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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南渡北归i,ii,iii-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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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尽管李约瑟有些话没有说,也可能在与中国官员、学者打交道的过程中“入乡随俗”地应用了一些“世故的说法”。但他在扬子江头的李庄古镇与傅斯年、陶孟和、李济、梁思成,甚至王铃等年轻学者的讨论中,加深了对中国科技史料的认知与推测,坚定了此前的看法——也就是在漫长的封建社会特别是明清之后,中国的官僚体制阻碍了科学技术的产生和发展,当是一个无法绕开的事实。但是,在这一越来越僵死的体制下,却又暗伏着一股人民大众不断发明创造的潜流,即是在最严酷的冰冻时期,这股潜流也流淌不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文献和科学技术发展的珍贵资料,便是这一现象的明证。而对这些纷乱杂陈的弥足珍贵的历史资料,作为现代学者,就需要进行严谨的鉴别、研究,从中抽释出真正属于“现代科学”的物质精神财富,才能促使那些傲慢的西方学者注意,并使这些资料转化为真正现代科学的酵母和新动力。就东西方文化交流和李约瑟本身的收获而言,令后来的研究者几乎达成共识的是,如果李氏在这次访华使命中,没有得到蜗居在李庄的学者们启发和鼎力帮助;他所主持的闻名于世的具有划时代性质和里程碑意义的《中国科学技术史》大厦的构建,或许还要推迟若干个年头。

许多年后的1981年9月23日,当李约瑟重新踏上中国土地,并在上海作题为“《中国科学技术史》编写计划的缘起、进展与现状”学术讲演时,不无感慨地道:“说到‘缘起’,就得从四川的一个小市镇李庄谈起。在抗日战争时期,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迁到了那里。在傅斯年、陶孟和的主持下,我结识了一位正在研究火药史的年轻中国学者。他名叫王铃,号静宁。他成了我的第一位合作者。从1947年到1957年,他一共在剑桥住了九年,协助我工作。”'36'对于从李庄山坳里走出、曾协助自己工作了9年之久的第一位合作者王铃在剑桥的经历,李约瑟同样公开承认并坦诚地作了如下评价:“首先,他在中国史学研究方面的专业训练,在我们日常的讨论中,一直起着很大的作用。其次,由本书第一次译成英文的中国文献,其英文初稿十之七八是他翻译的,然后我们两人必定一同详细讨论校核,往往经过多次修改才最后定稿。别人的译文,我们两人必须核对中文原书后才加以采用。王铃先生还花费许多时间去查找和浏览各种原先认为有用的材料,从这样的探究中往往又发掘出一些资料,对这些资料我们再从科学史的观点仔细地审查,然后确定他们的价值。许多烦琐的图书馆工作,以及各种索引和编目工作,都由他负责。假如没有这样一位合作者的友谊,本著作即使能出版也将推迟很久,而且可能会出现比我们担心现在实际有的甚至更多的错误。”'37'

李约瑟此说大致是不差和公允的,不能说没有王铃就没有李约瑟日后辉煌的成就和不朽的声名,但此成就要推迟若干个时日当是毋容置疑的。因而,对王铃这位长期合作者,李约瑟一直念念不忘,并从内心深处表示感激,二人的友谊一直保持到王铃去世。'38'

有道是吃水不忘掘井人,在赢得世界性声誉的同时,李约瑟同样没有忘掉给予自己重大帮助和支持的黄宗兴和何丙郁博士,以及终老中国本土的知名学者叶企孙、傅斯年、俞大维等人。当1986年《中国科学技术史》第五卷七分册“军事技术、火药的史诗”完稿之际,李约瑟在“作者的话”中,特别提及43年前那个夏日在李庄板栗坳会见史语所人员的经历,并饱蘸感情地说道:“一天晚上,谈话话题转向了中国火药的历史,于是傅斯年亲手为我们从1044年的《武经总要》中,抄录出了有关火药成分的最早刻本上的一些段落,那时我们还没有《武经总要》一书……与火箭装置无二的火药发动机和蒸汽机,是从欧洲科学革命中涌现出的思想产物,但所有在这之前长达八个世纪的先期发展都一直是中国人完成的。”'39'或许出于一种感恩,当这一卷大书出版时,扉页上用不同的黑体字码印着:

谨以本书献给

已故的

傅斯年

杰出的历史学和哲学学者

战时在中国四川李庄的最友好的欢迎者

他曾在那里和我们共用一晚探讨中国火药的历史

俞大维

物理学家

兵工署署长(1942—1946年)

我常常在他的办公室与他共享他的“战地咖啡”

并在1984年我们愉快地重逢

注释

'1、8、22'《费正清对华回忆录》,费正清著,知识出版社1991年版。

'2、3'金岳霖《悼沈性仁》,载《金岳霖的回忆与回忆金岳霖》,刘培育主编,四川教育出版社1995年出版。

'4'沈性元《不失其“赤子之心”的学者——对金岳霖先生的点滴回忆》,载《金岳霖的回忆与回忆金岳霖》,刘培育主编,四川教育出版社1995年出版。

'5、7、21'巫宝三《纪念我国著名社会学家和社会经济研究事业的开拓者陶孟和先生》,载《近代中国》,第5辑,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5年出版。

'6、11'《李约瑟游记》,李约瑟等编著,李廷明等译,贵州人民出版社1999年出版。

'9'单士元《中国营造学社的回忆》,载《中国科技史料》,1980年2期。据与梁思成夫妇共事的陈明达生前对其外甥殷力欣说,梁、刘在李庄后期不能合作,生活艰苦是一个方面,主要的还是刘认为林徽因过于霸道,对营造学社事务干涉过多,最后不得不离开李庄另谋他职(2007年冬,殷力欣与作者谈话记录)。

'10、31、32'《中国建筑之魂》,费慰梅著,成寒译,上海文艺出版社2003年出版。

'12、24'程沧波《再记傅孟真》,原载《傅故校长哀挽录》,第2卷,转载《鄂鄂之士——名人笔下的傅斯年》,王富仁、石兴泽编,东方出版中心1999年版。

'13'傅斯年《我所景仰的蔡元培先生之风格》,载《傅斯年全集》,第五卷,欧阳哲生编,湖南教育出版社2003年出版。

'14、15'傅斯年《我对萧伯纳的看法》,载台北《自由中国》,第三卷,第十期,1950年11月16日。

萧伯纳(GeorgeBernardShaw,1856—1950),戏剧家、评论家兼热心的社会主义者。

除了政治观念上对萧氏大加反感,傅斯年还认为萧伯纳的戏剧充斥着虚伪与陈词滥调。这个滥调是“莎士比亚戏中的丑角(Fool),或应云‘戏子’,因与中国之丑角大不相同。莎士比亚戏剧中的戏子是这样的:用极傻的姿态,和表面极傻的语言,说极幽默,极其富于批评意义的话。萧伯纳自命不凡,他说‘也许莎士比亚比我高些,但我站在他的肩膀上’,这话的道理,假如文艺进步如科学一般,后来居上;然而并不如此。他和莎士比亚确有一个关系,就是他是莎士比亚袋中的人物‘戏子’,多嘴多舌的很有趣味而已。莎氏的戏剧气象万千,他只得其一曲而已。托尔斯泰批评莎氏,谓他的艺术无人生热诚,仿佛‘性命无安顿处’,这话自有道理,奈何萧伯纳以一曲之才而要‘蚍蜉撼大树’”?萧伯纳自称他在思想上受巴特尔(Samuelburler)的影响,但傅斯年认为萧对于巴特尔只是一味地剽窃而已,并且是亦步亦趋,“即如巴特尔发了奇想,‘考证’出荷马史诗的作者是一个希腊女人,萧伯纳也就是‘考证’莎士比亚短诗的暗色女人是谁。(但)二人有个大不同。巴特尔文字隽美,思想深入,生前几乎无人读他的书”,而萧伯纳却正相反(《我对萧伯纳的看法》)。

'16'程沧波《记傅孟真》,载台北《新闻天地》,第156期。

'17'原载《独立评论》,第5号,1932年6月19日出版。转引《傅斯年传》,304页,焦润明著,人民出版社2002年12月出版。

'18'李约瑟来李庄之时,抗日战争已度过了最艰难的关头,国内与国际的大气候呈柳暗花明之势,国人多憧憬着战后的美丽远景。因此后方的若干学人,急不可耐地提出了战后建都问题,并引起了广泛的讨论。有人主张战后仍在南京,有人主张迁都长春,有人主张迁都北平或西安等。受这股风潮影响,尚来主张“反攻第一,收复失地第一,而笑人家谈战后事”的傅斯年,也在悄悄地思考酝酿这一关乎民族兴衰存亡的重大问题,而思考的结果是应迁都北平。这一主张理由很多,而最为主要的,便是迁都北方可以全力抗制苏俄。傅氏认为凡一国之都城,应设在全国军略上最要害之地,而战后全国军略上最要害之地,必在北方。国人应鼓起勇气,效法汉唐定都长安的精神,把国都放在与强邻接近的地方(汉唐的主要压力来自于西北地区匈奴等少数民族)。当时的苏俄对中国的野心日炽,傅斯年碍于世界反法西斯联盟的形成和中苏正在进行“邦交”活动,从大局着想,没有对苏俄作明显的指责,但他没忘了委婉地告诉国人,苏俄将来必为中国的大患,以此唤起沉浸在麻木中的国人注意。这一观点他在稍后发表的《战后建都问题》(载1943年11月29日重庆《大公报》星期论文)一文中可以相见:

傅说:“强大的苏联,与我们工业化的基础地域接壤,这个事实使得我们更该赶快工业化这个区域。我们的头脑,理当放在与我们接壤最多的友邦之旁,否则有变为顽冥之虑。大凡两个国家,接触近,较易维持和平;接触远,较可由忽略而无事生事。远例如宋金,本是盟国,以不接头而生侵略。近例如黑龙江之役,假如当时政府在北平,或者对那事注意要多些吧!”

又说:“北平以交通发达之故,可以控制东三省,长城北三省。其地恰当东三省,长城北三省(热河、察哈尔、绥远),华北四省(冀、豫、鲁、晋)共十省之大工业农牧圈之中心。这个十省大工业农牧圈,是中华民国建国的大本钱。有这十省,我们的资源尚不及美苏与大英帝国,没有这十省,我们决做不了一等国家,决赶不上法德,只比意大利好些而已。”

文中虽然仍称苏俄为“友邦”,但内中却暗含着一个鲁迅式的“友邦惊诧论”,通篇的立意则是非常明显的。

此文发表后,曾有若干人士致信傅斯年,讨论这一问题。据说其中有一位郑君,在谈到中国近代的外患时,认为日、英、法三国为中国的头号仇敌。傅斯年在回信中要他不要忘记俄国,并告诉他俄国(包括帝俄和苏俄)侵略中国屠杀华人的史实。傅在信中以悲壮的语调说道:“请你看谁并了中国领土最多?以西北论,不特藩邦皆亡于俄,即伊犁将军的直接辖境,亦以‘回乱’、‘代管’一幕中丧失其一半。你看现在的地图,不是伊犁直在边界上吗?那个地方不是有一个陷角吗?原来的疆土巴尔喀什湖在内。再看东北,尼布楚条约(康熙朝)中俄分界,以北冰洋、太平洋之分水岭为界,所以全部的俄属东海滨州、黑龙江州,是中国的直接统治区域。其中虽地广人稀,但汉人移居者已不在少数,在咸丰间已遭屠杀。而爱珲一地,所谓江东六十四屯,其居民(多是汉人移民者)在庚子年几乎全数被俄国马队赶到江里去,留下几个解到彼得斯堡。试看东海滨州、黑龙江州的几个俄国大城,哪一个不有汉名?(如伯力、庙街、海参崴等等)那时候这些地方已经有不少移民,而一齐杀戮。这些地方,在清朝政治系统上是与中国内地一般直接的。所以你所恨‘日、英、法’一个次序,至少把俄国加入吧!”

又说:“苏俄革命时,中国人在俄境者尚有数十万,史达林在清党中,全数迁到Kharsakstan或以西,下落全不明了,你知道吗?这些人有许多在苏联建过功勋,苏波战事中,中国人有十几万。”(傅乐成《傅孟真先生的民族思想》,原载《传记文学》,1963年第二卷第五、六期,转引自《谔谔之士——名人笔下的傅斯年》王富仁、石兴泽编东方中心出版社1999年出版)

傅在《苏联究竟是一个什么国家》中,用自己的价值判断方式分析了苏联的经济体制和政治制度及意识形态;否定了其先进性。认为苏联是中国面临的敌人,其野蛮主义与历史上的北方游牧民族和沙俄是一样的。因为种种迹象表明,苏俄是帝国主义者,是扩张主义者。在他看来,斯大林执政后,“狐狸尾巴就出现了”,俄罗斯历史上所有的暴君统统成了民族英雄。帝俄时代曾因征讨罗马尼亚建立战功的将军西窝涅夫铜像,自敖德萨仓库中走上了罗马尼亚河外的广场,就是明证。傅氏还认为苏联专事向外扩张,而不向内发展。到处威胁别国的安全,可以说“乃是一个集人类文明中罪恶之大成的国家。为了捍卫中华民族的传统和文化,就必须反对苏联的意识形态渗透,因为旧俄罗斯的帝国主义,苏联的新野蛮主义,正是横在我们眼前最大的危机,也是我民族生存最大的威胁”(原载台湾《傅斯年文集》第5册,转引《傅斯年传》,焦润明著,人民出版社2002年出版)。

'19'傅斯年不仅站在民族主义的角度反对苏联,而站在自由主义立场上更加反对苏联。他认为苏联对内对外展现的根本不是社会主义面容,而是地地道道的帝国主义嘴脸。所谓的“自由”、“平等”本来都是法国大革命的口号,马克思主义主张无产阶级专政,苏联的制度“表面说是经济平等,事实上恢复了中古的阶级政权形式的不平等”。傅氏后来著文说:“马克思派提倡以无产阶级专政,先是一个根本不平等。个人专政,是一个人有特殊的权能,寡头专政,是少数几个人有特殊权能。一个阶级的专政更不得了,乃是这一个阶级整个有特殊权能。一个人专政已经吃不消,但一个人同他所用的人,终究力量有限,人民还保有若干‘自由’,等到一个阶级专政,那么,到处都是专政者,人民的‘自由’固然绝对没有了,而‘平等’又何在?”“再说,在××主义这样虚伪的号召‘平等’之下,他只相信组织力的,他那种组织,组织到极度,一切组织都成了特务组织,一切作风都成了特务作风,过分的组织固然妨碍‘自由’,过分的组织又何尝不妨碍‘平等’?”“再说,……财富之分配不平均,固然影响‘平等’、影响‘自由’,政权之如此集中,决不给私人留点‘自由’的余地,岂不是影响‘自由’、影响‘平等’?”政权集中的危害要比金钱集中为害更大,更影响平等。”

傅斯年认为平等是一个法律的观念,没有平等的法律,那里来的平等。他得出的结论是斯大林的苏联是一个“独占式的国家资本主义”(特征是国家控制一切资本,一切人民的生命都成了国家资本,国家是谁?是斯大林和他的政治局)、“选拔式的封建主义”(虽然不是遗传的,却是一个特殊阶级在广大民众上统治,权力无限的统治)、“唯物论的东正教会”(其愚民政策完全一致)。因而傅斯年说,“苏联实在是自有史以来最反动的一个政治组织,因为他包含中世到近代一切政治制度中一切最反动的部分,而混为一体。”(傅斯年《自由与平等》,载《自由中国》第1卷第1期)

'20、33'金岳霖《陶孟和为当时的人所钦佩》,载《金岳霖的回忆与回忆金岳霖》,刘培育主编,四川教育出版社1995年出版。

'23'《中国近代思想学术的系谱》,王汎森著,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出版。

'25'《石璋如先生访问纪录》,陈存恭、陈仲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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