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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一枕黄粱梦-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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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氏接过礼单,见上面写得密密麻麻写了一大篇的东西,自己的女儿嫁得算是好的了,过年给自己送年礼也没有这礼单的五成厚,心气儿这才稍顺些,转念又一想,杨氏的东西应归入公中,这些无非是拿她的银子给她自己送礼,又不高兴了,“你若是真有诚意送礼,就该把隆昌顺的生意归了公中。”
她这么说话,一直坐在一旁装聋作哑的许昭龄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太太,二嫂的这桩生意,是拿二哥的抚恤银子做的本钱,并没有用公中的一分钱,太太您若要银子,自有儿子给您赚,您何必如此!”这些天,太太明里暗里当面背后的整治二嫂,为的是什么?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银子?许昭龄被梅氏劝着,又有孝义压着,这才一直忍着,这次唐氏实在是太过份了。
要说别人说唐氏的不是,唐氏怕是要立时站起来臭骂一顿,自己最倚重的小儿子这么说她,唐氏先是一窒,这才拍了桌子,“大年下的,你就这么跟你亲娘说话?”
“太太,儿子是作官的人,求太太给儿子留些脸面!”许昭龄一撩衣服,跪了下来。
“你这个不孝子!”唐氏一伸手拿了桌上的茶杯,直直地往许昭龄的脑瓜顶飞了过去,许昭龄也不躲,任茶杯在脑袋上开了花,砸得额头鲜血淋漓,唐氏原来只是想要吓吓许昭龄,却没想到这茶杯扔得这么准,立时慌了神,刚想去看儿子,却没想到梅氏比她还要快,把许昭龄护在身后。
“太太,您要打杀了六爷,就一并把媳妇也打杀了吧!”梅氏说罢哭了起来,许昭龄一是头上疼,二是心疼媳妇,也跟着抹起了眼泪,许元铮年龄还小,见父亲受伤母亲哭,也跟着哭了起来,一家子三口人愁云惨雾的。
许榴这个时候也跪了下来,“太太,我娘病得蹊跷,如今快要过年了,求太太给我娘找个大夫吧。”
许樱也跟着跪,“太太,都是孙女的不是,求太太开恩。”
剩下的孩子们一见这阵式,也跟着又跪又哭的,倒显得唐氏不似慈爱长辈,倒似是催名的阎罗一般。
“你们这一个一个的,都要造反了吗?”唐氏手拍着桌子吼道。
“我瞧着是你要反了。”不知什么时候,门被人推开了,大着肚子的娇姨娘,扶着披着紫貂鹤氅的许国定进了正屋,“我不过病了短短的时日,咱们家怎么成了这样?大人哭孩子闹的?大过年的没个家的样子,你就是这么为人母为人祖母的?”
唐氏看见许国定来了,有心辩白几句,可这屋里的阵式,实在容不得她辩白,“这……”
“这什么!还不快给老六请大夫!大过年的,亲戚们要来串门子,他又是要作官的人,破了相可怎么办?”
唐氏理亏,只得谴人出去请大夫。
许榴这个时候跪爬了几步,扯住许国定的袍角,“祖父,求祖父给我娘也请个大夫,我娘不是失心疯,也不是鬼上身,眼看就要过年了,求求祖父开恩!”
许国定还没个决断,许桔扯着不怎么懂事的许元凯也跪了过来,“祖父!求祖父开恩啊!”
许国定原想着家丑不能外扬,可如今许家的丑事多了,一跺脚,“罢,罢,罢,再找个好大夫,给四奶奶瞧瞧。”
唐氏做贼心虚,“不成!”
“有什么不成的?”许国定抬起头,这些日子以来娇姨娘吹得风起了作用,是啊,为什么四奶奶凭白无故地病了呢?四奶奶病了没人主事,太太就病好出来了……
“许家四奶奶得了失心疯,万一传出去……”
“太太,我娘不是失心疯,她如今说话做事都妥当得很,实在不像是有病的人。”许榴说道,她说完看了眼许樱,若非是许樱夹在礼物里的那封信,她也没这个胆子跟太太对抗,可是四妹妹说得对,她不替娘出头,娘这一辈子就毁了。
唐氏一见许榴的脸色,扬手就给了离自己最近的杨氏一巴掌,“都是你这个不守妇道的搅家精,是不是你和四丫头挑唆三丫头的!”
杨氏挨了这一巴掌,立刻哭了起来,“太太您说媳妇旁地话媳妇能忍,媳妇自嫁到许家循规蹈矩没有半点行差踏错,守寡之后除了回娘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杨家也是书香门弟,规矩人家,为防瓜田李下就算是在娘家也是身边没有断过旁人,哪曾有过不守妇道之事?婆婆您这么说,是要逼死媳妇吗?媳妇一死不要紧,可怜了樱丫头和元辉,无父无母在世上无人怜惜。”
许国定听杨氏这么说,再加上他本就怀疑唐氏在他生病这事儿上是主谋,心里更恨唐氏,“你这个黑心肝的贼婆娘!你诚心让我许家家无宁日!原先我不怜惜你,只怜惜儿女,如今看来为了儿女我也要休了你!”
“你!你!你!”唐氏站了起来,指着许国定却说不出话,捂着胸口张口结舌,眼睛一番,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咱们许樱姑娘绝地反击了。
杨氏也从白莲花变成了有点黑心的黑莲花(白莲花是没活路滴!杨氏为了女儿也变了。)



☆、74过年

来许家拜年的众亲眷故旧;打从一进门就晓得许家八成又变了天,依着规矩拜了年;回家里又能跟人嚼半个多月的舌头,许家二太太病了,据说是中风;口歪眼斜的;之前传说不孝不守妇道的许二奶奶实在是个孝顺的;鞍前马后地服侍着唐氏,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帮人都是接受过许二奶奶重礼的;背地里都说许二奶奶是个贤良的,实在不似外面传言的一般,又有明眼人说了;许家庭院深深的,守寡的媳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面的生意都是下人在打理的,想要不守妇道可也要有机缘,可见传言不实,许家争产争得厉害,八成是有人有意抹黑。
出来管家的许六奶奶迎来送往,亲切温和,虽说随夫在京里为官三载,却把大明府这边的亲眷故旧都记得清清楚楚,连几年前见过一面的小童子,都晓得要问可进了学。
她这般处事大方随和,也得了不少的夸赞,人人都说胜过许四奶奶许多,不愧是大家子出来的。
也有人暗自嘀咕,若是许六爷满孝起复了,许六奶奶依旧要随夫上任的,这许家二房还能有谁掌家?
还有耳目灵敏的,听说了许国定临老临老,有了个老来子,一个得宠的妾室肚子已经很大了,就有人猜测许二太太是因为这个打翻了陈年的老醋坛子,她这些年把许国定看得多紧啊,除了庶长子之外,就没有一个庶出的子女生出来。
这些话都没影响到许家,许家现在都因为唐氏的病,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这老太太掌权的时候实在太能做了,连妯娌、侄子、侄子媳妇都有些看不惯她,别的不说,对守寡的庶子媳妇如此刻薄,说出去就有损许家宅心仁厚的大家威仪。
到了正月初三,大明府知府于靖龙于大人送来的重礼到了许家,除了给许家长辈的,余下的指明了是给许二奶奶的,虽说东西不多,可是送得人是当地的父母官,形式远大于内容。
许樱瞧着众人陡变的脸色,暗地里冷笑,她对母亲是关心则乱,怕她万一受不住流言寻了短见,宁愿让母亲改嫁,自己回许家,后路是早就安排好了的,谁知道母亲听说了她“噩梦”里的事,竟坚韧了起来,硬生生挺过了难熬的将近一个月,忍到许国定病好,帮着她整垮了唐氏。
如今不用她提点,就知道要随身伺候唐氏,在亲友面前赚贤孝的名声。
由此可见,人的好与坏,到最后都是被逼出来的!
董氏默默咽最后一口苦药,就着女儿的手吃了块蜜饯,自己这几个月的日子简直不堪回首,人人都说她疯了,偏她是清醒的,越闹越没人信她,越安静旁人越说她犯病,说什么都是做,做什么都不对。
就是现在,大夫说她是癔症,仔细吃药就成了,众人看她的眼色也带着躲闪,除了两个女儿,竟无人敢接近她。
“姓唐的,你害得我好苦。”董氏咬牙切齿地说道,她被关了这么久,早想清楚了,她这次得了“失心疯”绝对跟婆婆唐氏有关联。
“娘,大夫说你这病不能生气,还是要放宽心。”许榴劝道。
“我被害成这样,没去寻短见就够宽心的了,说什么积善人家,我瞧着是虎狼之家。”董氏说道,“女儿啊,你表哥有没有信来?你说没说我的情形?”
“表哥他……”许榴低下了头,“信是有的,只是谈及学业,未曾问过母亲。”董氏失心疯的事,不光是许家藏着瞒着,董家更要藏着瞒着,怕误了自家儿女的亲事。
“你表哥是个好的,就是你那未来的婆婆,不是个好货。”董氏哼了一声,她如今说话举止,不似贵妇,倒似是乡野村妇一般,“你对你表哥一片痴情娘知道,只是你要记着,莫把婆婆当做娘,大面上过得去就成了,你瞧我对你祖母如何?你六婶对你祖母如何?婆婆就是那捂不热的石头,越对她好,日后越伤心,这些话不是亲娘没人告诉你,你要记在心里。”
许榴愣了一下,董氏今天说得话,与她平素受得教养不同,平素先生说得都是要温良孝顺,对婆婆恭敬,娘却说莫要把婆婆当成亲娘。
“你订了亲,我倒放心了,就是桔丫头。”董氏摸了摸许桔的头发,“你还没个着落呢。”
“娘,我不要什么着落,我就愿意跟着娘。”许桔将头枕在董氏的膝头。
“听说杨氏又风光了?”董氏说道。
“娘,二伯娘挺好的,你莫要再与她斗了。”
“我算看清楚了,你们祖父是个偏心的,咱们娘三个的心眼加起来也不如许樱一个多,她不来害咱们就阿弥陀佛了。”董氏病这么一场,倒病聪明了,婆婆唐氏是怎么倒的?自己是怎么能有大夫瞧病的,她都看得清清楚楚,自己怕是也被许樱算计上了,“你们躲着樱丫头点,莫要被她算计了。”
许榴有些疑惑,“娘,你这次病得蹊跷,最好不是找大夫看看,还是她提点我的呢。”
“她让你跟你祖父闹你就跟你祖父闹,下一回她叫你跳悬崖你跳不跳?你这次是被她当了枪使了。”
“我不管她拿没拿我当枪使,能救出娘就成。”许榴说道,许樱鼓动她出头的事统共就两件,一是跟表哥的亲事,二是替娘瞧病,这两件事许榴都得了利,她从心里往外不觉得许樱是母亲说的恶人。
许桔想了想,“姐姐说得是!”
董氏一人给了她们一个响头,“你们俩个笨丫头!”
到了正月初七那天,许忠回来了,跟着他回来的还有几十辆车的粮食,如今粮价已经比年前翻了整整一番,他这车粮食一进城,就被好几家粮行的人盯上了,追在车队后面问价,许忠谁家也没答应,只是虚应着,说要回去问东家。
众人都知道隆昌顺是许二奶奶的产业,都暗自赞叹许二奶奶实在是会做生意,粮价起了就有人家想到了地广人稀盛产粮食的辽东府,可最早有动作的展家,也不过派人刚走了不到一个月,下手晚些的,更有过了年才派人出去收粮的,哪家也不如隆昌顺下手早。
许忠把粮食安顿了,头一件事就是去许家拜年,他冬天去辽东,除了粮食,还收回来不少皮货、山参,正好孝敬主家。
许樱隔着屏风见了许忠,瞧见了这些东西,只留了几样上好的预备着送人,余下的除了赏了许忠两块上等的猞利皮让他做衣裳,都让他送到商行去了,如今虽说过了年,已经没人做大毛、小毛的衣裳了,可商行自有存皮草的地方,到了秋天又能卖个好价钱,至于老山参,到什么时候都是值钱的。
“粮食运回来多少?”
“回姑娘的话,粮食运回来一万五千石,还有两万石正月初三起运,如今正在路上,小的托了威武镖局护镖,辽东商行的鞠管事亲自押送,保管无事。
许樱点了点头,“如今大明府的粮价已经涨了一倍,到了青黄不接时,怕是涨得还要更厉害些,你先找相熟的粮行,卖出五千石,余下的全存到库里,剩下的粮食一到,也直接存库里。”
“姑娘为何要先卖五千石?”
“咱们手里总要留些钱周转,再说了跟着你一起押送粮食的,虽说是伙计,也跟着忙活了一场,大冬天的遭了不少的罪,卖了粮食,好给赏钱,还有威武镖局的镖银,不卖粮食怎么成。”
“可卖一千石也尽够了……。”许忠是最了解许樱的家底的。
“不要太贪,粮食换了银子,才是真的。”许樱笑道。
许忠也不再争辩,经过收粮的这事儿,他现在对许樱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到了辽东,不到半个月就听说了关内忽然一场霜降,冬麦死了大半的信儿,赶紧的依从许樱的吩咐收粮食,等他把周边的粮食收得七七八八了,展家的人也到了,展家大管事直说他不讲义气,看出今年粮价要大涨也不肯透个风,他跟展大管事说了实话,展大管事连连赞叹,许四姑娘实在是有胆实魄力。
展家的人也来收粮,自然是大手笔,辽东的粮价也涨了起来,他若不是下手早,怕是根本收不到三万五千石粮食,许樱捎信说家里有些变故,让他押着一部分粮食速归,腊月里挑夫和车夫都难雇,可存粮的地方实在有限,他花了大价钱雇了人,腊月二十的时候跟着他往山东走,后续的粮食让鞠管事过了年再运。
到了大明府的地界,听见路人讲许家的事,许忠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四奶奶的手段实在是毒辣,二太太心也太狠,若非他打听到了许二太太得了中风,掌家的是许六奶奶,他怕是要躲两日暗地里跟许樱联络,再图谋后事,四姑娘经历过的这些事,他一个大男人想想都后怕。
“如此也好,姑娘在许家要保重才是,若是二爷在……”许忠想到许昭业,差点流下男儿泪,孤儿寡母受欺凌啊,若是二爷在,谁敢这么编排二奶奶,欺负四姑娘,“小的听说四姑娘刚回许家,大腊月天的,柴房里连根草棍都没有……他们怎么这么欺负人。”
“都过去了,不提了。”许樱叹了口气,“你走了这许久,百合姐也提心吊胆得很,你先回家看看吧。”许忠这样的下人,说起来倒比许家的那些个“亲人”让她相信。
许樱送走了许忠,叫人撤了屏风,拿了上好的灰鼠皮、紫貂皮、老山参,亲自去许国定的上房去孝敬他老人家,“这是从辽东回来的下人收来的,我瞧着不错,就给祖父留下了。”
许国定是识货的,翻看了一下,都是好的,“嗯,你这丫头会做生意,这些个东西还是辽东的最好。”
“这里还有一千两银子,这次孙女不懂事,给亲朋的礼送重了,让祖父为难了。”
许国定也没跟许樱客气,接过了银票,“这银子我替你收着,你如今有钱了,不忘亲朋是好事,大河涨水小河满,钱赚来就是花的,不要吝啬让人瞧不起。”
“祖父教导得是。”
“唉,我这些儿子孙子孙女,说起来只有你最似我,偏你是个女孩,你若是个男儿,我还愁什么。”
许樱笑笑,不说话。
“你六叔起复的事,你怎么看?”
“如今国家正是用人之计,我六叔出了孝自会大展宏图。”许樱想了想,“朝政上的事孙女不懂,可若是给吏部送礼缺银子,孙女必定倾囊而出。”说实话,给六叔许昭龄多少银子,许樱都甘心,更不用说六叔有势力,日后隆昌顺的生意也好做。
“你有这话就成,许家哪就穷到要你这个姑娘家出银子给叔叔博前程。”许国定听许樱这么说,果然很满意。
许樱与娇姨娘互使了眼色,祖孙俩个谈完了,果然是娇姨娘送许樱出来,许樱借着拜别娇姨娘,塞到娇姨娘手里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这次的事,娇姨娘出力堪多,她年轻,许国定年老,所求的无非是银子。
“妾日后仰仗姑娘的地方极多,姑娘不必事事这般客气。”
“我这是替我小叔叔攒银子呢。”许樱笑道,娇姨娘一听话不再推辞,收下了银票。
一墙之隔的正院,传来摔碗的声音,娇姨娘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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