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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仙蛊殊途-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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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弄到手里,这才万无一失。”

白朔看着这个大刺刺占了自己房间最好的一把椅子的家伙,皱皱眉,却没说什么——大抵是他连和澹台佾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

径自寻了一个位置坐下,白朔抿了口茶,不疾不徐开腔:“我自有主张。”直接下逐客令,“话已带到,你可以走了。”

咣!澹台佾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磕,音调上挑:“姓白的,莫不是你心中有鬼,想趁此机会,借着骷髅蛊,自个儿独吞天机剑?”冷笑一声,“只怕没那么容易。”

“我心中如何盘算,轮不到你来置喙。”白朔极不客气,“传音盒坏了就让百里怀找人修,修不好便不必通话了。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本蛊师就赏你一枚绝阳蛊,教你这个人妖从外到里,彻底变成女人。”

澹台佾面色一变,手一挥,滚烫的新茶便挟着一道罡风直直扑向白朔!

蛊师右手食指轻轻一弹,也不知他的法器藏在何处,但见一面淡蓝光幕在他身前瞬间弹开,那茶汤撞在光幕上,仿若霜雪撞上烈火,转眼便没了痕迹。

澹台佾没再出手,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的人,白朔亦不追击,光幕悄然隐没。

室内气氛沉闷冷硬。

半晌,澹台佾冷冷一笑:“你好像对你的骷髅蛊很有自信?”

白朔对他的挑衅置若罔闻,自顾自端起瓷杯,轻抿一口。

“可惜,那天在蜀山,我看到的可不是这样。”澹台佾恶意一笑,“就连阿怀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一字一顿:“你装聋作哑亦是枉然,白朔,你这个号称天下第一的蛊师,炼出的骷髅蛊根本不听你的。”

第一次,澹台佾的话在白朔这里起了反应。

身为骄傲的蛊师,白朔绝不允许别人怀疑他的能力。

杯中香茗已凉。冷意自蓝衣男子身上逸出。

“若我让她杀了你,她会眼都不眨的执行。”眸光森冷,男子唇角勾起一抹轻慢的笑,“如何,要试试么?”

澹台佾嗤地一笑:“就凭她?她连本座的一根指头都碰不到。”

“她不行,但我可以。”白朔从容一笑,声音轻柔如耳语,“不若我将你五花大绑,丢到她面前,然后让她一刀一刀削下你的皮,剜掉你的肉,剔去你的五脏六腑,最后剩下一副骷髅……”

眸光流转,男子轻轻一笑:“你想埋在哪儿?看在百里怀的份上,我可以满足你这个遗愿。”

澹台佾气得胸膛起伏,一句“那我们就试试看谁是最后埋在土里那个”已冲到喉端,冷不丁白朔又闲闲抛过来一句:“若你觉得自己活得还不够,现在就滚出这个屋子。”

白朔这句,却教澹台佾又冷静下来了。

面色恢复镇定,澹台佾掸掸衣摆,“本座不与你废话。只问你一句,你敢肯定那只骷髅蛊绝不会背叛你?”语调阴阳怪气。

蛊师眸中迅速掠过一丝暗光,面上却声色不动:“她不敢。”

“很好。”澹台佾慢吞吞地站起来,古怪一笑,“那么,就让本座拭目以待吧。”

一拢红衣,一袭蓝袍,一个玉立,一个静坐。

对视的目光在空气里燃起无形的战火。

三个时辰后,长门街巷口转角处。

一拢红衣的男子斜倚青墙,漫声道——

“喂,那边的骷髅蛊,想摆脱你主子么?”

传音入密,虽两人相距十步,其音亦如近在咫尺。

元夕没想到有一天会在大街上,被人一语道破自己真身。

更没想到,那个人一上来就丢出了个如此诱人的钓饵。

让她摆脱白朔。

倘若是在半年前,不,哪怕是一个月前,听到这句话,元夕都会两眼放光。

但现在,她仅仅惊讶了一下,心中却并未如何喜悦,反倒因对方的话而深深警觉:“——阁下是?”她谨慎地打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男子。

红衣男子眼中划过一丝得意,面上却矜傲一笑:“随我来。”径自转身离开。

稍一迟疑,元夕选择跟上。

风拂云动,陌上草青。

这是一间雅室。

香茗在青花瓷里散发袅袅茶香,曼妙的筝音漂浮于明亮的茶室中。

木窗半开,从这里,看到得阳光下的波光粼粼的朝阳湖,即使隔着这么远,荡漾的碧波亦如此清晰。

元夕靠着窗,静默,等着对面的男子说出他的来意。

他们进入这个茶室起已达一炷香的时间,而他自始至终却只是不紧不慢地斟茶,细品,偶尔转动手中的瓷杯,表情漫不经心。

元夕暗地戒备,面上却淡淡的,全然瞧不出情绪。

许久,红衣男子终于悠悠开口:“有意思……你就不好奇,我为何知道你的真身?”

“你想说?”元夕淡淡一笑,“我可以勉强听听。”

红衣男子一噎,嘴角一抽,又极快地恢复优雅:“你既然肯随我来这儿,想必心中也是已经有些打算的了。”展眉一笑,吐气如兰,“我可以教你摆脱蛊师的方法,你拿什么报答我呢?”

啧,这人脸上的笑,让人看了无端端的就觉得讨厌。元夕端起清茗,手势慢条斯理:“不是这么说吧?我怎么觉得,如果我离开白朔,阁下亦能获得不小的好处呢。”

红衣男子微微一愕。

“难道不是么?”少女眼底闪动着慧黠,语气却一本正经,“那么,我得问一句:阁下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钱财?我浑身上下只有两吊铜子儿;美色么……”故意一顿,“莫非足下与白朔一般,对惨白阴森的骷髅格外的……有兴致?”

真不愧是那家伙造出的骷髅蛊!气人的本事都是一等一!

红衣男子险些打翻手中清茶,额角青筋猛跳,手心发痒只想揪过某人胖揍一顿……

在元夕略带戏谑的目光中,红衣男子用力克制着自己,将香茗轻轻搁在方几上,唇角勾起一抹魅笑:“不错,我与白朔确实有些小过节。”

只是“小过节”么?那用得着苦心积虑跑过来怂恿人家的骷髅蛊弃主跑路?元夕心中撇撇嘴,也不揭破,且看他如何编下去。

红衣男子却不再提起他与白朔之间的事,转而说起骷髅蛊如何摆脱蛊师的控制来。

元夕凝神细听。

男子缓缓叙说的低沉语音,与空灵的琴音叠在一处,意外地形成一种奇异的韵律感,仿佛有微渺天音,自九霄之外,穿过层层流云而来。

一只黄雀停在窗棂上,轻轻啄着自己亮丽的尾羽,忽然啁啾一声,展翅飞走。

久久,直到空渺的乐声已落下帷幕,琴者轻拨琴弦,开始弹奏一首节奏欢快的坊间小曲,室内,红衣男子的低柔的声音也终于止歇。

元夕面色凝重。

“你确定这样便可以解咒?”摩挲着细腻的瓷杯,她慢慢道,“我怎么觉得你像是不怀好意的样子呢……”

红衣男子微微挑眉,“反正不是对你不怀好意就可以了,怕什么?”勾唇一笑,眼角带出几分嘲弄,“当然,若你没那个胆子动手,便当今日你我不曾见过。回去做你‘忠心不二’的骷髅蛊吧。”

元夕淡道:“不必激我,我有没有胆量,很快你就知道了。”

“很好。那么我便敬候佳音。”红衣男子自腰间锦囊中取出一样事物来,托在掌中,“此物的用法我方才已说过了。机会只有一次,记得准备齐全了再动手。”

元夕淡淡道了谢,伸掌接过。

看着对面的少女将东西收起,红衣男子眸中浮起莫测的笑意。

神态微微一变,这一身红衣的男子的语调带上了些诱惑的气息,若一株开在暗夜的血色曼陀罗:“既然你已下决心背弃他,不如做得更彻底一点如何?斩草除根方是上策,趁他无力反击……”

“杀了他。”

轻飘飘道完这一句,红衣男子深深望住元夕。

连眼睫都不动一下,元夕轻轻抿下杯中最后的液体,放下茶杯。

她姿态从容地站起来,淡淡道:“承蒙款待。告辞。”

行至门前,忽然又略略回头,仿佛她刚想起的似的,慢悠悠地对那个斜倚在檀木椅中的男子说:“你衣带开了,姑娘。”

雕花木门合上。

半晌,茶室内才响起男子意味不明的低语。

“姑娘?哼……”

他看起来好似……并不生气。

果然是装女人装太久了,所以连性别意识已经淡薄了么?这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面君,果真是非同一般的存在,甚香艳,甚奇葩。

另一边,离开雅室的元夕,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进附近最大的一家酒铺。

“老板,麻烦来两斤花雕。要年头久的,越久越好。”她微微一笑,“最好是一碗就能让人醉倒的那种。”

 30第三十章 我为你跳支舞吧

一碗就能让一名壮汉醉倒的陈年花雕,三碗也放不倒一个白朔。

但若是五碗呢?或者——十碗呢?

若是,再添上玉色夜荼蘼的幽香呢?

元夕无法肯定自己的计划是否万无一失,不过,世上原本就没有绝对万无一失的事。

没人喜欢被束缚,即使如今元夕并不觉得跟着白朔东走西逛有甚不好的,但不可否认“主仆身份”始终是她心上的一根刺,平时扎在那儿不痛不痒,可一旦想起它来,便难免觉得不舒坦。

何况,今日从外面回来,剑魂娃娃又对元夕说:“小夕,我只能带你一个人去浮玉山,要是多了其他人,你就是再装可怜,我也只好爱莫能助啦……”

你还可以“暗示”得更直白点的,娃娃。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元夕还能说什么?趁早收拾那点莫名其妙的小心思,好好琢磨怎么拿下白朔才是正经。

蛊师对骷髅蛊的禁制一日不解,骷髅蛊就一日不得自由,甚至连活动范围,都只能在蛊师周围十里内。当初在楚国元夕曾请求白朔解开禁制,白朔将她冷嘲热讽了一番,最后此事还是不了了之。

一颗红豆大的珠子搁在素底描花的瓷盘中,滴溜溜一粒,玲珑剔透。

元夕托着腮坐在桌边,目光一直停在盘中红珠上。

剑魂娃娃飘在剑旁,玩着下午买到的新剑鞘,时不时瞄那边的少女一眼。

好一会儿,见元夕还在盯着那珠子瞧,它撇撇嘴:“小夕,都二更了,明天再想吧。”

元夕不答,慢慢拈起那颗珠子,眼神若有所思。

“小天,你觉不觉得,今天见到的那个男人,感觉怪怪的。”她捏着珠子,看着它艳丽的色泽,想起那个同样一身艳红的男子,“像是在哪儿见过……”

剑魂皱皱鼻子,“没印象。”它望向元夕指间的灵珠,“不过这个倒是货真价实的火辨珠。”

“火辨珠?”

“嗯,火辨珠,几乎能接触所有的禁制,不过有时效限制。”

元夕眼睛一亮:“效果能维持多久?”

剑魂一怔,这个它还真没留意过。不肯承认自己堂堂千年剑魂竟然也有不知道的东西,只得含糊一句:“大概一两个时辰吧。”

“一两个时辰?”元夕皱眉,“太短了。——你知道哪儿还有火辨珠么?我们可以多弄一些,然后全部吃下去,效力应该可以得到增加吧?”

剑魂摇头:“这玩意儿以前有很多,魔妖两族就常常用这玩意戏弄自己的阶下囚。不过自千年前那仙魔大战后,就只剩魔界还在出产了,听说这东西现在挺稀缺,一般人还弄不到手。”

这么难得么……元夕也犯了愁。

不过,照这样看来,那个能拿出火辨珠红衣男子很可能是来自魔界的了,至少,应该与魔道也有些关系罢。

若是这样,他说自己与白朔有仇的话,倒是可以多信三分。白朔早年的确与魔道结下过梁子,这家伙当年可是干掉了血魔的独生女呢。

剑魂瞅着元夕变化不定的表情,想了想,小小的身子飘过去,“小夕,要是你怕打不过白朔,我可以帮你。”它说着就挽起袖子,展现自己的小小胳膊。

元夕笑了。

不错,红衣男子给元夕出的精囊妙计就是,先把白朔灌醉,然后元夕用火辨珠解开自己的禁锢,这样一来蛊师便失去了对骷髅蛊的绝对控制力,就算她趁着他失去意识把他五马分尸亦是轻而易举,何况只是将他五花大绑,然后用水泼醒他,逼他解开她的禁制。

剑魂以为元夕在担心白朔会反击,卯足了劲儿给她支招:“或者我们先给他灌些软骨散?这样便没问题了!”

“……让我再想想。”

她不想如此折辱他。

那个人那么骄傲,怎么受得了?一睁眼,发现他被自己造出的骷髅蛊算计了,她将他五花大绑,用剑锋威胁他就范……

他那双墨玉般的瞳仁里,会腾起滔天的怒火吧……或许还有一丝窘迫。

元夕有种预感,即使她将天机剑架在白朔脖颈上,他也不会解开禁制的。

白朔不愿做的,没人能逼他。

“小夕?”剑魂看着出神的元夕,小声问。

“再说吧。”元夕蹙着眉将火辨珠收起来,转眸看到剑魂一脸不赞同的样子,只得安抚一句,“我怕那些酒灌不醉他,你不知道,那人多能喝。”她笑着摇摇头,眼中有回忆的光。

摸摸娃娃的脑瓜子,“睡吧。”

呼,少女吹熄了油灯。

室内蓦然昏暗,唯有灯油发出的焦味儿,丝丝缕缕漂浮在黑夜中。

翌日。

推开窗,一片灿烂阳光刷地涌进来,元夕赶紧跳到一边,生怕那光打在自己身上。

回身习惯性地去取绢伞,一眼瞟到伞面上那纠缠不清的黑白两色,元夕不由得便是一怔。

“小夕?”被日光惊醒的剑魂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她。

元夕凝视伞面的眸光陡然一动,移开目光,执起绢伞,扭头对剑魂笑了笑:“起来啦?走吧,今儿去爬山。”

剑魂愣了愣,先是看了下屋外明晃晃的天色,然后回头惊讶地望着元夕:“你不是害怕日光么?这么大的太阳……”

元夕一怔,而后笑着拍拍额头,“我忘了。那么,你想上哪儿玩?”

剑魂娃娃蹙起眉,飘到她身边,左瞧瞧右瞧瞧:“你还好吧?是不是夜里没睡好,再回去睡一下吧?”

顿了顿,元夕点头:“嗯,我想再睡一下。”

在娃娃担心的目光中,她躺回床铺,合眼前对它笑了一笑:“如果午饭的时候我还没起来,你就叫醒我。”

娃娃点点头。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合上了。阖上眼睛的元夕仿佛瞬间失了灵气,安静地陷在床褥里,面色雪白,唇色浅淡,宛如一个人偶。

事实上,若非这张脸上的眼眸总是太过灵动,令人忽略少女外貌上其他特质,大多数人都能一眼注意到她白得不健康的脸色。

而她,也的确已经不属于人类。

是谁,忍心将一个活生生的韶华女子,变成如今这个毫无生气的样子。

剑魂抿唇,半透明的躯体慢慢沉入天机剑中。

时间随着随着窗棂上阳光的缓缓移动,一点一点地漫过去。

红霞满天的时候,元夕终于自沉睡中醒来。

她心不在焉地往外瞟了一下,旋即诧异地睁大了眼。

居然已经这么晚了?小天怎么没叫她?

“小天?”她探手握住剑柄,唤了几声,却得不到回应。

元夕愣了愣,倏地想起一件事来。

剑魂曾随意地提起过,每过一段时间,它会不受控制的陷入沉眠。

“天机剑存在得太久了,折算成人类的话,差不多也是个糟老婆子,时不时中风什么的,我已经习惯啦。”

它说这话时笑嘻嘻的,毫不在意的姿态。

握紧了手中的天机剑,元夕胸中升起淡淡无奈,还有少许迷惘。

连最后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虽然后来剑魂亦说过,这种沉眠时长时短,但大多时候也只要一两个月便足够了。可是元夕却不能真的等它一两个月,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剔透红珠被放进一个锦盒中,乾坤袋中另有数片以玉色夜荼蘼炼制的香片,元夕一并取出放入锦盒,贴身收好。

事情,就在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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