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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人类灭绝-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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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人,好样的。通信会暂时中断。”刚果雨林中,皮尔斯通过麦克风与研人对话,接着对另一个人说话,“切断我跟研人之间的通信线路。”
研人这时才知道,有一个第三者在监控通信。多半就是帕皮吧。小型笔记本电脑的电源自行切断,战争的实况转播结束了。
“刚才是怎么回事?”正勋问。他站在桌子旁观察,以免自己被电脑摄像头拍进去。
“我也不太明白。”
“显示的卫星图像是真的。”曾在美军基地上班的正勋说,“研人的话好像可以相信。”
“你还不相信我?”
“在制药成功之前,还不能妄下定论。”
确实是这样。研人在椅子上坐直身子,努力切换思维,从刚果的战争转向制药。自称是父亲朋友的奈杰尔·皮尔斯、营救进化人类的计划、战争的舞台刚果,这些线索汇集起来,为一连串事件勾勒出大致的轮廓。参与这个计划的有四人:父亲、皮尔斯、从外国打来警告电话的人,以及自称帕皮的日本人。研人觉得帕皮应该是所有人的头目,但对此人的身份依旧毫无头绪。
此外,随着小型电脑功能的明确,另一个问题也迎刃而解,即那晚在大学校园里现身的坂井友理的目的。那个女人之所以要夺走小型电脑,不就是为了切断日本与刚果之间的通信线路吗?
“那么,结果怎样?”
被正勋催问后,研人才回过神。那感觉相当奇妙,就像自己飘到非洲大陆的魂魄,又被召回到町田的公寓一样。研人打开a4大小的笔记本电脑给正勋看。
“虚拟筛选也没得出类似药物的结构。”
正勋望向装有“gift”的电脑,盯着“none”这个单词,嘟囔道:“奇怪啊。”
研人不知道正勋在想什么。“gift”很可能是用数百万种已知的化合物与变异受体匹配,寻找可以结合的物质。但如果是这样,应该就能找到至少一种合适的结构啊。“这软件难道真是骗人的?”
“不是。对我们来说,‘gift’就像真理一样,只能相信。如果怀疑,就只好放弃制药了。”正勋扑在电脑上,重复上次的操作,“奇怪。有若干低活性的候补结构。”
“如果有活性,就表示至少是可以结合的吧?”
“嗯,但每种结构的活性都不到百分之二。”
“虚拟筛选当然只能得出这种结构。所谓虚拟筛选,就是通过更换化合物的侧链,选出活性高的结构。”
“那为什么‘gift’还是得出了‘none’的结果呢?”正勋调出受体的cg图像,“这是模拟对接的图像。有一种候补化合物,在这里结合了。”
细长的“变种gpr769”贯穿细胞膜的透视图呈现了出来。看得出,另外的小化合物插进了半透明的袋状部位。正勋将低活性化合物逐一与受体结合,受体的形状微微扭曲变细,伸入细胞膜内侧的末端部分小幅摇摆。
“啊!”正勋叫了一声,转头看着研人,“我终于明白了。不光是结合部位,整个结构都变了。”
“怎么回事?”
正勋打着手势解释道:“与配体结合后,正常的受体会往内侧萎缩。这种变化会使受体的末端部分激活其他蛋白质。然而,这个受体的一个氨基酸被替换,结果不仅结合部分,连整个受体的形态都发生了改变。所以,无论与什么化合物结合,本来应该发生的萎缩都无法进行。”
研人理解了朋友想表达的意思,“也就是说,受体发挥不了应有的作用?”
正勋点头道:“无法治疗肺泡上皮细胞硬化症的原因就在于此。我们解开了‘变种gpr769’不为人所知的一个秘密。”
正勋异常兴奋,研人却高兴不起来。他望着父亲遗留下来的这间寒碜的实验室,用绝望的口吻说:“这么说,药是造不出来了?”
正勋一直闭着嘴,目光涣散,开始思索起来。
在研人的脑中,本来应该柔软的受体,变成了僵硬的赝品。“不可能治疗那种病。无论合成什么药物,受体本身都不起作用。特效药更无从谈起。”
正勋抬起头,犹豫地问:“研人,我能不能说句话?”
“什么?”
“科学的历史,就是那些不说‘不可能’的人创造的。”
正勋委婉的斥责,激起了研人心底的共鸣。
“只有我们才能救那些患病的孩子。可能行不通,但我们必须想办法。”
研人想起了应该救助的两个孩子的名字。小林舞花、贾斯汀·耶格——在彻底失败之前,必须打消放弃的念头。
“明白了。我们试试!”
正勋微笑起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凝望着木纹天花板。两人头挨着头,仿佛在仰望星空一般,陷入深深的思索。如果有第三人在场的话,只会觉得这是两个坐着发呆的年轻人吧。但科学家的工作就是这样。
半小时后,正勋站起身,在实验台和墙壁之间来回走动。一会儿用韩语,一会儿用日语,就像说梦话一样嘟哝着专业用语。研人抱着头趴在实验台上,下意识地抖着腿,然后去盥洗台用冷水洗脸。怎么样才能控制这全长仅十万分之一毫米的受体?
“总感觉我们漏了什么。”正勋望着壁橱上层的小白鼠说,“说不清是什么,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对劲?具体怎么说?”
“说不清楚。感觉不自由,就像困在墙壁中一样。”
所谓墙壁,就是思维的藩篱吧,研人想。
“我们不研制药物,直接进行基因治疗怎么样?”
“成功的可能性更低。而且我们没时间了。”
正勋表示同意,痛苦地呻吟道:“能不能抛弃既有概念,换一种截然不同的视角?”
这句话让研人想到了一个形象:从外部注视着他们的一双眼睛。这双眼睛的所有者,是“gift”软件的编写者,智力水平超越人类的新人类。“还是要制药。一定会有制造激动剂的方法。”
“为什么?”
“父亲去世后发生的一连串事件,好像经过了完美设计。照这样的趋势,既然得到了‘gift’,只要使用‘gift’应该就能开发出特效药。”
“‘gift’?”正勋大叫起来,就像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万能软件的存在一样,“解决问题的关键就是‘gift’。我们去做那些现有软件做不到、只有‘gift’可以做到的事情不就行了吗?啊,等等。”
正勋单手扶额,紧皱眉头,一动不动。不光荧光灯照亮的狭小六叠房间,整个公寓都悄无声息,仿佛空无一人。
正勋的视线终于聚焦在远方的一点上。看他那忘我的表情,就像在注视某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挑战难题、寻求答案的科学家都会有这样的表情吧,研人想。
“异位。”双颊立起鸡皮疙瘩的正勋说,“谁也没用过的新方法。用它就能治那种病。”
研人听过“异位”这个词。就是“不同部位”的意思。药物与受体结合的部位,不光是中央的凹陷。受体的外侧也露出了带有化学/物理性质的分子,只要制造出合适的化合物,就能与这“不同的部位”结合,使受体整体的形状改变。想到这里,研人也明白了。
“就是说,让化合物在受体外侧结合,改变受体整体的形状?”
正勋点头道:“既然受体无法活性化,那只好用这个手段了。只要输入想要的结果,‘gift’就会设计出合适的激动剂。而且,我们指定的结合部位不是一个,而是两个——纠正变形受体的异位部位,以及与激动剂结合的原来的活性部位。”
“就是说,制造两种药?”
“不错,就是所谓的‘异位并用药’。世界上还没有制药公司使用过这种新方法。但有‘gift’的话就可以做到。”
可是,在所剩不多的时间内,能合成出这两种新药吗?研人惴惴不安起来,但还是学着正勋的样子,将“不行”二字吞下肚。什么都没做就打退堂鼓,这样的恶习该改了。
正勋坐进椅子里,操作“gift”。为了复活变异的受体,正勋设定了条件,按下回车键。屏幕上显示一行信息:“剩余时间42:15:34”。两天后才会得出答案。
“我无法确定异位部位在哪里,只能制定一个范围。如果不行,就只好重新来过。”
研人终于没能忍住,叫苦道:“可是,如果重复计算太多次,就没时间合成了。”
“只能赌一把了。”正勋神情严肃地说。
自从冒险开始后,自己的生活便充满变数,研人想。每每山重水复疑无路,结果总会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次说不定也是这样。
6
埃伦站在门厅中,像往常一样目送丈夫上班,但这次她伫立良久,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分别时丈夫说的话,是她不安的原因。
“我也许会离开一段时间。”梅尔说,埃伦同他已结婚快四十年了。“不用担心,过几天我就回来。”
埃伦不解地皱起眉,丈夫吻了她一下,朝车库的方向走去。最近丈夫突然喜欢开玩笑,这也是其中一个吧,埃伦想。大约半年前,丈夫的工作时间就变得不规律起来,每次问他,他总是会用电影中常用的台词逗妻子开心:“我为政府办事。”埃伦当然知道丈夫在为政府办事。他身居高位,是家人的骄傲。可他没告诉家人,他在忙什么。
梅尔到底在什么地方?他在干什么工作?
小雪没完没了地下着,丈夫开着福特轿车缓缓驶入车道,对妻子微微一笑,然后离开了。站在门口的埃伦想起了那台神秘的机器。去年夏天快结束时,家里收到了一台小型笔记本电脑。丈夫唯一的兴趣就是摆弄机器,埃伦猜这应该是他邮购的。但梅尔却怔怔地盯着电脑,好像对此一无所知,然后就带着电脑进了书房。
那天之后,梅尔的性格就变了。话越来越少,沉思的时间越来越多,但自从得到那台小型笔记本电脑之后,他脸上就经常挂着快活的笑容,似乎从人生所有的苦难中解脱出来了一样。当然,埃伦也问过丈夫那台电脑里有什么,但丈夫却敷衍说:“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这是智力超群的丈夫的口头禅。埃伦想知道的,不是电脑里的内容,而是丈夫表情背后隐藏的秘密,但一看到他无忧无虑的笑脸,埃伦就明白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于是埃伦不再追问。
可疑的电脑放在一个古怪的地方——厨房的抽屉里。现在,惶惶不安的埃伦很想取出电脑打开看看。但她不像丈夫,对电子仪器不在行,很难做到看过之后不留痕迹。
梅尔打开转向灯,绕过远方的十字路口。埃伦正要返回温暖的家中,猛然发现丈夫的车消失的刹那,一辆大篷货车启动了。那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货车并没有跟踪丈夫,而是朝她这边开来。埃伦想起了丈夫半开玩笑似的说的一句神秘的话。
“要是有陌生男人闯进家里——”丈夫一边将小型电脑放入厨房的抽屉一边说,“你就第一时间来这里,把这台电脑给煮了。”
“煮电脑?”妻子反问道。
梅尔说:“就是把它放进微波炉,打开开关。”
黑色大篷货车无声无息地靠过来,在前院对面停下。埃伦的不安一点点变为恐怖。她看见陌生的男人跳下大篷货车,不禁双脚发软。没想到,恐怖电影中常见的画面,有一天会变成现实。进入前院的四个男人都戴着墨镜,穿着黑西服。
“早上好!”
打头的男人低声致意,但完全听不出亲切。埃伦畏缩后退,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身子移进屋里。
“不好意思。”男人们对惊惧的埃伦毫不客气,直接跑到玄关,“你是加德纳夫人吗?”
“是。”埃伦答道。
“我是联邦调查局的莫雷尔探员。”男人出示了证件,其他三人也利索地照做,“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可以让我们进屋吗?”
埃伦相信丈夫说过的就是这种情况。
“有什么事?”她用尽量平稳的语气问。
“你丈夫的事。”
“我丈夫?你们知道我丈夫是美国总统的科技顾问吧?”
“嗯。我们知道这是梅尔韦恩·加德纳博士的府上,所以才请求你让我们进去。”
埃伦脑子里想的已经不是质问男人的来意,而是是否遵照丈夫的吩咐去做。近四十年来,丈夫对妻子总是言听计从,自己至少必须报一次恩。
“我们有法院的搜查令,详情我们进屋再说吧。我们可以进来吗?”
埃伦没有点头,而是将来者关在了门外。因为动作很快,她没来得及看到莫雷尔探员的表情有无变化。埃伦匆忙拧上门锁,朝房间里面跑去。急促的敲门声,估计连后门也听得见。埃伦没时间确认这是不是错觉,也顾不上重新穿好跑掉的鞋,她径直冲进厨房,拉开洗碗池下的抽屉,取出黑色的小笔记本电脑,遵照丈夫的嘱咐,将电脑放进微波炉,将定时旋钮转到最大。转眼间,电脑就迸出噼噼啪啪的火花。埃伦担心电脑和微波炉会一起爆炸,正要离开,一条粗壮的胳膊伸过来,将定时旋钮转回原位。
埃伦惊恐地转过头,发现八个男人全都涌入了厨房,自己几乎就要被挤成肉饼。
“请不要干扰搜查。”莫雷尔探员说,“那样对你丈夫会更不利。”
一个男人打开微波炉,取出里头的电脑。
“梅尔做了什么惹总统不高兴了?”埃伦问。
“他有泄露国家机密的嫌疑。我们已经掌握了证据。”
“他被捕了吗?”
莫雷尔顿了一下:“是的。现在应该被捕了。”
“可是就算他从我面前消失,过几天就会回来的。”
“哦?”执法者似乎被勾起了兴趣,“此话怎样?”

第32章 涅墨西斯(13)

“他离家之前说过,‘过几天就能回来’。我丈夫总是说话算数。”埃伦对丈夫深信不疑,“你们可不能小瞧国家科学奖的获得者。”
见面地点定在地图室,这是为了营造友好的氛围,算是对老部下的最后一次关照。同总统办公室和内阁会议室不同,在地图室里可以轻松地交谈。
万斯总统沿着白宫一楼的走廊,来到总统科技顾问等候的房间,打开了门。加德纳博士坐在火炉前的齐本德尔式扶手椅上,手铐被解开了。他即将被移送到联邦调查局本部,却丝毫看不出紧张和动摇。不仅如此,他还彰显出与洛可可风格装饰的房间相匹配的不凡气度。万斯想不通,博士辉煌的人生已经破灭,为何还能如此沉稳。
万斯把特勤局的跟班留在走廊上,自己进入房间与博士单独会面。他斜对着博士坐下,跷起腿,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博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加德纳用一如既往的恭敬语气答道:“我也不知道,总统阁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根据我得到的报告,他们怀疑你泄露了涅墨西斯计划的机密。”
“要把我送上法庭受审?”
“你如果不配合,就只好如此了。”万斯强作忧虑状,想让博士明白,他得到了总统的特别优待。毕竟总统亲自给了他解释的机会。
“我只不过是星期六傍晚去过纽约的百老汇大街而已。仅凭这一点根本构不成证据,到法庭上也判不了罪。”
“不,情况比你想象的更糟。”万斯拿不准该说明到什么程度。除了涅墨西斯计划,万斯还发起了另一项特批接触计划——国家安全局与民间通信业者勾结,未经法院授权,就对美国国内的所有通信进行窃听。加德纳博士的背叛行为多半就是被这一窃听网所发现的。
“他们采用了我不知道的某种方法,找到了什么证据,对吧?”
万斯正要张嘴肯定,博士紧接着又问:“换句话说,您确信掌握了证据?”
万斯不知道博士为何会一反常态地强硬。但听他的语气,又不像是犯罪嫌疑人被逼入绝境后恼羞成怒。非要说他有何言外之意的话,那就是警告。万斯惊诧地注视着这位向来举止稳重的绅士,慎重地措辞道:“你似乎在强烈质疑你的犯罪证据。”
加德纳闻言开心地笑了,“不知您是否愿意拨冗听我谈谈我的兴趣呢?”
万斯看了眼手表,他的日程安排得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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