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驯的灵魂-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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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感激，感激他救赎般的出现。
　　我欠他许多，还不清了。
　　我靠在他背上，许久许久，他才问我一句，“你在哭吗？”
　　我的双眼望出去好远好远，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都是空虚的，“没有，虽然我现在很难过，但我哭不出来。”
　　哥哥在前头说，“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明明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却还是嘴硬的要死。眼泪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发泄出来比较好吧？”
　　再颓废听到这句也笑了出来，第一次听说眼泪不值钱。
　　我的心情渐渐自谷底爬上来，我在心里自嘲，果然是蟑螂般的体质，怎么打压也死不了。
　　“女生的眼泪，是最温柔的武器吧，男生不是很喜欢这一套吗？”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看不见脸的聊着。
　　车子一直开出去，开出去。
　　我只希望不要停，最好永远不要停下来。
　　我听见他在前头不以为然的说，“不是所有人喜欢的，可以随便开关的水龙头谁会喜欢？”
　　“我的水龙头生锈很久了；现在想拧开也不容易了。”我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皮越来越重。

　　第　31　章

　　……》
　　手臂有点点冰凉的濡湿感觉，睁开眼，看见小点的雨滴落下来，天空下起非常小非常小的雨，但因为车子的速度，所以像薄雾般笼罩下来，我抬起脸，薄纱般的水汽迎面扑来，有一种奇异的清爽感觉。
　　空气湿润而清香。
　　车子停下来，到家了。
　　我从后座下来，却见哥哥仍坐在车上，双眼望着前方。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看见星晴，他站在朦胧的雨中，就在我们的家门口。
　　我们三人站在雨中，没有人先开口。
　　雨越下越大，我的视线开始模糊，刘海被冲刷在眼前遮挡住更多的视线。
　　像所有悲情剧那样，这种时刻总是要下一场大雨的。
　　哥哥终于叹口气，他将车子推开了，留下我们站在雨中。
　　他知道事情总要有个了解。
　　行人在身边匆匆跑过，被大雨淋的不知所措，而我们隔着一点距离远远望着。
　　终于他还是走过来了。
　　我甚至想要逃跑，但双脚却钉在原地。
　　我警告自己，遇事永远不要退缩。
　　但为何我的心如此悲戚？
　　明知道有些话一说出口，就代表一些事情的结束。
　　不想听，希望老天雨下的更大一些吧，将所有声音都掩埋掉。
　　我幼稚的期盼着，直到他走到我面前。
　　那双漂亮的眼睛，清澈的双眸，此刻却夹杂着太过复杂的情绪，我知道他也很矛盾。
　　他终于还是说了，“只要你说，那些不是真的，我就相信你。”
　　他的声音在颤抖，雨水冲刷着他的发，他的脸，我不知道他是否有在哭。
　　我抬起头看他，雨水却趁虚而入滑入我的眼睛，我几乎睁不开双眼。
　　他的脸模糊不清。
　　他伸手抓住我的手臂，力道惊人，几乎要拽断它，我很痛，但也任由他去了。
　　我只能拼命睁大眼睛看着他，看着他的脸，我要记住它。
　　因为我知道，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了。
　　“求求你告诉我，那些照片不是真的。”星晴将脸埋在我的颈项间，温热的液体烫伤了我的肩膀。
　　这，不是雨水的温度。
　　我轻轻张开双唇，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我伸出手，想要环抱他的腰，但肌肉却僵硬的无法动弹，我像一个被雨水冲到生锈的机器人，关节锈掉，电路被烧。
　　“对不起……”我想这是我的声音。
　　他听到了，于是轻轻离开我的肩膀，握住我手臂的手渐渐放松了力道。
　　那一瞬间，我听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
　　不要走。
　　我可以解释。
　　拜托。
　　听我说。
　　可是我的唇却发不出一点响声。
　　就这样，我看着他慢慢退出我的视线，消失在雨水中。
　　大雨带走他，将我留在原地。
　　一切像做梦般不真实，仿佛他从来没出现过。
　　一双手将我拖走，我无力的抬起头，是哥哥的手，他亦是全身湿透，刚才也是一直站在雨中等我么？
　　对不起。
　　对不起。
　　为什么我总是给大家带来麻烦呢？
　　我明明一点也不想麻烦别人的。
　　我厌恶这样的自己。
　　哥哥拉住我的手，一路带我走回房间。
　　我很累，想躺一会儿。
　　“先洗个热水澡，会感冒。”他自己还不是全身湿透了。
　　我将湿发揽向耳后，然后开始脱身上的衣服，地板上一滩的水迹。
　　哥哥别开脸去。
　　我在他面前再无隐藏感，他是我唯一可以依赖的人。
　　我只穿内衣走进卫生间，踏入浴缸，伸手扭开水龙头。
　　出来的是冷水，但无所谓。
　　水渐渐淹没我的身体，我整个人滑入浴缸底部。
　　我没有想过自杀，真的，我只是想休息一下。
　　但我吓到了哥哥。
　　门是开着的，浴缸满出的水声惊动了他，他冲进来看，却见我整个人没入了水中。
　　他心急的抓住我的手臂将我一把拉起来。
　　“我以为你是有脑子的女人，为什么也会做这种蠢事？！”他再也忍不住痛吼我，我的手臂被星晴抓痛的地方，现在被哥哥抓的更痛了。
　　一定青紫了。
　　“冷水！”他接触到水温，不禁更火了，他一把把我揪出浴缸，不顾我此刻是否□了。
　　我被他拽出去，膝盖撞到浴缸，很疼。
　　我痛呼出声，“你弄痛我了！”
　　他用大浴巾将我整个人包裹住，然后恶狠狠的骂我，“你还知道痛？！我以为你连死都不怕了。”
　　我被他包的像个出生的婴儿，感受着他狂怒的气息，我的心却安定下来，这个人是真心关心我的。
　　他气红的双眼，在我看来，是如此的温柔。
　　我轻轻的笑了，“我怕，怕死，怕痛，怕受伤，即使我的灵魂会乱跑，我还是一个正常人啊。”
　　他被我的笑容震惊，表情终于软化下来，最后额头抵住我的，用几乎闻不可闻的声音叹息着，“你哪里像一个正常人啊……”
　　这时候，我煞风景的打了个喷嚏，好冷，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了。
　　哥哥感觉到我的哆嗦了，他没好气的瞪我，“叫你洗热水澡，你就泡冷水。”一边念一边却帮我把满缸的冷水放掉，又重新放了一缸热水给我。
　　他用手测了水温，然后回头对我说，“可以了，赶快泡一下。”
　　我听话的将浴巾脱掉，然后进入浴缸，热水温柔的包容了我，我舒服的呼出一口气来，怪不得人家说洗个热水澡就能重获新生，真是没错。
　　一抬头，却见哥哥还站在一边，背对着我。
　　蓦然想到，他是怕我想不开吧。
　　真是爱操心的哥哥。
　　我看着他的背，湿衣服贴在他身上，男生的背即使瘦削却也还是男生的样子，宽薄的肩膀，线条弯曲下来，听说男生的腰其实是比女生要细的，因为他们更少脂肪。
　　我想起星晴，内心深处，还是想起他。
　　看着哥哥的背影，却想起另一个人。
　　我有些罪恶感。
　　“你洗吧，我去外面等你。”哥哥站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尴尬。
　　他离开的一瞬间，我的心房一下子空了，情急之下，我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他惊讶的回头看我。
　　我抬起脸看他，我的喉咙仿佛是灌进了太多的雨水，此刻嘶哑不已，“不要走。”
　　他的眼神有一丝的犹豫，但还是留了下来。
　　我还握着他的手，他的手是冰冷的。
　　我真是个自私的人，只顾自己，竟没有发觉他也淋足了雨水。
　　“一起泡吧。”我对他说。
　　他吓到了，不可置信的瞪着我的双眼。
　　但我是认真的，我平静的对他说，“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并没有自暴自弃，也没有空虚到拉你来填补空白，你也全身湿透了，我可不想再照顾病人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安静的将上衣脱掉。
　　我把脚缩回来，让出一片水域给他，他眼睑低垂不敢看我，我就将脸别开。
　　他坐进来，水哗啦哗啦的满出来。
　　其实１。７米的浴缸是足够大的，但挤进一个１８０的大男生后，还是拥挤起来。
　　他背对着我坐下去，留后脑勺给我。
　　“我愿意……”他背对着我开口说话。
　　我被热水泡的有些晕乎，整个人软绵绵的非常舒服，“恩？”
　　他深呼吸后继续说，“我愿意当做填补空白的人，我也可以卑鄙到乘虚而入，我不在乎这些繁杂的部分，我只知道，我想要你，其他的，都无所谓。”
　　不是不感动的，即使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我仍旧被他的执着所打动。
　　出入社会久了，更加懂的他这份感情的难能可贵。超过２５岁为了结婚而结婚，不是所有人都抱着一颗恋爱的心去珍惜彼此的。
　　此刻我拥有的是如清水般透彻无暇的情感。
　　我的心渐渐被热水泡满。
　　谁说人心不是偏的呢？
　　被人所需要的感觉，真是好的。
　　当我的手碰触到哥哥的背时，他明显的颤抖了一下，我听见他说，“我已经很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碰你了，你不要逼我。”
　　我轻轻的叹息，“人生已经太多痛苦了，实在无需太过压抑自己。”这句话我也是对自己说的。
　　我不是在对他报恩，实在是此刻的自己太过虚弱寂寞，如果可以被排解，我宁愿自私的请人代劳。

　　第　32　章

　　……》
　　３２
　　“Sir；Ｉ　tired　like　a　dog；I　want　to　sleep。”我被热水熏得实在睁不开眼，昏沉沉的将头靠在哥哥的背脊上，恍惚间念出某部英文旧片里的对白，那是一个囚犯观摩完新式电椅屠杀另一名囚犯后，对他的监狱长说的一句话，记得当时那名囚犯确实是疲累到极点。
　　哥哥听了，走出浴缸，然后用大浴巾将我包裹好，抱出浴室。
　　我安静的坐着，他如同照顾幼儿般细心，擦干我的发，为我穿上睡衣。
　　看他跪在我身前为我擦拭脚裸，我实在说不出话来。
　　“好好睡一觉吧，”他蹲在我面前抬起脸来，我的脚被他一双大手握在手心，温热温热的感觉，我坐在床沿看着他。
　　２０岁的男生，混合着少年和成年男人的气息，微微成熟却又不失青涩的纯真，有没有看过婴儿和老人的眼睛？婴儿的双眼，黑白分明，轮廓清晰，没有任何灰色地带，但当人渐渐长大，心思稠密，颜色渐渐混浊，到了老年，几乎成为黄浊一片，很是混沌。
　　但此刻，哥哥的眼神却还是像一名幼儿般纯真。
　　我忍不住，手伸了过去，轻抚那脸庞。
　　他轻闭双眼，任由我去。
　　我索性用双手遮盖住他双眼。
　　这个世界太过残酷，不看也罢。
　　待我将手移开时，他已经睁开了眼睛，我们对视良久，却无话可说。
　　终于，他轻轻靠近我，双手环住我的腰身，将头靠于我身上。
　　我轻抚他的发，由他靠在我的膝上，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声响，侧目望去，外面的世界一片漆黑，树枝摇曳，反观房间里，晕黄的灯光，干燥温暖的衣物，还有舒适的床，我的膝盖上靠着一个愿意保护我照顾我的年轻男子，似乎我不该再自爱自怜下去了，外面的世界有太多比我可怜悲惨千万倍的人，我这样一点苦楚实在太过微弱了。
　　我轻叹一声，看，我多坚强，只怕将来整个心脏被人挖出来，砸在地上也还能“砰砰”跳个不停，死都死不掉。
　　“让我们都好好睡一觉吧，明天起来，又是新的一天。”我反过来安慰起哥哥来。
　　他抬起头看我，却见我表情实在祥和，不像是装出来的，“有时候你会让男人都气馁，因为你坚强的像一块石头。”他自地上起身，十分有感触的发表意见。
　　“茅坑里的臭石头。哈。”我居然还笑的出来，我也十分佩服我自己。
　　“不许笑。”他将我一只手提起来，拽到他面前，面露不快的说，“在我面前，不需要强颜欢笑，我再说一次。”
　　我投降了，他真是个好男人，但我真的没有在伪装，我只是觉得刚才那句话很搞笑，就笑了，但算了，他总是为我好的。
　　“好了，真的该休息了。”我拍拍他手背。
　　他拿我没办法，但还是很体贴的将被褥铺好，将我安置好，盖上被子，看我舒适的躺好了，他才安心的关了灯。
　　他自己却坐在床沿。
　　我重新自被窝里伸出手去，碰到他的手臂，“怎么了？还不躺下睡觉？”
　　“和你躺在一起，我怕自己无法忍耐，会想要抱你，我曾经做过这样的梦，在梦里吻你，抱你，惊醒过来，却发觉你就躺在我身边，我觉得自己很猥琐，竟然做这样的梦。”他既惭愧又害羞的坦白着。
　　真是诚实的可爱啊，呵。
　　我拉住他的手臂，轻轻扯过来，“一点也不猥琐啊，这是很正常的梦，来，躺下来吧，即使忍不住想要抱我，也可以的。”
　　我知道他此刻心情复杂。
　　他终于克服自己忐忑的心情，躺到了我身边的位置，我伸手将被子盖到他胸口，他转过身来，靠近我，我闭上双眼。
　　当他亲吻我时，我觉得心仿佛在被熨烫，像一件白色衬衫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他的额头抵着我的额头说，“就算你……现在……把我当做是那个人……也没有关系。”
　　“你傻了，”我不禁替他难过，“以你的条件实在不需要为我委屈成这样，你狠好，真的很好……”
　　他紧紧抱住我，我知道他心里不舒服，“不，显然不够好，否则你不会选择他。”
　　“算了，睡吧，明天早上起来，我们一起忘记这一切。”这句话是对哥哥说的，也是对我自己说的。
　　哥哥将我搂进怀里，紧紧抱住，我贴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清晰地心跳声，渐渐沉睡。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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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文！你们……”耳边突然响起妈妈惶恐的声音。
　　我被吵醒，睁开眼就看见妈妈惊呆的面孔，发生了什么事？
　　刚睡醒我的眼前都还有些模糊，这时候，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让我彻底清醒过来。
　　“你们怎么能这样呢？虽然不是亲兄妹，这可怎么办呢？”继父出现在妈妈的身后，假装为难又惊讶的叹息着，演技逼真到令人佩服。
　　这个时候，紧拥着我的哥哥也醒了。
　　妈妈手足无措的站着，结巴的拉着继父的手臂说，“这可怎么办呢？！不太好吧……”
　　继父继续演戏，“当然不太好，不过你是一向清楚旭武的品行的，他可从来没和女生乱来过，倒是嘉文……她在学校的风评你也是知道的，现在发生这种事，八成是嘉文跑来找旭武的。”
　　妈妈听了更是为难了，尴尬的低下头去，只能喃喃自语着，“我知道我知道……那现在怎么办呢？”
　　我瞬间火大了，这个混蛋居然恶人先告状，看来今天上演这出戏，他是打定主意要撇开我了，或者借机顺便撇开妈妈，他是不在乎的，我不能让他得逞，将所有罪名压在何嘉文的头上！
　　突然，哥哥比我早一步坐起来，他忍无可忍的对他父亲怒吼，“够了！不要再演戏了！你让我觉得恶心！”
　　妈妈被吓了一跳，不明白哥哥这是怎么了？！
　　而继父原本狡猾悠哉的面孔被哥哥吼得多少变了颜色，他还是在意哥哥的。
　　我也坐了起来，轻抓住哥哥的手臂，他看向我，我也看着他。
　　好吧，让一切结束吧。
　　我从床上起来，站在妈妈面前，认真的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