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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一枕黄粱梦-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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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他是你兄长!”连俊杰瞧着懂事的长子,又看了眼嘴角带着讥肖的次子,深悔自己偏心太过,竟然儿子连长幼之分都不懂了。
“连家祖谱上,可没连成珏这一号人物,父亲你惹真疼大哥,就该让他上族谱,他如今也有十七了,也该让他出去学本事!儿子志不在经商,家里的产业,总要有人经营。”连成璧话风一转,竟然替连成珏说起了好话,“父亲,您只有我们俩个儿子,难道想要看见大权旁落吗?”他说这话的时候看得竟是连俊青。
连俊杰连喘了几口气,指指连成璧,又指了连俊青,竟有些说不出话来,连俊青叹了一口气,扶住兄长,“你们俩个小的,都先出去吧。”
连成珏听见连成璧的话,心中大震,他没想到一向瞧不起他的弟弟,竟主动说要让他上祖谱,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外表风光的连九,实际上并未上族谱,也就是比普通的仆人强一些罢了。
这些年他费了许多的心机讨好连家上下人等,得到的也无非是可惜二字罢了,谁让他偏偏是长子呢,他若上了族谱,将嫡长子连成璧又置于何地?
珏者,假玉也,连成璧才是价值连城的连家长子嫡孙。
连俊杰挥了挥手,连成珏和连成璧都退了出去,连成珏拉住转身欲走的连成璧,“多谢十弟。”
“我说的是实情,你不必谢我。”连成璧说道,他可怜他这个哥哥,明明才干不输人,偏又受制于出身,可他也防备这个哥哥,一个如此仰郁不得志从记事起就一直被人踩着的人,却时时处处露的都是笑脸,处事圆融,完美得让他害怕。
人都说连成珏从小被连成璧欺负,却唯连成璧马首是瞻,却不知道连成璧天不怕地不怕,却从心里往外对连成珏存了一丝的畏惧。
“十弟难道不想听听父亲和二叔说些什么?”
“我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哦?”
“九哥,你熬出头了。”连成璧说完,便甩开连成珏,“九哥,你还不走?难道要偷听长辈说话?”
连成珏见连成璧如此说,只得跺跺脚也走了。
连成璧对连俊青的长随便了个眼色,那人点了点头,站到了门口。
连俊青喂兄长吃了一粒药,见兄长气息渐稳,这才推心置腹地说起了心里话,“哥哥可记得,咱们连家大房掌权,掌了几代了?”
“不过三代,我岂能不记得。”连家也不是铁板一块,虽说是经商的,确也很是闹出过一些风波,三代前为了争产,差点家破人亡,是连家先祖肯吃苦运势又好,这才又有了连家的重兴,为免再重蹈覆辙,立了长子掌家的规矩,如今连家,虽说各房都有过能人,却也顶天了是拿了自己的一份银子,去闯自己的事业,不曾想过抢长房权威的事。
“大哥如今只有两子,您看成璧可是经商的材料?”
“成璧是要做官的人,岂能经商?”连俊杰道,不光是成璧,连俊青这个弟弟,在他眼里也是一样,“我身子不好,连累了你不能举业已然对不起你了,连家经商总非正道,总要改换门庭才是。”
“成珏呢?”
“成珏……”连俊杰提起成珏,心里有些愧疚,却也有些,“是个好孩子。”
“不瞒哥哥说,弟弟有些吃不透这个孩子。”
“什么?”
“哥哥也算阅人无数了,你可曾见过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孩子,就知道受欺负也不说,只是笑脸迎人,处处讨好的?这一讨好就是十年?”
“这……”这种人,不是大忠就是大奸!只不过放到连俊杰自己的儿子身上,他就有些看不透了。
“弟弟日后也是要娶妻生子的人,如今咱们兄弟之间并无猜忌,可若是他日弟弟有了自己的子孙,哥哥又当如何?”
“你不是那样的人。”
“人是会变的,哥哥。”
连俊杰不说话了,连俊青当着他这个兄长,从来都是说实话的,他也信连俊青的实话。
“你可知展家处心积虑想要让许家四女嫁给展家四房的那个傻子为妻?”
“我知道。”
“以展家的财势,就算是个傻儿子,娶妻也不艰难,可他们偏偏非许四不娶,您道是为何?”
这点连俊杰早想明白了,为的是展明德,展明德一个庶子,掌了展家四房的产业,展四太太为了防备展明德,也要娶展明德有恩之人的女儿做孙媳妇,更不用说这个孙媳妇有经商理财之能了。
想到这里,连俊杰眼前一亮,他明白了弟弟的意思,连俊青对杨氏有执念,对杨氏的女儿也不同旁人,如果连成璧娶了杨氏的女儿,怕是在连俊青的眼里,要比自己亲生的骨肉还要重三分。
更不用说许四有聚财之能,连成璧做了官,就不能经商,连成珏不见十分得靠得住,若是连成璧有了一个能干的内掌柜,外有连俊青相帮,连家的产业必不致旁落。
照这么想,许四姑娘竟是最好的媳妇人选。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更不用说他自己的身体了,能支撑到如今已属不易……“没想到,最后竟真的让你得偿所愿了。”
许樱把门关得紧紧的,窗上虽糊了窗纱她还是又蒙了一层帘子,为怕看不清,点了两根蜡烛,又派麦穗守在屋外,这才掀了自己所睡的楠木床,拿出里面的十几本帐册,仔细盘帐。
许忠回报得清楚,隆昌顺已经行事低调了,只是维持着两家店铺互卖特产罢了,再不沾手利益极大的糖、粮生意,对外只说许二奶奶本是想替儿女多攒些嫁娶之资,如今攒够了,不想再冒险。
许樱拿了这些帐本一是要知道现在到底有多少家底,二是要想一想接下来要做些什么生意。
她又不想让杨氏知道,也不想引人注意,只是趁着没人的时候关着门算帐,如此竟盘了整整半个月,这才搞清楚帐目,她如今连自己手里的现银,外面未收的帐目,再加上铺子里的存货,家资竟已有八万两银子之巨。
比她自己心里算出来的,还要多出许一些,她现在是真起了要收敛的心思了,天下间的银子,不怕少,也不怕多,怕得是银子太多,却无势去守,她自己能算出来这些帐,有些人真要去查探,怕是也能估出个大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母亲五品恭人的头衔能吓走胆小无势者,却吓不走有钱有势的。
想到这里,她收了帐册,盘算起来,要说守财,却不能一分钱不去动用,别的不说,六叔起复就是当务之急,唯有许家人有一杆能立起来的大旗,这才能挡住风雨,这也是她们母女未来真正的依靠。
再有就是买田买屋,不是说她不想再用钱去生快钱,而是经商风险太大,唯有竖着的房子躺着地,才是最可靠的,可有一条,弟弟还小,许家还未分家,她们母女置家私,总要受制于人。
想到这里,许樱叹了口气,如今也只有用她前世的法子了,想到这里,她收拾好屋子,开门叫麦穗进来,“你出去二门,叫守门的徐婆子去传信给百合,就说我想她了,想要见一见。”她说罢又塞了十几个大钱给麦穗,“这钱给徐婆子。”
“是。”




☆、87轮回

展明德既然是许樱的义父;他来了许樱自是要拜见的,一番的拜见寒暄之后;许樱站在母亲跟前,低着头一言不发。
展明德与许家众人絮谈前情,“老太太去的时候我在江南办事;没能亲来吊唁实在是难受得紧;老太太也是人瑞;她说得那些个话啊,到现在有时候我想起来也是颇有助益。”
“这就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道理;不瞒世侄说;到现在我都不敢往松鹤院去,不去看时总觉得老太太还在,可一见那大门紧闭;方知老太太不在了。”许国峰道。
“正是,侄儿到了大明府还想着给老太太买点什么呢,到了临了才想起来,老太太已然不在了。”展明德道,许家的人又是一番的唏吁感叹。
许樱后来曾想过,如果那个时候她就查觉到了义父来许家的目的,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可当时的她除了许久不见义父的欣喜之外,心里面想的还是等一会儿跟百合的会面,两世以来她受了太多的波折,除了银票、地契、房契,别的根本没办法让她安静下来。
许国定听展明德说完连家有意聘娶许樱为长子嫡媳的时候,难免有些发愣,自己的儿媳妇与连俊青之间的那段公案许国定是知道的,这种事身为一家之主,心里总是要有数,他没想到的是连家竟起了聘娶许樱的心思。
“本来这事不应该我一个男子来出头做冰人,只是我做了樱丫头的义父,樱丫头又没了父亲,难免让人怜惜操心,连家老十您也是见过的,人品才貌都配得过樱丫头。”
许国定点点头,“这事儿总要问过二奶奶,她若点头,你就让连家请官媒上门换庚帖吧。”连家虽是经商的,却是累世的豪门巨富,更不用说连成璧如今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要说配许樱这个自小失父,又被舅家退亲的,还是配得过的。
许国定极爱自己的长子许昭业,连带着对许昭业留下的一双儿女也是另眼相看,樱丫头又实在是个让人心疼的姑娘,他是男儿,想事想得清楚,樱丫头的亲事耽误不得了,殷实的商人之家,总比那些计较门户、势力的官家要强一些。
这事儿若是能成,他日再为许元辉娶个好媳妇,他也算是对得起自己早丧的儿子了。
杨氏听见展明德提及婚事,也是一愣,“这事儿是谁的主意?”
“自是连家长辈的主意。”展明德道,“若非有连家老太爷、老太太、连大爷的话,俊青再怎么说和,我也不会来做这个冰人。”
杨氏听见展明德提连俊青的名字,脸稍僵了一下,“老爷是怎么说的?”
“许伯父说此事嫂子若是应了,他也点头。”
连家……若无退亲之事,杨氏对连家并不十分满意,她还是觉得官家好些,可许樱被退过亲,连成璧也是学业有成的,年方十五就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唯有见连俊青的时候尴尬罢了。
“俊青也定亲了,是京里户部主事杨大人的庶出七女,不日就要成亲。”
杨氏点了点头,“早日娶妻生子,才是正道。”
“嫂子的意思是……”
“既然有七弟做冰人,此事我允了。”
许樱并不知自己的婚事已经被定下了,此时她正在跟百合商议买田产的事,“我让你办得事,办得如何了?”
“奴婢听姑娘的吩咐,到乡间去寻那已然亡故却未销户人家,给了银子买了户藉,用这户藉买了一千亩良田,几间铺子。”
许樱点了点头,收起百合交给她的地契房契,置产之事自当谨慎,可只把银子留在手上也不成。
“我们当家的那个犯了走马星的,替姑娘跑了这几日的腿,还嫌不过瘾,想问问姑娘,还要做什么生意。”
“暂且缓一缓吧,许家如今树大招风了。”许樱道,“这家里没个当家人,就是不成。”
百合也跟着叹气,就在这个时候,麦芽来了,在门外跟麦穗嘀咕了几句,麦穗也顾不得许多,掀了帘子进屋,“姑娘!展七爷来了!据说是为连家做冰人,要把姑娘说给连十。”
许樱手一抖,手上的盛了房契的盒子摔到了地上。
“二奶奶,可应了?”
“二奶奶已然应了。”
“我要去见我娘。”许樱整了整衣裳道。
百合一伸手拉住了她,“姑娘可是不想嫁?”
“天下的人家那么多,怎么就非得连家……”
“姑娘,且不说古来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展七爷亲自做媒,这样大的面子岂容姑娘任性?连家正是姑娘良配。”
“我倒不知连家是我的良配了。”
“姑娘,您和杨家退了亲,已然让奶奶伤心了,您要再不应这婚事,岂不是要逼死奶奶吗?连家有连二老爷,连十爷也是个知书懂礼的,您嫁到他家里,自是能照应奶奶……”百合硬是扯着许樱不放,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讲着道理,“姑娘,您要三思。”
百合只当是许樱连俊青曾向杨氏提亲,觉得这桩婚事不妥,硬生生拉着许樱不放,就为了让许樱改主意,许樱瞧了瞧百合,又看了看被她激烈得反应弄得有些受惊的麦芽和麦穗,重重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知女莫如母,杨氏自是觉查到了许樱的沉默,除了合规矩的见礼和必要的几句话之外,许樱一言不发,送走展明德之后,杨氏与女儿在房里谈心,“我知道你因为连家二爷曾向娘提亲别扭,可那件事总归是过去了,若非是你与你外祖鲁莽……”
“女儿晓得了。”许樱和杨氏讲她的梦的时候,并没有讲她是与连成珏一起私奔的,对后来的事也是语焉不详,杨氏听到许樱被配给了一个傻子,为了逃婚跟一个人跑了,做了人家外室的时候,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
在杨氏的心里,她的女儿是金尊玉贵的官家小姐,理应被人三媒六聘娶回家,风风光光做当家奶奶,做人外室?光是这两个字就足以刺疼杨氏了。
许樱依在杨氏的肩头,“娘,嫁到连家就嫁到连家,我会好好过日子的。”
“好。”
挂在许家大门前的两个蒙了青布的灯笼被摘了下来,青布被扯掉,露出里面的大红灯纱,又被重新高高的挂了起来,三个月的丧期结束了。
大齐朝上下的人还在谈论着八岁的新主以及把持了朝政的首辅刘大人,许家上下则在议论四姑娘一波三折的婚事,这种议论在连家请来的官媒上门之后,悄悄达到了顶峰。
四姑娘的命还是不错的,在被舅家退亲之后,因有展明德这个颇靠谱的义父,到底得到了连家的这桩姻缘,虽说连家是商贾,可连十少可真的是一表人材都不足以形容的好看,又颇有才学,除了嘴毒点再没什么可指摘的了。
许樱略叹了一口气,把最后一本帐册锁到床下的暗格里,连许忠都不问要做什么生意了,而是打听着要不要让他们夫妻做陪房,比起连家的生意,许樱的这点小打小闹又算什么。
提起这桩婚事,麦穗更高兴一些,原本在许樱退亲之后,难得见晴的小脸明朗起来,见谁都是笑,许樱大约知道麦穗的心思,她跟连成璧那次在书房的私见,能瞒得过旁人瞒不过麦穗,在麦穗心里自己除了连成璧已然不能嫁别人了。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麦穗叫了她第二声,“姑娘,二奶奶和六奶奶叫了人牙子来,让姑娘快些过去呢。”
许樱要成婚了,杨氏小院里那点可怜的丫鬟婆子显然是不够用了,原先只有麦穗和麦芽两个丫鬟是因为不想太打眼也不想让人插钉子,后来则是习惯了,母女俩个都不喜欢跟前有太多的人来来去去,就算是后来也只不过为了让两个丫鬟和常嫂子、梁嬷嬷她们太劳累,添了几个粗使的婆子,做些粗活罢了。
许樱原是许给了杨家,杨家也是一贯的朴素,连陆氏身边都只有一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伺候罢了,瑞春年纪大了,自然要嫁出去,一个麦穗再买个小丫鬟足够了,哪有儿媳妇派头比婆婆还大的。
可如今是许给了连家,情形就不一样了,连家是巨商大贾,累世的豪富,不用看别人,看当初嫁到跟连家齐名的展家的苗氏回娘家省亲,带回来的那两个婆子两个大丫鬟四个小丫鬟,一步出八步迈的威风,就知道这些大商人家里过得都是什么日子了,许樱嫁到连家,总不能让人瞧着不像,买丫鬟这事就成了当务之急。
恰好梅氏说自己身边的丫鬟年龄都大了,要配人了,许四那边的许榴订了亲,国丧过了怕也不能留多久了,原来四奶奶给她预备的那些人经过几番风波,也不剩什么了,许家二房现今需得添人。
梅氏自然有相熟的人伢子,这边天刚亮,两个与许家素有往来的人伢子,赶着一辆大马车,带着十多个最小七八岁,最大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来了。
领头的那个人伢子姓黄,人称黄婶子的,趁着许家还未开门,小声向这些小姑娘训话,“许家是官宦人家,世家大族,如今是替两个姑娘挑陪嫁的丫鬟,你们一个个的都机灵着些,这样的好人家可是过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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