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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当男人遇上女人-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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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手很冰凉。
  “我……”扑簌簌地掉下眼泪来,抽噎地说:“我应该要说,我不要你的同情。可是,可是,就算是同情也好,我喜欢你,喜欢你——”最后一句的“喜欢你”消失在他的嘴里。
  他吻了她。
  温暖的唇贴着她的,火热的舌溜进她的嘴。
  韦旭日睁着圆眼,傻呆呆地望着他。在近距离之下,几乎可以数清他所有的睫毛,他的脸、他的鼻、他的眉俊秀飞扬,一撮顽皮的发丝垂在他的额际,她想抬起手拂开那一撮黑发,却再度沉重地提不上来——不是病的因,而是他种的果。
  他离开她的唇,凝视她红霞遍布的脸蛋。
  “你的唇很冷,眼泪是热的。”他修长的指尖滑着她热滚滚的颊。“这样不好多了吗?”
  韦旭日压根没听见他的轻声细言。耳边,响着的是如雷的心跳声“碰、碰、碰、碰”,一声紧跟着一声,像永远也跳不完似的。
  他——听见了吗?只怕全屋子的人没一个不听见的。
  他皱起眉,注意到她急促的呼吸,心脏起伏很快。“別急,慢慢吸气,你——没跟男人接吻过?”
  “我,我,我有!”她努力克制住结巴,没发觉到他阴森森的反应。“我曾经接过吻,不是没有经验,只是,只是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最后一句又教他舒开了眉头。
  “小丫头,凭你这种接吻技巧,很容易嚇跑男人的。”他调侃道。
  “我才没嚇跑过男人……”心情一松,眼皮就沉了下来;韦旭日硬是拉着他的手臂不肯放开。“我不睏、我不睏……”
  她努力地说服自己,不让自己睡着,却看见费璋云脱下皮鞋,松开皮带。
  “你……你……你……”哑然失声。
  碰!碰!碰!鼓动的心跳再起。
  他慢条斯理地掀开棉被。“嘖,被你老抓着手臂,又没法子去別的地方。”
  他钻进温暖的被窝里,触到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仍是有些凉;除了不定时的感冒外,她的体温似乎比起一般人要低上许多。
  “你要睡在这里?”她的声音几不可辨。
  碰!碰!碰!碰!
  “为何不?难道要我睡在你的狗窝里?”他眉头一皱。在她的惊呼声中,轻而易举地拉过她瘦小的身子。
  温暖的胸贴着她的脸颊,温暖的双臂环抱她的背,他的温暖大脚丫缠住她的。
  他的体温像是火爐似的,迅速升高她的低温。
  几近燃烧。
  碰!碰!碰——
  他听见了吗?听见她如鼓的心跳声。对于虛脱的心脏而言,她没昏厥过去已是奇迹。
  是取暖,他只是为她取暖!韦旭日不得不重复着,因为怕自己胡思乱想;她已经跳脱爱作梦的年纪了,她身上的疤是配不上他的原因,不能奢想,不能奢想……
  碰!碰!碰——
  碰!碰!碰——
  急促的心跳声混杂着他平稳的心跳,像首宝宝催眠曲。不见得好听,但亲切地引人昏昏欲睡。
  “快睡吧。”他的下巴靠着她的头顶。
  “我不要睡……不能睡……”她囈语着。
  她不能睡、不能睡的,暖气淹没了她。
  不能睡的——
  第六章
  在花间,在林间,在冗长岁月的等待间,到处可见他的真情摯爱;在风中,在雨中,在重新复活的躯壳中,到处可听心中吶喊:旭日、旭日、旭日、旭日……
  倏地,费璋云张开眼,惊觉梦中所见。他的怀里正抱着瘦弱的韦旭日,她的身子十分轻盈,粉红似的脸颊热呼呼的,睡得很沉。
  悄悄然地顺着床沿下地,确定她盖好棉被后,无声无息地走出房门。
  “少爷,希裴小姐在她的房里等您。”老劉尽责地在门外守候。
  费璋云心不在焉地点头,走向二楼最內侧的臥房。
  房里的一切向来是个禁忌;因为他的心始终留在这里头。始终吗?
  门扉推开——
  “璋云。”
  屋內布满灰尘的陈设在一日之间打扫得一尘不染。费璋云冰冷的黑眸移向坐在桌前的女人。
  她——曾是他九年来唯一的记忆,可为什么此刻她就在他眼前,他却感受不到他们曾有过的契合心灵?九年的空白真改变了什么吗?不,不是的……
  “哄韦小姐花了不少时间吧!”花希裴站起来,和煦的笑容如阳。“一整天她待在屋外,任谁劝她也不听。”她咬了咬唇:“为什么你这样看着我?我的容貌改变很大吗?”
  “不,你没变。”
  波浪似的秀发卷到腰际,淡蓝色的睡袍相当保守而端庄,不能说像十五岁的花希裴会选择的色调,但对于目前的花希裴倒有几分合她的味道。
  同样二十出头,显然韦旭日那小丫头是先天发育不足,瘦弱乾扁的身子明显与目前的花希裴是天差地远,且品味上的选择更是明显的孩子气。
  就拿她的睡袍来说吧!同住一房间里,不免时常瞥见幼稚型的睡袍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无数的唐老鴨印在睡袍上。
  他的嘴角忽然绽出一抹微笑,那丫头起床的时候老摸着櫃子上唐老鴨的头道声早安;很稚气的举动,然而八年的空白能让她成熟到什么地步?她几乎是从十六岁直接跳到二十四岁的年龄,是他害惨了她——不,不能用这种说法,他甚至无法确定那丫头是谁?为什么缠上他?
  她的身子骨差又有满布的疤痕,然而她并没出现在那场爆炸中。疤痕是怎么来的?为什么她对那场爆炸知之甚详?自上回在野餐中发现她令人怀疑的身分,他始终找不出她是谁。
  他亲手设计的死亡过程,除了老劉之外,定桀是唯一知情的。会是谁告诉她的?老劉,那个变節的叛徒?或是在英国的定桀?
  该死!无论如何,初时的确是混合着同情內疚的心态接受她的条件。
  除了她,他从没同情过谁;至少从二十岁以后就不曾。
  当年希裴何辜,那装置炸药的人何时同情过她?自那以后,他的同情心就教狗给吃了!该狠辣的时候,他连眼也不曾眨过一次;他亲手装置炸药炸死那两个老外的手不曾抖过,他的眼目睹焦炭似的破碎身躯却没撇过头去。在梦簦囊笠笳倩街拢ㄒ灰蛎尉训氖侵Ю肫扑榈南E幔ㄓ惺逅甑乃贾杖盟褂械闳诵浴
  除此之外,他一度曾是个连心都没有的男人!
  直到瘦弱的韦旭日出现——
  “为什么不问我是怎么死里逃生的?”花希裴显得有些焦躁不安。“汤叔叔说我们是末婚夫妻,为什么我感受不到你的热情?你不欢迎我吗?”
  他敏感地发觉她的语病。“叔叔说?”
  “他是这么告诉我的。”花希裴耸耸肩。“事实上,我对你的印象十分模糊,我不知道有没有私订终生,但青梅竹马是事实。我记得我的父亲、母亲,汤叔叔、汤大哥、二哥,还有你,记忆是片段的,但聊胜于无。在这九年间,我的过去几乎是一片空白。”她走近他,白嫩无瑕的双手隔着上衣轻轻贴着他的胸膛。“我们真是未婚夫妻吗?”她仰起脸,柔媚的眼注视着他。
  他未答话,上前拥住她;她的娇躯丰腴而有致,柔软地贴着他的身体。他耐心地等待着,等待激恋的热情、等待狂喜的心情再现;等了大半天,他的脑海只浮现那瘦弱身子的丫头会不会惊醒过来饿坏了?
  更甚,抱着二十四岁的希裴,就像只是抱着一具女人的躯体;抱着旭日那孩子气的身子却要时时担心她会随时消失在他的怀里——更可笑的是,抱着旭日,在心脏的位置会痛,痛她的身子如此薄弱、痛她的身子受过的苦。
  他闭了闭眼,退开几步远;韦旭日的热泪尚灼在他的嘴唇上,彷如烙印。
  “璋云?”
  “我们是未婚夫妻。”费璋云淡淡地承认:“如果你没死的话。”
  “我们的感情好吗?”
  “如膠似漆。”
  “真的?你见到心爱的未婚妻从鬼门关逃回来,没有鷩喜?没有感激?”
  “就当我还没适应过来吧!”也只剩下这种答案。
  没错,这张脸蛋是他朝思暮想的。九年前在她猝死之际,不肯认尸是因日夜期盼奇迹发生,期盼坟里的少女不是那爱花爱草的希裴……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遗忘了这分渴求的期盼?
  他的眉头稍皱了起来。十五岁花希裴的特有味道是淡淡的玫瑰味混合药味,二十四岁的花希裴却是淡雅的香水味。
  她的肌肤细滑温暖,与韦旭日的苍白冰冷相比,更突显她的女人味。
  他的心思飘远,飘到韦旭日一身的苦药味……
  “你是怎么逃过那一劫的?坟里的女人是谁?”这是他唯一的疑惑。
  “坟里的女人应该是半途搭便车的女孩吧!中途我下车解手,谁知道才离几步远,车子忽然爆炸……”她玻鹧刍匾洹!拔壹堑貌欢啵凰布浠柝使ィ牙吹氖焙蛟谝皆骸且涫Я舜蟀耄鲆皆汉眉改辏钡阶罱庞辛似蔚幕匾洹彼率鲎沤盏纳睢
  艳红的小嘴一张一閤,凝视着她的嘴,没有想吻她的欲望。
  他的记忆始终停留在十五岁花希裴的身上,没有狂喜是因衔接不上她就是花希裴的事实。
  她不像希裴!
  明知人会变,那个青春活泼的少女不会永远停留在原地,但她已不是那个会引起他心痛、心怜的花希裴了。他也曾经奢想过她未死,再度相遇会是怎番的激动与狂喜,那是他唯一在乎的事;然则是什么改变了他?
  当初那个宁愿换回她生命而折壽的男人在哪里?
  九年来,他始终活在黑夜里。花希裴是黑幕中的一盞灯,什么时候开始,这盞灯不再是他的依靠?
  “你不再爱我了。”花希裴注视他心不在焉的神色,下个结论。“从你抱韦旭日进屋的那一刻起,我感觉到我们之间的感情并不如汤家人所述。”她扮了鬼脸。“感谢上苍让我的记忆没完全恢复,我对你的感情不曾有过任何记忆,自然就不会有嫉妒之心。坦白说,我怕你;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你不是我想要的那型,在经历那场祸事及九年来的后遗症,我比较偏好安稳型的男人。”她看了他一眼,判斮说:“你太可怕了,而我正巧不想要时时让我记忆那场爆炸的男人。我可以解除婚约。”
  费璋云并不答话,冷冷的眼望入她的。
  她短促她笑了几声。“別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是有附加条件的。”
  “你说。”
  “把花家的遗产还给我。”她直视他。“这原本是我的东西,我想要回它。”
  在司机小李十来坪的臥室里,五人小组会议神祕展开——
  北岡咳了咳,首先发言:
  “其实,作菜没什么特別的訣福В司橥猓钪匾氖蔷员匦攵鲎哦亲尤プ觥!甭獾鼗厥哟蠡锎翥兜谋砬椋钩洌骸耙蛭霾拍茏龀鲎詈贸缘牧侠恚蝗绻亲映猿旁倮醋隽侠恚腿缤吹叫」反蟊悖蔷宰霾怀龊玫拿朗沉侠怼!彼靡獾厮怠
  韦旭日仔细地倾听,拿着笔记猛抄着,歪斜的字体十分难辨,右手抄累了换左手;北岡十分满意她的认真度。
  因为,他打算在最短的时间內创造出一个用双手拿菜刀的女廚师。
  他是耳闻过韦旭日曾出过车祸,导致双手力量不足,然而为了这丫头的未来,他——北岡邦郎,破格收了首席女弟子。
  “恶!”汤姆受不了他那副臭屁样。“你也不想想小旭的身体不好,为了当顶尖廚师饿个半死,別跑到医院吃营养餐就不错了,还能拜你这自大狂为师吗?”
  北岡拿起随身攜带的小菜刀,一刀砍在桌面上。“你是在嫌弃北岡家的廚艺?”凶狠的语气充分表露出汤姆敢再损一字有关北岡家的声譽,保证立刻冲上前砍他十刀八刀的。
  “北岡大哥,刀……刀先放下,好不好?”韦旭日紧张地拋下笔记,拉住他的手臂。“事情都是由我而起,要怪就怪我好了。”
  “怎么会是你的错?”北岡、汤姆异口同声说,互瞪一眼后,汤姆开口:“这绝不是你的错,只能怪命运捉弄,谁会想到死了九年的恋人会复活?不过,小旭,你要知道,虽然花希裴有汤家父子当靠山,但你有我们!只要你一天不放弃璋云少爷,我们就当你的后盾一天。”
  “对对对!”老劉插上一嘴。“唯有少爷才能给旭日小姐幸福。”
  “不。”进屋后一直沉默的小李叼着牙弧盼ば袢铡!拔业谷衔腋2皇撬湍芮嵋椎玫降模腋SΩ檬怯勺约阂皇执丛斓摹!
  “自己创造?”齐声问。
  小李点头。“台湾有句俗话:‘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男未娶、女未嫁,在签下结婚证书前一律算是单身男女,大家都有机会。目前就花小姐的条件而言,的确是略胜一筹,但小旭想要幸福也不是那么困难,主动是隔纱,被动隔山,就看你自己啦!”
  “我……我要璋云。”韦旭日像下了决心似的。
  从花希裴出现后,她的生活呈现混乱状态。
  原先,她是睡在费璋云房里床下的。然而,自花希裴回来后,她就搬至三楼了。
  “她当然得搬出去。”这是在几天前的晚餐上,汤非裔所坚持的。“璋云,你要知道你的未婚妻是谁!过去大伙以为希裴死了,你另交新欢当然是情有可原,但如今既然未婚妻没死,怎么还能跟其他女人同居?”他嫌恶似的瞥一眼正难以下嚥的韦旭日。
  费璋云无所谓地嚼着马铃薯。
  “我……”韦旭日一双圆眼始终迷惘、震撼地注视花希裴。真人比起相片中的花希裴是艳丽成熟许多,但她不该出现的,当年她应该已经……
  “发什么呆?”费璋云强迫式地多将一块猪扒堆在她的盘子里,附在她耳边低语:“吃光才准离开位子。”温热的鼻息有些发痒,教韦旭日红了脸,埋头拚命地嚼着肉。
  汤非裔气结。“璋云,你究竟有没有听进我的话?”
  “当然有。”他慢条斯理地拿起纸巾擦拭自己的嘴。“旭日搬回客房。”
  “是的。这是我跟璋云的决定。”花希裴抢白,堵住汤非裔的抗议。
  当晚,老劉帮忙提着行李上三楼。
  “幸福是要靠自己掌握的。”她喃喃着。她还有资格获得幸福吗?
  “小李说得没错。”汤姆、北岡直点头。
  以往小李沉默如金,没想到也会有这一番见解。然而,韦旭日生性羞怯內向,相处融洽一阵子,好不容易才稍为活泼起来,花希裴又死而复生,她那点小小的自信心又给轻易打散了,这要她怎么主动争取幸福?
  “这点小事还不容易。”司机小李从沉封已久的箱底里翻出一本书来。
  “‘李氏出嫁记’?”老劉大声念着封面的草书字体。“好字、好字,就可惜太秀气了些。”
  “这是我曾祖母写的。”小李吹了吹上头灰尘,骄傲地交给韦旭日。“这本书向来祖传家中女性,轮到我这一代是独子,始终没看过这本书,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啊?”韦旭日受宠若惊。“我不能接受……”
  小李微笑。“这本书擱着也没用,我把你当妹妹看待,这本书你当然也能看。”
  “我……”韦旭日眼眶红红的。“我一直是一个人的……”
  “这是在干什么?”不知何时,门扉无声无息地打开,费璋云佇立在门口。
  五人小组同时弹跳起来,望向门口。
  “少爷?”老劉尖声道:“您……您不是陪着那个花希裴出门逛街?”
  “花希裴?什么时候你连名带姓地称呼希裴?”费璋云眼一玻Вㄗ⒌啬游ば袢铡!肮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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