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和鸣-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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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一个妾，多少都有点掉了身份。
有人便感叹，林春乔到底是个妇人，见识浅了些，一看对方是靖国侯府，也不论妻还是妾，便巴巴地贴了上去，若是苏北岳将军在，又岂会叫人这般欺压了去。
正在这时，门外人潮涌动，一波一波的声浪热热闹闹地涌了过来。
“新娘子拜别父母”
有司仪高声唱喏起来。
就见一群姑娘婆子涌进来，然后两个丫鬟搀扶着一身红嫁衣的雪华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苏雪华本来底子就好，今天是盛装打扮，加上人逢喜事，脸色红润中又带了三分羞意，更加明**人。
人群中都是啧啧称赞，新娘子貌美如花，新郎官好生有福气。
夏侯管事站在人群中，挽着手笑眯眯。
雪华在丫鬟们的搀扶下，走到了林春乔面前，抬起头来，含羞带笑道：“娘，女儿要出嫁了……”
林春乔一双眼睛里忽的就湿了。
养了十六年的女儿，终究是要送到别人家去了。
想到这婚事尴尬之处，好端端一个女儿却是嫁过去做妾，就算有皇上的封号，有侧室的名分，说到底也仍然是妾。
雪华是娇生惯养，从小到大没受过一点挫折，性情也直率，不知将来跟大妇能不能处得来。
一瞬间，心里头各种念头盘绕，林春乔便忍不住流下泪来。
雪华一见母亲流泪，也触动了心弦，眼角湿湿的，哽咽道：“娘……”
话音未落，就被林春乔一把抱进了怀里。
宾客之中跟林春乔同龄的妇人不少，有些人的女儿已经出嫁，有些人的女儿还在待嫁，都很能理解林春乔不舍的心态，起码这一刻，她们心意相通，都是红了眼眶。
“嫁了人，就是大人了，再不可像从前一般任性妄为，要孝顺公婆，敬爱夫君……”这些话，林春乔是一定要叮嘱的，但说到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悲从中来，哽咽不能自已。
雪华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只当母亲是舍不得她，心里愈发感动，一面也有点着恼，大喜的日子，哭成这样总是不美，她的妆都要花了呢。
“娘，今天是我的好日子，咱不哭了啊……”
她轻轻地推开林春乔，从旁边丫鬟手里拿过帕子来替母亲擦着眼泪。
旁边的喜娘便立刻笑道：“可不是，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呢，雪华小姐嫁入靖国侯府是去享福的，可不兴哭，该笑才是呀。”
众人便都随声附和起来，说些恭喜恭喜、金玉良缘、百年好合之类的吉祥话。
林春乔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哭，否则大家都会看出不妥来，便硬生生忍住了泪水，又仔细地替女儿擦去眼角的一点泪花。
“新娘子可要再拜别姐妹？”
喜娘在旁边说着，同时便已经扶着她转向扶摇、青宁等人。
拜别父母之后，再拜别姐妹闺蜜，这也是一贯的风俗，喜娘本身是没有做错的。
但一转过来，雪华见是扶摇和青宁两人，脸上便先一僵。
倒是扶摇先笑道：“恭喜二妹觅得良缘，大姐祝你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她不说别的祝福，只说得偿所愿，自然是指这婚事是雪华抢过去的，她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雪华不觉得惭愧，反而很是得意，在她心里，慕扬本来就是属于她的，扶摇才是那个横插一杠的人，如今她抢了回来，那就是胜利者。
“多谢大姐。”
她笑得如同骄傲的女王。
青宁则淡淡道：“希望二姐珍惜眼前人，知足常乐。”
她们姐妹话中都有所指，雪华觉得她们不是在真心恭喜，心里便已经不喜，对青宁也只是笑笑罢了。
喜娘见她们姐妹告别完毕，便要扶着她转身。
扶摇瞥了人群中的林春乔一眼，突然伸出手去，握住了雪华的双手，道：“二妹，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吧？”
雪华茫然地看着她。
“你可知道，靖国侯府的夏侯夫人……”
扶摇一面说着，一面一直用眼角注意林春乔的脸色。
林春乔一听到夏侯夫人四个字，果然就脸色大变。
难道苏扶摇要把正妻变妾的事情告诉雪华？就在这儿？当着众人的面？
那雪华岂不是要发疯？
一想到这个可能，林春乔只觉一颗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再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伸手就朝扶摇抓了过去。
（待会儿还有一更）。


＇正文　144、自作自受（2/2）＇

扶摇一直就在注意林春乔，见她伸手抓来，立刻就装作被人群挤了一下，朝旁边迈了一步，刚巧就躲过了林春乔的爪子。
而且她这一换位，就将雪华拦在了自己跟林春乔中间，林春乔如果再想抓她，就必须得绕过雪华才行。
“大姐想说什么？夏侯夫人怎么样？”
雪华却蹙眉追问起来，语气略有点不耐。
扶摇笑道：“听说夏侯夫人喜欢端庄稳重的女孩儿，你嫁过去以后，可得收敛收敛性子，免得婆婆不喜。”
雪华哼了一声，推开她的手，道：“不劳大姐嘱咐，我自然晓得。”
扶摇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喜娘便冲司仪打了个眼色，司仪高声唱道：“吉时已到，新娘上轿”
于是乎，里里外外的喜乐又震天价地响起来。
喜娘将一方龙凤呈祥的喜帕忽地甩开，如同一朵红云冉冉而下，罩在了雪华头上。
然后两个丫鬟便扶着雪华朝外头走去。
人群便都跟着新娘子朝外涌动。
夏侯管事朝林春乔微微躬身道：“小人也告辞了。”
林春乔两只眼睛都粘在女儿的背影上，看都不看他一眼。
夏侯管事也不着恼，淡淡一笑，气定神闲里出了前厅。
将军府大门外的爆竹噼里啪啦响得欢畅，外面的人山人海，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见到新娘子出来了，不由都欢呼哄闹起来。
好多小孩子从人群中钻出来，跑到最前头，伸长了脖子，想从喜帕底下偷窥到新娘的庐山真面目。
雪华被这些孩子们阻住，进不得前。
早有丫鬟得了吩咐，每人拎着一个布口袋，大把大把地朝小孩儿手中塞糖果点心，小孩儿得了吃的，都欢天喜地地散开了。
紧跟着又有人高声喊着：“东家有喜，同喜同贺”
随着话音落下，一大蓬物什被抛上天空，在半空中散开，如雨点一般落入人群中，发出嘈嘈切切的脆响。
铜钱
好多铜钱
人群顿时大哗。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是好几蓬铜钱从天而降。
“捡钱啊”
一个人大喝，就有几百几千个人同时动手，一时间，所有人都弯下腰去，挤成一团，抢满地的铜钱，顿时也就给新娘子一行人让开了道路。
雪华便在丫鬟和喜娘的簇拥下，顺利地坐进了花轿。
司仪高喊：“起轿”
乐队立刻再次卖大力气，嘀嘀嗒嗒地吹奏起来，花轿被抬起来，慢悠悠地朝前走去。
最前面开道的是两顶红罗伞，两个金瓜，两面囍字绸牌，靖国侯府虽然摆了林春乔和苏雪华一道，正妻变妾，但迎亲队伍倒是没有偷工减料。
紧跟在后面的便是乐队。
乐队后面就是花轿。
花轿后面便是用马车装着的嫁妆。
刚捡完一地铜钱的人群，又开始看着一车一车又一车的嫁妆惊叹。
这得有多少嫁妆啊将军府的小姐也太好命了吧
无数的大姑娘小媳妇翘首远望，前者是幻想自己出嫁的时候也能这般风光，后者则是感叹当年自己出嫁的时候如果也有这样大的排场该有多美。
扶摇站在人群中，望着绵延的迎亲队伍，不由便想起了慕容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他会十里红妆，迎她进门，只盼与她鸾凤和鸣。
她忍不住扫兴地想，林春乔差点把将军府搬空了，雪华的嫁妆这样拉伸开，也不到半里地，真要十里红妆，那得多少车马才够？
想着想着，便好笑起来。
这时候，身后突然起了一阵骚动。
“二夫人二夫人晕倒了”
她回过头来，见林春乔已经软软地倒了下去，无数丫鬟婆子都朝她挤过去，人多手杂，反而摔做一团。
望着林春乔那苍白的脸，扶摇也忍不住叹息。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夏侯夫人这招也着实够狠的，生生将林春乔打击得吐了血。
对于这位神秘莫测又手段硬辣的女人，她生出了一丝好奇。一个在嫁人之后，还能用自己娘家的姓氏被称呼成夏侯夫人的人，到底得有多厉害？
就连慕容，似乎也对这个女人十分忌惮呢。
丫鬟们已经将林春乔扶起来，由一个健壮的婆子背着，一路送回到芙蓉苑。
府里头还有一大堆的客人等着喝送嫁酒，宋梨花和上官静都走不开，必须留下吩咐人开席，所以只有扶摇和青宁跟着去了芙蓉苑。
若是往常，青宁是打死都不愿意踏入芙蓉苑一步的。
但今日不同，林春乔是被气昏的。
正妻变妾，真是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
青宁本性善良，但对于仇人，却也不介意去参观一下对方的窘状。
林春乔被放到床上之后，就有经验丰富的婆子去掐她的人中。
人中这个位置并不是随便都能掐的，若是掐不好，也有可能致死，所以一定要有经验的人来动手才行。
婆子掐下去不过片刻，林春乔便悠悠醒转，她眨了两下眼睛，认出这是在自己房间里。
“我这是怎么了……”
旁边立刻有婆子快速道：“二夫人是在大门外晕倒啦”
林春乔闭了一下眼睛，脸上都是疲惫虚弱之色。
扶摇便对丫鬟婆子们道：“二夫人是累着了，所以才会晕倒，你们赶快派人去请大夫来，为二夫人诊治。”
“是。”
这府里头，大小姐是跟二夫人一般强大的存在，她一发话，下人们都不敢怠慢，立刻就有人跑出去请大夫。
林春乔很是不喜欢她在自己房里指手画脚，便转过头来说道：“我要休息，你们都出去。”
丫鬟婆子们都唯唯诺诺，但又觉得该留下一两个人在床边守着。
扶摇却抬手一挥道：“二夫人的话你们没听见么，所有人都出去，不要打扰她休息”
“是是。”
连大小姐也发了话，众人不敢再逗留，都默默地退了出去。
林春乔瞪着还站在她床前的扶摇和青宁，冷冷道：“我说的是，全部都出去，包括你们俩”
她一字一顿，每个字都耗费极大的力气。
扶摇却微微一笑，俯下身来，看着她道：“二夫人，自作自受的滋味是不是不太好？”
林春乔脸色发冷，直勾勾盯着她道：“大小姐这样对待一个虚弱的人，不觉得羞愧么？”
扶摇冷笑一声：“原来你也会示弱么？我以为你即使是死，也会维持那可悲的骄傲到底呢。”
林春乔脸上现出怒意。
扶摇却已经直起了身子，居高临下看着她。
“二夫人，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你做过什么事，老天爷都会报应在你自己身上。”
林春乔浑身僵硬，猛地抬起上半身，呵斥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也是坏人”
扶摇冷笑：“我怎么可能是坏人，我从来没有害过别人。”
“你将我和雪华害的还不够惨吗”
林春乔声色俱厉，将今天的变故都归罪到她的头上。
扶摇愈发笑得冰冷。
“这桩婚事，是你千方百计从我手上抢去的。你自作聪明，自以为阴谋得逞，殊不知靖国侯府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吃素的，偏生夏侯夫人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在她面前耍阴谋诡计，所以才会故意摆你一道。这都是你自己做的孽，如今都报应在你女儿苏雪华身上了”
“你胡说你胡说要不是你勾引慕扬，这婚事怎么会出现变故慕扬本来就是属于雪华的”
林春乔气的浑身发抖，声音变得尖利可怕，加上她此时苍白的脸色和凌乱的头发，恍如女鬼。
扶摇只是冷笑。
青宁淡淡道：“大姐，不要跟这种人辩解了，她永远不懂好人好报恶人恶报的道理。与她讲大道理，只是浪费你的时间。前头还有送嫁酒宴，咱们走吧。”
她一出声，林春乔立刻把她也纳入了攻击范围。
“你个小贱人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扶摇怒道：“你最好闭嘴”
她猛地弯腰，逼视着林春乔的双眼道：“你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四夫人是怎么死的，你手上有三条人命四夫人、未出世的小公子，还有丫鬟小冬你半夜做梦，难道不会被恶鬼缠身吗”
她眼里几乎喷出火来。
林春乔浑身一震，竟说不出话来。
青宁忍住了眼泪，拉着扶摇的袖子，轻声道：“大姐，咱们走……”
只不过几个字，她便说不下去，
扶摇拉住了她的手，恶狠狠地瞪了林春乔一眼，转身走出门去。
林春乔怨毒地盯着她们的背影，身上一阵一阵地轻颤，最后终于颓然地倒在床上。
屋里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这样的状态下，她反而愈发感觉到心里的孤独和苦涩。
被扶摇和青宁讥讽又算什么，她只不过是一时虚弱，只要等她恢复了体力，照样能够收拾了她们。
可是现在，她最担心的是雪华。
从桐城到嘉临城，路上得走三天，等雪华到了嘉临城，身边就再也没有依靠了。
如果到了拜天地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嫁过去并不是做侯府的少夫人，而只是慕扬的侧室，只是一个有了虚名的妾，她该是如何地难过，如何地愤怒和慌张？
母女连心，林春乔一想到雪华会有的反应，眼角便掉下一滴泪来。
（双更完成，等待元旦假期的日子比较难熬吧，呵呵，希望陶苏的文文能给你带来一点欢乐~）


＇正文　145、妾不入正门（1/2）＇

“你确定，是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确定确定，阿旺亲眼瞧见小五子回来的，刚进了芙蓉苑呢”
芙蓉苑后墙外，一个女郎正跟两个丫鬟鬼鬼祟祟地蹲在墙根下，一面低声交谈，还一面东张西望。
若是叫人看到堂堂将军府大小姐做偷听贼，那乐子可就大了。
但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呀
雪华出嫁当日，林春乔吐血抱病，终究放心不下，第二日便叫人快马去了嘉临城，为的就是看望雪华并打听当日的婚礼过程。去的是她一个心腹的长随，叫小五子。
她是深怕雪华受了委屈。
而今日小五子从嘉临城回来，被阿旺瞧见了，立刻就报告给了扶摇。扶摇立刻就是抓心挠肝，好想知道婚礼当日发生了什么。
正妻变妾，依着雪华的性子，只怕要闹翻天了吧
不过林春乔肯定是私下召见小五子，绝不会让别人围观看了笑话去，所以扶摇也不可能正大光明地去旁听，只能用别的办法。
于是阿棋和阿韵就出了个馊主意——偷听。
然后，主仆三人就出现在了芙蓉苑的后墙下。
芙蓉苑后面是一片竹林和灌木丛，她们三人在后墙下猫腰行走，倒是不怕有人看见。摸索了好久，才终于到了一个窗户底下。
扶摇冲阿棋努努嘴，阿棋用力点头。
就是这里
三人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分开贴在窗户两侧，然后又一点一点地将脸挪过去。
窗户是紧闭着的，窗上糊着月白色的窗纱。
扶摇从头上拔了一根簪子下来，用尖端在纱上绞出一个小孔，然后将脸贴上去，用眼睛对准小孔往里看。
万幸，这窗子里头是张长案子，放了两个花瓶，瓶子里插着繁密的花枝，正好将这窗子挡住，扶摇能够通过花枝之间的空隙看到屋里的情形。
林春乔是侧对着她坐在一张榻上，一个丫鬟站在榻边，扶摇被她挡住了一半视线，只能看到林春乔的脸和左边的身子，那丫鬟只能看到个后脑勺。
在林春乔面前，站了一个青衣短打扮的下人，就是小五子。
从扶摇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林春乔脸上的表情，小五子也能看到一个侧脸。
大约是他已经说了什么，林春乔的脸色很是难看，眉宇之间一片阴郁。
“说每个细节都不许漏过，一个字一个字地给我说清楚”她的话就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是。”
小五子应了，稍作沉吟，整理了一下思路。
“奴才是十七日出发的，快马兼程，路上走了两天半，十九日午时到了嘉临城，没敢耽误，直接去了靖国侯府。按照夫人的吩咐，说是家里给二小姐送东西，侯府人也没有为难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