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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上品寒士(完结) 作者:贼道三痴-第1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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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那些博士经义生疏、答非所问,苻坚大为丧气,这样的博士如何能教授学生!乃访诸遗贤,起用留在北地的世家大族,给予那些士族一定的特权,着意笼络,于是人思劝励,号称多士,苻坚对此也很得意,认为自己开庠序之美,弘儒教之风,陇右、关中英才尽为他所用了,而陈操之是永嘉南渡以来第一位出使五胡国家的东晋使臣,也是江东年轻一辈的杰出人才,与谢玄、王献之、顾恺之齐名,号称江左四骏——东晋奉华夏正朔,以正统自居,苻坚倒想看看这今年轻俊美的东晋使臣在儒学上有何造诣?苻坚受王猛影响,尊崇儒教,严禁老庄图谶之学,犯者弃市,所以苻坚认为崇尚浮华玄言的江左士子在儒学上是不及他氐秦贤能的—— 

五月十四日,苻坚在城西太学召集氐秦名士高贤、通儒达人,要让晋使陈操之见识其大秦贤才,以王寔为首的氐秦五经博士更是连夜翻阅典籍,准备与陈操之间难,若能折服僻居江左却以正统自傲的东晋人,秦主苻坚会有重赏。 

辰时初,陈操之带着冉盛、苏骐在侍中杜虔和辅国长史窦朗的陪同下进入太学讲堂,讲堂占地数亩,穹顶跨度极大,立八根巨型木柱支撑,高敞宽宏,可容数百人讲学辩难,氐秦五品以上的文官此时基本到齐,十余名五经博士率百名学子肃然端坐,等候秦主苻坚亲临。 

正辰时,学宫雅吹击磬,苻坚在大臣王猛、李威、宦官赵整等人的陪同下,来到太学讲堂,刚坐定,却报皇太后、皇后驾到—— 

苻坚的母亲芶氏让自己的娘家侄女嫁给苻坚为妻,苻坚即位后,芶氏姑侄一个成了皇太后,一个成了芶皇后,氐族女子地位较汉人女子为高,抛头露面是寻常事,芶太后也经常干政,但芶太后却不象燕国太后可足浑氏那般侵挠国政,芶太后数次干政对氐秦政权起到了良好的作用,当年王猛不待旨意处死强德,王猛当时是三品官,而官居特进的强德仅次于三公,王猛是没有权利处斩强德的,对此苻坚也动了怒,而且氐人强豪纷纷要求严惩王猛,王猛有罢官的危险,王猛与李威交好,李威在芶太后面前为王猛求情,芶太后一锤定音,力保王猛,才有氐秦今日的局面。 

芶太后今年四十有三,芶皇后才二十出头,姑侄二人容貌体形颇为相似,芶太后驻颜有术,与芶皇后好似姊妹一般,氐人崇尚白色和青色,这芶太后、芶皇后便一个衣白、一个衣青,身着氐人贵族女子传统的长身小袖衽露袍,这衽露袍与后世的旗袍有些相似,紧身窈窕,这姑侄二人面容饱满妩媚、身材高挑丰满,颇具硕人之美,在一群后宫女官的簇拥下来到太学讲堂,说是要旁听晋使与太学博士辩难。 

芶太后幼时未读过诗书,只是读佛经强认得一些字,立长安太学五年,芶太后何曾来旁听过,所以苻坚见母后与妻子到来,不禁浓眉微皱,早在两个月前,得知江左卫阶陈操之要出使长安,芶太后便要苻坚就此将陈操之留在长安,那时芶太后只是听说了陈操之的名声,知道陈操之俊美非凡,擅画佛像,精通佛典,这芶太后四十岁后信奉佛教,每日诵读《人本欲生经》,闻得佛图澄的高徒释道安驻锡襄阳,芶太后便要苻坚派人将释道安迎至长安供奉,但襄阳属东晋,释道安如何得来,所以此番王猛、杨安、姚苌谋攻荆襄,有一个任务就是要将释道安和大名士习凿齿迎回长安,因为与晋议和,南攻计划暂缓,而陈操之既是名士,其佛学修为更得名僧支道林、瓦官寺长老竺法汰盛赞,又擅画佛像,而且又是著名的美男子,芶太后有心要让陈操之留在长安—— 

 苻坚事母至孝,他可以容忍芶太后与卫将军李威私通,但在强留陈操之这件事上却是不能答应,一是因为要与晋议和,如何好将晋国使臣陈操之强留在长安!二来陈操之不比襄阳的释道安和习凿齿。释道安是出家人,无牵无挂,到哪里弘法都可以,习凿齿祖居襄阳,襄阳与秦接壤,苻坚只要攻下襄阳,就可以把习氏一族都搬到长安来,不由习凿齿不效忠,但陈操之就不行,陈氏族人在钱唐,除非灭了东晋,否则不可能把钱唐陈氏一族搬取到长安,所以即便许诺陈操之以高官厚禄,陈操之也定然是不肯留在长安的,苻坚素以仁义行事,不愿让人认为他氐人野蛮霸道—— 

击磬三响,氐秦太学讲堂问难开始,先是由诸学子向在座的十二位五经博士解惑问难,五经分别是《周易》、《尚书》、《诗经》、《礼记》、《春秋》,氐秦太学的书经博士用的是伏生所传的《今文尚书》,而东晋则参用孔安国的《古文尚书》,但也有人说《古文尚书》是伪作,陈操之对《今文尚书》和《古文尚书》都烂熟于心;氐秦太学的《礼记》用的是郑玄注的《小戴礼记》,不传授《大戴礼记》,东晋则两戴礼记都有研究的学者,会稽孔氏就是专研两戴礼记的,陈操之与孔汪为友,常向孔汪请教戴氏礼记精奥妙,孔汪自然是不吝赐教,所以陈操之对《礼记》也是了然于胸,至于《周易》、《毛诗》和《春秋三传》,更是陈操之的长项,这三经他可以说是代表了东晋的最高水平。 

氐秦太学的学生当然是汉人居多,但也有不少氐、羌、匈奴、鲜卑和羯族的学生,胡汉混杂、良莠不齐,却能济济一堂学习,这一点倒真是符合孔子有教无类的教育思想,这些汉族和胡族子弟依次上前,向博士请教五经难题,在座的五经博士应答如响,不仅仅是学生问,博士答,这些博士还对前来问难的学生考以经义疑难,那些学生个个侃侃而答,都能切中要害—— 

讲堂学术气氛极佳,苻坚捻须微笑,侧头看陈操之,陈操之凝然端坐,清峻秀逸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静听那些博士学子问难,心里哂道:“都是些粗浅经义,有些简直就是背诵经文,这氐秦太学的水平比之吴郡徐氏学堂和会稽郡学的水平大为不如,五胡乱华,衣冠南渡,中原战乱不休,庠序学校废弃,学术传承断绝,而东晋相对安定,所以东晋十六国时代,大诗人、大书法家、大画家都出自东晋,东晋的文学艺术自春秋百家争鸣后达到了一个新高峰,这是胡人立国远远比不上的,就算苻坚重视教育,但数百年的积累、世家大族的传承,又岂是三、五十年能弥补得上的!” 

苻坚问:“陈使臣以为我氐秦学子学业如何?” 

陈操之答:“也算勤励肯学。” 

苻坚听陈操之语气不甚敬服,便道:“朕听闻陈使臣是从钱唐县、吴郡通过中正考核一步步擢升上来的,中正考核离不了诗论,陈使臣对毛诗、论语想必研究极深,朕欲请陈使臣与敝国诗经博士问难,不知陈使臣意下如何?” 

陈操之心道:“我出使长安,自然要长我大晋威风,今日且发少年狂。”躬身道:“单以诗经问难,未免单调,外臣粗通五经,愿与贵国五经博士辩难。”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那百余名胡汉学子议论纷纷,在这些学子眼里,通一经已经很难,通二经屈指可数,通三经的整个氐秦只有博士王寔一人,而这今年甫弱冠的吴人竟敢狂言通五经、要与在座的五经博士辩难,氐秦学子完全不信,都认为陈操之是大言不惭,那些疏于礼仪的胡人贵族子弟便鼓噪说要驳得晋使陈操之哑口无言—— 

苻坚虽然认为陈操之有才,但也不信陈操之能通五经,所谓通一经,不仅仅是能背诵,还要掌握历代各家注释此经的要义,综纳百家之言,总之,要在经义上妙解无碍,可以应对关于此经的各种疑难,才能算通一经,这是对经学博士的要求,对学生通一经的要求则没有这么高,只要能背诵一经,基本理解经义就算合格,苻坚认为陈操之的通五经,大约与秦太学学生通经类似,只是粗通而已,陈操之自己不也说只是粗通吗! 

所以仁慈的秦主苻坚还有点为陈操之担心,担心这个俊秀的晋使等下回答不出、张口结舌的窘态。 

 
卷五 假谲 十三、舌战群儒 

稍通《周易》、《诗经》、《礼记》的王寔号称关中第一大儒,原是太学博士,因博学弘才得苻坚赏识,官拜五品太常丞,主管氐秦太学和各郡学县校、以及官吏的考核荐举,因苻坚重视儒学教育,官吏不能通一经者就要削职为民,所以王寔的地位就分外尊崇—— 

王寔听得陈操之要与在座的太学博士辩难五经,口气很大,明显带有挑衅意味,王寔眉头微皱,转头看了看其余十一位博士,那些博士一个个面露不忿之色,一齐注目王寔,唯王寔马首是瞻—— 

王寔低声道:“这今年轻的晋使藐视我大秦学子啊,他要一个人挑战我等,陛下亲临,我等能言败乎?” 

白发苍苍的礼记博士韦让压抑着嘶哑低沉的嗓子道:“小子狂妄,目中无人,待老夫教训他明白什么是温良恭俭让!” 

韦让年近七旬,皓首穷经,精研《礼记》,由他来教训陈操之最是合适,王寔一点头,向苻坚致意道:“陛下,就由韦博士先与陈使臣进行《礼记》辩难吧,既然陈使臣自恃博学,要舌战我大秦群儒,我等五经博士自当一一向陈使臣领教。” 

苻坚目视陈操之,陈操之从容道:“关中乃炎黄发源地,天府之国,人杰地灵,在下从江东数千里远来,既为两国交好,也愿意向关中大儒高贤请教。”

苍颜白发的《礼记》博士韦让便高声道:“陈使臣既敢大言通五经,不知师从何人?”

陈操之道:“在下自幼由父兄启蒙,及长,先后师葛稚川先生、徐藻博士。”

韦让问:“葛稚川通五径否?” 

陈操之道:“葛师渊博如海,岂限五经之学!” 

韦让撇嘴一阵冷笑,却问:“葛稚川的学问陈使臣都学得了吗?” 

陈操之道:“百不及一。“ 

韦让“哦”了一声:“百不及一就敢在我大秦太学与我五经博士问难!“ 

陈操之淡淡一笑:“亦无不可,请教而已。“ 

韦让道:“既然葛稚川的学问你都未学成,为何又转投徐博士门下?“ 

这老头倚老卖老,有点歪缠,陈操之道:“韦博士,今日是五经问难,在下的私事就不必多问了吧,不知韦博士通何经?” 

韦让却道:“老夫心无旁骜,专研《礼记》,《礼记学记篇》云‘凡学之道,严师为难,师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民知敬学’,陈使臣忽而师从道人葛稚川、忽而师从博士徐藻,岂不是有违尊师重道之礼?” 

陈操之含笑道:“圣人无常师,孔子曾师郯子、苌弘、师襄、老聃,在下转益多师有何不可?”  

原以为韦让会语塞,不料这白发老者义愤填膺道:“你敢自比圣人!“ 

陈操之暗暗摇头:“这样迂腐的博士能教出什么好学生!”朗声道:“孔子云‘三人行则必有我师’,圣人好学如此,我辈岂能落后,难道我今好学就是狂妄自比圣人乎!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於吾乎!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陈操之言外之意是说韦让不要倚老卖老、不要以为年老就学问高,少年郎照样可以做你老头子的老师,韦让岂会听不出来,很是恼怒,这个实在辩不过陈操之,还是凭学识见优劣,当即择《小戴礼记》中艰难疑难处向陈操之发问,要难倒陈操之,陈操之随口而答,辨析精微,条理分明—— 

韦让接连发问,都没难倒陈操之,正手捻白须、搜索枯肠,准备再问,却听陈操之微笑道:“韦博士口干舌燥乎?请少歇,也让在下问个难。“ 

陈操之又不是韦让的博士弟子,韦让如何好问个不休,韦让老脸一红,嘎声道:“请陈使臣问难。“ 

陈操之从大袖里抽出一物,苻坚、王猛以为是晋人清谈常用的玉如意,不料陈操之右手微动“,唰“的一声,成扇状,手与扇柄同白,轻轻摇动,意态萧散,缓缓问难道:“礼有三本:天地者,性之本也;先祖者,类之本也;君师者,治之本也——请问韦博士,君师何以能为治之本?” 

韦让瞠目久之,断然道:“此非礼记文字!” 

陈操之也露出惊讶的表情,说道:“韦博士既是礼记博士,即便以《小戴礼记》为重,却难道未曾读过《大戴礼记》!” 

韦让老脸再红,强词道:“自郑康成后,列为五经的礼记便是指《小戴礼记》,学贵专不贵杂,老夫不读《大戴礼记》又有何妨!“ 

陈操之摇头道:“《大戴礼记》八十五篇,其《诸侯迁庙》、《诸侯衅庙》、《朝事》、《公符》等篇,记录诸侯礼制,可补《仪礼》之阙,与《小戴礼记》相印证,更能见先秦士礼,韦博士只知小戴不知大戴,有违先圣好学之旨。“ 

韦让满面羞惭,在秦主苻坚和满堂学子面前实在是丢不起这个脸,正待抗声再辩,却听太常丞兼易经博士王寔低声道:“韦博士少歇,让薛博士与他相辩。“ 

薛博士是尚书博士,当即以《尚书·西周书》与陈操之问难—— 

端坐一边旁听辩难的芶太后和芶皇后姑侄二人都注目陈操之,看这遥远江东来的美男子折扇轻摇、风流倜傥的样子,芶太后心道:“真是奇哉,这陈操之不是人称江左卫玠吗,原以为应是柔弱秀美的男子,不然的话何以看杀卫玠,未料这陈操之丝毫不见文弱之态,优雅俊美中更有刚健之姿,你看他坐在那里挺拔如秀树,有蓬勃葱笼之美——我关中男子不是粗鲁便是愚蛮,要么就是文秀如娈童,何曾有这样秀峻的美男子!“ 

芶太后心情摇曳,眸子从卫将军李威脸上掠过,心道:“李威年少时亦是英俊不凡,不过如今也显老态了。“ 

芶太后听不懂陈操之与薛博士辩难,只看得出那薛博士辩得额上青筋直绽,而陈操之扇子轻摇,从容应对,高下一目了然。 

薛博士搜尽胸中所学也难不倒陈操之,心慌之下把杨雄的《法言》当作孔子的议论来驳陈操之,被陈操之敏锐地揪出,薛博士大惭,再辩下去己无趣,默然退后。 

苻坚虽然仁义宽厚,但现在脸色也不大好看,礼记博士和尚书博士已经败北,难道陈操之凭一己之力要把横扫他大秦太学! 

苻坚目视王猛,王猛捻须微笑,不发一言。 

堂下百余学子现在是悄然无声,韦博士以严厉著称、薛博士以识字多著称,现在却都辩不过这个晋使陈操之,现在陈操之给这些氐秦学子的感觉就是震撼。 

氐秦太学的春秋博士有三位,分别治《春秋左氏传》、《春秋公羊传》和《春秋榖梁传》,王寔让精通《左氏春秋》的梁博士与陈操之问难,双方就”僖公五年,晋侯假道于虞以伐虢,宫之奇谏,虞公曰,吾享祀丰洁,神必据我。”展开激烈辩难,陈操之对左传用功颇深,这一年来与词锋税利的谢道韫朝夕相处,时时辩难,砥砺得更为机敏,引用《战国策》、《论语》、《管子》、《墨子》、《史记·封禅书》,口若悬河、排比滔滔,梁博士几无置嘴处,又如何辩得过陈操之! 

春秋博士也不敌陈操之,王寔眉头紧锁,五经只剩下《周易》和《诗经》了,王寔心里很清楚,在关中,易和诗无人能出他之右,这《易经》和《诗经》理应由他来与陈操之辩难,但现在王寔有些畏难,陈操之笃定从容的神态给了他很大的压迫,他是氐秦儒学第一人,秦主苻坚又在高座上,这要是辩不过陈操之,那他可就颜面尽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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