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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名门之再嫁-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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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姨娘忙站起来,勉强点着头,也不愿意在这屋里多停留,曲了曲膝告退道:
“母亲,我有些累了,先回去歇着去。”
邹夫人拧紧眉头,盯着林姨娘,半晌才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林姨娘出了屋门,眼泪就扑簌簌落了满身,自己到底是没有娘家依傍,不然何至于受了这样的委屈。林姨娘一路落着泪回到院子里,捧砚接进了屋,看着林姨娘红肿的双眼,忙吩咐小丫头用凉水湿了帕子拿进来,侍候着林姨娘躺到榻上,细心的替她敷着眼睛。
“姨娘这是怎么了?和爷闹别扭了?”
林姨娘摇了摇头,眼泪又流了下来,捧砚不敢再多问,敷了一刻钟,眼看着眼睛好多了,才扶了她起来,泡了茶递上来,笑着问道:
“这满府里,还有谁敢把姨娘气成这样的?”
林姨娘忍着眼泪,红着眼圈,哽了半晌,才说出话来,
“母亲让爷歇到别的屋去,让爷去”
“静心院?”
捧砚反应极快,林姨娘点了点头,捧砚暗暗舒了口气,直起身子,走到门口,掀起帘子左右看了看,回来侧着身子坐到榻沿上,看着林姨娘,低低的说道:
“我昨天劝姨娘那些话,姨娘还听不进去,若是昨天姨娘肯听了我的劝,早早的把这事安排妥当了,夫人还能说这个话?唉,姨娘也真是,就是老爷,房里也没断过通房大丫头!”
“如今,母亲都发话了”
林姨娘仰头看着捧砚,迟疑着说道,捧砚跺了跺脚,
“我的姨娘!您得想想,夫人为什么发这个话!早就跟您说了,这怀着身子的时候,爷们的床事得安置好,你不安置,夫人就替你安置了!”
“那?”
“那什么呀,姨娘看着办吧,要么您自己安置,要么让夫人替你安置。”
林姨娘捧着杯子,眼圈又红了起来,落了几串眼泪,泪汪汪的看着捧砚伤心道:
“以前嫂子怀孕时,我也听母亲提过一回这事,嫂子陪嫁的四个丫头,都是细细挑出来的家生子儿,跟着陪过来,就是准备着做通房大丫头的,如今我这样,孑然一身的,连个陪嫁的贴心丫头都没有,我又是个姨娘的位份,万一”
捧砚垂下眼帘,掩着眼底的恼恨,干脆一声不答,林姨娘又落了几串眼泪,放下杯子,用帕子试着眼泪,低声说道:
“要不,你”
捧砚急忙抬眼看着林姨娘,林姨娘迟疑着,咬了咬嘴唇,低着头伤感的说道:
“你若愿意就侍候爷吧,这满府里,我也就能信得过你。”
捧砚暗暗舒了口气,跺着脚转过了身子,林姨娘伸手拉了她,低声劝道:
“我的脾气你最知道,也不是那狠毒刁钻不容人的,爷虽说对人也体贴,往后你若有了一男半女,我和爷说,也抬你做了姨娘就是。”
捧砚转过身,看着林姨娘,绞着帕子,嘟着嘴低声说道:
“我可都是为了姨娘,可不是贪图别的,姨娘要明白才好。”
“我明白,我都知道,你且放心。”
“那?爷那里?我可没脸说去,也没脸硬凑上去。”
捧砚揪着帕子,低低的说道,林姨娘忙安慰着她,
“这不用你去,有我呢,就在”
林姨娘左右转着头,想了想,咬着牙说道:
“就在暖阁里吧,就今晚,往后你就睡在那里,晚上爷也便宜。”
捧砚抬手捂着脸,低低的答应着,沉默了片刻,才放下手,满脸羞红的低低说道:
“那我下去准备准备了,爷爱干净,我去要热水了。”
“嗯。”
林姨娘答应着,脸上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隔天,林姨娘没敢直接去和邹夫人说这事,连请安也没敢去,只说自己不舒服,差人请了郑大奶奶过来,封了捧砚的元帕,和郑大奶奶说了这事,郑大奶奶倒没说什么,仿佛不是什么大事,让人接了帕子,笑着关心了几句林姨娘的饮食起居,就告辞出来,径直往正院禀报给了邹夫人。
邹夫人铁青着脸,不停的喘着粗气,郑大奶奶忙亲手捧了茶过来,侧身坐到榻沿上,低低的劝着邹夫人,
“母亲想开些,也不是大事,不过收用了个丫头,林姨娘这样,说起来也是人之常情,她一没娘家二没身份,虽说母亲当她自己女儿一样疼着,可在她心里头,到底母亲不是她亲生母亲,她是姨娘,自然得抓着男人的心”
郑大奶奶言词含糊的叹了口气,接着劝道:
“也是常理,母亲且消消气,二爷一向孝顺懂事,母亲为了他的事,操碎了心,这事上头必是二爷哪里误会了母亲的意思,哪个当母亲的,不是一心一意为了孩子好?二爷这一阵子是晕了头了,等和林姨娘这情淡了,也是浑过来了,母亲且别理会他”
邹夫人长长的喘着气,
“这孩子,我平时看她识书达礼,当她是个好的,怎么糊涂成这样?难不成想把二爷一辈子拴在她身上?我让她劝着二爷往静心院走走,难道不是为了她好?她背过我就给丫头开了脸!若真贤惠,早干什么去了?!守信如今竟事事听她调度,我这当母亲的,倒退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她也知道没脸见我?!”
 

12、规矩 。。。 
 
 
“母亲消消气,二爷和林姨娘可是从小的情份,如今林姨娘又怀着身子,二爷自然不愿意惹她半分不喜,母亲也想开些,听到林家出事那会儿,二爷急的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母亲又不是不知道,往后母亲还是想开些,林姨娘可是二爷的命根子!”
邹夫人更加气恼,转头骂着郑大奶奶,
“你这话糊涂!再怎么着,不过一个姨娘,难不成为了个姨娘,连母亲都要扔到一边去了?!这是哪里的理儿?!”
“都怪我不会说话,母亲先消消气,二爷断不是那样的糊涂人,不是一时蒙了眼罢了,咱们往后慢慢劝着二爷转过来就是,只要二爷不犯糊涂,旁的,能有什么大事?都不是大事,母亲想开些。”
“嗯!”
邹夫人眯着眼睛,慢慢点了下头。
隔天,林姨娘过来请安,邹夫人也没提起捧砚和静心院的事,林姨娘暗暗松了口气,这事,总算过去了。
腊月里,事情最多,过了腊八,转眼就是二十四,交了年,更是忙得片刻不闲,请僧尼看经,备酒果送神,烧合家替代纸钱、帖灶马,醉司命,照虚耗,帖门神对子,合家守岁过了除夕,就是新年了。
年后,飘飘洒洒的大雪一直下个不停,瑞雪兆丰年,这是极好的兆头,新皇很是高兴,初一、初二连着宴请文武百官庆岁赏雪,京师名门世家自然最愿意凑这样的趣,各家轮着请了亲朋故旧,看戏吃酒赏雪玩乐。
周府也排了几日,初七这天最热闹,请了世交亲戚,和周守哲的上官同僚,到府上玩乐一天。
前一天,郑大奶奶黎明即起,到处查看妥当了,和邹夫人细细商量各样细节,外头自然由老爷和大爷张罗去,里头的女眷,只有她和邹夫人,大姑娘周清馨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也就能照应照应各家姑娘,怎么算这人手都不够,郑大奶奶迟疑着建议道:
“母亲,要不让二奶奶也跟着照应一天?我看着她举止气度都很过得去,虽说不大认得各家夫人奶奶,可她毕竟是新媳妇”
“还是算了!”
邹夫人断然拒绝道,沉默了片刻,挥了挥手,仿佛坚定着自己的决定,
“她不行!”
郑大奶奶忙笑着岔开了话题,
“母亲,这宁海侯赵家,守哲和我说起过,当初他家老二,也走了门路,想求了这吏部员外郎的缺,偏后来是咱们家得了,这赵侯爷明里暗里可没少说话,往宁海侯家送帖子的时候,我就留了心,特意挑了两个稳妥的婆子,让乔嬷嬷带着送过去的,乔嬷嬷回来说,晋夫人说了,明天带着几个媳妇必来的,这一处,我想着得当心些,不能失了礼数,让晋夫人说出话来。”
“嗯,你想的极是,这一处你再交待乔嬷嬷一声,让她明儿留神些,我也留神着些。”
郑大奶奶答应着,两个人继续对着人名单子,一个个细细过了一遍,再细想了一遍,没什么遗漏了,才回去歇下。
第二天,辰末过后,周府就开始热闹起来,后园子里花团锦簇、衣带招展,各府老夫人、夫人、少奶奶、姑娘们各自三五成群,聚在各处暖阁、暖亭、厅堂间,隔着敞开的窗户赏着雪、赏着梅,屋里到处放着烧得旺旺的炭盆,烘得各处虽说门窗四开,却仍是温暖如春。
花园最大的一处亮厅里,邹夫人陪着十来位侯府老夫人、夫人,正一边品着茶、吃着点心,一边欣赏着亮厅前飘洒飞舞的雪花和雪中怒放的绿梅。
宁海侯夫人晋氏正和坐在旁边的吏部左侍郎王大人的母亲邢老夫人说着话,两人突然顿住话,晋夫人转过头,含笑看着邹夫人问道:
“年前赶着国丧,你家老二成亲,我们也没能热闹热闹,听说这位二奶奶生得好,性子也极好,怎么也不叫过来让我们瞧瞧?难不成是怕我们给不起这见面礼不成?”
众人笑了起来,跟着应和着:
“可不是,我还真没见过呢。”
“我倒没留神,哪一个是?竟没看到,你看看,我也是老糊涂了。”
“赶紧叫进来我们瞧瞧,见面礼早备下了。”

邹夫人扫了眼平江侯夫人顾氏,沉稳的笑着答道:
“我这二媳妇可不是样样都好!就是身子弱些,今年一入了冬就病着了,这些天天冷,我就没敢让她出来,她母亲顾夫人最知道她,什么都好,就是这身子弱。”
顾夫人笑着点着头,
“可不是,这些姑娘里头,我最疼她,一来是她性子柔顺可疼,二来也是因了她这身子弱,总让人多心疼些,邹夫人倒比我更疼她呢。”
晋夫人满眼的笑意,紧接着说道:
“我说呢,原来是身子不好,怪不得前儿听说你们老二身边一个姓林的姨娘,倒先有了身子。”
众人骤然安静下来,齐齐转头看着邹夫人,邹夫人眼底闪过丝恼怒,笑着就要转话题,晋夫人不等她开口,抢过话头接着说道:
“听说这位林姨娘是跟二奶奶一天进的门,乍一听,我倒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一门两娶、两头大呢,后来一想不对,这一门两娶,那是一子承两家才有的事,你们府上哪能有这样的事?倒是你们家老二好艳福,一天里头两做新郎,等你们家老三成亲的时候,我是一定要来凑凑这个热闹的,也看看这同一天娶妻纳妾,到底是怎么个热闹法!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
邹夫人脸上泛起压不住的青白,旁边清江开国侯家孙老夫人皱着眉头,看着邹夫人,疑惑的问道:
“林姨娘?我隐约记得,当初你们家二小子订的那门亲,就是淮西转运使林家的姑娘?”
“老夫人真真是好记性!这个林姨娘可不就是淮西转运使林家的姑娘!老夫人竟然不知道,这事儿啊,满京师都传遍了!谁不夸周家二爷是个情种,听说林家获了罪,连夜赶过去,一掷千金买了这位林姨娘回来,这不,正正经经的!和周家二奶奶一天抬进的门呢!”
不等邹夫人答话,晋夫人话语如珠,已经说了个明明白白,顾夫人瞄着邹夫人一眼,端起杯子,专心喝起了茶,这趟混水,她是不准备多趟了。
邹夫人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才好,吏部左侍郎家邢老夫人叹了口气,看着邹夫人,诚恳的劝道:
“我是个直性子,你也别见怪,这爷们都有荒唐的时候,也不是大事,可这正妻姨娘,可是主婢大礼,关着礼法规矩,说重了,也是关着国法,半分也坏不得,这事,你是当家主母,得把好关才是,这要是坏了名声,往后”
邢老夫人叹了口气,端起杯子,喝起了茶,邹夫人脸涨得通红,忙连声解释道:
“哪有这样的事!我们府上老夫人也知道,最重规矩不过,哪里容得下这样的事,断没有这样的事!”
晋夫人悠然的喝着茶,看了眼只顾连口否认的邹夫人,又转头看着皆是一脸明了的众老夫人、夫人,轻轻‘哼’了一声,不再穷追猛打,笑着转了话题,
“这是什么茶?象是香片,可这后味儿可比香片好,你们喝着可觉得好?”
众人忙端杯子喝茶的喝茶,点头称赞的称赞,七嘴八舌的说起了吃穿玩乐,这妻与妾的话题,再也没人提起。
没等午宴开始,郑大奶奶就听人一字不落的禀报了后园亮厅里的这一幕,郑大奶奶垂着眼皮默然了片刻,吩咐秋彩赏了来禀报的婆子一把大钱,让人带着她去前厅找大爷周守哲去了,自己又指挥着众丫头婆子忙碌了起来,仿佛压根没发生过这么回事。
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周守哲阴冷着脸,也不理人,拎着长衫,径直往正院走去。
满屋的丫头婆子都被周守哲赶了出来,垂手侍立在飘着雪的院子里和抄手游廊下,装作听不见的听着屋里周守哲的咆哮声,和邹夫人急急的安抚解释和哭声。
不到一刻钟,周守哲就摔帘子冲了出去,满院子丫头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是该进去侍候着,还是该留在院子里继续避嫌。
满院子的人大眼瞪小眼,一起瞪到了大丫头越橘身上,越橘咬着嘴唇,踌躇了片刻,鼓足勇气,掀帘子进了屋,片刻功夫,就叫了众人进去,打水的打水,取帕子的取帕子,侍候着邹夫人净了面,换了衣服。
邹夫人红着眼睛,情结低落的低头喝了几口茶,转头看着越橘吩咐道:
“去叫二爷过来,就说有急事,即刻就得过来!”
越橘也不敢让小丫头去传话,要了伞,让一个小丫头提着灯,亲自往林姨娘处请二爷去了。
 

13、殊途同归 。。。 
 
 
邹夫人端坐在榻上,见周守信进来,冷着脸,任周守信长揖见了礼,挥手屏退屋里侍立着的丫头婆子,看着一脸莫名其妙、垂手侍立在榻前的周守信,严厉的训斥道: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咱们是有规矩讲礼法的人家,我断不容你乱了家法规矩!给阖家带来祸端!你听好了,离了我这里就去静心院,今晚就住到静心院去!从今天往后,不许在姨娘院子里过夜!主子在奴婢屋里过夜,咱们家没这规矩!”
周守信猛的抬起头,满脸愕然的看着邹夫人,邹夫人也不看他,依旧声音严厉的训斥道:
“从前再怎么着,如今既做了妾,就得守着本份!你若真为她好,就该教导她什么是本份,时时处处守好本份!”
“如烟哪一处没守好本份?!”
周守信脸涨得通红,盯着邹夫人问道,邹夫人盯着周守信,
“她是妾,是婢,是奴才,你说哪一处没守好?”
“你!”
周守信额头青筋突起,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头,邹夫人长吸了一口气,身子稍稍软下来,看着周守信,坚定的说道:
“我不能看着你毁了周家,你若教不好她,我就打发人把她卖了,这个家里,容不下这样不守本份的人!”
周守信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煞白,紧紧盯着邹夫人,突然转身就走,邹夫人扬声叫着乔婆子吩咐道:
“乔嬷嬷侍候二爷去静心院,今晚上你就歇在静心院里给我看着!”
乔婆子答应着,不远不近的缀在周守信身后,一路跟了过去。
周守信跛着脚,却走的飞快,径直往林姨娘居住的院子回去,乔婆子缀在后头,跟着进了院子,紧走几步,焦急的低声叫着:
“二爷!夫人可不是说着玩的!二爷!”
“闭嘴!”
周守信额头青筋暴起,猛的顿住脚步,趔趄着转身怒呵着乔婆子,乔婆子满脸苦恼为难的看着周守信,正要说话,周守信抬起手,手指微微颤抖的点着她,恼怒之下,有些口吃起来,
“爷就不能说一声,拿了东西?”
乔婆子忙挤出满脸笑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曲了曲膝,周守信转过身,肩膀一点点耷拉下来,拖着脚步进了正屋,林姨娘笑意盈盈的迎了出来,周守信站在门口,怜惜的看着她,声音平平板板的交待道:
“今晚上我不歇在这里,你自己早点睡吧。”
“爷去哪里?”
林姨娘伸手拉住周守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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