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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情似故人来(正文+番外完结)-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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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锦葵就那么在窗下的夜里坐着,一身月白衣裙反着月光,她内心在纠结,两年,要不要自己和命运打个赌?无疑这是个机会,一个乡下小户人家的女孩子,这辈子嫁人能在村里嫁个憨厚老实家境殷实的就顶了天,像赵石南这样的人,见都不易见着,可是老天安排自己见着了,又入了老太太的眼,有机会做妾。但是这个机会,却又渺茫,只有杜衡两年内没子嗣,自己才有希望。两年,自己耗得起吗?两年后自己十八了,万一不成,回到乡下怎么嫁人?

锦葵自小主意大,却也第一回犯了难。她将烛火点起,托腮想了许久。从抽屉里拿出一块老太太赏的银元,向桌上扔了出去。正面就留下,背面就回去。

银元落到了地上,锦葵却久久不敢看下去。脑中浮现出了赵石南清峻的身形,那漫天锦缎中深情的目光和话语,尽管那话不是对她说的,却是第一次点燃了少女心中那份对情的渴求和冲动。如果回去,这辈子自己就真的没机会听到那样的话了。

锦葵从袖子里取出一方帕子,覆在了银元上面,她没有看图案,用帕子将银元捻起扔回了抽屉。命运,是可以在自己手里的,不是吗?锦葵浅浅的笑了。

有了两年之约,杜衡的心稍稍舒缓些。药早已喝的反胃,杜衡现在闻到药味就泛酸,只好先把药停了。心有所求寄鬼神,杜衡现在逢初一十五,必去扬州城的观音堂,拜拜送子观音,只求神佛能赐她个一男半女。

锦葵如今只在老太太跟前服侍,刻意避开杜衡晨昏定省的时间。晚上赵石南回来的晚,向老太太请安时,便总能看到莞尔含笑的锦葵。起初还会寻常问候两句,后来隔三差五的见惯了,便也只向老太太请安,不再出声。

赵老太太有时特意说句:“我到里屋换件衫子,石南待会我出来还有话同你讲。”

只留下锦葵和赵石南在外间,赵石南坐在椅子上悠悠喝着茶,目光却未曾看锦葵一眼。锦葵将酝酿许久的话说出:“少爷生意可还是忙碌?”

赵石南唇际一勾:“忙。”没了支应。

锦葵又笑问道:“听说成悦锦如今成了夫人太太们家里必须备的传家料子呢。下人们也都传着,成悦锦已是天下闻名了。”锦葵特意说着赵石南最为得意的事,本以为他会借此打开话匣子,赵石南却只是淡淡的“嗯”一声算是回答。

锦葵绞尽脑汁,又问道:“少爷最近可回了顾家庄?”

赵石南有些疲累,索性没有吭声,过了半晌,站到里屋的门口,沉声道:“母亲可还有吩咐,若是没有,儿子先回屋休息了。”

锦葵眼巴巴等着回答的表情凝固了。从半分娇怯变成了丝丝失落。

老太太里屋应声出来,温声说着:“锦葵在我身边服侍着极好,人又勤快,做事又机敏。只是没念过书,不识的几个字,有时念个书信单子都吃力,你不如以后每天回来,教她识识字?她聪明,学的快。”

老太太觉得面对着锦葵这样清丽的女子,若是给两人找个事由相处几日,锦葵又是七窍玲珑的讨喜,定是错不了。

赵石南这次拒绝的彻底,声音几分清冷:“若是学字,家中识文断字的不少,随便一个就可以来教,实在不行,家塾的先生多给几块银元专给她教也使得。我每日到家太晚,只想沉睡。母亲还是消了这个主意吧。”

赵石南也没顾忌锦葵和下人都在场,没有什么情面的便拒绝的好无余地。老太太无法,只好叹气道:“既如此,那就再说吧。”说罢告退出去。

锦葵的心凉了下去。又进府已经三个月,从暮春到盛夏,眼看着夏末又要秋至,赵石南却始终连正眼都没看自己一眼。自己努力想好的话题,他都是“哼”“哈”“嗯”结束;用心做的他爱吃的点心甜羹,碍着老太太的面,也只是尝一口说句“不错”了事。到底怎样,才能走进这个人的心里,哪怕让他能好好看一眼?

眼看中秋将至,郑管事托人给锦葵捎了个口信:“若是不行,就回来吧,给你说了门亲事,中秋回来看看。”

锦葵的心焦急起来,爹娘着急,她自己也着急,老太太也急,惟独赵石南不急。听到口信的那日,锦葵在屋里一宿没睡着,终于决定豁出去一次,成不成的,也要试试。再不试,只怕中秋就得回家做村里狗剩石头的媳妇了。

第二日赵石南依旧是七八点才回来,天色已暮,给老太太请安后便要回去,锦葵也随后跟了出来。锦葵跟在赵石南身后,落了半步的距离,忽然开口问道:“少爷,这几日跟着表少爷学了几个字,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

赵石南没有吭声,老太太不在跟前,他连哼哈恩都懒得应付。

“少爷,我的名字是少奶奶起的,少奶奶一定读过很多书吧?”锦葵用杜衡试探着。

果然提起杜衡,赵石南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温度,温声道:“是,她早先读的是私塾,后来上的新式女校。”

“难怪呢,少奶奶说话总是出口成章的,就是说起少爷来,有时说的话我都听不懂。”锦葵笑盈盈道。

赵石南的心痒痒的,“说我?她怎么说的?”

从老太太的后院回到杜衡的前院有几条路,一条是最直接的穿过庭院,还有条是绕过花园的假山亭台也可以回去。锦葵刻意在岔路口往前走了一点,带着从假山那条路走去。而赵石南一心想听杜衡是怎么说自己的,便也不在意,跟着绕过去。

“少奶奶说少爷的话文绉绉的,我也学不来,觉得是会做生意,性格也好的意思。”锦葵想着托词。看赵石南不以为意,又说道:“少奶奶还说我原来的名字小鱼,鱼戏莲叶东什么的,这也是诗吗?”

赵石南应着:“西州曲。”想着杜衡在荷塘的时候,还是眸光明媚,娇俏可人,如今却是形如槁木,不禁眉头皱紧。

说着二人走到了假山旁边,池中映着一弯新月,锦葵笑道:“看着这景致,倒想起有句诗,惟见新月吐蛾眉。”这句诗是锦葵向表少爷学来的,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是想在赵石南面前用用,兴许还能让他上心。

赵石南怔了一下,锦葵的一袭月白衣裙在月光下有些飘然的意味,再吟上思乡诗,“不见乡书传雁足,惟见新月吐蛾眉”还真的不像那个乡下丫头了,不禁微微愣神:“你是想家了?”

这诗是想家的?锦葵愣住了,忙说道:“不是不是。”画虎不成反类犬。锦葵有些懊恼。

赵石南抽抽嘴角,看向月亮,纵然苦心孤诣,怎比的上浑然天成,冷冷说着:“做你自己就好,衡儿是不容易学来的。”

锦葵好容易刚有丝希望的火苗,又被灭的一干二净,只好应着:“是。”心里羞愤懊恼,看着赵石南抬脚已经在往回走,心一横,脚一歪,“扑通”一声摔到了池子里。

赵石南扭头一看,锦葵已经在水里扑腾着,忙跑过去伸出手去:“快,抓着我。”赵石南和锦葵有些距离,但锦葵是识水性的,游过来不成问题。

锦葵的声音几分哭腔:“池子里有水草,缠上了脚。”

赵石南没法,刚要解开衣衫跳下去,忽然看的池子旁边有只木杖,仿佛是上天落下似的,忙将木杖递到锦葵的手里:“抓着。”锦葵伸手过来,被赵石南连拉带拽的拖上了案。

“怎么这么不小心。”赵石南看着一身湿漉漉的锦葵,也无心责备了,“还能走吗?”

锦葵浑身直打哆嗦:“还行。”却是刚走了一步,就摔到了地上,“脚好痛。”说着抬头央求的看着赵石南,“少爷可不可以扶我回去,不想叫下人,又惊动了老太太不好休息。”

赵石南冷着脸点点头,把锦葵用力扶起来,锦葵一瘸一拐的拖着脚走路,嘶嘶抽着凉气,赵石南犹豫了一下,这速度要何年何月才回的去?索性打横抱起了锦葵,大步走回了春棠阁。

锦葵只愣了一下,心就几乎要跳了出来,赵石南宽厚的胸膛让她整个人都烧了起来,这个场景她昨晚就想了无数次,却没想到真实发生的时刻,反而梦幻的迷离。她觉得自己摔进池子值得了,便是化成灰,飞成烟,也值得了。不禁往赵石南的胸前更紧紧的贴了下。赵石南身子一僵,脚下的步子更快。

进了春棠阁的院子,心里一直打鼓的锦葵再也忍不住,哆嗦着缓缓伸手环上了赵石南的脖子,一双细细的眉眼没敢看赵石南的眼睛,只是把头低了下去。





☆、风不定:戏弄

旁边走来几个丫头婆子,看着这情形,都瞠目结舌,却也只得低头脚步匆匆,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赵石南被锦葵的手环着,心里震了一下,怀里的身子也在哆嗦,几分娇怯几分羞涩。他对女人这样的情致并不陌生。在杜衡之前,他怀里这样的女人他自己也数不清,杜衡之后,他竟再没动过这样的念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忙,也许是收了心。如今又是温香软玉入怀,他的感觉却并不美好,锦葵一身的水,弄得自己身上也湿漉漉的,像被蛇窜过似的。他不禁皱起了眉,轻咳了一声。

锦葵的脸一红,身子颤了一下,环在赵石南脖子上的手却并没有拿开,低声道:“要掉了。”给自己找着托词。

赵石南加快了步子,素问在门口看到两人这般情态,忙把门打开,灯烛点好,匆匆退了出去。赵石南把锦葵扔到了床上,竟像匆忙脱手一个东西似的,丢了下去。锦葵的背磕的有些疼,不禁轻轻“啊”了一声。

赵石南才觉得自己手重了,唇角挑了挑:“早些歇着,把湿衣服换了。明日若是不适,叫下人去请郎中。”说完转身要走。

赵石南不过几句顺口的话,锦葵却觉得温暖无比,他心底还是在意她的,只需要一点勇气?想着这些,锦葵不禁伸手扯住了赵石南的袖子,一双眸子全是溢水温柔的妩媚:“少爷。”

“怎么了?”赵石南蹙眉问道。熟悉女人的赵石南对锦葵的暗示心中明了,却并不想回应。按理锦葵的模样是出挑的,接受这样的女人并不是件难事。但是这个女人心思太机敏,赵石南一晚上都在被他牵着走,不是他看不出来,只是好奇最后她会怎样。

“我”锦葵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鼓足了勇气,扯着袖子的手哆嗦着滑下去握住了赵石南的手。那一刻,她的脑子一片空白,这辈子,就这么豁出去一次吧。

赵石南的心猛的跳了一下,幽幽的烛火,一个对他满怀情意的女人,他忽然勾唇笑了,狭长的眸子眯了起来:“这么想跟我?”

锦葵还没见过这样的赵石南,这是赵石南在风月场上惯有的轻佻表情,许久没用了,此时赵石南无意识的做出了这个情态,却让锦葵两颊发烫,目光迷离,微微点着头。

“喜欢我什么?”赵石南的眸中忽然闪过一丝凌厉。

“我,我”锦葵第一次这么直剌剌的面对一个男人说情话,虽然心里是早有期冀,却还是心如鹿撞,“第一次见到少爷,就喜欢的。服侍老太太,服侍少爷,都是我满心愿意,也能做好的。”

锦葵在老太太那里的讨巧几乎信手拈来,和在家中对父母长辈是一个道理,捧着些关心些,自然没错了,但对赵石南,她只能一点点的试探他爱听什么。

“能做好?”赵石南哼了一声,勾起唇角,淡淡道,“今晚先做好让我瞧瞧。”说完用力甩开锦葵的手走了出去。

锦葵听到这句话,心里像击了鼓似的,赵石南这话是什么意思?今晚?难道自己的苦心终于打动了他?锦葵侧耳听着,赵石南在外间并没有走,吩咐着素问打水来,要洗手。

锦葵心下跳跃,真的要留下了,若是要回去,自然不会在这里洗漱。锦葵缓缓的把身上的湿衣服脱掉,浑身不着一丝缩在了被子里。今晚就要从女孩变成了女人吗?她既紧张又兴奋着。

过了一会,外间的声音静了下来,锦葵惴惴不安的等着,却是过了许久,都再没有声音。锦葵有些着慌,喊着:“素问!”

素问应声进来,回应着:“姑娘什么事?”

“少爷呢?”锦葵的声音有些抖。

“走了。”看着锦葵缩在被子里,素来厚道的素问竟也有丝想笑,用力忍着低头又道,“洗过手就走了,说是沾了泥水,怕回去脏了屋子。”

顿了下,素问又嗫嚅着说道:“少爷让我告诉姑娘,把心思放在照顾好老太太上,自会帮姑娘在扬州城寻个好去处。”

锦葵的脸上瞬间像开了个酱油铺,红一阵紫一阵,她被赵石南戏弄了。半晌,才将所有的羞惭压了下去,强作镇定道:“素问,帮我拿件干的衫子,湿衣服黏在身上很难受。”

素问很快的拿来了衣服,锦葵又道:“帮我端碗姜汤来,着凉生病明日没法伺候老太太了。”素问应声而去。

锦葵手里拿着干了的衫子,用力揉的皱巴,羞愤惭愧一起从脚底泛上,自己哪里不好?豁出所有的自尊,豁出所有的矜持,豁出所有的真心,为什么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帮她寻个好去处?她不甘心!

素问到厨房去,只余下一个收拾的婆子,素问问着:“还有姜汤吗?”

“没了,今天没人喝就没有熬,谁要喝?”婆子问道。

“锦葵姑娘。”素问如实答着,“她掉进后院池子里了,一身水,熬一些给她吧,别着凉生病了。”

“诶哟,我还当谁呢,还真当自己是个姑娘了。”婆子本来就困乏的准备回去,又生了事话也说得难听。

“还是给她熬些吧,她把老太太都搬出来了。若是不能伺候老太太怪罪下来,咱们都担不起,唉。”素问叹气,那位虽不是个正儿八经的姑娘,只怕将来的手段,有的受。

婆子骂骂咧咧去熬姜汤,素问想着方才的情形,又好笑又叹气。

赵石南回到屋里,双叶看到他,盯了一眼没有吭声。也许是杜衡和双叶年纪差不多又脾气好,善主出“恶仆”,杜衡倒把双叶惯得口齿伶俐断识眉眼。赵石南爱屋及乌,看着双叶倒也没了脾气。

赵石南看双叶的表情,心里一沉,进了屋子。杜衡如今在里屋置了一个佛龛,平日里进门,多看到她在跪拜念佛。今天却是垂目坐在窗下的椅子上。看到他进来,抬眸看了一眼,满目凄然。

赵石南的心扯了一下,坐在了杜衡旁边:“怎么了?”

许久,杜衡叹口气淡淡笑道:“有人等不及了吧?”

赵石南顿时明了,这个宅子里有个风吹草动,简直比箭窜的还快。赵石南抬手刮了杜衡的脸,笑道:“吃醋了?”

杜衡身子一闪,垂下眸子:“没有,那不是应该的吗。开枝散叶,你也喜欢。”杜衡的心一阵阵抽疼。话说的带几分负气。

赵石南的心也阵阵发紧,“你也喜欢”四个字让他听着别扭,自己哪里就喜欢了?喜欢还扔下温香软玉,巴巴的跑回来?不禁皱眉道:“瞎说什么。听着刺心。”

杜衡心里一酸,自嘲似的苦笑着:“我一直都不会说话,你也知道的。会说话又何尝到了这个地步。自有那又会说的,又会服侍,又能散步,还会掉到池子里。”说着抬眸看了看赵石南,淡淡关心着,“抱着满院子跑,腰疼了吧?让双叶进来给你揉揉?”

“你!”赵石南从椅子上腾的站了起来,看着杜衡火气猛窜心里扯痛,听着最后一句又好气又好笑。

杜衡看着赵石南的样子心里发凉,默默站起来向外间走去,赵石南一把扯住杜衡,呼吸有些急促:“衡儿,你没心的?”

杜衡的眼圈红了,看着赵石南道:“石南,别说这些了。”说着努力挤出个笑,“我该贤惠些,支持你”杜衡说不下去了。

赵石南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疼,忽然他一把把杜衡打横抱了起来往外走去。杜衡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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