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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娼门女侯-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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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一句,你可千万小心。”
裴宣不由自主看向对面的账篷,语气越发冰冷:“一介青楼女子居然有这样的本事,可真是多亏紫衣侯教导有功。”
萧冠雪微微愕然,旋即大笑出声:“裴将军,时至今日你还以为她是我派去的奸细么?”
裴宣闻言冷冷一笑:“萧冠雪,她不是奸细又是什么?”
萧冠雪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他的亲生兄长为我所杀,你说她会替我卖命么?不,当然不会,非但不会,她还恨我入骨,恨不能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吞我的骨头。”
“那又如何?与我何干?”裴宣面上没有丝毫动容,江小楼是否奸细,从来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在他看来江小楼再平凡不过,压根不值得他多瞧一眼,至于她的命运……跟蝼蚁又有什么区别。哪怕当初知道江小楼无辜,他也绝不会在意。
萧冠雪不免为裴宣的淡漠觉得有趣:“我只是要告诉你,这个女子再一次出现在京城,她的目的绝不仅仅是为了攀龙附凤。”
裴宣神态依旧是不冷不热:“哦,一个出身如此微贱的女人,除了荣华富贵,她还想要得到什么?”
萧冠雪的目光望向对面的锦帐,眼神在江小楼皎洁明媚的面孔晃了一下,才语气认真地道:“杀了你我二人。”
裴宣似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事,唇畔露出一丝冷笑:“无稽之谈。”
一个普通的女人而已,她能够摆脱低贱可悲的生活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居然想要找他们报仇,简直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江小楼一介女流之辈,一无权力二无倚仗,她凭什么,就凭这一张美貌的面孔吗,哈哈,实在是太可笑了!莫怪裴宣小看她,哪怕是十年、二十年、一百年,她也绝不可能报仇雪恨。
萧冠雪看着他,唇畔缓缓挂上一层嘲讽:“看来裴将军并不信任我说的话。”
裴宣好像忽然觉得喉咙发痒,于是不停地笑了起来,仿佛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抱歉,我是真的不信。”
萧冠雪不动声色,淡漠道:“哦,为什么?”
裴宣面上慢慢恢复了寻常的神情,变得毫无感情,江小楼是故人也好,是仇人也罢,是一心贪慕荣华富贵,还是整日里惦记报仇雪恨,他全然不放在心上。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是走不了太远的。因此,他的神情和语气都极为镇定:“不过点点星辰,敢与日月争光?”他说完这句话,已经不耐烦再继续说下去,径自起了身。
走到帐篷门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静的提醒:“千万别小看女人,有时候她们的本事比你想象的大得多!”
裴宣只是哂笑一声,毫不留恋地快步走了出去。
萧冠雪轻轻叹了一口气,裴宣啊裴宣,我可是难得好心一回,你执意不听劝告,可就怪不得我了。
江小楼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与皇子们坐在一起寒暄的独孤连城身上,不管何时看见他,他似乎都是一派华贵清冷的模样。微微上挑的眉,长长的睫毛,始终在微笑着,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的面孔。当他与人说话的时候,仿佛一直在认真倾听着,可仔细一瞧就会发现他一直在走神,思绪早已不知道飘飞到何处去了,待你快要发怒的时候,他却能够对答如流,毫无阻碍,真可谓是一心数用的典范。
独孤连城正与五皇子说到年底祭祀的事,突然察觉一道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掀起眼皮瞧了一眼,那眼神却已经转向了别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原本淡漠的眼神慢慢浮起一丝暖意。
广场上早已搭好一个巨大的斗兽笼,这个笼子足足有三人高,十丈见方,周围守满了身穿铁甲的护卫。
在众人期待兴奋的眼神里,表演正式开始,许是因为热身赛,第一场不过是贵族们寻常可见的斗鸡比赛。饶是如此,一个个也看得眼睛发红,神情激动,男人们纷纷摇旗呐喊,女子们也是捏着手绢心惊胆颤。
整场比赛顺利进行,最后胜出的斗鸡被皇帝收入了御花园,倒是杨阁老远远瞧着心头很是感慨,想起自己那只战无不胜的飞将军,不由长吁短叹起来。
第二场正式开始的时候,众人便瞧见斗兽师将一只花斑老虎赶入了斗兽笼,接着入内的竟然是一头体态雄壮的狗熊。花斑虎看起来体型较小,身体上覆盖着深棕色的条纹,一直延伸到胸腹部,它的头滚圆,脸颊四周环绕着一圈长长的毛,看起来威风凛凛。而对面那只狗熊的身躯显然比它庞大数倍,足足有七八百斤,浑身像墨汁一样漆黑,头顶长着一撮白毛。众人瞧见这一幕,只觉得心头一颤,不由自主伸长了脖子。
庆王妃的神情难免有一丝紧张,甚至有点不敢观看,赫连慧在旁边柔声安慰道:“母亲不必害怕,这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绝不会跑出来伤人。”
江小楼的目光只是十分平静地落在那斗兽笼里,似乎对接下来要进行的搏杀很感兴趣。
狗熊看起来体型上极占优势,它也十分好斗,竟然用爪子去撩拨那只趴在地上的老虎,老虎腾地一下子四肢直立,陡然发出一声虎啸。转瞬之间已经扑了过去,整个身躯越过狗熊的瞬间,一掌过去就把狗熊的鼻子给扇了下来,登时血流成河,然后它动作轻巧地落到地上,一副昂扬得意的模样。狗熊不甘示弱,嚎叫一声便笨重地转过身来,恶狠狠地向老虎挠了过去,老虎头顶一块看起来如同王冠一般的黄毛竟因此就被活生生撕扯了下来,冒出大片血花。帐篷里胆小的年轻小姐们啊地惊叫一声,纷纷用帕子掩住了苍白失色的面孔,而男人们却仿佛兴致昂扬,全都激动起来,为那狗熊和老虎助威。
庆王突然瞧着江小楼,淡淡一笑:“外头开了盘,要赌谁能赢,你下注了吗?”
江小楼只是轻轻一笑:“我不懂这玩意儿,还是算了。”
老虎明显怒火中烧,径直向狗熊的胸口直扑了上去,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了对方胸前那一撮毛,狗熊痛到了极点,一时恼恨到了极致,两爪扣住老虎的脖子拼命撕咬起来,老虎惨嚎一声,声震四野的同时,连皇帝都惊得面色隐隐发白。老虎哀号着拼命挣扎,好容易才将自己从对方嘴巴里挣脱出来,大家看在眼里,早已认定这凶猛的老虎已经输惨了,正自懊恼之时,它却再一次向狗熊扑了过去,力气大得惊人,竟然把狗熊逼得倒退一步。两只猛兽不停地撕咬扭打起来,狗熊的后背不停猛力撞着铁笼,铁笼摇摇晃晃,几乎有倾倒的错觉,场面极为惊险。
众人看得连声欢呼,大声高喊着,早已经忘却了一切危险,兴奋得忘乎所以。恰在此刻,狗熊的身躯一震,轰然倒地,掀起一阵巨大的灰尘,几乎把守在铁笼周围的铁甲护卫呛得要死,却原来老虎瞅准机会咬破了狗熊的喉咙,狗熊虽然未死,却已经奄奄一息,倒地不起。
“哗——”掌声雷动,群情汹涌。
江小楼只是静静垂着眼睛,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她对这样的斗兽比赛其实没有兴趣,看到众人如此兴奋的模样也觉得十分无趣。太子早已设下了堂口,成为最大的庄家,今天不管是谁输谁赢,他都会赚的盆满钵满,还能讨得皇帝欢心,一箭双雕的大好事。
最终这场比赛以老虎的胜利而结束,皇帝龙心大悦,重赏了斗兽师。
太子站了起来,面上含着淡淡的笑意:“陛下,儿臣听说裴大将军发明了一种游戏,把老虎关在笼子里,然后把人丢进去与它搏斗。场面很是惊险刺激,父皇可有兴趣?”
皇帝蹙起眉头:“动物之争乃是天性,若用上活生生的人却太残忍了,不妥。”
今天的比赛不过是场游戏,让文武大臣们放松心情,如果用人来与野兽搏斗,场面固然血腥刺激,却也十分残忍。皇帝不喜欢这样的提议,眉头便也簇了起来。谁知太子早有预料,笑容也十分平常:“父皇仁爱之心当然惠泽天下,但裴将军当初可是用战俘去决斗,这并不违反仁义之道,更重要的是对那些战俘而言,一旦赢了野兽,就有机会获得自由和赏赐,这比直接处死要仁慈得多。今天儿臣准备的是死囚,他们本来应当都在秋后问斩,但如今若是胜了一场便可以无罪释放,所以皆是愿意以命相博,全供父皇和百官们一乐。”
死囚原本就是要被杀的,此次能够有机会与野兽相互搏杀,虽然谁都知道九死一生,但对于必死无疑的人来说,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机会也会拼命抓住,万一有幸能够成功,不但可以免了一死,更能重获自由,谁会拒绝这样的事呢?
皇帝犹豫了片刻,裴宣却笑道:“陛下,高祖皇帝时便有这样的斗兽戏,而且是真人表演,场面极为刺激,今日既用死囚,当然可以无所顾忌,陛下无须忧心忡忡,这些人皆是自觉自愿的。”
江小楼的神情慢慢冷了下来:自觉自愿?!哈,好一个自觉自愿。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到底是活生生的性命,拿人的生命来取乐,还摆出一副恩深义重、网开一面的模样,这些人的心肠何其残忍?
皇帝的眼里终于闪现兴奋之色,而原本正直的朝臣们也都坐不住了,他们对这场游戏很是期盼兴奋,甚至没有任何一人出言阻拦。江小楼的目光看向了那只铁笼,刚刚获胜的猛虎眼睛泛着凶狠的光芒,尖锐的利牙似乎随时准备扑向自己的猎物。太子一声令下,人们已经将那死囚推入了铁笼。
死囚是一个蓬头垢面、胡子拉渣的中年男子,囚衣破败不堪,膝盖处露出的破洞还有无数血痕。他似是对老虎充满了畏惧,一个劲儿地往后退,然而守着铁门的护卫却用剑柄大力戳他的后腰,强迫他上去与老虎对战。
“废物,快冲上去呀!”
“就是让你来斗老虎的,干站着等什么!”
“快、快啊!杀了他!”人们明显已经等不急了,口中不停地叫喊着,声音已经隐隐见出嘶哑一片。
就在此时,那猛虎不失时机地扑了过来,这男子并不蠢笨,似乎还有些许武功,竟然身子一低,擦着虎腹而过。猛虎一扑不中,显然十分恼火,而那阵阵的血腥味又刺激了它的肠胃,使得它眼中的凶光更胜,一下子猛然爬了起来,再次扑向对方,竟一口咬断了那人的左腿,径直把断腿上的肉吞吃入腹。男人惨叫一声,整个人向后倾倒,老虎丢了腐肉,张开血盆大口径直覆在了他的身躯之上……
看到如此惊险的场景,人们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满脸血腥兴奋之色,仿佛他们也化为了厮杀的野兽,恨不能近距离观看这场老虎吃人的好戏。
江小楼望着那葬身虎腹的男子,不由轻轻叹息了一声。这场面原本是那样的触目惊心,令人毛骨悚然,可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那么兴奋。在江小楼看来,可怕的不是凶猛的野兽,而是深不见底的人心。原本道貌岸然的公卿大臣们,满口的仁义道德、慈善为本,可是现在叫的最响的就是他们!他们的兴奋与欢呼,显得那么的无情、冷酷、虚伪,他们用自己的表现说明了一个道理,生存就是弱肉强食。
世界只能强者生存,弱者只能引颈就戮。身为弱者,被欺凌、羞辱、杀害都是应该的,是这样吗?不,从前江小楼曾经一度认同了这样的理念,她以为自己只要越变越强,就可以名正言顺报仇雪恨,用强势的手段取得胜利。可她从来没有如同现在这样痛恨这些所谓的强者,这些所谓的权贵。他们对强者顶礼膜拜,对弱者肆意践踏,将弱肉强食的准则贯彻得彻彻底底,又与野兽有何区别?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感情,是因为与野兽不同,可他们却显然忘记了这一点,奉行赤裸裸的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仿佛大家都应当踩着别人的脑袋拼命往上爬。柔弱当然不代表正义,但弱者就真的该死吗……
看着如此血腥的场景,江小楼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恐惧,只有一股悲凉之意,涔涔地侵入心底,遍体生寒。
庆王妃已经煞白着脸,不敢去看眼前那一幕,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江小楼的手腕,连声道:“小楼,咱们回去吧!”
此刻离开,只怕会被人认为御前失态,小楼轻轻叹了口气,将手掌覆在庆王妃冰凉的手上,柔声安慰道:“母亲,不要看就是了。”
寻常柔弱的赫连慧,此刻一张苍白的面上却带着一丝晕红,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猛虎终于一口咬掉了那死囚的头颅,刚才还活生生的一条性命,就这样在众人面前变成一具尸体。空掉的喉腔喷出了大量的血花,犹如一道飞蓬,可是众人的叫好声却比刚才更加热烈。接下来,太子又命人将第二个死囚送了进去。同样的,第二人坚持不到片刻,又再次葬身虎腹。只是经过刚才那一幕之后,老虎似乎对吃人已经失了兴趣,它只是径直将那人咬死,如同赏玩一般撕碎了尸体,似乎体内的燥热和兴奋,还依旧未曾平息。
那兽性激得皇帝连声叫好,太子打了个响指,吩咐再换一人。就在第三个人进铁笼的时候,老虎瞬间冲出了铁笼。猛兽出笼的场景,把所有人都惊得呆住了,它飞快向人群扑了过去,一口咬住了一名铁甲护卫的脖子,竟将他的头生生咬断。那所谓的铁甲在利齿之下,毫无任何作用。铁甲卫们围拢过去,接二连三被老虎所伤,一时再无一人敢扑上去。
“护驾!护驾!”太子大声喊着,所有护卫都向皇帐的方向涌了过去,把其他的帐篷弃之不顾。
吏部尚书夫人惊呼一声,猛然晕倒在地,其他人也忘记了刚才兴奋的模样,拼命地四散奔逃。
猛虎如同发了狂一般,快速地再向其他人扑了过去,待它冲到庆王帐篷前的时候已经连伤了数人,危急时刻,庆王一把扯过距离他最近的王妃躲避,而所有的护卫都已经惊呆了,庆王妃嘶喊了一声:“小楼!”
那头猛虎已经冲着江小楼直扑而去,小蝶正要冲上去,却被赫连慧一个冲撞不小心压在底下,声音都已经惊得没了调:“小姐,快救小姐啊!”
江小楼别过脸去,血盆虎口已经近在眼前,那血腥的味道几乎弥漫了她的鼻腔,几欲令人作呕。就在她以为自己将要葬身虎腹的时候,一人突然将她卷入自己怀中,她吃了一惊,抬头一瞧却是一张俊美得令月华失色的熟悉面孔。
独孤连城抽出腰间软剑,老虎再一次扑了过来,动作迅疾如雷,独孤连城长剑一闪,竟硬生生削下了老虎前爪皮肉,江小楼几乎能听到那刺啦一声的响动,可老虎并没有立刻倒下,它身体一晃,转了半圈,便又再一次疯狂扑了过来。独孤连城心头一紧,长剑就如同一把切开月饼的刀,由它额头王字上方刺入,赫然间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嚎,长剑被迫滑动了一下,老虎的左眼球瞬间对半切开,粘液混着鲜血不停地涌了出来。
老虎轰然倒地,猩红的眼底依然可以看见软剑反射出来的淡青色光芒。这一幕可怕到了极致,在众人眼里早已定格,永生永世都无法忘怀。
独孤连城手中还握着软剑,右手虎口却缓缓流出了鲜血。
明亮的光线下,独孤连城的面上被阳光照耀着,却无一丝血色,唯独一双漆黑如幽潭的眼睛,凝结着一点火焰,仿佛永无熄灭之日。
那血腥的味道一时更加浓了,江小楼用力喘气,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一阵反胃的感觉,如同潮水般自胸口深处涌了上来。庆王妃甩开庆王的手,向江小楼扑了过去,一时把她搂在怀里,禁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小蝶推开挡在自己身上的赫连慧,爬起来的时候只觉腿都软了,几乎是一路跌跌撞撞地抓住了江小楼的裙摆。
独孤连城想要抽出长剑,奈何劈得太深,竟然纹丝不动。他咬紧牙关,上前将膝盖顶在老虎的头部,左手按住它的额头,右手用力将软剑一拔,手上骨节都在发白,“啪”地一声,大鼓鲜血立刻自老虎的头上喷出,长剑已经回到了他的手中。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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