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如梦梦难成 作者:百里烟-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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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借着月光，所以仇思思只隐隐约约看到那马车驾车的位置上似乎坐着一个人，然而却也不确定，因为那个模糊的影子一直保持着靠在马车上的姿势，一动未动。
直到走近，仇思思才看清楚这个影子。
仇思思有些不可置信。
这坐着的当然是个人，却是个女人。
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年轻女子。
见她和秋月走近，那女子原本闭着的双眼终于缓缓张开。
仇思思从未看到过如此漂亮的一双眼睛，漆黑如墨，却又明净透亮地足以映照出整片星空，如若说眼睛真的是心灵的窗户，这双明眸下的灵魂实在干净得让人忍不住嫉妒。
女子淡淡打量了她一遍，然后道，“我叫秋香。”
☆、奇女秋香
从汴京向东行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在马不停蹄地行驶着，偶尔会碰上一些同样趁着大清早赶路的商队，皆是投来惊讶的目光。
那马车其实并不稀奇，是寻常有钱人家喜欢坐的那种双轮马车，用两匹高头大马拉着，车厢的木料考究华贵，这样的马车放到穷乡僻壤自然能惹来许多人围观，但这里不是穷乡僻壤，这种马车京城里随便哪条大街上一站就可以见到好多辆。
让人惊讶的当然不是这辆马车，而是那驾车之人。
只见这双轮马车驾车位置上坐着的并不是个皮糙肉厚的车夫，恰恰相反，竟是个貌若天仙的年轻女子。
说这女子绝色，其实五官除了眼睛，其他皆只算得上清俊，并无特别出挑的地方，但也因此，反倒更突显出她那双如漆如墨明眸的独一无二。只需那眼波一个流转，就足以胜过粉黛无数。况且女子还自有一番让人为之所摄的清雅高华之气，虽不冷傲，但也让人无端生畏，如此气度，更不是寻常莺莺燕燕可比。
有些女子即使长得国色天香，再美也只够当庸脂俗粉，而这女子虽没有倾国倾城之色，却端的是倾国倾城之姿。
这样的佳人，神仙都要多看上两眼，何况普通人。
窈窕淑女，从来君子好逑。
凡是商队中有年轻男子的，除了惊讶，更是掩饰不住的惊艳，但也只来得及惊鸿一瞥，还没回过神，佳人已经驾着车远去。
于是这急急御车而行的女子，成了许多人的南柯一梦。
“秋月，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仇思思苦着脸终于忍无可忍问坐在对面的秋月。
这古代马车的轮子当然没有橡胶轮胎，虽然座位上有铺着上好的白貂皮，但行的慢些还好，一旦快速奔跑起来，这颠簸程度，依然不是寻常人能够受得了的，至少仇思思就受不了，若不是早饭还没吃此时空着肚子，仇思思相信自己绝对能呕出些什么。
秋月本来正在闭目养神，听到仇思思跟她说话，于是睁开眼，瞥了眼紧闭的车门，才朝她道，“秋香讨厌别人夸她外貌，就是四爷，也从不曾说她容貌半个字，更别说在她本人面前。”
仇思思本来已经很郁闷，听到秋月的话更加憋屈。
话说她当时只是听到她的名字想到了传说中和唐伯虎三笑结姻缘，另一位大名鼎鼎的秋香姑娘，一时有感而发，所以说了句，“秋香真是个好名字，凡是叫秋香的都是大美人。”
怎么就成了得罪人呢？
她仇思思活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女子讨厌别人夸自己漂亮的，倘若她是个男子倒也算了，可能她是把她当成了登徒子所以才生气，但问题是，大家同是女人，她又是真心称赞她，这都有错？
想了又想，仇思思压低了声音凑近些秋月，“秋香真的不是因为看我不顺眼才生气？”
相比一个女人会因为被夸容貌漂亮生气，她宁愿更相信她是出于敌视，至于敌视的原因，可以有很多种，最通常的无非是一个字：情。
听到她的话，秋月一愣，然后那张少年老成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忍俊不禁的笑容，“姑娘多想了，秋香绝对没有嫉妒姑娘，至少，绝对不会因为四爷嫉妒姑娘。”
仇思思心里原先确实是这么猜想的，但也只是猜猜，更谈不上吃醋，然而现在被秋月这么一说，倒成了她在小肚鸡肠。
仇思思有些窘迫，想解释，又怕越描越黑，最后还是作了罢。
好在她这一问，让秋月意识到她已经被颠地快吃不消，于是出去跟秋香沟通了一番，秋月再进来时，车速总算缓了些。
“姑娘，我们今天必须在天黑前赶到最近的镇上，不然晚上就得露宿野外，你要不要吃些东西，可能会舒服些？”秋月看仇思思整张脸都快皱在一起，于是将放在小桌上的糕点拿到她面前。
“不用。”仇思思立刻摇头如拨浪鼓。
她实在怕吃下去再吐出来，到时恶心不说，人反而会更难受。
秋月见她态度如此坚决，也不好说什么。
到了下午，仇思思已经饿得头昏眼花，实在熬不住，总算吃了块桂花糕。
一块当然吃不饱，但仇思思不敢多吃。
好在三人总算在天黑前赶到了宋州，仇思思本来是计划好要大吃上一顿弥补一下自己饿了一天的胃，结果真到了客栈，兴许是饿过了头，仇思思反倒没了胃口，只扒了半碗饭就吃不下去了。
赶了一天的路，三人都已经是精疲力尽，所以要了两间上房便打算早早睡下。
对于房间的分配，仇思思本是有怨言的，不是她娇气，只是她一直习惯了一个人睡，突然要她和别人挤一张床，实在是强她所难。
两间上房是这么安排的，仇思思和秋月一间，秋香自己一间。
仇思思并不是觉得秋香作为丫鬟不该单独一间，相反，她想的是，既然秋香自己睡一间，那秋月按理也该自己睡一间，反正堂堂秦王又不是没钱，没必要非得省一间的房钱不是？
所以仇思思很委婉地问秋月，是不是再要间房，索性一人一间。
秋月那时正在铺床，听到她的话眼都没抬，很干脆直接的表示反对，“姑娘没有丝毫武功，一个人睡不安全。”
仇思思怔住，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不是没听懂秋月那话的意思，正是因为听懂了，才感到惊讶，“秋月你会武功？”
“会一些。”
“该不是秋香也会武功吧？”
“秋香比我厉害得多了，若打起来，我估计连她半点衣角也沾不到。”
仇思思震惊了。
果然人不可貌相，实在看不出来秋香这种像凌波仙子一样的气质美女竟然是个会武功的高手。
“那四爷和秋香谁的武功比较厉害？”
“不清楚，不过以前有看过秋香和四爷比划过一次，好像是秋香占了上风。”
……
仇思思现在很庆幸，还算好赵德芳是秋香的主子，不然若是别人如她上午那样碰触到了她的禁忌，不知道会不会被打断几根肋骨。
人家说高手脾气都比较古怪，看来这话确实不假。
因为她的安全问题，最后仇思思还是不得不和秋月挤了一张床。
第二天，仇思思又顶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天刚亮，三人就又匆匆上了路。
仇思思依旧被颠地欲哭无泪，但也只敢在心里抱怨，一来她也清楚，现在是出于考虑到她们三人的安全，特别是完全没有武功的她的安全，才会这么着急的赶路，毕竟就算秋香武功再好，若是遇上一群人袭击，也很难全身而退，何况还有她这么个包袱；二来，她仇思思从小到大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现在赵德芳不在，他这两个丫鬟明显都没怎么把她放在眼里，万一真碰上什么危险，她的小命安全却得靠这两位，自然还是识相点比较好。
心里怨念归怨念，但仇思思对秋香和秋月还是有愧疚的，如果不是因为她，她们也不用大冬天的陪她受这罪。
特别是秋香，一个女孩子做这驾车的工作，又是寒风又是飞尘，易得呼吸道疾病不说，对皮肤的伤害也大，虽然秋香似乎并不怎么在乎她那张脸，但本来细润如凝脂般的肌肤若是因此变得粗糙，仇思思觉得她应该会遭雷劈。
想起秋香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在赶车，自客栈那吃了一个包子和一碗粥后便滴水未沾，仇思思心里的歉意再次无限扩大。
拿了块油饼和水壶，仇思思便打开车门弯身坐了出去。
秋月见到她这一系列举动微微皱了眉头，但并未出声阻止。
此刻，秋香正靠在另一边的门上，听到有人出来，视线不曾离开前方的道路，只是淡淡地问，“什么事？”
“秋香。”仇思思唤她。
听到声音竟然是来自于她，秋香终于转过了头，奇怪的看着她。
仇思思后知后觉的开始局促起来，她和她这两天说过的话全部加起来未曾超过三句，虽然她是出于好心，不过人家未必想领她的情，况且她之前已经得罪了她一次，若是这次再不小心踩中什么隐形地雷，那就麻烦了。
但是现在人已经出来，一句话都不说就回去岂不是更得罪人？
仇思思只得硬着头皮将手里的东西递到她面前，“你要不要吃些东西，或者喝些水？”
听到她的话，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并未出现惊讶，想来刚刚看到仇思思手里的东西时就已经猜到了她的目的。
秋香犹豫了会，好在还是从仇思思手里接过了油饼和水壶，“谢谢。”
仇思思干笑两声，心里松了口气。
仇思思本来还想为昨天自己说错话道歉，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不是她没诚意，但是为自己称赞别人的话道歉怎么想都觉得奇怪，难道要她说收回之前称赞她是美人的话？还是说，“其实你长得还好，也不是很漂亮。”
好像哪个都感觉有些贱唉。
秋香不知道仇思思心里想的事，见她一个人在旁边长吁短叹，只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便专心吃自己的东西。
仇思思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放弃了道歉的话。
大概是因为外面有新鲜空气，坐在外面虽然同样感觉颠簸，晕车症状却明显好了许多，不会像坐在里面时觉得头晕难受。
现在正是午后阳光最充足的时候，今天风也不大，所以并不会感觉到有多冷，反而，冬日的午后慵懒而温暖，那些暖暖的阳光照到身上，整个人都懒洋洋起来。
坐在外面的感觉实在要比在里面舒服得多，所以虽然觉得自己这样有可能会让秋香不舒服，仇思思还是厚着脸皮赖坐着不回去。
事实证明，仇思思实在是小看了秋香无视人的功夫。
起初仇思思会不时偷瞄两眼秋香，几次下来见她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疑似不高兴的神情，仇思思便放了心，觉得自己刚刚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秋香也许只是看上去冷漠，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这样想着，仇思思便打算套套近乎，毕竟两人这样坐着一句话都不交谈实在有些尴尬。
“秋香，我们今天要在徐州留宿？”仇思思扬起个自以为绝对纯良的微笑转头问她。
秋香点了下头，视线笔直落于前方，没转头看她。
“秋香，听说你会武功？”
秋香又点了下头，依然没转头理会她。
“秋香，你有空能不能教我几招？不用教很厉害的，能防身就好。”
这次秋香摇了下头，但依旧没理会她的打算。
仇思思脸上的微笑快挂不住了。
“呵呵，你现在在驾车，不能随便分心的，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仇思思这话自然是客气话，没想到秋香真点了头，而且没有丝毫迟疑。
姐姐的。
这人不是看上去不好相处，根本就是跟人很难相处。
“那好，我就在这坐着不说话，你管你驾车，就当旁边没我这个人。”仇思思索性将厚颜发挥到底。
秋香大概本来也以为仇思思会生气回车里去，没想到她竟然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秋香终于转过头皱眉看她。
“你放心，我就在这坐着，绝不再说一句话。”仇思思抬手在嘴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秋香不知道仇思思这拉的是什么，但看明白了她的动作。
像秋香这种天性冷淡的人，最怕遇上的就是仇思思这种皮厚之人。
秋香皱着眉看了她半天，见仇思思只对着她笑，显然是铁了心不打算回车里去，终于无奈转回头继续看前方的路，如仇思思自己说的一般，选择彻底无视她。
冬天毕竟是冬天，阳光再温暖，却不会维持很久，一个时辰不到，天空就灰暗了下来，开始不时刮起冷风，加上马车奔跑时带起的风，耳边全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此时，仇思思开始觉得冷了。
仇思思裹紧身上的狐裘，哈出两口热气搓了搓手，却依然没回车里的打算。
秋香不知道有没有用眼角瞥到过仇思思这些小动作，反正至刚才仇思思声明要她不用管她后，她就真的没再转头看过仇思思一眼。
两人继续各自沉默，直到一声“吱呀”声响起，是身后的车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秋月的脑袋突然探出来，那张有些婴儿肥的小脸难得有了真性情，此刻哀怨的看着仇思思，“姑娘，太阳晒够了，风吹够了就进来吧，万一你得了风寒，我们没办法跟四爷交代。”
仇思思此时其实已经冷得有些快熬不住了，只是不想让秋香在心里鄙视自己是个娇滴滴的小姐所以才硬着头皮不肯回车内，现在既然秋月已经发话，仇思思自然不会傻到死要面子真和自己过不去，于是点了点头便钻回了车内。
仇思思不知道，当她回去车里，秋香那双原本无波无痕的眸子里有笑意一闪而过。
到第五天，仇思思总算是勉强适应了这古代马车颠簸的频率，至于每晚和秋月挤一张床，因为坐马车坐得腰酸背痛，除了第一天晚上失眠，接下来几天仇思思几乎都是沾枕即睡，所以这原本令她头疼的另一个问题也算是解决了。
哪位仁兄说的来着，人的骨头其实都是贱的。
听秋月说，熬过了今天，到了楚州，明天她们就开始改走水路，直到到达这次行程的最终目的地，扬州。
那时秋月告诉她时，脸上满是好笑之色，显然对于仇思思这几天的痛苦，秋月是一直知道的。
不止秋月，估计秋香也清楚得很。
仇思思每天都是苦着一张脸，一副全世界欺负她的模样，旁人就算要当做毫无所觉都难。
出门前的那个晚上，赵德芳曾经千叮咛万嘱咐她万一碰上危险要注意的事，还特地派了秋香来保护她，一路上又是马不停蹄一直赶路，仇思思本来以为，自己这次扬州行必定危险重重，然而到今天已经是第五天，别说来杀人的，一路上就连个疑似抢劫的都没见到。
当仇思思几乎已经忘了这是个有江湖，有腥风血雨以及快意恩仇的时代，曾经只在小说和电视里看到过的刀光剑影终于出现在了她眼前。
仇思思庆幸的是，那群拿着剑的黑衣人的目标不是她们。
仇思思无语的是，人家目标虽然不是她们，但却并不介意刀剑无眼，把她们三个无辜女子一起牵连进这场刺杀。
为什么仇思思可以笃定说这是刺杀，因为现在是六个蒙着脸的黑衣人一起在围攻一个身着紫衣华服的年轻男子，如果那些黑衣人手中没有拿剑的话，当然也可以理解成这是群殴。
当其中两个黑衣人拿着剑逼着紫衣男子朝她们这边飞来时，仇思思手里的桂花糕刚吃了一半，另一半还在嘴里含着。
于是，仇思思华丽丽地噎住了。
秋香带着仇思思飞到一棵树上避难时，仇思思正在拼命的咳嗽，咳得眼泪汪汪。
大概是她这副模样看上去实在可怜又滑稽，那紫衣男子在接招的功夫竟然还抽空抱歉的看了她一眼，“惊吓到姑娘了，请姑娘稍微在树上忍一下，最迟半刻钟后就没事了。”
☆、楚州之缘
六柄寒剑在空中纵横交错成网，不断刺向那紫衣男子，剑光粼粼，腾腾杀气，这看似没什么胜算的以寡敌众，紫衣男子却面对得游刃有余，明明好几次眼看着那剑已经快碰到他身上，下一秒却又奇迹般地被他避开了。
现在对付的是要取他命的杀手，这人却是一副神游在外的模样，偏偏那些剑每次都是贴着他衣袂而过，伤不到他分毫。
就是仇思思这种丝毫不懂武功的人也看得出这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