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生-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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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在犟方面倒有些像我，他说：“你不会打字，你自己不能学呀？”
“我五十多岁的人了，我还能学什么打字呀？”
“我爸哎，我也不说远的，我就说我们这个楼洞吧，人家八楼的王工都六十五岁了，打那字还像飞的似的！人家能打字你为什么不能打呀？你不常说吗：‘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绣花针’吗，人家都说‘铁棒磨成针’，你还偏偏要加上‘绣花’两个字，现在挨到你磨那‘绣花针’的时候了，你怎么就不磨了呢？”
第38章 从‘无’笔到五笔
“你也不拿要我和人家王工比，人家是知识分子，人家一辈子就是靠这字吃饭的！我能和人家比得了吗？唵……你更不要拿我和你比，我没喝你那些黑墨水，我要喝你那些年黑墨水的话，我也不会比你差！
你想想，你上学前班之前那三年艺校不算，你学前班上一年，小学上六年，初中高中加起来又是六年，大学又上了四年，你想想，你总共是上了十七年的学呀！我呢，我连毛搭屎加起来才上五年，我连那汉语拼音都没学过，我怎么学打字呀？”
“学打字不一定要会汉语拼音，用五笔打是一样的！”
“你认为我是傻子呀，你认为我不知道电脑打字不用笔呀！不论它是有笔也好‘无’笔也好，反正我不会打那个字，这你也不是不知道的！”
“你说什么‘无’笔呀？我说的五笔的‘五’笔，是一二三四五的‘五’，还‘无’笔呢，一天到晚什么也不懂！”
我气得把碗朝大桌上一掼，好好的碗马上就分家了，饭也洒得到处都是！我浑身气得直打颤：“什么，我什么都不懂？你竟敢说我什么都不懂？我看你胆越来越大嘞！”
老嫚子看我把碗掼坏了，气愤地朝我喊道：“你发疯了呀，你拿那碗生什么气呀？你把碗给摔坏了，下一顿你就不要拿碗吃饭！”
我的颤仍在继续：“老嫚子哎，你听一听啊，他说我什么都不懂啊！我这一辈子拼死拼活的为了这个家，现在给自家的儿子说我什么也不懂，我能不生气吗？”
儿子不仅没有生气，而是朝我笑了笑，到我面前把碎碗片拾了起来，又把大桌子擦了擦，又到厨房装了一碗饭给我：“我爸，你看这样好不好？”
我一想，有门了，我这气没有白发！看样子他答应帮我打字了，顿时，我的气就消了一半。
他见我没有吱声，拉了个凳子坐到我的面前，笑了笑说：“这样吧，我爸，我把我这台旧电脑给你学打字，你买一台笔记本电脑给我，我就教你学五笔打字，你看怎么样？”
“你这小子，你小的时候，我帮你抹尿抹屎的，你现在长大了，我叫你做这点事你还跟我讲条件？”
这个时候，儿子不笑了：“我爸啊，不是我不帮你，你和我三句话不说就要跟我喊，你想想，你那故事也许要写个三年两年的，我一天到晚没有一点事呀？我才找个女朋友，我白天要上班，晚上还要出去玩一玩，你想想，我就不找对象了，专门来帮你写这个故事，像你这样和我一天喊到晚的，你想想，这故事还能写得下去吗？
其实，这个五笔打字学起来也是很简单的！你一个人在家安心的写，如果遇上不会打的字，你打个电话问我我就告诉你，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你说这样多好呀！”
我一听儿子说不找对象专门来帮我写，我又害怕了。“写故事归写故事，怎么不找对象了呀？你是拿不找对象来吓我吗？你妈天天都盼着要抱孙子了，你不找对象她上哪里去抱孙子呀？”
“就是嘛，如果要想早点抱孙子的话，那你就不要叫我帮你写了！”
“那我的那事怎么办呀？”
“我不说了吗，我教你用五笔打字，你自己写就是了！你先背背字根，等到会打字了，你想到哪些就打哪些多好呢！我不说了吗？你有不会打的字就打个电话问我”！
“哦，那电话在客厅里，我遇上不会打的字，再跑到客厅打电话去问你呀？”
“你买个手机不就行了吗？”
“买手机……要买就买两个！”
我家老嫚子接过来说：“你买那些干什么呀？你买那些去贩卖呀？”
“我们现在贷款也还了，手里也有几个钱了，你想想，老陈到现在也没有个手机，我打算帮他也买一个！我这一辈子也没有什么朋友，这几天他去干活了，我没见到他，还怪想他的！要是有手机了，我想骂就骂他几句，你说有多好呀！”
这时，我突然想到儿子要把那旧电脑给我，我不乐意了！我说：“儿子，你说要把那旧电脑给我，你那电脑三天两头坏的，给我我怎么用呀？”
儿子斩钉截铁地说：“我保证这电脑你无论用多长时间都不会坏的，你信不信？”
我也斩钉截铁地说：“我不相信！那电脑你用就经常坏，一到我用怎么就不坏了呢？”
“这些跟你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我用的电脑里光是大型软件就装了好多个，还有下载的电影、电视剧和游戏什么的。我常上网，在网上电脑有时候还会中毒。要是你用我这台电脑的话，我把它格式化之后，你打字也不用上网，你那电脑又怎么会坏呢？”
“你也不要跟我东扯西不拉的，你说的这些，我通通不懂！我就知道，如果我用的这旧电脑要是坏了的话，你立即把新电脑给我！”
这时候，儿子不吱声不吱气地上房里去了，我还以为他不理我了呢？我忙喊道：“你这小子，你小的时候我帮你抹尿抹屎的，现在看来我算是白抹了，我叫你做这点事你不是跟我讲条件就是不理我！你上房里去干什么呀？你给我回来！”
儿子从屋里拿出一本《五笔字型教程》的书来，说：“我爸，你今后也要学做‘作者’了，你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大喊大叫的好不好？你也学文雅一点，让人家看你貌看也像个‘作者’似的……这<；五笔字型教程>；你先拿去看看，只要你能认真学，我保证你能学会打字！做事就要有恒心，不能三心二意的！如果没有个恒心的话，那你就什么事也做不好！”
“噢，你把老子平时说你的话，你今天都搬到老子身上来了是不是？”
“我还没说你那‘铁棒磨成绣花针’呢，我从小的时候开始，听你说的这句话已经不下于一千遍了。现在，挨到你磨这‘绣花针’的时候了！只要你能拿出你背诵诗词的劲道头来，我保证你三个月内就能学会打字！”
我听儿子说我三个月内就能学会打字，我非常兴奋！于是，在儿子的指导下，我天天忙活着背字根，练打字。于是，我也知道了“五笔”并非是什么‘无’笔，这“五笔”和‘无’笔并不是一回事！
第39章 捉摸不透
当然，学打字必须有电脑。家中电脑的分配，完全在儿子的掌控之中：他如愿以偿地买了台笔记本电脑，那显示屏旁边的塑料外壳已经产生裂缝的旧电脑最终归我所有！我明知道这是一种家中的极不公平的现象，但是，作为习惯了拾儿子旧衣服和旧鞋子穿的我，却感觉十分平常！
我有了类似于我砌砖用的小瓦刀一样的工具——用于打字的旧电脑，没过一星期，我也学会打自己的名字了，我这才知道，打字也并不是像我想象的那样难。这台旧电脑果真和我这样的人有缘份，它在儿子的手里是三天两头坏，而在我的手里用了个把月了竟然一点毛病也没有！
我由打字联想到砌砖，我学徒的头半年，一天砌个几百砖都累腰酸胳膊疼的，慢慢的，一天砌个几千砖身上也就那么回事！
儿子也不知是买了新电脑的缘故还是看我刻苦认真学习的缘故，我看得出来，他看到我认真学习《五笔字型教程》的时候竟然有些感动样子：平时他都离我多远的，现在也凑过和我讲一些打字的知识，什么“拆字”啦，什么“盲打”啦，他所讲的这些，都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说过的！我一下子有点像是回到了小学一年级的感觉，儿子就是我的老师。
中午，我正在练打字，儿子把两个手机放在我的面前。我问：“这是什么？”
“手机啊！不是你上天叫我买的吗？”
我一下子想起来了，我当时说要买就买两个，我一个老陈一个。我对儿子说：“你下午有时间上工地一趟，叫你陈大爷今晚来我家喝酒。”
儿子抱怨道：“早叫你买手机你不买，连喊个人都要人家去找！”
我眼朝他一瞪：“谁是人家啊？你是人家啊？那你怎么天天在我家吃饭呀？你才帮我做多点事呀，你就烦啦？”
“我也不是烦！我们下午单位忙，我有事走不开，要去你自己去！”
“好了！你有事去忙吧，我不求你了！”说完这句话以后，我的心中好像还有一股怨气，于是，我又喊道：“你不去也行！你快点把那台新电脑拿来给我，那是我的钱买的！”
儿子不紧不慢地说：“这台新电脑就当你教了学费了！”
“什么？什么学费？”
“你以为我手把手地教你学五笔字型我就白教啦？”
我被他这话气得冷笑了一声，然后说：“哎！这就奇了怪了！你从小我手把手的教你写字怎么没朝你收学费呀？”
儿子说的话真是有点干白气人：“那时候，你是我的监护人，你要收我的学费，那学费还是由你来交！还能叫别人交了呀！”
我见他说这话，我的气不打一处来，但我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说他！正在我有气没处发的时候，我只听到书房的电脑里发出了子弹射击的声音，我知道他又在那玩游戏了！我想，我如果这样跟他生气的话，我就是气死了也是白死！后来，我为了给自己消消气，也为了消除一下家中的紧张气氛，我问：“喂！我的手机号码是多少呀？”
儿子一边在那玩游戏一边说：“写在那纸条上呢！”
“那老陈的呢？”
“你把手机给他就行了！他的号码你就叫他带上身份证自己到营业厅办理就行了，手机号码没有身份证是不办理的！”
我把儿子的这话都记住了，吃过中午饭，我直奔工地而去！到了工地，王经理见到我，只见眼前突然一亮，说：“哎呀！老淡，你来啦！这工地上都像是要忙失火一样，虽然我天天都在惦记着你，可是却走不开呀，今天晚上，我正打算买点东西到你家去看看呢！”
“王经理，你知道我这人脸皮子薄，你要是去看我的话那我就不好意思了！你要是再买什么东西的话，那我就更不好意思了！”
王经理“真诚”地说：“哎呀，淡师傅，我一来学徒就跟在你后面干，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的师傅，徒弟看看师傅也是应该的！”
我听到王经理喊我淡师傅，我又是激动又难为情，因为他没当生产小队长之前一直喊我淡师傅，自从当了小队长以后，一直都是喊我“老淡”的。今天，他又叫我“淡师傅”，这怎能叫我不激动呢？我说：“王经理，我虽说比你早进场几年，可你是我多年的小队长了，现在你又是我的经理，你这样说不叫我不折寿的吗？”
王经理的脸笑得像一朵花：“好，不说这个了……淡师傅，你怎么还骑破自行车啊，那汽车一会半会的你学不会开，你至少也应该买辆电瓶车骑骑啊！”
我难为情地笑了笑说：“这自行车被我摆弄熟了，可好骑着呢！”
王经理跟我越来越亲热了：“淡师傅啊，你现在可成了名人了，你现在是名利双收呀！现在在电脑上、电视上、报纸上到处都可以看到你的大名呀！你现在既是‘见义勇为’的模范，又是具有离地行走这一特异功能的人，真是了不起呀！我为我们单位出了您这样的人才而感到无比自豪啊！”
我又难为情地笑了笑，说：“王经理啊，那些都是虚的，都是虚的，嘿嘿……没用的！”
王经理把大手指一竖，说：“对对对，那些都是虚的！不过，你做广告赚的那几百万的大票子，那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呀！了不起，淡师傅，你真了不起呀！”
听他把数字说得这么大，我慌了，像我这样的老实头，要是被人家误传有几百万的话，那可要我的命了！我想，我一定要哭穷一点，把这个谣传彻底给打压下去！要不的话，这人命可不是闹着玩的！
于是，我的整个身体圈得像个大虾子一样，说：“……王经理啊，哪有那么多呀！我总共做了两个广告，一个是‘植物人灵’广告，一个‘地面飞’运动鞋广告，去掉税收，两个广告加起来才挣五万块钱，这五万块钱都给我拿去还贷款了，现在还欠着银行头十万的贷款呢，现在家里是一分钱也没有了！”
听了我的话以后，我看出来王经理很失望，他再也不笑了，也不和我亲热了，也不再叫我淡师傅了，只见他冷冷地说：“老淡，你不要在这哭穷了！你要是够意思的话，你就借十万给我救救急！到年底我一次都还给你，利息比银行翻一倍！”
我想，既然已经哭穷了，那就继续哭吧：“王经理，我确实没有钱！我要是有钱的话，我也不会来找你了！王经理，你看！我都跟你干了这些年了，现在，我又遇上了这事……你看，你欠我的那两个月工资，现在能不能支给我呢？”
王经理狠狠地说：“你等着！”
我为了表示我真的很穷，我头也不抬地站在那里，说：“王经理，我说句丢人的话，我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你就行行好吧！”
王经理突然站了起来说：“我现在要是有钱的话，刚才还张嘴朝你借钱吗……好了，我还有点事要忙，你出去吧！”
我依旧低着头说：“王经理，你还欠我两个月的工资呢，你没有多还有少，你就给点给我吧！”
“我不对你说过我还有点事要忙吗？你怎么变得这么罗嗦呢？”
我知趣地从王经理办公室里退出来以后，就听王经理“嘭”的一声把门带上。门被他关上了，于是，我再也望不到他的那张捉摸不透的脸！
第40章 多保重
要是王经理以前对我这个态度，我准会气上半天。今天，我的心里却非常平静。我的这个平静完全是由他的怒气带来的！如果他欠我的工资钱不给我了，就直当爷爷送给孙子用了！毕竟他想朝我借钱的目的没有达到！
老陈来上班了，我一眼望到了他，只见他慌忙向我跑来。他的嘴唇不停地抖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本想说：你怎么这个熊样啊！我见他这样，我就没有骂出口。我从没有见过老陈像这个样子，他以前虽说和我天天在一起，见到我面总是笑嘻嘻的和我说上几句玩话。我突然见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很不是个滋味。我望着他说：“老陈，你怎么这样啊？”
老陈的眼里噙满了泪水，没有回答我。我见他这样，就更不想骂他了！我急忙说：“老陈，我是来请你今晚上我家喝酒的！我开始叫我家儿子来请你的，他说他单位有事没有时间来，我就过来叫你了！”
他点了点头没有吱声，我看他这样，我在这里也不宜多说什么，于是，我就告辞说：“老陈，你今晚一定去呀！”
他又朝我点了点头说：“哎！”
这时，我向他抬了一下手，说：“那我走了！”他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目送着我，直到我离开。
晚上，老陈来了，他的脸上再不见了那带有几分狡黠的笑容。
我俩坐定后，两杯酒下肚，老陈的话渐渐地多了起来：“以前，我虽然只是个小队长，手底下二十来号人，不过，那时候我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那六七层的楼，工程紧张的时候，我一个上午上上下下能跑十几个来回。
自从开始承包后，我的年龄也大了，再像以前那样跑上跑下的，我的身体也受不了了。后来，我就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