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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蚩尤的面具-第128章

小说: 蚩尤的面具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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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路,收拾苗疆残局。叶叔叔,我爸爸是大理的大善人、大侠客,我也要像他那样,做威风凛凛的女侠。”

屏幕一暗,投影机进入了暂停休眠状态,玉罗刹与王亚樵的形象都不见了。

“你从照片上看到什么?告诉我。”叶天柔声问。

“我察觉到了玉罗刹的内心世界,她说,虽然明知王亚樵不可能娶她,却一厢情愿地以为,时间久了,他就会真正地喜欢自己。为了讨好王亚樵,她甘心情愿做任何事,包括潜入‘雪风号’上展开最后一战,只要他满意就好。身为炼蛊师,本来遵循‘看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生存原则,但她却甘于奉献、不求回报。最终,她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那是宿命的安排,任何人都救不了她。”小彩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向左侧吧台。

叶天看着她,如同看着一名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她变了,说话语速、走路步幅都显得非常干练,措辞、表达一清二楚,成熟得跟二十岁的成年女孩子一样。这种改变,一定是受到了那些老照片的影响。

“可那毕竟只是顾惜春由台湾带来的照片啊?竟然会有如此魔力?”叶天纳闷地搓搓手,找不出什么头绪。

在这种时候,他不希望司空摘星惹事,只想让时间停止,要小彩把想说的话通通说完。

很快,小彩找到了纸笔,回到桌边,伏案疾书。

叶天在侧面一眨不眨地望着,看她迅速勾勒出了一条蛇形山谷的轮廓。山谷尽头,云山雾罩,看不清道路。她在山谷两侧快速涂抹着,各种藤蔓植物跃然纸上。再到后来,藤蔓下并非仅有光秃秃的山岩,而是隐藏着数不清的男人,面目凶恶,各执刀枪。

“就在那里,就在那里了……”小彩稍稍停顿,喃喃地自语。

那幅画,让叶天想起上次在蝴蝶山庄二楼举行的小型拍卖会来。当时,北狼司马出示了一卷录影带,上面记录了蛇形山谷内日本运金队和淘金帮杀手的一段火拼故事。仔细对比,小彩画出的,很可能就是同一山谷。

“步步都是死亡陷阱,几乎没有人能从这头走到那头去,只有最高明的炼蛊师们才能做到。”小彩的笔尖在蛇形山谷内无目的地移动着。

“为什么要画这些?炼蛊师为什么要到那山谷里去?”叶天轻轻地笑着问,生怕惊吓到小彩,令她的思路被从中打断。

“因为只有通过那里才能到达禁地。”小彩的笔尖移向山谷尽头,并且再次重重地涂抹,直到那里变成了一块巴掌大的黑色墨团,“禁地在那里,抵达那里就是种种死亡考验后获得的唯一奖赏。”

“禁地?”叶天重复了一句。

“炼蛊师们怕那个地方,但又终生梦寐以求地要跨越种种禁制,直抵禁地中心。谁能成功,谁就将是炼蛊师中的至尊,就是新一代的苗疆蛊术之王。而且在那里,有堆积了千百年的奇珍异宝和秘籍宝典,那些全都是炼蛊师们苦求的东西。看这山谷,形体如俯卧的长蛇,蛇头在前,蛇尾在后,进入山谷的人如同踏进了蛇嘴,一直走向死亡。”小彩的睫毛忽闪着,嘴唇颤抖了几下,笔尖移动到藤蔓后的那些人身上。

在录影带中,叶天已经见识过了蛇形山谷鬼气森森的险恶环境,两边高峰对夹,谷底空间狭窄,一旦遭袭,首位不能相顾。正因如此,淘金帮人马才选择在此地伏击日军运金队,并且能够轻松得手,扬长而去。但问题是,若蛇形山谷即是“石化山谷”,难道日军、淘金帮就不怕遭逢“石化”厄运吗?

“他们是谁?”叶天忍不住问。

“被石化的人。”小彩的嘴唇轻轻哆嗦了一下,低声回答,“石化,那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惩罚。”

她重复勾勒着那些人的面孔和肢体,笔尖戳破了纸张,每个人的轮廓都突兀地凸显出来。她的绘画水平不高,人物比例掌握得不够好,面貌也不够生动,但是却带给叶天另外一种奇特的震撼。他觉得,那些人似乎并没有死,只是被禁锢于另外一种无法想象的诡异状态之下,极度痛苦,却又无法表达。

“淘金帮的人 ?'…'日本人 ?'…'还是无辜的平民?”叶天继续追问下去。

小彩摇摇头:“不,他们并不代表任何一个民族,每一个人只是一个死亡的符号,不停地堆积着,骨骼和血肉喂养着山崖上的食人蕨。《本草纲目》上说,食人蕨的生长周期极长,与银杏类似,5月开花,10月成熟,果实为橙黄色的种实核果,是现存蕨类植物中最古老的,三十年一开花,再过三十年结果。它们的年龄越大,开出的花就越艳丽,起初是白色的,然后是淡粉色、粉红色、淡红色、深红色、紫红色。我知道,覆盖在山崖上的藤蔓已经很有年岁了,因为它们的话全都变成了深紫色。那么一大片食人蕨,到底需要多少人的尸体来供养呢?”

可惜司空摘星没在场,否则叶天就能从他那里得到求证,看小彩画的跟录影带里留下的有何不同。

第04章 孔雀反水

“可是,你怎么知道世界上有那样一个山谷存在?也是受到了天魔女的暗示吗?”叶天的脑子有点乱,如果司马拍到的录影带能够找回来就好了,可以放给小彩看,帮她记起更多东西来。

“那些人和事一直就在那里,不管我们知道不知道,它们都在。从前我像是在做梦一样,什么都不懂,什么都看不到。现在我醒来了,它们就在这里。”她指指自己的太阳穴,又坚定地指指那张画,一字一句地说,“叶叔叔,我们去那里,我们一定要去那里。”

长睫毛在她的颧骨上投下暗影,当她咬紧牙关时,两腮的咀嚼肌全都冷硬地凸出来,把好好的一张小脸扭曲得像一块石头。此刻的她,令叶天感到陌生而困惑。

“我们为什么要去那里?”他徐徐地问,仔细地展平小彩的画,把边边角角挨个抚平,“我们都不是炼蛊师,有什么理由非去蛊苗禁地不可呢?”

小彩摇摇头,两道秀气的眉向中间聚拢,眉心也渐渐拧成了一个小小的疙瘩。

“那地方必定无比凶险,不是吗?”叶天又问。

小彩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挺直了后背,昂然说:“那没什么可怕的,我一定会去那里,因为……因为我们必须去,要救一个人,就必须到达蛊苗禁地去,而且那后面,还有更深的秘密等待我们去发掘。叶叔叔,我们没有选择的,不得不去。”

叶天心头一动,思绪被小彩最后一句话触动,再次苦笑着回答:“既然不得不去,那就硬着头皮接招吧。我要出去找一下司空摘星,你乖乖地在这里,不要乱跑。”

他拿起小彩的画,大步向外走,心里像有一只火炉被点燃了似的,火烧火燎,焦灼万分。

房门外,几个表情生硬的年轻人靠墙站着,双手插在口袋里,双眼瞪圆,警觉地四面张望着。院落与前面的朝拜大殿被一道高墙隔开,能隐隐约约地听到香客们的喧哗声。

叶天刚刚舒了口气,之前那个女孩子便从一根大柱子后面闪了出来,虽然脸上带笑,眉目之间却隐含着警惕之意。

“先生,有什么吩咐?”她殷勤地问。

叶天点点头,直接问:“有没有看见我的朋友,矮的、瘦的、姓‘司空’的那个?”

女孩子微笑着摇头:“没有。”

叶天绕过她,沿着一道阴暗的走廊快速前进,边走边嗅,很快就找到了线索。那是一种类似于番石榴花的暗香,应该是孔雀留下的。从盐源县一路过来,叶天不止一次地在车子里闻到这种味道。

“司空摘星、顾惜春、孔雀会在一起吗?”叶天脚下没停,提速急进。

长廊在一片茂盛的竹林边转了个弯,渐渐升高,通向一座怪石堆叠的人工假山。假山脚下,有着一方小小的湖面,大约有四五十个平方,水波清澈,游鱼悠然。湖水被悬空的长廊隔为两块,一个低声抽泣的女人背影就出现在那段“廊”桥上。

那是孔雀,正一个人流露出内心最软弱的那一面,不时地双手捂脸,发出短暂的抽噎声。她的指缝里夹着一张照片,随风翻动,如同失去了翅膀的蝴蝶。

叶天停了几秒钟,咳嗽了一声,走上了廊桥。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该离开了。”他说。

孔雀缓缓地转身,直直地盯着他,双眼肿得像两颗泡过水的桃子。岁月流逝只在她身上留下了浅浅的影子,相貌和身材都没有走样,仍保持着年轻时的清丽与窈窕。如果只看背影、侧影,会错误地以为,她只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女子。

“离开?去哪里?”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又望了望手里的照片,挥袖擦泪,神情迷惘。

“去龙虎镇。”叶天回答。

孔雀迎风吐出一口气,用恍然大悟的语气回应:“哦对了,我们是要去龙虎镇的,去见段承德,那个辜负过我的男人,也是小彩的亲生父亲。我猜,只要能亲手把小彩交到他的手里,你就完全放心了,对不对?”

她的语气有点反常,但叶天还是不动声色地点头:“对,我答应了他,就一定要做到。”

孔雀低头望着湖面,涩声问:“你该知道,我跟段承德之间的恩恩怨怨吧?”

叶天皱皱眉,只点点头,没再开口。

湖面上,墨绿色的浮萍被游过的鱼儿追逐着、戏弄着,等鱼儿过去,便无声无息、漫无目的地飘荡着。

“看它们,多快乐啊!”孔雀说。

叶天没有凭栏观鱼的雅兴,只有四面楚歌的余悸,但偏偏孔雀又无动于衷,停在这里不愿离开。他默默地咬着唇,上下打量孔雀,眼角余光又警觉地扫视着四面的竹林、小亭、假山、廊檐。如果不想死,就得随时保持十二分的警惕性,在杀机降临前做出正确的选择。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我有多久没这样放松了,喝喝茶、吃吃饭、看看鱼、谈谈心,然后再对着老照片,深深地怀旧一番。怀旧,是个多么形象的词语啊,敞开胸怀,回顾一下旧情人,梳理那些几乎在心底沤烂了的旧感情。”她屈指一弹,照片便飞到了叶天的手上。

照片的背景也是法国梧桐树,一个女子坐在高高的树杈上,背靠树干,双腿悬空,乌黑的长发、灰色的长裙都蓬蓬松松地披垂下来。在她旁边,坐着一个满脸微笑的男人,两个人相邻的手紧紧握着,一看便知道是处在浓情蜜意、你侬我侬的热恋之中。

“看到它,你会想到什么?”孔雀问。

叶天想找点什么话来安慰对方,但满嘴苦涩,连说出的话也变了味:“过去的事就忘了吧,时光不能倒流,谁都不无法逆转乾坤,不如选择理性地面对现实。你刚刚看提到鱼儿们的快乐,不如想想庄子、惠子的‘濠上之辩’,借古代智者的闪光智慧,涤荡内心阴霾,重新开始新生活。”

照片中的女子是孔雀,男子是段承德,毫无疑问,那是两人初相识时候的照片。彼时两情相悦的甜蜜,更映出了此刻形同陌路的凄惶。落差之大,放到任何人身上,都能把好人逼疯。

“濠上之辩?”孔雀扬了扬仍旧纤细秀丽的眉。

风过竹林,沙沙作响,立刻吸引了她的目光。那声音是来自叶天背后的,当孔雀的眼神掠过他的肩膀,望向竹林时,他的后背马上紧紧地躬起来,如一张高速运作的雷达网,捕捉着声音与空气中蕴含的微小信息。

“濠上之辩”来自于《庄子》的“秋水篇”,记载的是庄子与惠子的一次辩论,原文如下——

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庄子曰:“请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

叶天的意思是,逝者已矣,来者可追,枉自凭吊过去,已经于事无补。与其在这里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构建自己新的快乐。

他希望尽快化解孔雀与段承德之间的恩怨,唯有如此,小彩才能绝对安全。

“叶天,我喜欢跟你谈话,因为你是个善解人意又学识渊博的男人。可惜莫邪没有福气,不能跟你在一起。”孔雀轻轻拂拭了一下松木栏杆,回身坐下,双腿交叠,似乎已经忘掉了顾惜春、司空摘星等人,要同叶天做促膝长谈。

在她身后,阳光铺陈于湖面上,形成一道闪烁变幻的奇妙背景。

叶天搓了搓手,想要催对方起身回去,因为这时候实在不适合长谈,但孔雀已经抢先开口:“叶先生,请给我两个小时时间——”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奇特的光辉,叶天忽然意识到,眼下的情况已经起了巨大的变化,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并不仅仅是一次简答的谈话。

“两小时?”他调整呼吸,使自己脸上的表情趋于正常。

“对,两小时。我答应你,等你听完了我说的话,小彩就绝对安全了,我从此再不会打她的主意。”孔雀慢悠悠地说,“我保证,这一次谈话的内容,只是抒发个人情感,排遣怨妇的愁思,既不牵扯国家政治,也不沾惹黑道宝藏。我只说,你只听,两小时后咱们就一拍两散,各不相欠,怎么样?”

那是叶天求之不得的好事,只要孔雀放弃“血咒杀人”计划,他就不用为小彩的安全担心了。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后退半步,在桥栏杆的另一边坐下,低头看着那张照片。

由照片中两人的表情、动作可以判定,那是一段美好旖旎的爱情故事。如果不是故事的男主人公段承德具备“有妇之夫”的特殊身份,孔雀也许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造化弄人,往往如此,总是让某些人结婚之后才遇到真正倾心的恋爱对象,形成进退两难的悲哀局面。

“故事的起源,得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我第一眼看到段承德,就知道他是我命中的克星,身不由己地跌进恋爱陷阱中去。我们的第一夜,是在崇圣寺三塔外的竹林里,幕天席地,星月为伴,那样一个自然而温婉的春夜里,我毫无顾忌、毫无遮掩、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交给了他。那夜的竹林,就像现在这样,竹叶沙沙响着,月光清晖由竹叶间的缝隙里洒落,在白床单上交织成大大小小的细碎方块。那白床单是他从旅舍里偷出来的,哦对了,他的手上还有一瓶五十年陈酿的雪山青稞酒。很久以后,我回忆那一晚的狂浪,不得不承认,我是真的醉了,醉倒在他的脉脉柔情里。为了让他爱上我,我偷偷在竹林里下了‘双头深情蛊’,那是苗女们沿用了千年的对付汉人男子最见效的蛊……”孔雀的脸偷偷地红起来,当她远眺竹林时,嘴角轻轻抿着,腮边浮现出若有若无的微醺笑意。

在大理时,段承德曾提到过这事。男人处处留情不是大错,但他与女炼蛊师发生了感情纠葛,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我向他下蛊的同时,其实他也向我下了致命的蛊,那就是无法根除的‘爱意’。时至今日,我仍然爱他,无法逃避,无法割舍。即使经过了那么多事,只要他轻轻招手,我仍会毫不犹豫地赶到他身边去。所以说,爱的力量比蛊更强大,它能让人倾毕生之力在心底保留唯一的思念,直到老死将至。你说,女人是不是都很可笑?”孔雀问。

叶天认真地想了想,才缓缓回答:“不可笑,有真性情的人才能专情、痴情。你非但不可笑,还很值得人敬佩。只可惜,你遇到段承德时已经太晚了。”

孔雀点点头:“是啊是啊,那时候我们都不是花季少女与纯情少男了,早应该想到,他有妻子、孩子、家庭,是无法抽身出来的。可是,风流债已经欠下,又能怎么样呢?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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