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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清心游-第2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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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嗔道:“娘,雍亲王故意气王爷的呢。这不,现在王爷只下朝后守着福晋,白日精精神神办差,再不见往日的暴戾,府里下人挨打挨骂的也少了许多。”

六丫没说的是府里下人挨打挨骂的少了,京城的八旗子弟们挨打挨骂的却多了。

京中上至郡王,下至守门的小兵,但凡见着忠勇郡王,没一个不夹紧双腿的,只恐被他抓住错处往死里整治,整治了还不敢喊冤,因为人家占着理呢,于是京里八旗风气为之一清,这一清,便是许多年。有什么办法,别说宗室郡王,连皇子们落到忠勇郡王手里也落不着好,更不用说办差的朝廷官员了。于是,盼着调出京的官员们又多了一条理由:离那位找碴王爷远点儿。

三、

六丫日盼夜盼,盼了许多年,福晋终于醒了。

福晋醒了,六丫日子过得更舒服了,郡王府的空气仿佛都变得轻快了,下人们脸上都有了笑模样,现在,大家乐呵了只管笑,不像前些年,便是有喜事,也不敢大笑,唯恐触怒了一府的主子。

福晋醒了,出嫁的格格回府了,陪嫁的小丫也跟着回了王府,来看仍然做着打扫差事的六丫。

“娘,你累不累?”

六丫看着皮肤细腻白嫩的女儿,满意极了,女儿命好,不像她,年轻时成日家日晒风吹雨淋,那脸盘子又黑又粗,摸摸女儿的手,柔软纤细,“我的乖囡囡命好,一辈子没做过重活,这手上别说老茧,便连粗皮也没有。”

小丫脸红红地笑道:“娘,以后,女儿嫁个好人家,让你跟着享福。”

六丫摇头:“你便是嫁个管事的,娘该办差还是办差,还能啥也不做?”

小丫眼睛闪了闪:“女儿不嫁管事的。”

六丫问:“那嫁谁?莫不是格格给你指了个外放的奴才?”

小丫撇嘴:“不是奴才,娘,你女儿就这点出息呀。”

六丫皱了皱眉:“不是奴才?是朝廷官员?”

小丫抿着嘴笑:“是呢。”

“正妻?”

小丫低下头,不言语了。

六丫的手一紧:“小妾?通房?”

小丫嘶一声:“娘,痛。”

六丫咬着牙:“小丫,你说,是小妾通房不是?”进京十几年,此时的六丫早不是当年的六丫,那见识,长的不是一点两点。“格格不会安排自己的贴身丫头给人做小,你说,你是不是私通外人了?”

小丫不高兴了,努力掰开自己娘如铁箍一样的手:“娘,我痛。”

“你给我说清楚。”

小丫尖叫:“我没私通外人。”

六丫的手更紧了,心里不祥的感觉更盛,“王府里几位阿哥不可能纳你做小,你没私通外人,又成日家跟在格格身边,那你是看上额驸了,你个死丫头,你找死呀,你敢看上额驸,还敢这样说,你说,你是不是去勾搭额驸了?你说!”

六丫长年干力气活,那手劲儿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丫能顶住的,她一使劲儿,小丫直痛得泪水涟涟。

“娘,娘,我没勾搭额驸,是亲家太太找我去说,说把我给额驸,娘,我没勾搭额驸。”

六丫气急,啪一巴掌抽在女儿脸上:“你个猪油蒙了心的,你是什么人你不知道?格格是个什么性子你不知道?你还敢动给额驸做小的心,你这是找死呀。”

六丫一把把小丫推倒在炕上,下了地,找了根绳子,在小丫还趴在炕上委屈得直哭时,三下五除二,把小丫捆成了一团。

小丫尖叫:“娘,你要干啥?你要干啥?”

小丫吓坏了,打小没动过自己一个手指头的娘,不但打了自己,还把自己捆起来,小丫吓得直哆嗦,娘的脸色铁青,眼里有着从未见过的狠辣,这不是她娘,她娘打小疼她爱她,她娘怎么可能这么对她……

六丫抓起一团布,堵住女儿的嘴,小丫吓得目眦欲裂,她娘到底要干啥?

六丫的屋外有人敲门:“六丫,你还好吧?”

六丫平缓平缓急促的呼吸:“老姐姐,我还好。”

“我怎么听着小丫在哭?”

六丫咬了咬牙:“老姐姐,你别管,我管教管教这死丫头。”

“六丫,你别吓着小丫。”

六丫隔着房门道:“老姐姐,你去忙吧,没啥大事儿。”

小丫一脸泪水,被塞住的嘴呜呜直叫,只盼着屋外的人听见能来救救自己,可是,屋外的人站了站后,便走了。

六丫坐回炕上,看看努力躲着自己,神情惊恐的女儿,六丫的泪一下落了下来。

“这么多年,我一直不肯嫁人,我怕找的男人待你不好,我疼你,宠你,领了月钱,平日轻易不花用,就想着存起来,将来你嫁人时都给你做私房,让你日子能好过一些……”

小丫看着自己娘一会儿便把一块布巾哭得半湿,想起这么多年,府里总有人给娘说亲,可娘一直没答应,娘说,人心是偏的,嫁了人,若又生了孩子,必然不能全心疼小丫,疼小丫多一些,刚生的孩子必然心里不平,如此,不如等小丫嫁了人再考虑婚事。

看着已经年近四十的娘,小丫安静了下来,她知道,无论如何,娘不会害她。

六丫见小丫不吵了,把塞嘴的布巾子取了下来。

“我的儿呀,你猪油蒙了心了啊。”六丫捂着脸大哭,哭自己守了这么多年,却把女儿宠得不知世事,不懂人心。

“你个蠢丫头,你是格格的贴身人,你怎么能听亲家太太的话?”六丫一抹脸,狠狠一醒鼻涕,“人都说我六丫呆,你咋比我还呆?你跟在格格身边十几年,学了那么多东西,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亲家太太为什么要找你?亲家太太自己身边没人?怎么就看上你?你长得好看?年轻?你再好看,能比得上格格一半不?你再年轻,你也快二十了,亲爱太太要把持额驸,自有她身边的人,人家为什么找上你?你怎么不想想,你猪脑子呀!”

小丫咬着牙,听着娘声声怒骂,心里升起一股寒意,“娘,娘,亲家太太说,正因为我是格格贴身的,格格才不会反对。”

六丫伸出手,在女儿身上狠狠一拧:“你个死丫头,我看你纯是被富贵迷了眼,猪油蒙了心。”

六丫下了炕,打开门,四处看了看,回身关了门,回到炕上,在女儿耳边轻声道:“你个死丫头,福晋是什么人?她当初救我们母女俩,便是看不得你爹宠妾灭妻,福晋素来是不喜欢男人三妻四妾的,你没见府里几位阿哥没一个纳妾的?你自己说,跟着福晋长大的格格,会是个什么性儿?傻闺女呀,你咋这么不知世情凶险,你知不知道,福晋一醒过来,王爷便把贴身的两个丫头卖出京了,你说,有这样的父母,格格会是什么样?她会原意让你跟着额驸?这么多年,格格的行事,你跟在她身边你不知道?你要敢背主,你信不信,你立马就是个死!”

六丫捏着女儿肩膀的手捏得死紧,“死丫头,于其等到你无声无息死了,不如,娘现在便把你这张让你心生妄念的脸毁了,毁脸总比丢命强。”

六丫咬着牙把小丫的嘴又堵上了,回身打炕头的针线篓子里拿出剪子,看着女儿眼中的惊恐,六丫的泪又流了出来:“连福晋那么心善的,当年一个陪嫁丫头背主勾搭王爷,后来都被卖了,何况打小便行事果决的格格,女儿呀,你别怪娘心狠,你是娘唯一的骨肉,娘便是再嫁,也再生不出来了,娘不想你死在娘前头呀。”

小丫惊惧地看着娘手上的剪子,拼命往后蹭,嘴上的布兴许是六丫塞得不紧,此时,被小丫顶了出来,小丫尖叫:“娘,女儿不敢了!不敢了!娘,你别划我的脸。”

小丫拼命地哭,“娘,女儿知道错了,女儿再不敢了。”

六丫本就只是吓小丫的,此时咬着牙道:“你说,你以后见着额驸就给我躲开。”

小丫拼命点头:“是,女儿以后但凡见着额驸就躲,便是躲不了,女儿也再不正眼看他。”

六丫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咬得嘴唇血都出来了:“你说,你的婚事全由着格格安排,她便是让你嫁个瞎的,傻的,你也得给我嫁,你说。”

小丫嚎哭道:“是,女儿听格格的,全都听格格的,便是瞎子聋子,傻子瘸子,只要格格让我嫁,我就嫁。”

六丫丢下剪子,抱着女儿痛哭道:“我的傻女儿呀,你跟着格格,过着千金小姐一样的日子,你咋越过越不明白了呢?当年,是福晋救了我们母女出火坑,这些年,别人都道娘呆,娘傻,福晋给我提管事我也不应,傻女儿呀,那是因为娘知道,娘就能做个打扫园子的,娘做这差事做得轻省呀,娘现在的日子,比起当年,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呀,娘常跟你说当年的苦,你咋都记不住呢?娘现在拿的例银是不高,可是,年年的赏钱从来不低呀,那赏钱,都是府里主子们贴身的人才能拿那么多呀,这些你不都知道吗?做人,不能忘本呀,你个坏了良心的,你怎么能打额驸的主意呢。”

六丫边哭边说边狠捶着女儿的背。

小丫哭道:“娘,娘,我没坏良心,没有,我只是想着,我和格格一条心,就不怕亲家太太的人使坏了。”

六丫狠狠一捶女儿的背:“你少哄我,你便是有这样的心,但你也有攀富贵的心,你长年跟着格格,看着人家穿金戴银,心气儿便高了,我长年跟你说要你知道本分,你应着我,其实,总不往心里去,我是你娘,你是什么样的,我会不知道?我打死你个坏了良心的,你便是喜欢富贵,哪怕求格格给你指一个官儿都成的,你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听外人窜掇,把主意打到额驸身上呀。”

小丫靠在自己娘肩上痛哭:“娘,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不敢了,我没应亲家太太的话,她都说了好几个月了,我都没应,真的。娘,女儿错了,女儿以后再不敢了。”

母女俩抱头痛哭,哭了好一阵儿,方才止住了。

六丫解开女儿手脚上的绳索,看着女儿被绳子勒得青红交加的手腕脚腕,六丫的泪又落了下来:“小丫,娘捆得重了。”

小丫轻泣道:“娘,都是女儿的错,你别伤心。”

六丫抹干净脸上的泪,看着哭得双眼肿得跟桃子一样的女儿,六丫咬牙:“走,把这事儿告诉福晋格格。”

小丫往后一缩:“娘,咱不告诉行不行?”

六丫坚决地摇头:“不行,一定得说,傻闺女,你这是将功折罪。”女儿这脸这手这脚,想藏也藏不住,与其等着主子问,不如主动交待。

拖着有些不情愿的女儿,六丫跪在福晋与格格面前,把事前前后后一说,便与女儿趴在那儿等着主子裁决。

等了一小会儿,却听大格格轻笑道:“额娘,六丫果然像你说的一样,是个知道感恩又头脑清明的。”

六丫的汗都出来了,却听大格格又道:“六丫,你起来吧,其实,小丫这事儿,我都知道。”

趴在地上的小丫打了个哆嗦,心揪成了一团。

“三个月前,我婆婆借着我差小丫去送吃食,拉了小丫,说小丫是个知事明理又温善的,看中了她,想让她给额驸做小,小丫说是我的陪嫁丫头,是生是死是嫁是留全凭我。我婆婆便说这事她会安排。”

地上的小丫冷汗直冒,原来,格格全知道,可是,格格却从没说过,平日也看不出一点儿知道的模样……果然,听娘的没错。

“我婆婆倒真说过要给额驸纳小,不过,说的全是她身边的丫头。”

六丫背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打湿了,差一点儿,差一点儿女儿就万劫不复了。

“好在,小丫没昏了头,一直规规矩矩办着差,若不然,我却失了一个心腹了。”

小丫狠磕了一个头:“奴才错了,请格格责罚。”

“罚你做什么,你今儿被你娘打了,又因为她说要毁你的脸,早吓坏了。再则,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行事从无差错,便是此次,你是有些私心,可你行事却无差。我就不罚你了。”

一边的六丫又跪了下来:“小丫是格格身边的人,奴才原不该管,只是,奴才怕格格手软,便逾矩打了她一耳光。”

“六丫,起来吧,这事儿,你没错,虽说小丫是我身边的,别人轻易动不得,可你是她娘,管得,管得。”

地上的小丫一动不敢动,格格这会儿说得轻省,可是,早前格格身边有个丫头的娘,是出了名的泼妇,为着那丫头拿回去的钱少了,打了那丫头一巴掌,格格便寻着由子罚了那泼妇,说那丫头便是泼妇的女儿,可也是主子身边的人,别人轻易伤不得。之后,又让人严格管束那个泼妇,直管得那女人再不敢轻易撒泼才完事。

今儿,格格说这话,自是因为娘做得对,娘做得对,自是自己这个女儿做错了。想着听说的当年福晋身边那个陪嫁丫头被卖进下三滥地方的下场,小丫已经软成了一团。

“小丫,你伤了脸,又伤了手,这些日子先跟着你娘养着,就不用在我跟前儿侍候了。”

“格格!”小丫大骇,莫不是格格不要她了?

“放心,我没有不要你,你只管养着,我走了,自会带着你。”

小丫又磕了头,这退到一边。

听着福晋与自已娘说了几句,在福晋让她们退下后,小丫便跟着六丫退了下来。

坐在六丫的小屋里,小丫直打哆嗦,“娘,幸好有你。”

六丫抱着女儿安抚地拍了一阵儿:“你呀,打小儿养在格格身边,养得太好了,格格素日又是个大方的,待你又和善,你便有些得意忘形了。我的儿呀,以后记住了,别忘了本分。咱们做奴才的,跟了府里这样宽厚大度的主子,已是前世修的福了,不可再贪心。”

小丫哆嗦着:“是,女儿记住了。”

六丫紧紧抱着女儿:“乖囡囡,咱王府的王爷和几位阿哥,都是能耐人,而且,有福晋养着,必然也都是长寿之人,七八十年内,咱都可以安枕无忧,因此,你也别想着嫁什么官儿了,要嫁,就嫁府里管事的吧,将来若生了儿子,想外放,求了主子恩典也成的,你这性子,还是别出府的好,求格格给你指一个陪嫁过去的下人也成,嫁给额驸家的也成,只一条,你得记住了,你是格格的人,便是嫁了额驸家的,也别听男人的话做出背主的事来。咱家格格,手段心机智谋比福晋还厉害,若你背主,便是个死,你记住了吧。”

小丫哆嗦着应下了。

又惊又吓之下,当天晚上小丫便发起了高烧,好在,在六丫照顾下,几天后便好了,之后,便跟着探望过福晋的格格走了。

六丫想着这几天的教育,也放了心,女儿想来不会再乱了神智了。

后来,格格怀孕了,再后来,听小丫说亲家太太被亲家公压着当奴才似的使唤,“娘,那个勾引额驸的丫头,被卖到了勾栏院。”

六丫狠抱着女儿:“看吧,看吧。”

小丫轻声道:“娘,格格给女儿指了个人,性情忠厚,长得也不错。”

“娘知道,是福晋给的那个管事的是吧,叫长贵,福晋醒来后从王府里挑出来送过去的。”

“嗯,福晋让格格把一个贴身的丫头嫁到了乡下的庄子里,娘,那个丫头,背着人勾搭额驸的弟弟,娘,这事儿,连格格也不知道。”

六丫道:“女儿呀,你别看福晋平日不太管事,可王府里但凡谁有坏心、外心,她就没有不知道的,她刚醒来不久,便卖了好几个奴才,有的是趁着福晋病了主子们乱了心智时贪污的,还有在外面仗势欺人的,还有坑蒙拐骗的,女儿呀,福晋若要知道什么阴私,从来没人藏得住的。”

“娘,我要嫁人了,你也找个伴儿吧,福晋不是说给你指一个吗?”

六丫的脸有些红,看着王爷与福晋那样情深,她被夫婿伤透了的心不免也升起几分热度,这世上的男人,也不全都是狼心狗肺的。

“娘,找个伴儿,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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