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穿]宅斗攻略-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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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里鸦雀无声。
青苑低着头不说话，高净娴脸上没什么表情，徐金凤愣在那里，林惠如也忘了哭。
沈老太太坐在椅子上，腾地站了起来，眼睛蓦地睁大，抖着手指着四儿媳：“你，你说什么？！”
反正都开了口，她也不怕撕破脸皮，索性今天就闹上一闹，也省得以后麻烦：“儿媳的意思，是要分家。我们是庶出的，也不指望跟三位哥哥平分了，拿小头就好。只是二嫂捅出的篓子，二哥不可能不知道，这亏空还是让二哥自家出，天底下没有让弟弟出钱填哥哥亏空的道理。”
沈老太太僵直着脸：“好，好得很！你们，你们翅膀都硬了，想飞了！你们……”
她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大儿媳，还有永远不出头的三儿媳，跪在地上的那个，是她这么多年来最亲近也最偏袒的二儿媳，却没有一个人开口。
一股怒气袭上心口，老太太一口气上不来，直直地朝着后头倒去。
“奶奶！”“老夫人！”
沈家乱成一团。
锁在书房里多年不管事务的沈老爷子也终于被惊动了，拄着拐杖坐在老夫人床前，望着妻子满是皱纹的脸，再一看身后跪了一地的儿子儿媳和孙辈们，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都大了，都大了……”
青苑跟着一群人一道跪在地上，也许真是她不孝，但她心里虽然希望老太太快点醒过来，对她却没半点同情。
如果不是她一味偏袒二房，忽视其他几房，甚至还想让其他人为林惠如犯下的错买单，四太太想必也不会憋不出提出要分家。现在她自己病倒了，管不了事，还得让沈老太爷出来。
已经是三月末了。
天气转暖，衣裳也薄了起来，这单薄的一层裤子垫在膝盖上，跪久了，膝盖疼得受不住。
上辈子加这辈子在一起，沈青苑也没跪过这么久，久到她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沈老太爷忽然开口：“你们都回去吧，分家的事儿，等你们母亲醒了，再做商议。”
陈金玉快要被丈夫埋怨死了，此刻也有点害怕。她怕的倒不是不分家，而是万一老太太醒不过来，这气死嫡母的罪名可就落到她头上了！
顶了这么个名头，就算现在新社会，大家也不勉强庶子喊嫡母母亲，可道义上的约束毕竟还在，以后他们夫妻可怎么活？
众人哀声恳求，可老太爷执意让他们回去，青苑这才摆脱了下跪的罪，倚在高净娴身上回了屋。
第二天，青苑醒得很迟。
昨天闹得实在太晚，回屋睡觉的时候都已经是深更半夜了，脑袋刚沾到枕头，她就迅速沉入了梦乡，这一睡再醒来，太阳都快走到正午了。
“几点了？”洗完脸，随便喝了碗冰糖莲子的水，春叶就拿了一封请柬进来，说是门房递过来的。
“已经十一点了。”春叶笑了，小姐很少赖床，今日还是头一回呢。
都十一点了……
请柬用的是西洋来的卡纸，上头用钢笔写的繁体白话文，原来是赵月华请她去赴林景瑶的生日宴，时间就定在四月十八号。
“林家人都是见过大市面的，我上次遇见林夫人，还真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个模样。”高净娴嗑着瓜子，倚在榻上，老夫人醒过来说了不见任何人，老两口关在房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她们这儿媳想尽孝也没办法，倒不如歇一歇，“我看她们穿的和报上登的洋人倒是差不多，苑苑，这林小姐的生日宴，你也得买一件衣裳吧？”
“嗯。”青苑点头，嘴角忍不住露出个笑，她实在受不了沈家小姐们穿的这种大大袖口的长裙子，能穿洋装，就算样式落后了那么一点儿，她也高兴，“对了，娘，你说，咱们这家，会分吗？”
“这我可不知道。”高净娴笑眯眯地盯着女儿，声音压低了一些，“苑苑，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挺高兴的？”
“那是自然了！”一旦沈家分了家，她只要管住自己这个小家不倒就好了，别的人她可管不着，任务四的难度被降低了，谁不高兴？
昨天在元清庙遇见林家母女，任务三的点数忽然就蹦成了60点，而晚上在正屋里，大家都跪在地上的时候，任务四的点数也忽然蹦到了70点，简直是意外之喜。
任务三的内容是和林家交好，忽然由三十点变成六十点，大概是因为她救了林景瑶，这还能理解，只不过任务四，是说服高净娴在江宁事变之前搬出江宁城，这个忽然的变化，就有些奇怪了。
打铁要趁热，青苑凑过去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娘，我希望能分家，一方面是不想被二叔二婶带累，另一方面，其实是我想见识见识外头的世界。”
“哦？”
“你看林夫人和林小姐，她们跟咱们的差距多大啊。林夫人在国外还待过一段时间，又长期住在上海，那可是全国最安全的地方！我前段时间又看见报纸上写了，战事吃紧，现在因为棉衣的关系，北上的大军也败了，咱们要是能跟林家打好关系，他们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不就再也不担心战事会威胁到咱们了么？”
高净娴像以往那样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说得很有道理，娘也知道你是为了咱们家好，只是……唉，你爹是长子，分家的事儿没这么简单，我呀，还得跟你爹商量商量。”
青苑知道事情的关键在哪儿了。
他们家是长房，还有长孙沈青卓。
按照一般规律，就算分了家，这沈老太爷和沈老太太也会跟他们生活在一起。说服高净娴容易，说服这两个老人可不简单！
但这一次，她能明显地感觉到，高净娴的态度不同以往，如果能再说服沈安海，这事儿，说不定就能成了。
她相信，沈青卓和沈青越一定也是站在自己这边儿的。
林家的请柬，除了青苑，还送到了青蓉的手上。
然而当青蓉跟着林惠如回到二房，亲眼看见母亲从柜子里取出嫁妆——竟然真的所剩无几的时候，她冷笑一声，扬手就要撕了这张请柬。
“你这孩子！”林惠如连忙抢下，怒视她，“你这是干什么？好好的撕什么？”
“好好的？”青蓉苦笑，“娘，我究竟是不是你女儿？”
林惠如愣住：“你说什么？”
“从小你就偏心青莲，我习惯了，我以为只是青莲更乖，嘴巴更甜，你虽然偏心，但在大事上还是会对我们一视同仁的。青莲出嫁的时候，你给了她那么多嫁妆，我还想着，等我什么时候订了亲，能出嫁了，你也会给我这么多，也让我一样风光。”
林惠如抖着嘴唇，不说话了。青蓉的话戳中了她内心，她一直以为自己表现得并不明显，却没想到……
林惠如在家的时候，虽说很受林老太爷的宠爱，但却很不受林老夫人和其他几位嫡出小姐的喜欢，庶出的身份也是她心头的一根刺。林家大房虽然没有女儿，其余几房女儿却不少，其中有一位，就和她十分不对盘。
不对盘的原因很简单。
那位林小姐的母亲，是林惠如母亲的嫡姐，也就是说，林惠如的母亲，也是庶出的。
两个人血缘上原本就更亲近，却因为嫡出庶出的关系，林惠如处处受到她的欺负，直到十四岁那一年春夏之交，那位林小姐得了天花去世了，林惠如才从噩梦里解脱。
青蓉长得不像自己，也不像沈安江，偏偏像那位处处欺负她的林小姐，甚至连性子都差不多，更让她感到惧怕的是，青蓉也出生在春夏之交。
因为这么个隐秘的原因，她一直都不怎么喜欢青蓉，只是这么多年一直压抑着，尽量不表现出来。
她想让青莲风光出嫁，却没想过青蓉的事。
但昨天在老太太屋里，连沈安江都没敢说话，只有青蓉，自始至终，跪在她身边求情。
林惠如头一次感觉到了愧疚，她看了一眼四周，关上房门，拉住青蓉的手坐下来：“蓉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娘怎么会不想着你呢？我有些积蓄，连你爹都不知道，并不放在这里……那是咱们家保命的东西！你的嫁妆，我自然也是会准备好的。”
青蓉一时间被哄住了，也不知道她说得是真是假，只是愣愣地盯着她看。
“你放心吧。这请柬你收好，娘给你些钱，你去买件衣裳，下个月要风风光光地去参加你表妹的生日会！蓉儿，你生得不差，性子又好，你那几个表哥，没有一个订了亲，你若是能……”
林惠如话没说话，青蓉已经懂了她的意思，又羞又气，母亲这是把她当成了什么？！青莲不知羞耻勾引了李延易，难道把她也当成这样的人了么？！
林惠如知道她心思，眼里已经含上了泪：“娘知道你看不起我，不过娘这也是为了你好。咱们家眼见就要分家了，你爹没什么本事，现在娘又做了错事，能依靠的还不是你外公家？你仔细想想，外公家几个表哥，景珩自然不用说，就是景琨，景琛，哪个不优秀？娘什么时候害过你？”
青蓉一跺脚：“行了行了！您把钱给我，我自个儿去买！别的您就别管了！”
林惠如望着她远去的身影，还有脸上浮起的红云，微微一笑，抿起了嘴。
就算离了沈家，只要林家不倒，她林惠如就还能光鲜亮丽的活！
作者有话要说：
☆、分家
分家的事到底还是定下来了。
沈老夫人醒过来之后，跟丈夫商量了一整天，直到傍晚，下人们端着饭站在门口求他们出来用饭，老先生这才搀扶着妻子站了起来。
“叫他们都进来吧。”
父亲母亲不吃东西了，沈家的孝子贤孙们在院门外站满了，却因为沈老太爷的呵斥不敢进来，只能聚在门口，互相对视，都在彼此的眼里看见了深深的惶惑。
四太太垂着脑袋，跟沈安河大吵一架之后，显得无精打采。
听到丫鬟传话，这一家子人呼啦啦涌进正屋，站成几排。
“我跟你们母亲都商量好了。”沈老太爷望着这满屋子的人，大的小的，凡是能走路的都来了，他的四个儿子，还有孙子孙女儿们都站在面前，没有一个敢直视他的眼睛，“你们说要分家，那就分吧。”
四周依旧安静，但每个人的心都猛地一跳。
老爷子……竟然答应了？！
陈金玉克制不住地扬起了嘴角，却在听到老爷子接下来的话之后又垂了下来：“这次咱们家的亏空，二房负担六成，剩下的四成，你们兄弟三个每房出一成，我们老两口出一成。”
这还是明明白白的偏心！
林惠如又惊又喜地抬起头来，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公公婆婆还是帮着自己！一下子减了四成，要还清剩下的钱，就轻松多了。
林惠如一口答应下来，陈金玉紧跟着答应了，最后出一次血，她以后再也不用受这样的委屈，最重要的是，日后再也不用过憋屈的生活了，仔细一算，划得来！
四房人各有打算，但都答应下来，沈老太爷绷着脸继续说：“既然这样，那我跟你们母亲还是住在这里，你们自己找屋子吧，各房里有什么想拿走的，通通都拿走。”
“爹，咱们不分房子啊？！”沈安江几乎是惊呼出口。
这分家了，竟然不把房子分给他们？难不成叫他们喝西北风？！
沈老太爷冷笑：“不要脸的东西！这房子是沈家的祖宅，分了房子给你们，让你们胡乱糟蹋？想得美！我就是把你一顿棍子赶出去，也没人敢说我的不是，你一把年纪，孙子都快有了，还能找不到屋子住？！这又老又破的房子，你就别想了吧！”
被当众这么斥骂，沈安江面上无光，整个二房都觉得没脸，即使大家心里都这么怨念，这一时半会儿，老爷子正在气头上，也没人敢开口。
“就这么办吧，你们自己去找房子，随你们搬去哪儿！我收留你们到下个月，等下个月结束了，你们要是还不搬出去，我就叫人把你们给赶出去！”
老爷子动怒了。
众人噤声，再不敢多说一句。高净娴倒是不怕，高家原本就是富户，她只有青苑这么一个女儿，陪嫁的东西也多，店铺这么多年也都在盈利，想要找个房子安置他们大房的人，还是很简单的。
但林惠如心里就怨念了，原本以为不必担心屋子的事儿，这下子，又要多出一笔开销。
“爷爷。”众人都走了，回去收拾东西，或是联系熟人看看能不能租到便宜的房子，沈老太爷坐在中间的太师椅上，背靠着冰凉的墙壁，想到在屋里躺着养病的妻子，心头一阵空落。
这大半辈子下来，怎么就落到这么个境地啊？
他还没死呢！儿子们却要闹分家！
“青苑？”听见这声音，沈老爷子睁开眼，发现二孙女儿站在面前，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
“爷爷，您和奶奶搬来跟我们一起住吧。”
沈老爷子一愣：“怎么？”
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儿弥漫上心头，眼前的孙女儿满眼都是真诚：“大嫂怀孕了，娘忙着照顾她呢，爹也有事儿要办，爷爷，你们跟着我们一起吧？孙女儿长大了，也能照顾你们了。”
沈老爷子张了张口，眼圈有些泛红，愣了半晌，他什么也没说，拍了拍孙女儿的肩：“爷爷老了，就不跟你们一起来了。你是个有孝心的，若是真有心，得空回来看看我们就成了。”
青苑又劝了两次，沈老爷子始终不应，她无奈地暂时妥协，先回屋去了。
这样可不行啊！
沈家的核心是谁？不是大太太，也不是沈安海，正是看似不管事的老太爷和老太太！
原本她以为虽然分家，这老两口还是会跟着大儿子的——毕竟自古风俗如此，没想到，大约是这次的事儿惹怒了沈老太爷，他竟是谁也不跟，只想一个人住着！
系统设置的任务内容，不是让她沈青苑一个人搬离江宁城，而是要带着沈家，离了沈老太爷和沈老夫人的沈家，还算是完整的沈家么？系统也不会答应的！
就算分了家，这麻烦事儿还是一大堆啊，唉！
江宁城地处内陆，民风保守，全城找了个遍，也只有一家店专卖洋装。
这是家名叫思格特的店铺，店主是个中西混血的少女，也不知背后有什么样的势力，店的位置十分偏僻，生意并不算好，却还能开下去。
青苑由青菱陪着一道往那里走，巷子窄小，还没到巷口，远远地另一辆马车疾驰而来，紧接着第三辆马车也从另一个方向朝这里走来，三辆马车同时停了下来，车夫在外头喊道：“小姐，外头又来了两辆马车，现在已经进不去啦！劳烦您自个儿走进去，我在这儿等您，行吗？”
“反正咱们也没事儿，就走吧。”青苑笑着看了一眼青菱，才刚刚出院没多久，她脸色还很苍白，但好在眼睛里已经有了些神采。
虽然出了这样的事，但大太太顾念青菱向青苑报信的这份心，且沈家又处在分家的当口，没人再照顾青菱，便答应完成她的心愿，送她出国去念书深造。
“既然要出国了，你也去买几身衣裳，跟着你二姐姐一道去就行了。”高净娴随意叮嘱了一番，就盯着人手忙分家的事宜去了。
才刚下马车，青苑就站住了。
她的脸上现出一丝玩味的神情。
老天这是什么安排？偏偏让她们三个遇到了一起！
三辆马车从三个方向而来，却都朝着一个地方走。最先下车的是她们两个，第二辆车上下来的，却是青蓉，而紧跟着的第三辆马车上，载着的居然是一向不对头的青莲和李延芝。
狭路相逢勇者胜。
青莲明显深知这样的道理，即使出嫁前已经和妹妹闹得不可开交水火不容，此刻也不愿在别人面前丢了面子，主动上前打招呼：“二妹妹，四妹妹，你们怎么也来了？”
一转头的功夫，她见到站在一旁的青菱，霎时间想起她那个姐姐，脸色红红白白地十分好看。
“芝表姐，大姐姐，”青蓉笑了一下，论表演的功力，她年纪虽小，却最为精深，“我收到了大舅母送来的请柬，娘让我来买衣裳的。”
“你也收到了请柬？”青莲不惊讶，心里却不痛快，声音就有点不冷不热，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淡薄的笑，“那二妹妹也收到请柬了？”
她问得极有技巧，声调把握得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