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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清心游-第2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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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茶盏碎裂的清利之声,玉儿闭上了眼,而房里房外的下人则全都震惊又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一地水渍中粉碎的瓷片——福晋、福晋居然摔东西了!
亲王府的人在想:福晋成婚二十年,第一次摔东西。
玉儿当年的陪嫁嬷嬷丫头则比亲王府的下人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打福晋出生,何曾发过这样大的脾气,别说摔东西,便是高声怒骂也是少有!
年近七旬的林嬷嬷坐在绣房外的一张小杌子上,恍惚地想着,原来,福晋也会这样发怒的吗?她一直以为,那是个性情平和得不知怒为何物的女子,毕竟,便是当年被庄亲王继福晋那般算计,福晋也不曾发过怒的……
便是这样不计较的福晋,今儿却摔了东西,这得有多大的怒气才能让三十多年不曾动气的人这般暴怒?
玉儿正努力按耐住沸腾的怒意时,却有下人报说额附来了。
玉儿一听这话,怒极而笑,猛地睁开眼,好嘛,肇事之人来了,喝道:“让他滚过来。”
常青是追着妻子的车驾来的,只是,还没去跟庄亲王请安,便被郡王福晋的人拦住叫了过来。
对着看起来比妻子大不了几岁的岳母,常青不敢有一丝不谨,恭恭敬敬请安。
玉儿打座上起身,走到这个跟儿子们一般高的青年跟前,冷声道:“常青,你知道你岳母我的性情吗?”
常青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岳母,又赶紧低下头:“额布喝(岳母)柔和慈爱,皇上赞额布喝温婉孝顺,德行贤淑,为闺阁之懿范。”
“温婉?”玉儿冷冷一笑:“常青,你岳母我不只温婉,你岳母我还能非常狠心。”
常青便是再傻,此时也知道情况不妙了,张了张嘴,还未出声,玉儿一挥手:“你不用说话,我不想听,你有你的理由,只是,我却有我的不能容忍之事。容容回来一句你家的不是也不曾说,但是,下人,却没人敢违逆我的命令,我女儿在你府上受的委屈,我却是一五一十全知道了。”
常青的腰弯了下去:“都是女婿的不是……”
玉儿冷哼一声,示意下人们退到门口去,她则在围着常青转了一圈后站到了常青身前:“常青。”
常青回道:“奴才在。”
玉儿哼笑:“奴才!是呀,这天下,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奴才。只是,爱新觉罗家的女儿却不好做。”
玉儿回身坐到椅上,沉默了片刻,“常青,如果,由你岳母我来选婿,绝对不会选你……”
看一眼躬身不言的常青,玉儿道:“……我的儿女,挑选配偶,不看姻亲之家是否身处显赫高位,是否有富贵有权势,我家的儿媳,注重德行;女婿,却又不同,他不仅要品行好,更必须待我女儿好。常青,我知道,你的品性不是不好,只是,实在是你的额娘做得太过,她管了自己的夫婿,还一定要管着儿子房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呵,我身为郡王福晋,不曾给自己的儿子塞女人,我的女儿却要与别的女人分一个丈夫。”
常青垂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玉儿看一眼那个垂着头恭敬而立不抗不争的男子,心里觉得憋闷异常,想着女儿受的委屈,玉儿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常青跟前发狠道:“常青,你信不信,我能让你死得无痕无迹?”
常青再压不住震惊,抬起头来,何至于此?
只是,岳母那狠辣绝决的眼神让常青很清楚地知道,这个素来温善的女人,她真的动了真火,她此时说的是真话,是她心里的话!
玉儿由着心里的戾气散溢开来,“常青,我这辈子,不在乎自己受了什么委屈,遭了什么罪,也淡看富贵权势,更不在乎虚名,我一直身处高位,有任性的本钱。更得帝宠,可以任性。这些常人求之不得的,我不追求,却已俱握在手,当然,若有一日失去,我也不后悔,我这辈子,唯一不能忍受的,是亲人受到伤害,而我的儿女,更是我的逆鳞!谁让我的儿女过得不好,我便要让他也过得不好。我的儿子们,身为男子,有着先天的优势,也有着自保之力,我还能由着他们去闯荡,不插手他们的决定,人生;唯独我这个独女,我的容容,我却是不能忍受她有一点儿不顺意的。”
常青努力发出自己的声音:“额布喝,女婿待容容并无一丝怠慢。”
玉儿突然有些疲惫,过于激烈的情绪波动最是消耗精力,她闭上眼:“常青,你娶到了我的女儿,并不表示你就能永远得到她的人,你岳母我憨直不擅算计,但却擅医毒之术,如果,某一天,当容容不想和你过下去时,我一粒丹丸便能让她假死脱身,从此不再束缚于瓜尔佳这个姓氏之下,你也别以为容容有了孩子,就再离不得你,界时,我也有办法把我的外孙无声息地弄走。哼,那以后,你就守着一个额附之名过日子去吧。”
玉儿咬着牙,她知道自己这话里面,气话居多,可是,她却必须警告这个不作为的女婿,让他珍惜容容,若不然,她就真的要走这下下之策了。
“……如果,容容和你在一起不幸福不快乐,我不会像别的母亲那样劝她忍耐,我会助她走出牢笼,去向这天下间任何一个地方,没有爱新觉罗这个姓氏束缚,我的容容海阔天空,想怎么飞怎么飞,如果,她能遇到一个愿意再婚之人,我也必会让她再嫁。”
听着岳母最后那句掷地有声的话,常青的眼睛都红了,“额布喝,夫婿尚存,又不曾身死,身为女子,怎可……”
“噗!”玉儿轻蔑一笑:“你想拿《女诫》来说事儿吧,常青,《女诫》不能束缚我的容容,这天下,什么也不能束缚我的容容,我的容容打小懂事,贴心孝顺,是这天下间最好的女儿,作为妻子,她也是最合格的妻子。身为母亲,在我的能力之内,我会给她一切最好的。如果,和你在一起,我的容容只是受苦,那,要你何用?”
听着这样惊世而叛逆的言论,常青连规矩也忘了,目瞪口呆地瞪着这个面容年轻美丽得不像个岳母的岳母。这个女子,在初见面时,那样温柔和善,待他比他自己的额娘还亲近慈祥,只是,此时,这个女子,却像一头疯狂的母虎,攻击着一切意图靠近她幼崽的生物,那神情,嗜血、狂暴、狠戾。
这个女子,没有那种憨然之态后,居然这样美丽,灿烂夺目如同骄阳,却又灼人心神,狠狠刺痛了他的心。
她说要把他的妻子另嫁他们……
常青的牙咬得死紧——除非他死,否则,他不会把容容让给任何人。
可这个威胁她的女子,是妻子心心念念最爱的母亲,没有这个女人,便不会有容容。而此时这个生养容容的女人神情危险而暴烈,带着无路可走的决然与孤注一致——常青曾经看到过一头小虎崽被误伤后母虎疯狂的眼神,那眼神,与岳母的眼神如此相像,那一次,若非都统及时按压住母虎,同行的子弟必然有身殆者。
“常青,你该庆幸你家的人不曾伤害到容容的身体,否则我必会拿自己那自打制好后就从未用的毒药试试药效,我不会主动去干涉容容的事,但那前提,是我的女儿不被欺负,常青,我警告你,只要我的容容身上有一点伤,我必然让那伤我女儿的百倍偿还。如若你家的人心存怨恨,那么我不会让容容继续留在瓜尔佳家,我一定会抢回我的女儿、我的外孙,没有了容容,你一家子,就等着迎接普儿五兄弟所有的报复吧。
常青,你的家族,必然会因为这些迁怒而衰败。我不是威胁你,我只是把结果告诉你,我的容容,是个好孩子,她值得一个全心待她的夫婿,我的容容年轻、美丽、高贵,品貌俱可位列全国之冠,不需要与人分享一个夫婿,更不需要违背心意留在一个心中没有她的男人身畔。
你家的人,你自己解决,那些冷嘲热讽也就罢了,那些使绊子抵毁容容的,如果你收拾不了,那你就不配得到容容。护不了妻子儿女的男人,要来何用。”
玉儿努力按压住一肚子的愤懑,她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过激,可是,想着女儿现今日子的不顺意,她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捧在手里,放在心里疼着爱着的女儿,却被人这般作贱,她觉得,自己没有直接打上瓜尔佳家,已经是很有涵养了,那个女人,愚昧而骄纵,得了一个郡王的嫡女为媳,不好好待她也就罢了,还想事事管制,时时弹压,以践踏女儿来得到心灵的满足,那个女人,真真可恨……
都是她的错,若当初她不曾昏睡,有她替女儿观察婆家人的品行,容容何至于弄得需要这般受委屈的地步。
玉儿狠狠地喘着气,已经不愿意再看这个护不住妻子的男人了,他性情再忠厚又如何,如果只能让容容委屈求存,他便是世上最得好评的男人,在她心里也是个渣。
“世人都知道我性情柔顺,因此,便是有人说我曾讲过一些惊世的言论,估计也是无人相信的,常青,你说,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改的时间久了点儿,晚传了一个小时,嘿嘿

☆、354、其事

354、其事
常青被自己那个风评甚好的岳母赶出了绣房,站在院里;木怔怔望着青碧的天空;常青到现在都不曾回过神来;那个水一样的女子;却有这样伤人的烈焰;他,不是在做噩梦吧?
常青知道家族的妯娌中有人说妻子的坏话,也知道有人给妻子使绊子;只是,这些,妻子都处理得很好;他的妻子;轻描淡写地处理了所有的寻衅,手段光明正大,才能卓绝。只是,母亲却总不喜欢她,常青知道,母亲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而妻子的身份却太过高贵,让她心生忌惮,可越是忌惮,她却越是想要压制,而妻子又一直表现得很是恭敬柔顺,因此,母亲便有些变本加厉,总找一些为难的事儿让妻子做,妻子也从不曾违逆过母亲的安排。
母亲一直顺意地压制着妻子,直到她给自己安排侍候的丫头。
对于此事,常青其实并不在意,不过一些奴才罢了,可是,婚前,弘普曾暗示过,不喜欢他纳小,他也听了进去。妻子美丽又聪慧,待他又极温存体贴,他也看不上别的女人,因此,母亲安排人时,他便推拒了,如此几次后,却是惹恼了母亲,此次趁着妻子怀孕,却是直接把人送到了他的房里。
昨夜,那丫头更是爬上了他的床,他虽不曾动那个丫头,可此事,偏被妻子撞见,自己追出去解释,却被她拒之门外,待早上醒转,却得知她今儿一早便回了娘家,他连朝也不上了,着人去告了假,便赶忙追了上来。
只是,他没想到,妻子没见着,却被一个炯异的岳母吓出了一身冷汗。
当年成婚,陪着妻子回门时,他曾在岳母床前磕过头,那时的岳母,沉睡不动。
打去年知道岳母醒来,自己追着敦郡王的马前后脚见着了岳母,娇嗔喝斥着失态敦郡王的岳母年轻而活泼,眼神流动间带着无尽的笑意,在她身畔,萦绕着温暖的快乐之情,她温言细语间却能压制得天不怕地不怕的敦郡王不敢反驳一句。当时,常青不是不惊讶的。
此后,常与容容回府请安,每一次见着这个岳母,她皆眉眼含笑,温柔而慈善;站在她的身边,便如浸温水,让人觉得放松而又舒适;搂着妻子的岳母,有着深浓的母亲的味道,让人心生眷恋,连他这样木讷的汉子,也忍不住嫉妒几个舅兄能有这样好的母亲。她无微不止,包容着他的讷言,指导妻子做出他最喜欢的菜式……
明明是这样慈爱的岳母……
常青突然觉得委屈……》
他明明已经很努力对容容很好呀!
再想想弘普大阿哥与弘芝弘英阿哥平素的作为,常青一肚子的委屈又全化作了寒意,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哆嗦,再想想两个打小被妻子带大又及得圣宠的弘吉弘宝阿哥,常青只觉全身乏力,虚软得连迈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舅子们平素是很可爱,可一旦惹着他们,那却是一群最凶残的野兽,行事蛮横,无所顾忌,自己一家,会像庄亲王继福晋的娘家那木都鲁氏一族一样,败落得连个七品的官儿也做不了吗?别人不知道,身为半子的常青却知道,那木都鲁氏家之所以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全是忠勇郡王家几位小阿哥的手笔。连自己的玛嬷的娘家都能下这样的狠手,何况是自己这个同辈的家!自己家,可没那木都鲁氏家底丰厚,居然顶了好几年,自己家,若是现在的岳家一出手,兴许不出一个月就会败落得连日常生活也维持不了吧……
想着方才绣房外那个慈祥的老嬷嬷说岳母一辈子都不曾像今日这样生气过……
常青回头看一眼岳母所在的绣房,垂头丧气地往庄亲王府的银安殿走去——岳母明显在气头上,此时,说什么也没用,只希望,看在他素来品行端良的份儿上,岳母不会真像她说的那样把妻子又抢回去……
常青搭拉着脑袋——要不,在庄亲王府赖着,久一点儿,岳母原谅了他,他就能把妻子一起领回家了吧!
常青很倒霉,当他好容易找回心神去跟庄亲王请了安,便被岳父叫去“练拳”,一通揍完,勇冠三军的岳父捏着噼啪做响的手指遗憾道:“战力不行呀,本王才动用了两只手,腿还闲着呢,女婿呀,你怎么能耽于女色而忘了操演武艺呢,这可不好,作为咱八旗子弟的精锐,这手上没点儿功夫,能行?亏得本王的三舅兄还夸你身手不错。嗯,兴许你以前确实不错,现在这么不中用,必是女色祸害的,女婿呀,你这是日子过得太美,懈怠了吧,唉,这怎么能成。”说着,扬声冲练功房外高声吩咐道:“小林子,一会儿着人去告诉本王那三舅兄,他该好好调/教调/教部下了,一帮兔崽子,耽于逸乐,惑于女色,腿脚都软了。”
房门外传来小林子清晰的应答之声,趴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了的常青苦得素来很能威慑部下又缺少表情的脸上五官全移了位,聚在了一起后凝成了一个大大的苦字。
都统叔瑫大人对他有知遇之恩他是很感激,可被都统调/教的事儿,他可真真是不敢领教,可是,听岳父这话里的意思,不但自己跑不了,便是连同旗的同僚都跑不了?想着同僚们曾经那些惨无人道的待遇,想到若有人知道会被叔瑫大人摆布全是因为他的拖累,自己到时……越想头皮越麻的常青只恨不得自己现在就被岳父打断了骨头躺回床上去。
雅尔哈齐迈着八字步出了练功房,不错,不错,这小子,他老早就想狠揍一顿了,谁让他把女儿抢走了呢,偏那次好容易寻着机会,却被叔瑫拦住了,好嘛,今儿送到自己手上了,现在不收拾他,更待何时?
等妻子气消了,自己再动手,说不准还会被妻子数落呢。想着先前听说妻子摔茶盏的事儿,雅尔哈齐身子一僵,再没先前那副悠然之态,急匆匆往妻子身处的绣房赶去。
至于那个没用的女婿,让他在练功房自生自灭吧。
等常青终于恢复了力气准备回家时,却被提前下衙的普逮了个正着,于是,妹父与大舅兄坐在练功房好好畅谈了一番,在被大舅兄得说无地之容之后,常青又被“操练”了一番。
常青是被抬出庄亲王府的,弘普其实很贴心,他跟阿玛一样,把常青的脸保护得好好的,别说青紫了,连丝儿拳风也没蹭上,至于常青被掩衣下的身体嘛,弘普表示,既是掩在衣下,应是不会被人所见的,既不会为人所见,还客气什么,能留多少到此一游的印记,自是要留多少的。
常青告了假,说是打马上跌下来了。去看的大夫看完那跌伤后,神不守舍地回去了。那是跌伤吗?这位大人不是被千斤巨石压过吧?那处处红中带紫却不曾破一点儿皮的伤是怎么留下的?不过,这位大人倒也命大,居然无一处致命,不过,想想伤得最重的那些部位,大夫的眼角直抽抽,那伤,肯定很痛,估计能痛得那位大人睡不着觉。
吴鲁氏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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