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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秦小猪-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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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梅吓得不敢动弹,哪里还说得出言语。疯男人久等没有回应,突然一个巴掌甩到红梅脸上,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贱种,老子叫你把值钱的东西拿来,你聋了吗。”阿盛瞧得眼珠子要掉出来,也分不出是恐惧多还是讶异多。心道,什么样的父亲会这样对自己的儿子,他们果真是父子吗。红梅和阿盛目光接触,瞧见阿盛眼中的同情。红梅低下头,捂住脸紧咬嘴唇,而后默默褪下手上镶了南珠的银镯子。这是眠柳临别时送给他的,没有多少分量,做工却不是一般银楼里寻常得见的。可以说是红梅周身,最值钱的一个物件。

阿盛现在心里同情的成份更多了,他替红梅不值。这样的爹哪里是爹,分明就是强盗。偏生红梅像是中邪了一般,和平日的他全然不同。便像是被毒蛇盯着的小鼠,不敢有丝毫反抗。旁边的丑丫头是此间唯一不受这诡异气氛影响的,她看着红梅的肿起的面庞,爆发出一阵狂笑。点心渣子随着她的大笑,落得满身都是。

疯男子听到丑丫头的笑声,回头看她一眼,捏着嗓子柔声道:“傻闺女,你看你哥哥发了大财,日后咱们可有好日子过了。”这话说的轻柔无比,听到红梅和阿盛耳朵里,却觉得刺骨冰凉。丑丫头闻言欢蹦乱跳跑过去,伸出乌黑的指甲去掐红梅的脸,嚼着点心笑道:“哥哥,你如今越发好看了。”红梅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疯男子和丑丫头对此视而不见。疯男子掂了掂银镯,厉声道:“怎地这么轻,快着点,把其他的也给我。”红梅稍一犹豫,又去褪另只手上的玉镯子。

疯男人嘎嘎笑道:“早这么听话,我又怎么会打你。”这支玉镯子是方明德接他出楼时给的,比起眠柳送的那支银镯便宜许多,可是红梅心里更爱这支。

红梅一面褪镯子,一面不停地去看阿盛。阿盛适才被那一搡推到了条案角上,磕破了嘴角。小孩子没见过大场面,早吓得腿脚发软,瘫在地上。见红梅不停看他,又看屋外。阿盛终于明白过来,鼓起勇气悄悄往外爬。玉镯子卡在红梅手腕上,一时拿不下来。疯男子便一手抓住玉镯,一手掐着红梅的手掌,使劲往外拔。听到“咔吧”一声响,镯子被拿了下来。红梅感受这手掌骨岁钻心的疼,咬着牙不敢出声,脸上已是冷汗涔涔。

阿盛这时也爬到了院子里,对着敞开的院门向外叫道:“快来人啊,强盗杀人了!”

疯男子听到动静,转身又甩了红梅个耳光,骂道:“小贱货,还不老实,真是作死。”对翻箱倒柜的丑丫头道:“闺女,别玩了。去帮我把那臭小子捉回来,回头带你去吃鸭子。”丑丫头这才放下红梅的衣物,往小院门口走。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康镖头

阿盛爬到小院门口,奋力呼救着:“救命啊,快来人啊。”

红梅家便住在附近,他那继父也晓得这个时间段,巷子里走动的人是几乎没有。务工的早就出门去了,家庭煮夫们都在家关门闭户。走街串巷的商贩还在街面上走动,再过一两个时辰才会到巷子里面来。真个是“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如此这疯男子才没把阿盛出去求援的事,看在眼里。未曾料想今日却是特别,阿盛一张嘴,真个有好些人停下来脚步,向这边张望。

站住的几人都不是本地人,她们是外乡走镖的镖师,接了单生意送人和货到京城。抵京收齐买卖银子,天色不早没法立时出城返乡,便在附近民宿歇了一晚。准备今个大早,去街南有名的官办成药铺“熟药惠民南局”,置办些常用的药丸、膏药、散粉后,就结了住宿钱回家。几个人买药归来,听到深巷中有人大叫救命。好女子习武,除了强身健体,便是用来除奸去恶,扶危救困。既然有人求救,岂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阿盛小小的个子,嘴角挂着血迹。颤巍巍扒着门框站起,声嘶力竭向外求援。

出于江湖人的谨慎,她们并未立刻上前。

就在众人观望的当口,从里面又出来个癞蛤蟆般的丑丫头。自身后一把抓住阿盛的头发,要把人往屋里拖。阿盛被扯住头皮,疼得眼泪直流。依旧抱着门框不肯撒手,口中哭喊得更甚。见镖师们望向他,阿盛心里燃起希望,恳求道:“众位娘子行行好,强盗父女要害我家小夫郎,可怜他腹中还怀揣着未足月的小婴孩。”

这下事情确凿无疑。几个女子侠义之心顿起。几步上前,抓着丑丫头的手把人扭按在地上。

阿盛逃离丑丫头的掌控,后怕地几乎脱力。他想着红梅还在屋里,和那个可怕的疯子待在一起。便又挣扎起身,向一众镖师磕头道:“我家小夫郎还在歹人手里,请一定救他。”为首的高大镖师扶起阿盛,言道:“莫哭,快快带路,俺们这就去救人。”阿盛抹了把眼泪,爬起来领着众人往厢房走。没到跟前。就听到屋里传出“哗啦”瓷器碎裂的声音。那个疯颠男子居然自己打开门,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恶心死人的笑,对众人道:“诸位。误会,别听这奴大欺主的小死鬼瞎说。不过是些家务事,犯不着劳动各位。”

他见镖师们脸上仍有怀疑,便又道:“我是这家的姻亲曹李氏,这个丫头我的小女儿元宝。我家乖儿嫁给了此间小姐做小。这个死小鬼却狗眼看人低,对我父女上门诸般不满。他这是在扯犊子,戏耍各位哩。”

众人闻言有些迟疑,小侍的家人虽算不上正经亲戚,但也勉强说得上有些瓜葛。且看衣着装扮就晓得,连阿盛这个小小子都穿的比这父女俩齐整。可见他们家过的确是不如何。世人十之八九,都有双嫌贫爱富的势利眼。为了一个“穷”字,不认亲戚的事更是常有。曹李氏和他女儿言行粗陋。但也说不定是被阿盛冒犯在先。阿盛见众人都在看他,哭道:“不是他说的这样,我从不说谎话。他们突然闯进来,进屋抢了我家小夫郎的镯子,还把大巴掌甩到小夫郎脸上。他们就是强盗。你们若是不信。把他们先捉了,我可以跟你们去见官。”

曹李氏一听要见官。脸上才多少有些变色。从古到今,民不见官已成惯例。尤其男子,见官本身就是件丑事。曹李氏没想到红梅身边的这个小丫头胆大包天,居然敢跟他去衙门说理。他却不晓得方家虽然世居乡野,却和寻常百姓人家有所不同。首先一条,日常并不讳言官府。其次,家中不时有方夫人的子弟前来拜访。这些弟子们虽多有官职在身,回乡探亲时,也要特地到府上拜望先生、聆听方夫人教诲。

阿盛算是见过了不少官娘子,不管对方多大的官,在方夫人面前都和楚中孚类似。温正醇和,谦逊公正有礼。是以阿盛不怕官娘子,连带着也不畏惧官府,这算是某种程度上天真者的无畏吧。

镖师们听阿盛这么一说,就都去看曹李氏的如何表态。只待他表现的稍有不对,便一起上来拿他。

红梅的继父横行跋扈半辈子,又岂会被小鬼几句话唬住。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转,又冲着众人笑起来,语带嘲弄道:“反正我说什么,你们看来也是不大信的。不如叫我的乖儿出来,让他自己说给你们听。”阿盛看着这人脸上扭曲的笑,觉得要多恶心便有多恶心,真让厌恶恐惧。心里有些奇怪,这人是真疯还是假疯。说出这种话,难不成还指望红梅小夫郎,为他说好话不成。

曹李氏也不管众人如何反应,转身回了屋。不一时把红梅半拖半拽,拉扯出来。阿盛一看见红梅模样又哭了,红梅那张俏脸如今左右面颊都是肿的,眼神也显得呆滞不灵活。一众镖师各个精通武艺,对各种身体受到的外力伤害,无不知之甚详。一样便看出,这少年夫郎受到了粗暴对待,可见阿盛所言非虚。只是孕夫如今在为人丑恶的曹李氏手上,众人投鼠忌器,不敢有所动作。只能以静制动,看这人接下来玩什么把戏。

曹李氏对红梅道:“乖儿,来告诉她们,我与你的关系。”红梅被他捏着受伤的那只手,整个人呢便如抽空了灵魂一般,木然回道:“你是我爹。”曹李氏示威地看了一圈众人,又道:“给她们说说,你那镯子是怎么回事。”红梅声调毫无起伏变化,回答道:“是我主动脱下来,孝敬您老人家的。”

阿盛听得满脸不可置信,红梅小夫郎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改了立场,和坏人统一口径。他心里愤然不平,冲口而出道:“才不是这样,那个玉镯是我家小姐给小夫郎的定情信物。小夫郎他如何会把这样的东西送给你这个老男人,定然是你硬夺了去的。”

曹李氏不知其中还有这么一层缘故,但也只是脸上略有变色,冷哼一声道:“是又如何,谁不晓得我这乖儿孝顺,有什么好的,都第一个想道他老爹我。”

这话荒谬无耻之极,阿盛对上这样不要脸面的束手无策。只好去拉扯红梅,带着哭腔道:“小夫郎,你说句话啊。你这到底是怎么了。”红梅脚下动了动,想向阿盛这边靠拢,却被继父死死掐住,挣脱不得。耳畔听到曹李氏低语:“想想你的孩儿,想想你的娘子。”红梅终于又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任凭曹李氏拉扯摆布。

其实事情到了这一步,真相已经一目了然。镖师们看得分明,阿盛没有说谎。曹李氏的言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掺在一起。关键是这个小夫郎,不知怎地,被这恶毒的爹拿捏住,不得不对他唯命是从。

众人见此不平有心相助,但这事确如曹李氏所言,是家务事。这种事便是拿到官衙大堂上去,也是民不告官不究。总之,受害一方不主动求援,外人永远不好介入其中。

曹李氏见红梅俯首帖耳,心中得意,对几位镖师娘子道:“诸位可都听清楚了,事件真相便是如此。这里再没你们什么事,好走不送。”说完,扭头对丑丫头元宝道:“还不去把那个臭小子的嘴给我堵上。”阿盛见情势片刻大逆转,心中恐惧已极。他不明白,明明自己说的都是实情,为何那人还能如此颠倒黑白。眼看丑元宝狞笑着要来捉他,阿盛哭道:“你莫要得意,且等我家探花娘子回来。让她捉你们去见官,是非曲直到时自有公断。”

元宝听得不耐烦,一脚踹到阿盛的小腹。这丫头黑胖有力,竟然一脚把阿盛踢飞出去。阿盛也不知自己被伤到了哪,爬起身时便吐出一口血在地上。在场的镖师娘子们,事先都没想到,这狠毒的父女说动手就动手。她们临时去阻挡,已经是来不及。镖头挡在元宝和阿盛之间,不叫她再对阿盛如何动作。拎着药包的几个镖师也跑去扶住阿盛,从刚买的跌打损伤药里,翻出包应急用的药丸给阿盛吃下。

元宝仗着老爹在此,抬手去推开镖头。镖头一把擒住元宝的脉门,面色凝重成了猪肝色。熟知镖头性情的人都晓得,她这是心中怒极了。

镖头姓康,大号唤作康万钧。祖上有人出家做过尼姑,学了套达摩拳法,一套达摩棍法。后来还俗娶夫郎,无以为业。便开了家镖局,走镖做营生。至今,康家的威武镖局在西北已经营了数代。算得上颇有名气,此前一直做的是北方出关口的买卖。替小杨将军送了趟家眷到京城后,才慢慢接洽些南下的生意。她们不在京城揽生意,只从北面把镖送下来。各地都有当地老字号的镖局,各家世代经营一方。把生意做过了界,便是到别个碗里抢食,这可是行业大忌。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恶鬼

且说康家几代女子,凭着一套掌法一套棍法独步西北。传至康百川,她与当过出家人的先祖不同。打小就是个炮仗脾气,为人耿介好打不平。当初年轻气盛,得了个绰号唤作“火麒麟”。说得就是这两点,脾气火爆,一点就着。一身功夫纯是外家打法,与人争斗时不惜性命,如同烈火焚原一般。另一方面,麒麟是仁兽,最是慈悲。康万钧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见不得世间的不公道。

直到康家上代镖头,康万钧的老娘在关外意外身故。火麒麟接过家业,为着手下大小几十口子人计,再不能如少年时肆意,这才慢慢收敛了脾气。如今她迈入而立之年,心智较之以往更为成熟圆通。对审时度势,谋定而后动的道理体会的尤为深刻,不再仅凭着一时冲动行事。

可以说康老大,不发火已经很久了。

再看那个惨兮兮的小夫郎,叫个小小子顶在自己前面。真叫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康老大能做的不多,对阿盛道:“小子,你家娘子在何处公干,几时才能回来。”阿盛喘息方定,已经是哭不出来了,回康老大道:“娘子在翰林院做事,早出晚归。老夫人和我家夫郎现下都在京中,在内城北边住着。管家老刘婶每日会过来一趟,送些蔬果点心过来。”康老大听了,点点头,果然各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听这小小子的说法,这老娘不和闺女一处住,夫郎不和娘子一处住。娘子和小侍住在一处,却也不大和睦。这小侍本就处境艰难,家里的亲戚还这样泼皮。她也和阿盛一个想法,这哪里是父女兄妹,根本就是仇人上门吧。只是叫人费解。这门亲事不对称。娘子是个官身,小侍家里是市井。小侍家的如何敢这样打上门来,他打的便是自家孩儿,也一样折损了这家娘子的颜面。真叫人好奇到底这父女俩有何底气,能这般的有恃无恐呢。

康镖头算是一语中的,红梅的继父也不是毫无准备而来。自那日眠柳带着青杏、红梅上门,红梅的这个继父窥得些许方家人的态度。方家夫郎显然对红梅喜欢不起来,方探花的表现叫人一时难以捉摸。待到红梅入了方家门,方家夫郎便搬离小院,只留下红梅和方娘子两个。按说方娘子很该趁此时机。和新欢小侍终日厮混在一起。可通过观察,继父却发现红梅和方娘子并不和睦。两人早早晚晚连面都见不着,可以说方娘子对红梅。真是避之唯恐不及。

他这心里便活动开了,心道方娘子能和红梅这个小骚货勾搭到一起,多半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如今这般行事,估摸是嫌弃红梅有了身子,不好操弄。他有心巴结方家。加之妒恨红梅如今的好日子,竟叫曹李氏想出一个匪夷所思的主意。

曹李氏特地找了个人少的时间,冲进方探花租住的院子。先声夺人利用过去对红梅施虐的淫威,控制住大肚少年。这还只是只是第一步,他的目的是和方家搭上关系,谋求长久的好处。只是他这样的人又能有什么能耐。拿出方娘子这样的人物看得上的好处。曹李氏自有自己的想法,后面便用上了他之前的准备。说来令人发指,曹李氏用赊的法子。叫红梅他爹从牙公那里,买了个少年男子回来。

这个男子生的极为美貌,只是命运多舛。他原是商贾人家搜罗来,调教好了贿赂官员的。有个香艳的名字叫绮罗,被作为礼物送出去后。本以为那便是他最后的归宿。若是足够幸运,生下一男半女。且孩子又能平安长大。那么他余生也算有个依靠。不料这户人家的老爷是个厉害角色,进到府里大半年,他连夫人的身子都近不了。

绮罗知道像他这样男子,人老珠黄后的命运。狠了狠心,决定放手一搏。该是他倒霉,下药没药到夫人,却叫夫人本家的侄女撞破。之后因着事情泄露,被府里老爷抓住把柄,打了他好一顿板子。绮罗命大没死,便又以此为由把他发卖出府。当时因着老爷在吃长斋,便没有对他赶尽杀绝,没让人把他卖到倌馆娼门。出府时也没叫人,把他身上的财物尽皆留下。经此一事,绮罗算是认了命。用自己微薄的私房求牙子,把他卖去个好人家。

那牙公收了绮罗的银子,还算有点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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