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 作者:夜嘀-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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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
苏醒和小时候那样喊，他从会说话开始，就一直喊着弟弟弟弟，从未喊过苏龙的名字。而苏龙亦是一样，一直都是哥哥。别人问你弟弟叫什么名字？苏醒那时候很坦然的回答我弟弟就叫弟弟，不知道逗多少大人笑话。当他不再糊涂闹笑话的时候，他的弟弟已经不在身边了。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苏龙连眼睛都湿了，低头放下那盆水仙花，眼泪便哗啦啦往下掉，二十岁的男孩很少哭了，更学会了克制软弱，可是苏龙早就想哭了，忍了太久，对别人哭没用，躲着哭更没用，眼泪流出去，只有爱他的人才会懂。

苏醒像小时候一样勉强抱着他，他们个子一样高，谁也抱不住谁，像铿铿锵锵的三角，嘿咻嘿咻的就是不能抱进怀里。那时候苏醒实验过许多次，次次都和弟弟摔成一团，被母亲狠狠教训。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爱哭。”苏醒笑得满脸温柔，一巴掌擦干净弟弟的眼泪，安抚道：“这里还有外人看着，你就别哭了，陪我说说话吧，十几年没见，我有一肚子话想跟你说。”
苏龙点头，“我去洗脸，带你去吃饭。”顿了顿，道：“哥哥。”
“嗯？”
“就是喊你。”苏龙微笑。
苏醒连牙齿都快笑掉了。

久别重逢的兄弟俩在小餐厅吃了几个小时，一边吃一边说，总有说不完的话。
“我其实和妈妈去找过你，那时候你在中学，远远的看了你一次就走了。”
“为什么……不跟我说话？”苏醒追问。
苏龙回忆道：“那时候，妈妈准备嫁人了……但是继父不希望她带着我，妈妈本来是想把我送去和你一起让爷爷奶奶照顾，但是看到那时候的你，她又把我带走了。”
苏醒沉默，苏龙说：“你估计猜得到，你和爷爷奶奶的日子也不好过，妈不忍心。”
“那后来呢？那个继父他……”
苏龙失笑：“妈妈还是嫁了，她负担我生活，我就住校。当时我很怨她丢下我不管，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了。最不该怨她的就是我。”
苏醒没说话，眼睛微微发红：“那她现在呢？”
“去世了。”
“……”苏醒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苏龙冷笑道：“那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时对妈妈不好不坏也就那样，而且他自己有个儿子，三个人之间都有矛盾。妈是车祸去世的，一次晚上加班时回来的路上被车撞了，伤势很重，继父舍不得花钱治疗，还没找到肇事司机妈妈就死了。她死了没几天找到肇事司机，继父找人去闹，最后获得赔偿十八万。”
苏醒听了气得哆嗦，连杯子都拿不稳，他做梦都没想到心心念念的母亲竟然这样离去，真是憋屈。
“那男人是不是不给你钱？”苏醒怒问。
苏龙点头：“我当时正好考上高中需要学费，可他连十八块都不给我。我后来一气之下……想杀死他，但是没成功，刺伤了他的腿，他要告我，我当时以为我要坐牢了，幸好我一个同学帮了我，不然我现在没可能读大学。”

苏醒呼口气，忍不住敲他一下：“你也太冲动了，再大的怨气也不能杀人，白白搭掉自己的一生，妈妈不会安心的。”
苏龙笑着点头：“是啊，后来冷静下来吓死。那男人最后分了我九万，我才安心读了高中和大学，这都多亏了我同学。”
苏醒连连点头：“幸好，你真要好好感谢那个同学。”
“嗯，下次介绍你认识，他叫杨冕，现在和我一个大学，学法律的。”
“弟弟，清明节时我们一起去扫墓。”
“嗯。”
“弟弟，以后我会好好陪着你，再也不让你受气。”
苏龙抬头认真望着苏醒，今夜说了这么多，更像是他一个人的倾诉，他的哥哥却对自己的事情完全不提。
“哥，你过得好吗？”
苏醒呵呵一笑：“我过得一帆风顺，没有遇到什么坎，就是老挂念你和妈妈，天天盼着跟你们团员。现在我终于放心了，再也没有让我担心的事了。下次放假我带你回家看爷爷奶奶好吗？”
苏龙毫不犹豫的点头，微微脸红道：“我连村子叫什么名字都忘记了……高考后我一直想去找你，却一直没成功，哥你怪我吗？”
“现在我见到你就够了，以后的日子咱们好好过。”苏醒的确不会怪弟弟，因为他弟弟从来没有去过那个村子，想找到山旮旯里不容易。
“嗯，哥你今天别回去了，和我挤挤算了。”
“好啊，我没打算回去。”

苏醒的心情很荡漾，在苏龙的寝室洗澡，穿苏龙的衣服，觉得什么都无比亲切。
苏龙在收拾脏衣服时神色微黯，苏醒对自己的生活轻描淡写，但是他知道从山里出来的哥哥很穷，衣服从里到外没一件像样的，内裤像一块破抹布。苏龙更是愧疚，懊恼当初意志不坚决，拿到九万元钱后就应该去找哥哥才对，九万虽然不多，但绝对足够他们哥两生活，加上爷爷奶奶也不会太拮据。熬到毕业参加工作，什么都好过了。只是母亲去世前还拉着他哭，叮嘱他好好读书，工作赚钱后回去找哥哥，如果哥哥过得不好一定要帮他。

那时候的母亲估计以为哥哥连大学都读不成。

“弟弟，你的手机真好看。”在床上滚来滚去的苏醒把玩苏龙的手机，这款手机样式很新，质量也好功能更多，和苏醒的山寨天差地别。
苏龙迟疑道：“是……同学送我的。”
“不会又是那个杨冕吧？”苏醒微惊。
“嗯……”
“他对弟弟可真好，不过弟弟啊，以后别收这样的礼物，太贵重了，免得欠人情。你要是喜欢什么，哥赚钱给你买。”
苏龙噗嗤笑了，也脱了长裤爬上床：“那我要跑车你给我买？”
苏醒脸红：“现在不行！但是以后绝对给你买。”
“那我明天先给哥买衣服吧，你连内裤都破了。穿太寒酸同学没有瞧不起你吗？”
苏醒嘟囔：“还好，习惯了，不在意。”
听他简简单单几个字，苏龙却知道事情绝不容易。忍不住伸手抱住苏醒的腰，喃喃说：“我们家就剩我们俩了……”
“胡说，还有爷爷奶奶。”
苏龙连连点头，转移话题：“哥你是怎么考上D大的，真厉害，我当初卯足了劲也没考上，只好读了D2大。”
苏醒笑道：“天天读书就那样考上了，可是我化学不行，不然我也和你一样，选择化学系，咱爸以前化学多厉害啊，可惜我没遗传到。”
“我改天去你们学校玩。”
“好啊。”正说着，苏龙的电话响了，苏醒帮他拿过来，只见屏幕上闪烁的名字便是杨冕。
苏龙接听，躺在被子里说：“我找到我哥了，就我身边了，原来这么近。哥，你吃宵夜吗？”
苏醒摇头，拍拍肚子：“很饱。”
“谢谢你，我和我哥都不饿，而且已经睡了，哈哈，是啊，挤一起。好，晚安。”
苏龙呼口气，把手机放好。
苏醒忽然心血来潮，将精神力集中在眼睛上去看苏龙，还好一路看下来，苏龙的身体没哪里有问题，他彻底放心了。
“主人，你弟弟的精神力有198，快接近200，也算很高了。”
“哦。”那又怎么样，好像不能怎么样。上天网也没什么好玩的。

第二天早晨苏醒六点起来，苏龙带他去食堂吃早餐，过后苏醒便跑回学校上课，一脸的春风得意神清气爽。
中午一放学苏醒就忍不住给弟弟打电话，第一次这么舍得电话费，说得舍不得挂。
晚上放学，苏龙跑来D大找苏醒，苏醒带着他熟悉校园，两人吃吃喝喝，前所未有的快乐。
第三天苏醒就换上了弟弟给他买的新衣服，从里到外，鸟枪换炮，活活像换了个人。
李玉书直言不讳：“看不出来你还挺帅的。”
苏醒更是得意，弹弹崭新的衣服：“我弟弟给我买的。”
李玉书不屑道：“这有什么好得瑟，又不是什么大牌。”
苏醒哼道：“这是心意你懂不懂。”

有了弟弟后的生活今非昔比，每天都有人陪着，一起吃饭一起玩，偶尔也抓着弟弟一起学习。去电影院看电影，去电玩城打游戏，去旅游，吃牛排，喝咖啡，必胜客等等全是苏醒第一次体验，他以前的生活真的很单调，连苏龙都觉得难以置信，更是暗暗心疼。整整一个月，两人所有假期都泡在一起，除了上课，基本形影不离。

就在这样平凡的日子里，春暖花开，人们换上了单薄春装。
那天兄弟两一起从理发店走出来，一模一样的发型，一样的衣服，一样的书包，走在路上，引来不少人关注。
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苏醒笑着紧紧握住弟弟的手。

汪明翰突兀的出现，望着这两兄弟，满脸的愁容和困惑。
“谁是苏醒？”
苏醒微微笑着，没吭声。
苏龙轻咳，他也不认识汪明翰，看了眼苏醒，于是默契道：“有事？”
汪明翰呼口气，一把拉住苏龙：“跟我来一下，找你有事。”
苏龙眨眼，苏醒点头，两人都跟着汪明翰走。

学校对面的法桐树下停着一辆名车，汪明翰将两人领过去，对车里人说了什么，回头对苏龙道：“苏醒，沈老爷在车里，你进去吧。放心，他不会对你怎么样。”
苏龙紧张起来，这是干什么，像黑社会似的。
苏醒也不装了，对苏龙说：“你先回学校。”
“不行……哥，你得罪人呢？”苏龙小心问。
苏醒摇头：“没有。”
汪明翰皱眉，不高兴了：“到底谁是苏醒？别耍我！”
苏醒恹恹道：“我是，弟弟你别担心，这沈老爷是我们隔壁村的，不会对我怎么样。”
“我在旁边等你出来。”苏龙不肯走，戒备的望着汪明翰。
“好。”

　

25、第二十五章　卖了　

苏醒钻进车里，微笑说道：“沈老爷，沈信好了吗？”
沈老爷笑得灿烂，回头说：“小信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真是奇迹。”顿了顿，满脸愧疚沉痛之色：“先前误会了你，我实在不好意思。我没想到最后能救小信的人会是你。你别怪沈爷爷老糊涂。”
“那就好。”苏醒先吐口气，随即无所谓道：“怎么会，您是长辈，当时担心沈信也很正常。要是我爷爷估计也和您一样生气，呵呵，毕竟是宝贝孙子出事。”

不论身份，不分贫富，有些感情却是一样的。

“苏醒，先前我对不起你，你放心，我会好好回报你。”
“沈老爷太客气了。”苏醒摆手。
“你不止对小信有恩，更是我们沈家的恩人。不过我实在好奇，你小小年纪，又不懂医术，到底是怎么弄来的那些药？老头子我很震惊，放眼全世界多少医院名医都没有办法救小信，可是你却做到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醒不知道沈信有没有对沈老爷说那个秘密，兴许沈老爷已经知道了，这会只是在套话。
“机缘巧合。”顿了顿：“遇到一个世外高人。”

沈老爷眼眸一挑，沈信告诉他是苏醒无意找到的土方子，这话他根本不信。苏醒连沈信什么病都不清楚从哪儿找什么土方子，土方子也得知道了症状才能用啊。可是撬不开沈信的嘴巴，只好来问苏醒。

这会听到苏醒的说法，沈老爷有八分信，世外高人更有说服力，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苏醒的的确确救了沈信，那么，有一个世外高人反倒不像假话。不然难道要他相信苏醒自己出手？
“那位世外高人能不能引见一下？”

苏醒如他所料的摇头：“他老人家神出鬼没，怎么会听我的。脾气也怪，高兴就现身，不高兴就消失。沈信的药是我说了他几个月才答应下来的。”
“难为你一片真心对小信，小信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最大的福气。苏醒，你救了小信一命，要我们怎么报答你都可以。”

苏醒垂头不语，他在做那一系列事情的时候从未想过要沈信的报答，一心一意只想沈信能痊愈，能像正常人一样抱着理想而活，不希望他和自己父亲一样，抱着不甘和遗憾早早死去，如此而已。

也许那个人不是沈信，他也会这样做。

沈老爷见他不回答，话锋一转，望着车外的另一个苏醒笑道：“那是你弟弟？不愧是双胞胎，长得可真像，完全分不出来。恭喜你找到弟弟。”
苏醒笑得一脸真心：“谢谢，找到弟弟是我最大的收获，说起来还要谢谢沈信，要不是他帮忙，我还找不到。”

沈老爷点头：“小信也是个好孩子，别看他话少，其实他心地很好，谁对他好他就会对谁好，知道你想找弟弟，他就立刻让人去查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主动帮助别人。”说着又唉声叹气道：“我老了，活到现在已经满足了，以前就是放不下病弱的子孙，如今他们一个个去了，只剩下小信和雨桐，这两孩子从小不愁吃穿，却比穷人家的孩子更可怜。生在富贵家，有得吃却不能吃，他们过得还不如你，你想吃肉就吃肉，他们却只能忍着。”

苏醒脱口接了一句：“怎么会啊，我小时候想吃肉要忍着，因为爷爷奶奶舍不得买，只能偶尔吃，过节的时候才能想吃就吃。”

沈老爷嘴角一抽，他可不是来谈论吃肉不吃肉的。只当是苏醒故意岔开话题，故意让他着急，沈老爷神色一肃，紧接着道：“小信醒来后很生气，可是那孩子从小脾气就有点闷，生气也不声不响让人着急。现在小汪那孩子怕死小信，生怕小信拿他为你出气。小信一直说这世上最不会害人的就是你，一直以来他喜欢的朋友也只有你一个，他和你相交我最是放心，现在的孩子都很滑头，也难怪小信唯独喜欢你。连雨桐都一直念叨你，想和你一起放烟花，这孩子也可怜，她和你一样无父无母，她那个妈妈是痴情的，雨桐的父亲去世后，她妈妈得抑郁症最后也去了。”

苏醒忽然打断沈老爷：“我可以救雨桐。”说这么多其实就是为了要他救沈雨桐，正好苏醒也有这决定。

沈老爷眼眸一亮，精神道：“这话当真？”他大老远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沈信让他们看到满腹希望，事关家人的性命，那么用什么办法都要救下雨桐。他原本还挺担心苏醒对那天的事记恨在心不肯管雨桐事情会更麻烦，现在一听顿时松口气。

果然如他所料，这孩子不管如何，都是心软的。
沈老爷望着苏醒的侧脸，心中微叹。这社会不一定适合心地善良的老好人，但是人们一旦遇到难处，就特别期望遇到好人。那些精明的，狡猾的，在别人落难时不落井下石就谢天谢地了。

苏醒点头，他本来就狠不下心来。救雨桐亦是早就想好的。
只是曾经他一片赤子之心想无私奉献。
现在却不同了。

“沈老爷，你觉得你的孙子一条命值多少钱？”

听他话锋一转，沈老爷眼睛一眯，低声笑了。谈钱就更好说话了，他宁可谈钱也不要谈感情欠恩情。苏醒谈钱更合他的意，他有点不放心家里的孙子对苏醒的信任，他觉得有点过了，正好苏醒这么一来，也好给孙子上一课。让他看看，苏醒并不是什么都不求回报的圣人。救他一命也不是因为感情，而是，钱。

“这价钱我由你说，只要我能承担，绝无二话。小信和雨桐两条命，多少钱都值得。”

苏醒哦了一声，透过车窗看见等在外面的弟弟，弟弟一脸焦急担心，时时向这儿看来，可是从外面根本看不见车里的人吧，这种小车可高级了，帅气好看又隐私，想去哪里都可以，难怪弟弟喜欢跑车，等有钱了给他买一辆，他一定高兴。

苏醒举起一根手指。
沈老爷道：“一百万？”
苏醒挠头笑：“那样沈信也太便宜了，您说是不是？”
沈老爷静了静，随即哈哈大笑。
“一人一千万，可以吗？”苏醒补充。

沈老爷顿了顿：“好，好，你这样一说，我倒不好还价了，两千万最迟三天到账，你记得雨桐的药，我相信你不会食言。”胃口还真是不小啊，先前说的满脸无辜做好事的样子，眨眨眼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