不再说话,而是默不作声的在前头带路。

下了碧潭洲,眼前便是忽的豁然开朗。月光静静落在一片宽阔平静的湖面上,可不正是“湖光明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而在这片无垠的水面上,一片亭台楼阁凌水而起。一座座竹桥、石桥、白玉桥、拱桥、曲桥、纤道桥,连接着一座座或秀丽或精致或恢弘或庄严的楼阁。

时有小舟从水面略过,带来一阵轻灵的笑声,叫纪启顺都忍不住在心中暗赞碧潭果然仿佛仙境一般,当真不愧石舫上的那副对联了。

太虚铜陵山,有七峰道长、三峰执事之说;到了碧潭阁则是六池道长、四阁管事。六池道长,自然是六位上品金丹道长主六池事务,每一池便是一脉道统承袭;四阁管事,则分别掌管庶务、赏罚、外务等四门主要宗门事务。这些都是典籍上有所记录介绍的,但是说的含糊、只能知晓个大概。不过这也尽够了,毕竟是其他门派,并不需要明白得分明。

万玟引着纪启顺穿过许多竹木小桥,又曲曲折折的绕过许多水榭、回廊,最后在一座气势恢弘的巨大玉桥前停下了。立在桥头、透过晚间自水面腾起的雾气望去,隐约可见尽头挑破夜色的飞檐。

“我只能带道友到这里了,前头便是许道长的寒池,我们外门弟子等闲不敢相扰的。”万玟伸出手,遥遥一点桥的尽头,又道:“许道长素喜清静,所以门前也并无弟子侍立,平日偶有客至皆是至交好友,故而都是范师姐亲自来迎。”

纪启顺望着空无一人的冷清玉桥,不由哑然失笑,心中却联想到余元卜平日里的做派。心中暗暗打趣自家师傅,不愧是一对好友,竟连平日里的做派都这样相似。正这样想着,就见仿佛有一道人影破开夜雾自桥上来了,纪启顺心中暗想莫非是万玟屡屡提及的范师姐,李乐山曾提到的小师妹?

果不其然,那人才至跟前,万玟便笑着一拱手:“范师姐可算来了,听说师姐前几日受命去了中舍城,我还当是别人来接呢。”说罢,又转向纪启顺,介绍道:“纪道友,这位便是许道长座下的范峥、范师姐。”

纪启顺微笑着望向对方,手抬到一般却忽的一顿,随即才抱拳行了礼。面上表情平静从容,仿佛方才反常的一顿未曾发生过似的:“在下纪启顺,见过范道友。”

万玟并未发现纪启顺的异常,转过身又欲向范峥介绍纪启顺。却见范峥微一抬手,冷声肃容道:“毋需多言,我等早就认识了。”动作分外干脆利落,一举一动隐隐带了杀伐之气,秀美的容颜微沉,十分威严气派。

纪启顺表面依旧从容的微笑着,暗地里则绞尽脑汁的想着之前是不是哪儿得罪了这位范道友,乃至于对方一副想要将她碎尸万段的模样。

万玟也有些疑惑,她瞅了一眼纪启顺,心中暗自猜测莫非这位纪道友与范师姐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前仇旧恨?这么一想,再看看范峥愈发冷肃的面孔,便马上机灵的告退了。

见万玟离开,范峥便冷着一张脸,冷道:“请跟我来。”随即干脆利落的转过身,向前行去了。纪启顺在她身后叹了口气,默默地跟上了。

寒池的建筑风格偏向于恢弘庄严,许守一又喜欢清静,导致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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