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草成妖-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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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会信的。”法拉自信地道：“埃弗顿大师本来脾气就古怪，最近几年又行踪不定的……且，我随信留下的，还有埃弗顿大师的信物。那信物可是千真万确的，凭其能在帝国魔植交易中心无条件提取百万金币呢！你说，有了这个信物，你的家人会不会相信呢？”
梅兰妮沉默了。
有百万金币做证，就算他家人心中依然怀疑，但找不到她的情况下，也会安慰自己相信的。
“梅兰妮，你是个乖巧且聪明的孩子，所以叔叔愿意让你安安心心的。”法拉伸手摸了摸梅兰妮的卷曲的头发，笑道：“这样，咱们在绿茵城多留几日，待看到你家人都安心了再走如何？”
“真的？”梅兰妮仰脸，露出一个感激甜美的笑容，高兴地道：“法拉叔叔，谢谢你！”
“跟叔叔不必客气。”法拉温和一笑：“夜深了，睡吧。”
说着吹熄蜡烛，就在椅子上摆出一个冥想的姿势，不再出声。
房间内安静下来。
梅兰妮怔怔地望着法拉在暗夜中模糊的像是无害的样子，将怀中兽皮胡乱叠了一下，垫在了床头，缓缓躺了下来。
“小古，你还在么？”她望着屋顶，在心中呼唤道。
没有回应。
她摸了摸左手臂上小古的图案，能够明白地感觉到小古的存在，但他却不搭理她。
也许小古生气于她对法拉不作戒备的态度……但就算她如刺猬一般树起满身的尖刺，惊恐不安，或者哭闹不休，不肯像法拉说一个字，不仅对眼下的处境半点没有改善，反而会更糟吧？更何况，刺猬它还有一身刺保护自己呢，拼命的时候尚能舍了一身刺不要地射向敌人，但她一个小姑娘，又凭着什么保护自己呢？
所以，不如乖一点。
而小古……
那开始是她“感知”的法术成功了，所以才听见了小古对她说话？她试探着给了小古一滴血，所以才有她被掳的时候，小古才能离开地面，化作一个图案跟她一起出来了？
真是有意思。
或许这一晚上的事儿，如小古异变，被人掳走这些，会让其他生活安宁从无意外的小姑娘觉得惊悚恐慌，但对于八年中总是做着奇怪的梦，见识了诸多更为离奇难以理解的物件之后，平静地接受这点儿变故，并不是什么难事。
梅姐姐所在的世界所经历的那些比现在古怪多了！
而且，梅姐姐世界里不是有一句话么？车到山前必有路呵……
胡乱想着，梅兰妮呼吸渐渐均匀起来，就这么在不坏好意的陌生人面前，枕着兽皮垫着茅草，睡着了。
“白痴……”小古低低地发出一声咒骂，但梅兰妮却没有听见了。


☆、014　早餐前的谈话

梅兰妮早早地醒了。
虽然昨晚她安心睡下了，但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她一个穿着亮闪闪地蓬蓬裙，连跑步都不怎么快的小女孩儿，能从眼前这个无声无息掳走她的高人法拉手中逃走么？
答案明显是不能。所以她自能睡觉去。
但总不再是她那个简单却很温馨的小房间。
悄悄地看见法拉一如昨晚她入睡时的冥想姿势，仿佛一夜都没有动过丝毫……梅兰妮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身下的茅草发出及其轻微的一点声音。
“醒了？”
法拉立即睁开了眼睛，目光如同一道凄厉的闪电，但随即又闭了下，再次睁开时，已经只有温暖的笑意。
“早安，亲爱的小梅兰妮。”法拉站了起来，走到梅兰妮身边，如一个敦厚的长者一般，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吻一下。
她比老莫里起的晚的时候，老莫里也会这样同她问安。梅文有机会的时候也会。
“早安，法拉叔叔。”梅兰妮几乎要怀疑刚刚那冷厉的闪电是自己的错觉……她如同睡眼惺忪一般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将眼中那一分疑虑揉进眼底深处。
她理了一下被压得皱皱巴巴的蓬蓬裙，怯怯不安地抬眼问法拉道：“法拉叔叔，你昨天说带梅兰妮去看看家中情况，是真的么？”
“自然不假。”法拉温和地笑笑，从他古朴的空间手镯中取出洗漱用具和清水，递给梅兰妮一套，一边走在前面打开房门，一边说道：“但在这之前，我们先要换个装扮，然后吃一份丰盛的早餐。饿了小梅兰妮，叔叔可是会心疼的。”
“谢谢叔叔。”梅兰妮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洗漱之后，法拉取出一支药剂让她喝了，又在她脸上抹了几下，最后递给她一套样式简单，但布料十分不错的天蓝色裙子、和短统牛皮靴子：“乖，去换上。”
衣服很合适。
靴子稍微有一点大，但对于行走并没有影响。
待梅兰妮再次拉开门时，法拉笑着打量了她一眼，点头道：“不错。丫头，你记住，我是来自首都荣耀城的一个旅行法师，而你是我刚刚收下的学徒随从。至于你的名字……恩，就叫露西吧。”
“哦。”梅兰妮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些不安地应了一声。
幸好，也许是法拉看不见她手臂上小古的图案，竟然没有要求她遮挡一下。只是……她醒来几次尝试着呼唤小古，但都没有得到回答……
小古……你怎么了？想着小古，她的不安多了几分真实的意味。
法拉顿了顿，脸上意外地严肃起来。他抓住梅兰妮的手臂迫使她看着他，郑重地道：“丫头，你得知道，只有你听话，你才是好好的，你的父母家人才能好好的！嗯？你是一个可爱又聪明的小姑娘，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发生任何的不愉快，那样不仅你会痛苦，我心中也会难过……你明白么？”
若是自己有任何不合作的举动……她的家人也许就没有一个关于她被大师带走的谎言安慰，甚至还会受到伤害？而她自己……也会被强制性的带走吧？
梅兰妮心中一紧，忙使劲地点点头。
法拉看见梅兰妮吓的煞白的小脸，重新恢复了之前温和的样子，疼惜地拍拍她的脑袋，安慰道：“只要你乖乖的，什么都不会发生。而且啊，将来你还能学得一身本事，高高兴兴地回家探访呢！”
也许吧……
没有逃脱的把握，梅兰妮不敢有所造次，乖巧地跟着法拉出了小院，走出小院前狭窄冷清的街道，踏上一条比较宽敞的街道时，很快看见了早起忙忙碌碌的人们。
这里大概是绿茵城的东城区，行走在街上的，都是衣着普通的民众，街道也不像西城那般宽敞的足够三辆马车并排行走，更极少有衣着光鲜的；也不像她曾看了一眼的北城，那样的喧嚣躁动，似乎永远都安静不下来，街上的人们也都是佣兵打扮，到处都是武器。
“法师的修行到了一定层次，闭门苦修便难有太大进步，所以要走出门，或者去战斗，在战斗中寻求突破，或者融入普通人的生活，在生活中有所发现……”
法拉一边轻快地前行，一边向梅兰妮说着话。昨晚黑色的斗篷已经换下去，此时法拉穿的是一件无品级标识的法师袍。配合他和善的外表，路上的行人纷纷含笑点头打着招呼，他也一一回礼。
“叔叔你是高阶……恩，火系法师了？”梅兰妮想起昨晚他用来点蜡烛的那一簇小火苗，仰着脸问道。
“是先生……”法拉纠正道：“法师的世界里没有随便，先生就是先生，老师就是老师，容不得混淆。”
“先生”是学徒仆从对其指导法师，或者说服务对象的敬称；只有正式的魔法学徒，被魔法师认可得到允许的，才是称其为“老师”。
“是，先生。”梅兰妮改口道。
法拉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回答她的问题：“我还只是中阶高级火系法师，但我也是一个高阶满级的战士。”
难怪他昨晚动作那么灵活……不对，梅兰妮一愣，脱口道：“你是魔武双修！”
就算她社会常识不那么丰富，也知道魔武双修的人，又两者都修炼到如此程度的，实在是少之又少。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有限，但凡魔法天赋不错的，基本都专心做了更为尊贵、战斗力更高魔法师……
“不用太吃惊……”法拉愉快地笑道：“当年我进行魔法测试的时候，天赋并不好，所以才选择了做战士。后来总是觉得魔法师更为神奇，加上院里的帮助……唔，以后再细说吧。”
他笑了笑，指着路边一个连挂名都不挂的早点摊位道：“他家的鱼片粥味道很不错，用来涂面包的黄油果酱像是秘密配方，很美味。我们去尝尝。”
“恩。”梅兰妮应了一下，乖巧地跟着他。
但她心中……真的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她不傻——虽然很多高职业都能够一定程度上减缓衰老，但法拉看起来也不过是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最多最多也超不过四十！这样的年龄，取得中阶高级魔法师的成就，天赋绝不会低于40！
若是有40以后的天赋，绝对不算差了，那他当初怎么舍魔法而就战士？他若如他自己所说那么喜欢魔法以至于战士高阶满级了还要重头去练习魔法的话，他当初就绝对会努力成为一个魔法师！
但若说他当初没有那样的天赋，不得不放弃的话，后来……现在他是怎么做到的？
“院里的帮助”……这又是什么？什么院？学院？
大陆上什么时候能有人在魔法天赋上提供帮助了！
再联想到法拉曾与拉尔夫提过的，说她的四系天赋极有“研究价值”……梅兰妮的心砰砰乱跳起来。那样神秘的“院里”，她突然有去看看的冲动，但未知的世界，她将面临的、是她不能选择不能把握的命运，又让她万分的恐慌。
不能去……梅兰妮想。
她不想像一颗魔植一只魔兽一样无可奈何地躺在冰凉的台子上，被人研究！
就像梅姐姐不想让那些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口罩的人知道她必须晒太阳那种怪癖一样！
梅兰妮随法拉坐在了他身边的简陋的小凳子上，一低头，突然发现自己墨绿色的发丝变成了陌生的天蓝色。


☆、015　修行每时每刻！

梅兰妮瞪大眼睛，抬起头望着法拉，目光惊恐不定。
“是一种染发药剂，院里试验所得的各种有趣的副产品之中的一种。”
对于梅兰妮能够控制住情绪没有叫嚷，法拉显然十分高兴，笑容似乎发自内心，话也多了起来：“曾有人建议将这种染发剂贩卖给爱美的贵妇人们，恩，或许有些不愿以本来面目出现在人前的人们也会很欢迎，但是院里并不缺金币，所以也就懒的去费劲。”
“那，叔叔，我的头发还能变回来么？”梅兰妮抓了一把自己的发丝，怯怯地问道。
头发突然间变了颜色，她其实只是失神愣了一下，没有太过惊慌。毕竟的话，她知道在梅姐姐的世界里，女孩子经常改变发型发色，算不得什么。
“怎么，你不喜欢天蓝色？它们难道不漂亮么？”法拉温和笑道：“据我所知，你的母亲和姐姐都是这样的颜色的头发呢，虽然稍微浅了一点儿。”
“不是。”梅兰妮表情虽然怯怯，但却坚定不移地摇摇头，道：“它们很美丽，但却并不是我的。”
法拉发现自己更加喜欢起眼前这个小姑娘来。
真的很庆幸他接了这次的任务呢！若是换了那些冷血野蛮的，岂不是要惊吓如此可爱迷人的小姑娘！恩，是他自己的话，应该可以让这个小姑娘接受院里，并以院里为荣呢！
而且，如此可爱迷人的姑娘，单单只是作研究的客体，被冷漠的对待，实在是可惜！
这个时候，早点摊的老板笑容和善地端来两大碗热气腾腾地鱼片粥，又麻利地送来一碟切成均匀薄面的白面包，两幅餐具和浅浅的一小碗紫色的果酱。
深闻了一下鱼片粥温暖的香气，法拉取过一片白面包，挖了一勺紫色的果酱开始涂抹起来，并示意梅兰妮自己动手，一边说道：“我给你用的，是有效期为三个月的药水……在绿茵城停留约一个礼拜，再在中央森林外围穿过，找寻些特殊的植物，然后……恩，最多三个月，咱们就能到达旅途的终点了！”
三个月……梅兰妮学着法拉的样子涂抹起自己的面包，心中默默地计算——
按照她在父亲书房中看过的，祖父行商时候留下的地图上看，三个月的话，从绿茵城出发，往北是中央山脉，那是魔兽的圣地，就算是圣者也难以翻越；往东走三天都在伊斯特郡的范围，是帝国最大的农业郡，依次有丰收城、瑞星城等几个较大的城市；往西是落日郡，三个月路程只怕已经能抵达了黄金沙漠的边缘；往南，那是帝都荣耀城的方向，再过去是迪特里斯河沿岸的港口城市……
三个月，他们的目的地到底在哪呢？
梅兰妮没有问。
她相信，就算是问了，法拉也不会说。
紫色的果酱似乎是由一种叫做紫葡萄的浆果为主要材料，混合了其它浆果不同的甜味儿，有一种层层叠叠的酸甜，的确很不错。
梅兰妮轻轻咬了一口，品了一下咽下去，抬起眼睛向法拉问道：“先生，你还有染发药剂吗？能不能给我点儿呢？虽然我还是喜欢自己的墨绿色，但偶尔尝试一下其它的颜色也好漂亮的！”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也包括小姑娘。
法拉很大方地给了她几支颜色不同、时限也有长有短的染发药剂，笑眯眯地嘱咐她多吃一点。
“谢谢叔叔！”
梅兰妮开心地笑着，大大地咬了一口白面包。
鱼片粥也很美味，但她尽力才喝下了一小半，看见法拉将自己的一碗粥一点不剩地喝光，像是极珍惜粮食的样子，很抱歉地吐了吐舌头。
好在法拉是个通达的人，只是惋惜地看了看她剩下大半碗粥，倒也没有怪她。最后让老板打包两长条白面包并两小瓶果酱时，也没有忘记分给她一份，让她放在项链里放好。
“储物空间是一个**的空间，里面没有空气，所以不能存放活物，但食物的话，放在里面也不会腐烂变质。”法拉站起身，看了看太阳的方向，开始背对着阳光行走。
梅兰妮连忙跟上。
“作为一个谨慎的法师，不管是不是身在闹市，不管你得储物空间是大还是小，都要记得腾出些空用于存放食物和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用的上……”法拉如一个导师般向梅兰妮说着自己的经验：“当千年前的汉格尔法圣困在一个空间裂缝被饿死的消息传出后，再没有一个法师敢忽略自己的胃了。”
“啊，他真可怜。”梅兰妮同情地道：“我猜他一定不是个水系法师。书中不是说么，成为法圣的话，身体对食物的需求已经变得极少，但水分却不能太过缺乏呢。”
法拉愣了一下，哈哈笑道：“没想到露西连这个都懂。恩，说起来，汉格尔大师精通火土两系，就算风系也能用些低级法术，却真的没有一点水系天赋呢！”
两个人的交谈很是愉快。
金色的阳光慢慢从身后越升越高，脚下的影子却越来越短，从南方吹过来的风清爽地流动。
最后，绿茵城彻底醒了过来，街面上热闹起来。
感觉到法拉确实很喜欢魔法，于是梅兰妮尝试着向他请教魔法问题，没想到法拉回答的异乎寻常的细致和热心，让她很有收获。
而当她下意思地闭眼想起自己的魔法力时，突然发现，似乎在金色的阳光下，在她不曾冥想不曾刻意控制的情况下，她身体内的那条淡绿色的丝线开始缓缓地流动，如同一个涡旋，将外界的乳白色、土黄色、水蓝色的魔法元素一个个地拖拽进来，然后一部分又从身体内钻出去，极少极少的一部分保持着各自的颜色在身体内散落地停留下来，一部分……很自然地转化成了绿色！
不管绿色流动的丝线是不是那自然系的魔力，但其他三系元素却真的留在体内了！虽然极少极少！
难道说，她每时每刻都在冥想，增加魔力么！
这个发现，以及之后的猜想，让梅兰妮极度惊骇。
就算她昨晚被人掩了嘴，掳出她熟悉的小院、熟悉的家人时也没有这样惊骇。
“露西……露西？”法拉停住脚步，转身的目光闪过一丝阴冷。
“啊！来了！”梅兰妮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