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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仙蛊殊途-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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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雨冷风中,那抹紫影一寸一寸淡出了蛊师的视野。

白朔忽然想起不久前这只孤雁说过的话。

“我宁可把天机剑丢水里,也不会将蜀山至宝交给你们这些魔道!”

她用冰冷神情,宣布他们根本不是同类。



月上中天。

客房内,传音盒静静地躺在平头案上。

白朔坐在窗边,阿娣站在他身后。

他们已经维持这样的姿势很久了,白朔始终不语,阿娣也不敢作声,更不敢走开。

终于白朔道:“将传音盒取来。”

阿娣如释重负,走到案边捧起小盒,恭恭敬敬送过去。

月华照在传音盒上,光芒流转。

少顷,有个带笑的男音自盒中传出:“真难得,你竟会主动联系我。”

白朔淡淡道:“事关重大,等不得你那些人将消息带回去。”

百里怀稍稍一顿,再开口时语气带上了五分严肃:“怎么了?”

“素素今天将天机剑丢进了弥江。”

盒的那头沉默下来。仿佛有肃杀的冷意自盒中漫出来。

许久,斗穹天道的主人淡淡道:“白朔,这次你无话可说了罢?”

蛊师的神色在阴影中看不真切,他托着盒,不说话。

“我早说过,这只蛊留不得。那夜她竟然想杀了你,这便说明骷髅蛊的本能已在她身上出现了。无论对你还是对阿娣,她都是个威胁。”百里怀缓缓道,“之前我们顾虑着天机剑,如今她主动将这块护身牌丢了……”

百里怀尚不知道,天机剑剑魂的沉睡是假的。但即使这样,亦足以使他对元夕印象恶劣了。

那日,当百里怀从阿娣口中得知剑魂已经陷入沉眠,按照他原本的想法,既然这只能与剑魂交流的蛊已经派不上用场,他们当然该将剑拿来自行研究,至于那只毫无价值的蛊,百里怀亦想好了应如何处理它……

但百里怀最后连元夕的一根手指都没机会碰到,因为白朔反对。

那时白朔力排众议,态度强硬地坚持把天机剑留在元夕身上。他给出的其中一个理由是天机剑终会苏醒,谁也不能肯定是否明日就是剑魂的苏醒之日,若果真如此,比起毫无头绪的自行摸索,自然还是让元夕与剑魂对话来得快。

百里怀无法反驳。况且,若略过事关紧要的天机剑的事不提,说到底,要如何处置那只蛊,完全是蛊师自家的事。

百里怀看得出白朔决意要袒护元夕。

斟酌再三,百里怀最终选择退让一步。

让她保留天机剑,可以。但是绝不能再出一点乱子。

白朔赢了。

即使是沉睡的天机剑,也同样有价值。只要剑在一日,元夕就安全一日。

可这个最好的留下骷髅蛊的理由,却在今早被某只蛊亲手毁掉了!

白朔想起天机剑没入江面的那一幕,眉心止不住地拢起。

盒中传来百里怀的问话:“阿娣当时在哪里?为何不让她入水去寻?”

“你怎知我没让她去寻?”白朔神色浮起微微的烦闷,他想起阿娣入水时元夕唇边的那抹笑。

窗旁正垂着一条柳枝,月色下细细尖尖的新叶,小巧的,薄薄的,恰似女子弯起的樱唇。

她总是在笑,嘴角微扬,无论那笑意是否达到眼底,至少面上总要维持着与人为善的假象。

但假象毕竟是假象。

——我宁可把天机剑丢水里,也不会将蜀山至宝交给你们这些魔道。

说这话时她整个人都是冷的,眼梢唇角,每一根发丝都泛出寒意。

白朔捏着传音盒,脸色发冷,眼神却有些怔仲。

“——白朔!”

蛊师猛地醒过来,定定神,“什么?”

那边顿了一下,然后响起百里怀仿佛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你方才想什么?叫了你好几声。”

蛊师难得地梗了一下,方道:“与你无关。——这次的事我有责任,要什么样的蛊,你开口罢。”

“……好大方啊。”百里怀轻轻一叹,“用一柄失了剑魂的天机剑换白大蛊师一个人情,你说我是赚了还是亏了呢?”

当然是亏了,因为剑魂根本未曾沉睡。

白朔不言语,须臾,那边传来百里怀轻轻的话语:“白朔,在问你拿蛊之前,容我先问一句:你待将那只蛊如何?”

他明明是出言相问,却又不待对方回答便径直接下去道:“论起来,既然你愿意一肩担下她犯下的错,我自然也再无什么立场可质疑她,便是你要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那亦是你自己乐意。但是,白朔……”

低低的,那清雅如兰的男子缓缓道出一句话。

“你当真不觉得,你对她太放纵了么?”

字字在静夜中清晰。

白朔的眸中卷起动荡的风。

太放纵了么?

仿佛有什么突然裂了一道缝,于是纷繁记忆怒潮一般涌出来。那人的身段,那人的眉眼,那人唇边的笑……

她唤他“公子”,她亦唤他“白朔”。

她使他欣悦陶然,她亦使他怒不可遏。

临潮城的那一日,白朔永远记得自己在屋外听到那场对话时心中翻涌的冷火。

昏暗的白昼,阴云低垂寒风呼啸,而屋内热气腾腾。那个人用轻松随意的语调,说着她对名为元璧的男子的倾慕……

怒不可遏。

下咒。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扼杀她的希冀。

从未深想过那日自己的举动。

蛊师对蛊的绝对控制。就是这样。

但世间总有脱离人控制的事。

那日之后,元夕依旧按着自己的作息,朝看浮云暮观夕照,仿佛白朔对她做的事对她半分影响亦无。

而蛊师却待在自己的院落中,平静得异常。那些日子,所有出入蛊师院落的下仆都格外小心谨慎。

即使满腔怒火,即使当时他恨不得掐死那只脑袋不清楚的蛊,即使后来她居然敢一次都不来找他,即使她不停闯祸累他东奔西走为她收拾残局……白朔也从未想过要放弃元夕。

那么矜傲的人,却一次一次为一个女子放低了底线,还始终不自知。

直到今夜,有人一语喝破了这个绯色迷局。

蓦然惊醒。

轻薄柳叶垂落在窗棂旁,随风摇摆,叶影映在传音盒上,点点斑驳。

百里怀的声音在夜风里飘渺如魅:“若你仍是坚持留着她,我也无话可说,你……”

“谁说要留着她?”蛊师蓦地吐出这句话,百里怀一顿。

夜色沉沉,屋内的蓝衣男子,一双墨眸同样深沉,深得看不见底。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君出现了。

……

期末考试就决定是你了!

……

期末考试使用了技能挂科必死!

效果拔群!!!

存稿君倒下了。

期末考试的等级上升了!lv。45→lv。46

期末考试进化了!

变成了凶残的期末考试!

凶残度999↑

可怕度999↑

惊悚度999↑

恐怖度999↑

破坏力999↑

学会新的技能:压榨时间

……

……

期末考试已经学会了四个技能,要遗忘掉哪个技能呢?

1。挤时间码字

2。凶残的英语单词

3。凶残的法律条文

4。挂科必死

……

……

选择遗忘技能1挤时间码字?

YES

……

……

技能1挤时间码字被遗忘了!学会了新技能压榨时间!

 50章

没有人告诉元夕发生了什么。

但是当她打开门;看到门口那个体态窈窕的女郎时;一种直觉般的预感呼啸而来……令得她微微眯起了眼。

然后元夕听到那朵墨莲说——

“白朔命你过去。”



绕过假山;行至回廊。曲曲折折的廊道似一条蜿蜒的蛇;延展向未知的将来。

三步,两步,一步。

推门;阿娣昂首迈入;元夕神色平淡地跟在后头。

明媚春光被关在门外。

今天之前,元夕从未踏入这间房。

房内纤尘不染,一扇漆画屏风遮住了床榻。墙角,铜制香炉倾吐缕缕轻烟。

元夕别开眸子。

五弦筝搁在镂花琴座上;琴座后;坐着一个男人。

那是这个房间里元夕难得熟悉的东西。

阿娣静悄悄地走到他身后,垂手站好。

多了不起啊!一个冬天过去,这个当初只会固执地牵着蛊师衣袖的懵懂女子,已经懂得了在适当的时间做适当的事。

元夕在琴座前停下,平静地望着正信手调弦的男子。

“我来了。”她说。

弦音在空里轻轻颤抖,慢慢止息。

白朔仍低着头,只用淡淡语音吩咐:“阿娣出去。”

阿娣一惊,看向蛊师,却未能得到她所期盼的回应。

于是她只能心怀不甘地离去。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以眼角讥笑着扫过紫衫少女。

元夕面色冷静,任凭那得意的白色裙角掠过自己,飘出房门。

她安静地站着,直到琴座后的男子抬起眼。

他指了指侧边的小凳,元夕走过去坐下。

这样他们的视线就平齐了。

阳光透过窗棂,离离尘埃在光中漂浮飞舞。

“知道我为甚叫你来?”他问。

元夕笑了一笑,“这可不好猜。”

她将指头搭在脸颊旁,低眸想了一想,最后摇头苦笑,“常常我觉得可能的,一旦到了你那里就会变成一个笑话。总之都是我愚钝。——不若你直接说?”

白朔静静地看着她,看她眯着一双明眸,笑语晏晏。

他忽然有些不甘心。

分明已经下了决心,但事情近在眼前……竟觉得不甘心起来。

于是他问:“那时我对你下了禁制,命令你不得与元璧相见,你恨我么?”

元夕脸色微微一变。

停了半晌,辨不出情绪的,她淡淡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还提它作甚。”

“过去了?”白朔扬唇一笑,“不见得罢?”

“若我说恨你,你会因此解开禁制?”她一说完便自己先笑出来。笑了好一会儿,在对方的注视下她终于止了笑,顿了一顿,却是轻轻摇头:“不,我不恨你。恨人是件太浪费精力的事情,我没那个心力。”

她是这么说的,脸上也写着毫不在意,但她这番话却令得蛊师面色阴沉起来。

毫不在意么?是因为胸襟豁达,还是因为她根本对他无所用心?

冷着眉眼,白朔缓缓站起来。

他行至窗边,将厚厚的窗帘一掀,顿时满室光明!

元夕身子一颤下意识就要跳起来,却在最后一瞬生生顿住了。

因为她不愿在这场对决中落了下风,也因为她忽然发现,那日光虽毒烈,却无一照在她身上,距她最近的一束光也在半尺开外。

但同样不可忽略的是那光虽然隔着她半尺,角度却极刁钻。或许白朔正是特意挑的这个位置,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的阳光形成一个光牢,将她牢牢困在其中。

元夕望向白朔,发现他也在看着她,只是逆着光,他的表情看不分明。

他走过来,一步一步,轻袍缓带。

来到她身旁,居高临下。

“怕光?”他道。

“是。”

“除了光,世上还有什么是你所畏惧的么?”

她静静地望着他。

许久。

“我怕我所爱的人,通通离我而去。”终于,她如是答。

白朔笑了,略带嘲讽。

“现在还有谁是你的爱,而仍在你的身边么?”

“真正心系彼此的人,即使隔着千山万水,心也是在一起的。”元夕也笑,“不过,你大概从没机会体会这种感受罢?”

她的眼神写着无所畏惧。

那眼神……让白朔想起冬日小径上的积雪,雪亮银白,素洁无垢,让人忍不住想——

狠狠地碾过去。

教它失了纯白,教它失了洁净,教它无法再这样自由自在的独立于肮脏的世外。

白朔蓦地笑起来,低低地笑。元夕静默地看着他。

笑容慢慢淡去,他深深地望着她,眸中流转的是元夕看不清的心绪。

突然他微微一笑。

元夕一怔。那样的微笑,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仿佛不带半点心计,那般纯粹得……近乎虚假的笑。

他微微俯身,伸手,按在她额心。

那根食指带着属于生者的温度,温热柔软……然而当它贴在少女额间,却教她心底机伶伶蹿起一股凉意。

每回他如此动作,带给她的都是些惨痛的经历。

元夕不动,不敢动,更是不能动。他的手指按在她的死穴上,像一个诡异的妖洞,吸走她全部精力。

她看着男子那张凉薄的唇,等着什么话语从其中飘落,也许是一个可怕的诅咒,也许是一句……

“现形。”

他果然说了,几乎同时,那根按在她额心的手指亦冷冷撤后。

骷髅。

在男子的瞳仁里,元夕看到了一具骷髅,套着藕色绢裙,长着斑驳绿斑……

那是她自己。

垂在身侧的拳头悄悄握紧,元夕仰着下颔,一句话也不说。

白朔俯视着她,淡淡笑:“这就是你现在的身体。”

枯瘦的,惨白的,绿霉散布的……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轻蔑地逡巡,无需一字,所有的话语已呼之欲出。

这才是你真正的身体。之前的韶华红颜,不过是由幻形琅化出来的幻象。

元夕咬紧了牙,竭力抑制胸中的怒火。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羞辱她。

将她变成骷髅蛊的人是他,他凭什么对她现在的惨淡光景冷嘲热讽?

“我想我还不至于忘了自己的身份。”她掐着自己的掌心,脸上却凉凉一笑,“我早说过了不是么?我会找到恢复人身的办法。”

她又这么说了,带着几分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赌气。

而白朔的反应,真正叫元夕怔了一怔。

这个原该被激怒的人对她的挑衅竟是无动于衷。转身,他优雅地落座,姿态从容得教人心中没来由的发寒。

元夕警戒地望着他,却见他散漫一笑。

“既然如此。”他轻轻道,姿态好整以暇,“那你便走吧。”

元夕结结实实地愣住了。她呆在原地,五识远去,唯剩他的那句话在耳畔余音袅袅。

“怎么?你还想赖着不走?”白朔挑了挑眉,唇角勾出个嘲弄的浅弧,“可我却不想留着你了。”

“……开什么玩笑,”终于元夕出声了,真庆幸她的声音还算自然,“当然要走,怎么会不走?”

她笑了一声,“原来白朔你也会有良心发现的时候,真是难得。”

白朔没有笑,他仿佛突然对身前的那架五弦筝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修长手指在弦上轻抹慢勾。

“你想太多了。”他懒懒地拨弄着琴弦,终于撩眼瞥她一眼,“我是嫌你这副鬼样子看着碍眼。”

元夕一僵,白朔低着头,瞧也不瞧她,唇中吐出的话却似一叶薄刃,凉凉飞出去:“快用幻形琅吧,瞧你身上那些绿油油的东西,简直污了我的眼。”

元夕僵硬地去摸腰间的鱼形黄玉,手指触在玉上,微光闪过……

她却没有幻出人形!

一抹惊愕自元夕眼中升起。怎么回事?

手指用力攥着幻形琅,蒙昧的光闪烁不定,但半盏茶过去了,她还是骷髅的模样。

白朔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停下指尖动作,他望着她。

元夕拧着眉,半晌,她似是终于死了心,索性径直起身……

嗤——

忘了光牢还在,她这个动作立刻让自己身上被日光射到,饶是初春的日头并未如何灼烈,也教她吃了一番苦头。

元夕跌回小几上,疼得暗暗吸气。

眼前忽然一暗,抬头,一拢墨蓝跳入她眼帘。

他又想作甚?元夕狐疑地看着他,却见他越过自己,朝前方走去——

他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帷。

元夕怔了怔,恍过神时那袭墨蓝已回到她面前。

元夕赶忙站起来。

她站起来了,却仍是比白朔矮出许多。

白朔俯视她,右手轻抬,探出食指……

元夕的眼神立刻戒备起来。

男子手势一顿,扬唇,慢慢笑起来。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他眼色微嘲,说出的话几乎叫元夕羞愧,“我不解开禁制,你怎么走?”

元夕老实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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