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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仙妻-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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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紧紧抓住火儿的龙角才能保持住平衡,耳畔只有呼啸的风声。火儿飞得那样快,如同闪电一般掠过山林和田野。穿破了云层。
  秋秋的眼前陡然间亮了起来,她的下方是无尽的云海,而头顶是无垠的浩翰苍穹。
  她觉得她从来没有离天空这样接近过。
  灿烂的阳光将视野里的一切全染成了纯粹而透澈的金色,秋秋忍不住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她的发梢和衣带在空中自由轻盈的浮动着,这一刻世上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重量。
  天空的那种湛蓝无法用语言去形容。仿佛多看一眼人就会被这深而玄奥的蓝色所淹没融化。
  火儿一直在往极高处飞翔,掠过这九霄晴空。从喉咙深处发出长长的一声清啸。
  天地仿佛都被这一声龙啸震颤,秋秋听到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无尽回声。
  在这片天空下,有着无数的岁月变迁,无尽的悲欢离合。
  人世的一切,在此刻看来,是多么的渺小而短暂。
  可是每一个人的生命,又是那样的丰富而灿烂。
  秋秋在这一瞬间象是明白了什么,可是心中眼中却明明是空荡荡的一片。
  她的手一松,整个人失去了依撑,朝着下方坠落。
  火儿颀长的身躯在空中打了个旋,跟着追了下去。
  深邃的天空,飘浮的云朵,灿烂的阳光,呼啸的风声。
  还有越来越清晰的大地。
  秋秋着迷的看着在眼前铺展开来的一切,美丽的山河峰峦有如一张画卷。
  她好象还听到了别的什么声音。
  有人在呼喊她。
  秋秋转过头去看。
  不远的地方有一道白色的剑光朝她疾掠过来。
  那是拾儿的剑光。
  但火儿比他先一步追上。
  秋秋被火儿的龙角轻轻一挑,她抓住了龙角,站在了火儿的龙首之上。
  火儿的身躯卧在了皇宫最高的那重殿宇屋脊上。
  秋秋低下头,可以看到许多许多的人向着这个方向拜倒。
  
185 斩龙

  拾儿从后头赶了上来,白色的宽大的袖子展开来,飘飘然如一只白鹤,翩然落在宫殿的屋脊处。
  拾儿朝她伸过手,秋秋从火儿的头上跃下来,走到拾儿身旁站定。
  火儿落下的地方竟然是皇城的前头那个巨大的广场。现在广场上站满了人,从他们站的地方看下去,那些人矮小的如同蝼蚊。
  那些人冲着火儿呼喊叩拜,参差不齐的声音渐渐汇成了一股洪流:“真龙现世,真龙现世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呼声越来越响亮,秋秋觉得甚至连屋瓦都随着声浪而震颤起来。
  她握紧了拾儿的手。
  “这些人真奇怪。”
  拾儿只是一条很普通的长于山野间的小龙,和人世间的天子半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火儿突然现身,倒是帮了那个站在殿前丹墀上的三皇子了。
  “你去了哪里?火儿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拾儿拦着他坐在屋脊背阴的一面,这一夜她也折腾得不轻:“一言难尽。”
  她从京郊永平寺说起,说到空玄和尚,还有那把诡异的断剑。
  “啊,剑。”秋秋拽了一下火儿的尾巴:“那把剑呢?”
  火儿已经变回了原来的大小,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看着她。
  “别装蒜,快拿出来。”
  火儿委屈的吱吱的叫了两声,小爪子一伸,把那柄断剑拿了出来。
  就知道这个收藏癖不会放过任何它感兴趣的东西。
  但是很奇怪的是,火儿好象并不愿意碰到这把剑,象抛开一个烫手山芋一样急急的把断剑扔到了拾儿的手里。
  “那个法坛上插着这柄剑。”秋秋说:“法坛已经被我给捣毁了,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她在瓦片上划出个简单的样子来:“那个空玄老和尚象是拼命拖延,想等天亮。他自称是前朝帝裔——我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
  秋秋没有下狠手。但是那个空玄身上本来就有浓重的死气,即使秋秋没有伤他,他也未必能再活几天。
  “这剑……”
  拾儿执着剑柄,手掌在剑刃上虚抚过。
  剑身上的锈迹斑痕被他轻轻抚去,露出雪亮的剑身,那一泓幽幽的晶光,仿佛刚刚从炉火中淬炼过一样透澈明朗。
  秋秋看到了被掩盖在锈迹下的剑身上的篆纹。剑的主人总会给剑取一个名号,比如她的剑就取名离水。她平时总在心中默默的称呼它离水,而不是称呼它为我的剑。
  这剑……
  秋秋已经不是当初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了。
  剑身上的两个字她都认得。
  可是要念出来,让她觉得有些艰难。
  “斩……龙?”
  她转头看拾儿。
  拾儿微微点头。确认了她并没有读错。
  斩龙剑?
  是巧合?
  还是这剑真的斩过龙?
  秋秋忽然想起了火儿昨天晚的异样。
  它从来没那样不听话,那么急迫的朝着一件事情飞奔而去。可是事到临头的时候,它又百般顾忌裹足不前。
  这剑上的杀气惊人。连秋秋都觉得不舒服。
  “这剑真的斩过龙吗?”
  “要是没有弄错,这把剑该有好几百年的来历了。确实是斩过龙不错,剑的主人姓厉,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
  “他斩的龙是什么龙?”
  “据说是为祸一方的恶龙。”拾儿站起身来,遥遥向东方看去。
  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晨雾散尽,隐约可以看到远方的山陵。
  “那里就是京城的龙脉。”
  秋秋也跟着站了起来:“你是说善业山?”
  “那个法坛设在龙颈的位置上,利用这把斩龙剑做法,眼看就要功德圆满,把龙脉彻底截断,可是现在是功亏一篑了。”
  秋秋现在终于明白那个空玄老和尚是在做什么了。
  他想截断龙脉。颠覆这个王朝。
  以他的身份来说,这样做并不稀奇。他是前朝帝裔,比任何人都有理由仇恨现在住在这个宫殿里。坐在那个王座上的人。
  “可是一个王朝的兴衰,真的跟龙脉风水有关系吗?前朝皇帝失德,民不聊生,是先失民心后失了天下,那个空玄应该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龙脉气运是有一定影响。但最重要的是,现在的中原再也经不起动乱。”拾儿看着宫殿下的广场。那些三跪九叩山呼万岁的人:“这些人其实也并非因为看见了真龙降世而诚心拜服的,他们也不希望经历乱世流离,三皇子既占据了名分大义,又有军权在手,他们只是顺势而为,火儿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最好的借口。”
  “三皇子中的毒的呢?”
  “曹长老已经解了。”拾儿抬了下手,火儿跳到了他的手掌心上:“桃花毒并不是我们一开始所想的是以桃花入药,但也与桃花有关系。这毒是一种生活在冰下的毒虫提炼的,在第一朵桃花绽开的时候才会发作,因而取名桃花。”
  秋秋喃喃地说:“名字真美。”
  可惜这美丽的名字被安给了一种毒药。
  “对了,管兄他……”
  拾儿点头说:“我已经知道了。”
  太好了,秋秋想,不用她把那件尴尬的事情再复述一遍实在是太省心了。
  “我们下去吧,见见那位新皇帝。”
  年轻的皇帝在袍子外头还罩了一件白布孝袍,腰间扎着苎麻的腰带,但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悲戚之色。拾儿握着秋秋的手从殿门走进去的时候,坐在殿中出神的那人微微吃惊,转过头来。
  他迅速回过神来,朝着拾儿和秋秋长揖行了一礼,那谦卑的姿态可真不象个皇帝。
  他长得并不太象皇后,一张脸显得很年轻,也很消瘦。秋秋注意到他左边眉骨那里有一道伤痕。看起来象是陈年旧伤,因为那道伤痕,眉毛象是从中断开了一样。这道伤疤让他少了几分文弱之气,多添了几分肃杀和威势。
  秋秋觉得皇帝嘛,都应该和某部格格剧里的样子差不多,腆着肚子,挺着腰板,再长着两撇胡子,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派头,那头是绝不会低下来的。
  “见过两位仙长。”
  “不必客气。”拾儿也抬手。还了一揖:“恭喜陛下荣登大宝。”
  年轻的皇帝露出自嘲的笑意:“眼下是个烂摊子,真不知道从哪儿着手收拾。还要多谢那位曹长老替我解了身上的剧毒,不然此刻朕哪还有命在。更不用说登基了。”
  这个皇帝应该会有前途。
  秋秋打量着他,虽然她不太懂面相,可是这个三皇子又能领兵打仗,都当上了皇帝还能弯得下腰来,能屈能伸。是个能成大业的料子。
  修真的人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会过多干涉人间的事情,尤其是这种朝代兴替的大事。
  可是眼下情势不同了,魔物大举渗透,中原不可能在这种情形下再来一场延绵几十年的战乱纷争。
  到时候生灵涂炭,秋秋都不敢去想象那种惨状。
  所以这位新皇帝是捡了个大便宜。现在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结束乱局。所以曹长老才会出手费心费力的替他解毒,所以火儿那么巧降落在在皇宫的屋脊上替他造了势,而拾儿对此的应对则是顺水推舟。
  皇帝伸过手来。拾儿替他把了下脉:“陛下不必忧心,毒已经彻底驱净,曹长老教你的那一套吐纳心法每日早晚各习练一次,虽然千秋万岁只是传说,但是想得享天年并不是难事。”
  皇帝诚心诚意的道了谢。又挽留他们:“宫中也有道观,已经命人洒扫除尘。仙长如不嫌弃,还请羁留几日,朕也好早晚向仙长请教……”
  拾儿一抬手:“不必了,我们还有要事,不会在京城多停留。只是昨晚与陛下提及的事,还望陛下务必小心留意。”
  “是,朕必定谨记于心。”
  拾儿伸出手来,皇帝毫不迟疑,也伸出手,两人的手掌缓缓交握。
  秋秋看得出他们应该是达成了一个协议。
  她不了解内情,可是她想,事情应该是朝好的方面发展的。
  她只要知道这个就够了。
  “走吧。”
  秋秋应了一声,跟在拾儿的身后,走出了这间宫殿。
  年轻的皇帝已经胜券在握,可是贵妃却象是笼子里的困兽一样坐立不安。
  打探消息的宫女一路躲躲藏藏的绕开守卫,从阳光烂漫的殿外走进阴暗的似乎风都吹不进内殿,小声说:“娘娘……三皇子,已经在大殿登基了。”
  贵妃霍然站起身来:“什么?”
  “是,是真的。您听,外头那些人在喊万岁呢。”
  贵妃脚步踉跄的走到墙边,用力推开了一扇窗户。
  阳光就象泼倒的水银,突然间倾泄在身上。
  贵妃眯起了眼,用手挡在眼前。
  她听见了,从东南方向,从大殿那里传来的声音。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贵妃是亲眼见着皇帝是如何毒发,如何辗转痛苦而死的。
  三皇子也中了毒,而现在时机已至,他为什么没有死?
  贵妃的视线转向一旁的花圃。就在宫墙下有一株桃树,在向朝的那一枝上,一朵稚弱的桃花颤巍巍的绽开了。
  春天来了。
  京城里持续了整整一个冬天的纷争也落下了帷幕。
  然而她的眼里却失去了生机。
  她可以预见,三皇子若是不死,那代表她功败垂成——她明明那么接近成功了!
  而且,她的死期也已经迫近,近得她已经可以听见死亡来敲门的声音。
 
186 指使

  她不怕死,甚至她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她给自己准备了好了毒药,一点儿都不会痛苦,一下子就过去了。可是现在她不想死,她还不能死,她要做的事还没做完。
  皇后没死,三皇子也没死,不但没死,他甚至登基做了皇帝。
  皇后肯定不会让她舒服舒服的死,等过了今天——也许不等过了今天就要派人来收拾她。
  贵妃快步走进内殿,她飞快的环视了一眼,然后走到妆台前,用力拉开了抽屉。因为用力过猛,一些小件儿钏环坠子都给带得飞了出来,乱糟糟的落了一桌子。
  宫女跟在后头,小心的问:“娘娘?娘娘要找什么,奴婢给您找?”
  贵妃把一枚不怎么起眼的簪子握在了手里,回过头来,和颜悦色的说:“啊,是我心急了,你给你找找,皇上去年生病前我让人新打的钗子在哪里?”
  “娘娘忘了,钗子刚刚打好,皇……先帝爷就病了,那些东西您看都没看,全放在那边架子底下的箱子里头呢。”
  宫女转身要去找东西,心想着,这会儿娘娘怎么想起来要打扮了?也许不是要打扮,而是想把东西送出去找人打点下门路,看能不能找人给自己求情保命吧?哪怕当个太妃,剃了头被关起来念经吃斋的下半辈子,那也比没了命要强。
  她低下头去找东西。
  箱子里珠光宝气,一打开盖能把人的眼都耀花了。
  那时候日子过得多好啊,皇上没有重病,娘娘在这宫里就是横着走的。还有六阿哥……那时候宫里的人也紧着巴结她们,什么都捡上好的给她们宫里送来。瞧这些珠宝首饰,样样都是好的。
  她拿起一个镶着金钢钻坠子的项圈儿:“娘娘,这个只怕是最贵重的了……”
  贵妃站在她身后轻声问:“你知道。为什么她们都没留在我身边,只有你留到最后吗?”
  宫女忙低下头表忠心:“奴婢的命是娘娘救的,一心一意只为了娘娘。”
  “嗯。”贵妃微笑着看着她:“其实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我留下你,是因为你的身形体态和我最相近。”
  宫女眼前一黑,靠着架子软软的瘫倒。
  贵妃放下了手里的瓷瓶,摘下头上手上的首饰给宫女套上,吃力的搬过早已经准备好的油瓮,把里面的菜油泼在她身上,然后点火。
  不知道怎么。预备好的火捻子怎么也烧不着,对贵妃这个从来都养尊处优,即使经历过家族大变也没有吃过苦的人来说。点火对她来说是个陌生的活计。她从生下来就是那种连衣服都不用自己穿的人。
  看起来很完美的计划,竟然会在这么小的一个环节上出分岔子。
  点不着火,怎么做出举火**的的场面呢?她又怎么能金蝉脱壳?
  她翻出了平时宫女用来打火的东西,可是越急越没用,连个火星都打不出来。
  要不是因为有急事赶着办。秋秋真想多看一会儿她象困兽一样一直在那儿磕火石的情形。
  拾儿已经先赶去和管卫、曹长老会合了,秋秋的任务很简单,把贵妃也带过去就成了。
  在这个一环扣一环的庞大阴谋中,贵妃虽然是至于关键地的一环,可是她已经处于这个阴谋集团的最外围了,有她没有她意义不大。
  秋秋不喜欢这个女人。她身上简直没有一点儿做为人的品质心性,整个人都早已经变得疯狂,不能用常理去揣测。
  就象现在。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打火石上头,仿佛手里的东西是她的杀父仇人一样,表情变得投入而狰狞。
  这会儿出现了一个变数。
  贵妃那一下砸的不重,身上被浇满了菜油的小宫女,居然哼哼了两声。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她先闻到了刺鼻的菜油味,睁眼又看到在用力的摩擦打火石的贵妃。吓得简直魂不附体。
  贵妃直到她发出声音才发现她已经醒了。
  两个女人大眼瞪小姐,面面相觑了一刻之后,那个宫女尖叫着往后退,贵妃则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终于抛下了打火石,想扑过去掐住宫女的脖子。
  宫女就算再对贵妃忠心,可是人的第一本能都是求生。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宫女奋而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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