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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叶妩色 妖后二嫁,媚惑腹黑帝-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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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澈净微微颔首,脸上不着丝毫表情。
宽大的绫罗裙幅逶迤拂地,轻柔无声。斟了一杯贡菊热茶,愣愣望着对面长窗外艳丽无边的秋时光影,那鲜亮的光衬得大殿愈发暗淡。
无论他会不会拿起芙蓉笺,我都会留给他足够的时间——既然已经看到了,何必再有所隐瞒呢?
端着茶杯,徐徐步入内殿,虽是竭力克制,手臂仍是隐隐发颤。
流澈净倚躺在锦榻上,阖目养神。我将茶杯搁在矮几上,目光扫过芙蓉笺——转了一下方位,显然,他已经看过了。
他坐直身子,将我揽坐在腿膝上,唇边浮起一丝淡笑:“朕的皇弟诗词风流、文章锦绣,名门闺秀竞相求慕,无奈皇弟不解风情,却独独将诗笺捎于你,可见他亦倾慕你的满腹才华。”
后背窜起一丝丝的冷意,我柔声道:“我哪里及得上兰陵王……对了,听闻兰陵王已在回京的路上,你打算如何封赏?”
流澈净一双精目炯炯,笑道:“你觉得呢?赐予他一门好姻缘?”
他是有意试探,我却无意与他虚以委蛇。我定定看着他:“也是,兰陵王该成家了。”我抬手捏起书本上的芙蓉笺,神色淡淡,“你是否有话要跟我说?”
流澈净笑了笑:“倒显得我小气了,方才我看了,我确实不如皇弟啊。”
搁下芙蓉笺,我捧住他的脸孔,抿唇道:“在我心中,任何人都及不上你!”他的眼神渐趋深沉,我莞尔道,“我以为你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洛都一载,我看够了屠戮与血腥,我很厌恶,很累……你举兵攻城之时,我本想与流澈潇一起离开,不过,为了确定究竟是不是凌枫,我最终没有离开。”
流澈净颔首:“我知道,你不会丢下凌枫一人。”
“流澈潇与你四分相像……我才会最终决定与他一起离开。”我略略垂眸,耳根微热,嗓音低了下去,“那一年,我在洛都发生的点滴事情,想必你也清楚……”
“嗯,知道一些。”流澈净平静道。
“我……一直念着你,并没有移情他人……”我深深的垂下螓首,双颊绯红。
“皇弟会衷情于你,在我意料之中……其实我也担心你会移情于他……”流澈净自嘲一笑,抬起我下颌,“不过,你在身中剧毒、神智模糊之时还能认出我,显然,我已经烙印在你的心中,再也抹不掉,是不是?”
“认出你?”我惊愕的看着他,他在说什么?认出他?我不是在第二日醒来时才见到他的么?
流澈净微微蹙眉,疑惑道:“不记得了?那晚你身中冰火情蔻的媚毒,眼力只有寻常时候的三四分,一载不见,你居然还认得我……”
脑子里轰然作响,白茫茫一片,只有一个念头:是他!居然是他!模糊中,我看见的,居然就是朝思暮想的唐抒阳!真的是他!不是我的幻觉,不是流澈潇……
流澈净轻拍我的脸颊,锐光直刺着我:“怎么了?”
我骤然回神,深深俯首,喉间干涩:“哦……没什么……”
流澈净呵呵一笑:“都过这么久了,还羞什么?”他的笑靥愉悦而爽朗,揽过我的腰肢,我顺势偎在他的肩上,心中百味杂陈……
不是流澈潇,原本就是流澈净,只是我自己的误会,甚至自卑得想要离开……甚至以为是他全然不在乎我的不贞……原来不是……
如此真相,是我全然没有预料到的,亦是我庆幸的。终于明白,流澈净为何全然不在乎、为何待我那么好,我原本就是他的女人!
流澈净抚着我的背,奇道:“怎么哭了!”
秋风悄悄,拂起鬓发,些微的痒。我无言的抱紧他,泪水愈加汹涌。
“陛下,卑职急事禀报。”殿外传来冷一笑的声音。
我慌忙起身,只见流澈净眉心一蹙,踏步行至外殿,双目微眯:“究竟何事?”
“文心阁大学士秦重有急事上奏,在澄心殿等候陛下。”冷一笑按剑禀报,嗓音冷沉之外竟有些慌色。
流澈净的脸色骤然一沉,匆匆跨步而出,却又突然顿住、回身望我一眼,目光凝重,随即走入袅袅晴晴的秋光之中……
冷一笑转身之际扫我一眼,淡淡的目光低低的从我的裙下扫过,温温的,总令我微觉异样,似乎不止是温温的,却又说不上来。
秦重上奏,晋州于夜里发生地震,房屋悉数倒塌,街道、桥梁坍塌,百姓死伤无数,灾情严重。当地府衙业已救援,然人力、物力、财力极度缺乏,极需朝廷拨银赈灾,安抚百姓。
当日,流澈净命秦重前往抚恤,筹拨银两,运送物资,极力解决晋州燃眉之急。然而,不几日,流言骤然窜起,从晋州四散传播,不胫而走,响彻民间,一路传到洛都,甚嚣尘上。
流言道:宁州、台州飓风肆虐,晋州地震,天灾归于人祸——枭雄窃国无道,妖后乱国作孽,苍天震怒,降下大灾以示惩戒……
枭雄与妖后!枭雄与妖后!
一时间,民间传说纷纭,流传着各种各样的说法,百姓惊惶,民心浮动。
流澈净夙夜焦虑,与诸位大臣于澄心殿商议国事,已有两夜三日不休不眠。
此番民间流言,矛头直指新朝帝王与前朝皇后,莫非初春洛都有关我的传言已经散播到晋州?历来民间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不是实有其事,便是有人故意散播。故意散播?难道是某些人的阴谋?
会是哪些人?如今满朝文武中见风使舵的大有人在,一旦风吹草动,便群起而攻之,若民间怨声载道之声如巨浪滔天,朝臣定会蠢蠢欲动。
果不其然,两日后,礼部尚书上奏,斩杀前朝皇后,软禁行宫,以平民愤。附和臣工甚多,言辞恳切,皆上奏斩杀前朝皇后;且于立政殿威胁帝王:若不准奏,长跪不起。
流澈净极为震怒,拂袖退朝,冷冷抛下一句话:斩首与否,理当由上苍决定。
翌日一早,流澈净与满朝文武前往洛都皇家寺院天青寺,于大殿上求取佛祖旨意。
午时,阿缎禀报,三道旨意皆是笑呵呵,佛祖旨意不明。此时,礼部尚书奏请将前朝皇后的画像置放在案上,再行求取。于是派人回宫取来画像,悬挂于案前。
阿绸冷静道:“再去打探,有消息速速回报。”
阿缎应下,匆匆出宫。我笑了笑,举步走出披香殿,迎面却走来凌璇与她的贴身侍女。凌璇一看见我,快步赶上,媚然唤道:“姐姐去哪里?正找姐姐有事呢!”
“郡主找我何事?”我浅浅笑着,心下疑云大起,她怎又唤我“姐姐”?
“今儿我是来当信差的。”凌璇一袭桃红宫装,丝绦款款摇曳,身段风流,“姐姐莫急……”她的眼风扫过身旁的侍女,侍女欠身退下,阿绸见此、亦转身回殿。
眼见她如此神秘与谨慎,我愈加疑惑,却也面不改色的等她亮出谜底。
凌璇扬眉道:“姐姐先听一首词。”她转首望向秋色烟光、深碧浅黄,轻启丹唇,娇声朗语:
露下庭柯蝉响歇。纱碧如烟,烟里玲珑月。并著香肩无可说,樱桃暗吐丁香结。
笑卷轻衫鱼子缬,试扑流荧,惊起双栖蝶。瘦断玉腰沾粉叶,人生那不相思绝③。
人生那不相思绝!此词字字句句颇像那个人的笔致!是他所作吗?而凌璇怎会知晓?
我眉心深蹙,怔忪的出神;凌璇大声唤我,玩味笑着:“这首词,姐姐觉得如何?是否让姐姐想起某个人?”
我故作惊讶道:“莫不是郡主所作?郡主真乃兰心蕙质、词艺大进。”
凌璇笑道:“姐姐错了,我哪里会写如此精妙的词作?”她款款上前,与我仅隔两步之遥,笑意深深,“姐姐理当晓得这词儿乃何人所作,若不知晓,真是辜负了他的一腔脉脉情意呢!”
心中已是雪亮,我冷笑道:“此话怎说?郡主挑明了说吧!”
凌璇轻叹一声,眼神高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惜了我们文采锦绣的兰陵王。”她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书函,拿起我的手心,我垂眸一看,书函鼓鼓的。
她诚挚的笑着:“姐姐别误会,方才那首词是兰陵王抄录在宣纸上予我看的,这书函是昨儿兰陵王让我转交给姐姐的……哦,昨儿我在御花园偶然遇见兰陵王,许是他不便交给姐姐……”
我笑道:“原来如此,谢谢郡主!”
凌璇感慨道:“姐姐一定诧异我为何帮兰陵王,其实,我是真心仰慕兰陵王的词章文采,也真心羡慕姐姐呢,若有这么一位文武双全的男子为我作词、为我‘相思’绝,此生无憾矣!”
我若有意味的盯着她:“男女姻缘,最重缘分。我相信郡主一定会遇到一个真心待你的男子,或许就在你转身的拐角,不是么?”
“承姐姐金言!”凌璇笑了笑,意味冷凄,“我也该回去用膳了!”
我目送她渐行渐远,桃红宫装覆身下的影姿婀娜步步,一如早春的桃花从虬枝上破出,美得残酷,美得孤独。此番为我送来书函,甚至不再与我针锋相对,实在不解,她为何突然变化至此?而流澈潇亦知道她与我多有争执,为何放心将书函交予她?
“娘娘,”阿绸走至我身旁,寻思道,“郡主今儿有点儿怪异,会不会……”
我挥手阻止她说下去,转身往回走,淡然道:“沏一杯贡菊!”
书函里叠着五张芙蓉笺,皆是流澈潇的笔迹,一一看来,面颊绯红,心惊肉跳……他怎能如此?怎能如此?明明已经放下,为何还要这样纠缠?难道他在行宫说过的话都忘了吗?难道他没有听闻我与流澈净的传言吗?
“夫人,您怎么了?”阿绸担忧道,端着一杯贡菊。
“拿火盆来。”我吩咐道,深深吸气,接过茶杯。
不一会儿,阿绸端来火盆,惊异的看着我将书函与芙蓉笺扔进火盆,长长一叹,惋惜道:“夫人,这会不会不好?”
火舌骤然窜起,吞噬了所有的相思与纠缠,鲜亮而残酷。流澈潇,对不起,我只能对你绝情……你待我的点点滴滴,我都铭记于心,只有寻机再报……
我冷冷道:“今日之事,只有你知、我知,切不可泄露出去。”
阿绸颔首:“郡主也是知道的,会不会……”
我凝眸冷笑:“无需理会她,她不会跟陛下说出这事的。而且,她并非蠢人,吃力不讨好的事,她不会做!”
“夫人终究仁慈……”阿绸忽然叹道,“郡主三番两次置娘娘于死地,而夫人始终念于昔日情分,从未对她下手,奴婢认为,留着她,始终是祸害啊!”
是啊,不知为何,我只守不攻,竟从未想过要她死,果真是念于昔日情分吗?不,不是……我苦笑道:“郡主一死,洛都又会流言四起,于陛下非常不利。”
阿绸恍然明白,惭愧的笑着。
未时,阿缎匆匆赶回。
她面容潮红,神色激动,绘声绘色的说道:“夫人,陛下刚刚跪下,突然,一阵冷风涌进大殿,那风真大,吹得睁不开眼呢。这时,陛下和大臣们都看见一件奇怪的事,夫人的画像卷起来,又展开来,接着更加让人匪夷所思,画纸上隐隐的发出淡淡的红光,画像上的夫人穿着一身夏时的绫纱长裙,那红光却像是给夫人穿上凤冠凤袍呢。”
阿绸狐疑道:“竟有这等事?不是你瞎掰的吧!”
阿缎轻哼一声,笃定道:“怎么可能瞎掰?夫人,所有大臣与天青寺的和尚都惊呆了,陛下也看得呆了。”
像是被人抛至上空,随之落下,那种剧烈的起伏令我觉得如此虚空……我震惊的呆住——竟会发生如此怪异的事,而且是发生在我身上,太不可思议了!这预示着什么呢?不能斩杀?还是……
阿缎兴奋道:“住持说,他在天青寺六十载,从未见过此等奇特的事。还说,佛祖已经明确下达旨意,凤袍乃皇后服色,凤袍加身,乃夫人金贵之相,不可斩杀!”
阿绸寻思道:“既是佛祖旨意,亦是上苍旨意,大臣们也奈何夫人不得!”
我素然笑着,望向窗外一庭秋光,略略不安,也不甚明了:这事儿着实怪异,究竟是天意,抑或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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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轻车简从,携着阿绸前往洛都西郊金斓寺。
金斓寺乃洛都第二大寺庙,灰檐高耸入云,殿阁雄伟,白墙青砖,质朴而庄重。三百年来,金斓寺香火不断,善男信女络绎不绝,难得的是,历任住持和蔼恭顺、旷达高远,并不因香火旺盛而盛气凌人。
住持安排我住在偏僻的一处院落,厢房简朴,庭前有三五株桂树葱笼、狭叶摇曳。
斋饭斋菜,念佛抄经,诚心向佛,祈求上苍降福。平淡的日子周而复始,虽是难熬、却也平淡如水、清素似真。斋戒三日后,不料迎来许久未见的冷夫人——小韵。
叶思涵与凌萱大婚后一月多,冷一笑亦迎娶小韵过府。一袭素蓝罗衣简约如兰,云鬓上珠玉烁闪、亦是温润的莹然光泽,修出一府主母的端雅与干练。
小韵屈身行礼,笑道:“小姐,斋戒半月就好了嘛,为何要整月呢?只要诚心诚意,不在乎多少日子的。”
阿绸笑道:“此次并非寻常的斋戒,前阵子流言甚剧……如今宁州、台州、晋州的灾民流落到洛都,为防聚众闹事,夫人布告天下,愿在金斓寺斋戒祈天一月,求天降福于黎民苍生,勿将灾难施加于百姓。”
我含笑打趣道:“人家都说女子婚后就不一样了,果真如此!”
阿绸掩唇笑道:“是啊,以往冷夫人可不会跟夫人如此说话的。”
小韵玉颊粉红,斜眼瞪了阿绸一眼,自己却笑了。
此次前来,小韵意欲陪我在金斓寺住上十天半月,我好说歹说,她终是不敢拂逆我的意思——两三日后便回府,免得冷一笑忧心。
这日夜里,正挑灯夜读,小韵敲门进来,也不说话,愣愣的看着我,坐立不安、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蹙起眉心,心下疑惑,问道:“小韵,有话跟我说?冷统领欺负你了?”
小韵垂首不语,深深吸气,正要开口,却突然干呕起来,憋得双颊通红。
心下一动,我笑道:“怎么了?是否有喜了?”
小韵微微颔首,略略看我一眼,满面羞红,肤光润泽。
我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含笑责备道:“竟然瞒着我!这两日住在寺里受苦了吧!何时有喜的?冷统领知道了么?”
小韵稍稍平复,眉目微有喜悦与羞涩之色,细声道:“不足两月,还没跟他说。”
我轻责道:“你呀,应该一早就告诉他。他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小姐,奴婢……”小韵忧心忡忡的看着我,已然凝在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嗯,奴婢回去便跟他说。”
“小韵,往后不要自称‘奴婢’了,你总改不掉。”我握住她的手,却是一惊,她的手冰凉得吓人,“手这么冰凉,我给你拿件外衣。”
“小姐,不必了,我不冷……”小韵反握住我的手,拉我坐下来,眉心已然坚决几许,“奴婢有一样东西……要给小姐看看。”
眼见她郑重其事的脸色,越发觉得她很不寻常。她从内襟里摸出一方绢帕,展开放在我掌心。绢帕触手滑凉,肌理细密,色泽莹润,端然是一方上好的丝绢。凝眸看去,帕上画有一抹人像,眉目姣妍,深瞳点墨,唇如菡萏,眼波如明月流光,影姿如莲花盛开。
绢帕边缘稍微发黄,乃多年旧物,帕上画像栩栩如生、宛然新生一般。
小韵低柔了嗓音:“这画像……与小姐很是相似……我不敢妄自猜度……”
我凝眉道:“这绢帕是谁的?”
小韵大窘:“是一笑的,有一日,我在他的旧衣物里看到这方绢帕……就收起来了……小姐,这画像……想不到一笑糊涂至此、心存妄念……”
我摇头笑道:“你错了,这绢帕上的女子不是我,你仔细瞧瞧,只与我三分相似而已,亏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连我也会看错。”我轻拍她的手,淡淡笑着抚慰,“或许,这女子是他年轻时候认识的,你也说了,这方绢帕是夹在旧衣物里的,定是多年前的人与事咯!”
小韵定定看着我,眸光闪烁:“不是的……其实,他贴身带着这方绢帕,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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