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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1900翻云覆雨-第2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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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马福祥被重重包围,而日军又包围了俄国兵,可是俄军的冬季作战能力确实是太强了,白天零下二十度,夜间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让日军叫苦连天,而俄国人似乎影响不大。马福祥被围已经十天了,估计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了,而日军本来就粮食、弹药补给不足,而庄虎臣又出于种种考虑不能大量补充给日军,援救马福祥的甘军第三镇、第四镇的两万多人至今还没赶到黑沟台,这让庄虎臣怎么能不忧心忡忡。
现在希望就在孙明祖率领的五万甘军主力迅速拿下旅顺了,然后挥师北进消灭俄国远东第二军,否则即使仗打胜了,马福祥也肯定报销了,自己手里能打的牌已经很有限了,连原来驻守甘肃的第三镇、第四镇都派到前线了,现在甘肃的守卫部队是征召的预备役。
马福祥虽然作为一个高级将领似乎有些不够格,但是忠心、义气都是上上之选,如果因为自己不首先救援马福祥,集中力量先打旅顺这个计划牺牲了他,怕是庄虎臣今后又多了一道心理阴影,而甘军的众将也有可能会对自己离心离德。
平心而论,甘军的将领几乎就没有合格的,现在的甘军是一流的士兵,二流的军官,三流的将领。士兵在三年艰苦地训练中锻炼出了钢铁的意志和过硬的军事技能,而军官和参谋则大部分都是些还没毕业的军校学生,缺乏战场的洗礼,而将领就更够呛了,马福祥是老甘军的将领出身,只会猛冲猛打。缺乏战略意识,而陈铁丹这样榆林堡出身地将领则脑子够灵活,但是没正经打过仗,王天纵武艺超群,可打仗又不是比武?
而就是这样的一群人统帅着中国最精锐的十万大军,这些统帅们除了一股新生力量蓬勃的朝气和悍不畏死的精神以外,从单纯的军事角度而言,他们都不算合格的将领,可庄虎臣一点办法也没有。三年的时间,可以训练出优秀的士兵,却无法培养出高级指挥人才。马福祥好歹是个武举出身。算是读过书地,而陈铁丹、李贵这样的人,原本大字都不识得几个,还是到了甘肃才念了几天书。
庄虎臣处心积虑的打日本和俄国地主意,提前了几年就做准备,靠着骗了一支海军打了日本的闷棍,算了基本上把小日本打残废了,而俄国在海军被围困,陆军和日本火拼了半年消耗巨大的情况下。居然还有这么强的战斗力,真是让庄虎臣有些始料不及,怪不得林则徐说过:“未来百年,中国最大的祸患就是俄罗斯!”
林文忠公的眼光不可谓不厉害啊!但愿老天庇佑马福祥有个好运气吧,希望他们回回信的那个真主能开眼吧!
庄虎臣在兰州发感慨,心急如焚,而黑沟台的俄国远东第二军司令官奥斯卡?格里彭博格中将心情比他还要沉重,新任俄国远东总督,俄国远东总司令库洛帕特金大将一天几个电报让他撤军。这让急于建功立业的中将非常地恼火。
现在他已经被日军包围了,不过这个包围圈在他看来并不算严密,日军人数也不过十万,和俄国基本相当,用十万人包围十万人简直是笑话,而且日军的弹药很匮乏,尽管士兵够勇敢,但是作战效果不佳。可俄军自己的弹药和粮食储备也到了警戒线以下,日本骑兵不停的骚扰俄国补给线。本来俄国的后勤效率就低下。再加上日本骑兵和东北的中国马匪、地方巡防营不停的破坏,更让俄国的补给显得捉襟见肘。俄国士兵的素质也不敢恭维。大部分地士兵训练水平很差,枪也打不准,绝大多数士兵使用的老式的单发步枪,射速很低、火力也差,现在仅仅依靠着俄国人天生的悍勇和吃苦耐劳才维持了战场上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溃逃。
平心而论。库洛帕特金大将和格里彭博格中将都是一流地统帅。俄国海军将领大部分都是废物。可俄国陆军却有很多优秀地指挥官。可就是这俩一流地统帅却有两个截然不同地心思。这就难免让前方地俄国军官军心动摇。如果不是十几天前。库洛帕特金大将天天向前线发电报。命令远东第二军撤军动摇了军心地话。那立见尚文和秋山好古早就是俄国人地俘虏了。哪还有逃命地机会?现在怎么可能又杀个回马枪?
大将地心思。格里彭博格中将非常明白。他是怕自己大获全胜。让他“逃跑将军”地名声坐实。所以干脆要逃跑都逃跑。法不责众。中将也很体谅这位总司令。他地大踏步后退地战略在战争初期应该说是非常正确地。奈何那时候有个猪一般地总督阿列克赛耶夫。让他地计划彻底破产。而且还落了个逃跑将军地名声。
中将从山坡上用望远镜望。俄军地战壕也开始延伸。最近地地方和清国军队地战壕仅仅只有几十米了。而清国军队则躲避在战壕里。用曲射炮火和手榴弹打击着挖战壕地俄国士兵。俄国士兵没有回击地手段。对看不见地敌人地攻击只能用肉体承受。幸好俄军人多。这才勉强顶住消耗。
“将军。总督大人又发电报了。要求我们马上后撤!”一个俄国参谋捧着一份千篇一律地电报走了过来。
“不管他。我们应该很快就可以消灭眼前地这支清国部队。他们已经没有弹药了。只要消灭了他们。我们就可以全力对付外围地日本军队!”
“将军。我们地弹药也很少了!”
格里彭博格中将冷冷一笑道:“那就更好了,我们和清国人、日本人较量一下白刃战吧,全世界还没有能够用白刃战中打败俄国的军队!传我地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把战壕挖到清国防御阵地前沿!把这些土拨鼠赶出他们藏身的地洞!”
被围的铁桶般的甘军阵地。马福祥明显的消瘦了,这十几天,他觉得比十几年都长的多,士兵伤亡已经三分之一了,大部分都是受伤以后缺医少药,又无法承受东北夜间零下三十度地低温,活活冻死的,真正死在枪炮下的却并不多。
马福祥陷入深深的自责,就是因为自己一个人的鲁莽。造成了今天的后果,铁路沿线的物资储备不可谓不多,大炮、机枪、炮弹、粮食堆积如山。连昂贵的西洋也不缺,那可都是拿着真金白银从洋人那里进口的,一个酒盅大地药瓶装的药,往往就要好几块洋钱,可是这么多的物资硬是没起到作用,看着弟兄们在寒风中死去,马福祥心如刀绞。
“大人,吃点东西吧!”一个甘军地参谋端着碗递给了马福祥。
“什么东西?”
“黑豆炖马肉!”
马福祥一听见马肉,就忍不住心酸。说什么也没胃口了,摆着手道:“端下去,给受伤的弟兄喝!”
亲兵老憨一只袖子悬空着,用唯一的左手接过参谋手里的碗,递到马福祥面前:“二爷,吃点吧,你是咱们兄弟的主心骨啊!你要是垮了,咱们就真的没指望了!”
马福祥苦笑着道:“老憨,我是真吃不下啊!你这条膀子还疼吗?这里的天比咱们甘肃还冷。受的住吗?”
老憨的黑脸上浮现出笑容道:“那有啥受不住地?爬冰卧雪本来就是咱西北人的家常便饭,再说了,现在是咱们杀洋鬼子,以前打仗那才叫个憋屈,都是洋鬼子杀咱们,连个鬼影还没看见,当官的就跑了个精光!你瞧瞧,咱们现在的孩子们,多好的兵!大炮打过来。硬是不乱!”
马福祥叹了口气道:“是啊。好容易训出来的兵,别都糟践在我手里了!”
一个参谋急匆匆的进来。递过一份电报稿道:“镇台,新民府转发的电报,王天纵大人带着第三镇、第四镇的兄弟已经增援咱们来了,前锋再有两天就能到新民府。”
“好!娘地,我就说咱们庄大帅不会看着咱们兄弟不管的,给新民府回电,我们一定缠住俄国老毛子,现在老毛子也没炮弹了,让第三镇、第四镇的弟兄不用轻装急行军,一定要带着重炮、机枪过来!老毛子要一口吞了咱,老子就在他肚子里大闹天宫!”
临时指挥所的军官和参谋们一听援兵要来了,立刻就来了劲头,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不少。
“大人,你看,俄国老毛子的战壕快挖到咱们跟前了,咱们现在子弹、手榴弹都不多了,每个士兵现在只有不到二十发子弹,我怕很难撑到三天以后!”瘦高的参谋王林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马福祥从望远镜里看去,两道蜿蜒曲折的战壕开始纠缠了起来,看来要不多久,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到时候,俄国人数上地优势就会产生极大地作用。
三天,三天后就是大年了,可怎么撑过这三天呢?
“娘个批!王八盖子的,想占老子们地便宜,没得那么清爽!马镇台,今天半夜,我们摸黑搞这些俄国毛子一火,好不好?”一个湖南口音说道。
“哦,怎么打?黑灯瞎火的,别伤了自己人!”王林虎摇头道。
一个矮小的湖南军官骄傲的拍拍腰间挂着的苗刀道:“摸黑走夜路是我们威武常胜军的法宝,我们在家乡的时候,半夜走悬崖都没得事。”
“那你们怎么分敌我?别自己人杀了自己人!”马福祥摇头道。
湖南军官笑呵呵的摘掉了顶戴,指指光秃秃的脑袋道:“大人,咱们的兵全是剃了光头的,到了半夜,摸过去就杀,只要有头发的,一刀一个!肯定杀不错!”
马福祥兴奋的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好小子,有脑子!都长本事了!”
矮小的湖南军官呵呵笑着,挨了马福祥一掌,居然纹丝不动。


第三百二十章  ~最不怕死的兵~

黑沟台的风尖利的如同鬼哭,甘军和俄国基本上到了夜间就自动休战,零下三十度的严寒对于双方都是一种折磨。甘军久在西北,比较习惯严冬,但是最近几天食物匮乏,仅靠稀的能看见碗底的黑豆炖马肉很难抵御低温的侵袭,而俄军大部分都是刚仍下锄头就上了战场,尽管俄国人天性彪悍,可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很难克服恐惧感,尤其是甘军从一开始打的就是堑壕战,更是让俄国士兵心惊肉跳。
士兵可以无视暴雨、冰雹般的弹雨,也可以在刺刀如林的敌阵中靠着一股血气之勇拼杀,但是和看不见的敌人作战,绝对是最恐怖的景象。甘军这三年对于狙击手的培养是下了大本钱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冷枪,打的俄国士兵心惊胆战,几乎没有人敢随意露头,即使是在军官的马刀和手枪的威逼下冲锋,也是本能的缩在人堆里,可是这种密集的阵型正是防御方最喜欢的,战场上经常出现集团冲锋的俄国士兵被隐藏的机枪火力割麦子一般的成批放倒。到了晚上,俄国兵就更不愿意出战了。
俄国人脑子也不笨,俄国远东第二军司令官奥斯卡?格里彭博格中将更是个出色的将领,他马上就无师自通的领悟了战壕的好处,俄国士兵也开始修筑战壕,用土工作业的方式,一米一米的向甘军的阵地突进,尽管速度慢,而且又要受到甘军的迫击炮和手榴弹的打击,但是毕竟靠着人数的优势,包围圈在一步步缩小。
甘军的阵地上,大部分士兵已经蜷缩在防炮坑里睡觉,在临时指挥所旁边的战壕里,现在聚集了三百多人。借助微弱的火光,能看见他们都没戴帽子,各个都是光头。只是已经十几天没刮了,都泛着青黑的毛茬。
马福祥也是光着脑袋,顶戴花翎扔的老远,用马刀指着旁边的几个已经掀开盖地樟木箱子,用低沉的声音道:“弟兄们,你们今天干的是要命的买卖。没用的屁话我就不说了!既然当兵吃粮,那早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明年的今天,就是咱们甘军弟兄祭拜你们地日子!老毛子已经把战壕修到咱们眼皮子底下了,要是不能把他们打怕了,咱们这三天肯定是撑不过去了!这个箱子里是洋钱和元宝,一人二十两的卖命钱,战死的弟兄,巡抚衙门给的抚恤那自然是不会少的。这里是咱们甘军第一镇给的,这个是我老马的养廉银子,别嫌少。都是干净钱!我老马带兵无方,让弟兄们深陷重围,我拉的屎,让弟兄们洒血卖命给我擦屁股,老马对不住大家啊!”
“马镇台,说这个做什么?这仗打的痛快!这几天杀老毛子杀地真过瘾!要是有来世,咱弟兄还在你马镇台手下当兵!”
马福祥心里涌出不晓得是欣慰还是酸楚的感觉,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来,老憨。给敢死队的弟兄们发银子!”
独臂地亲兵老憨带着几个回回营的亲兵抬着箱子挨个给敢死队的士兵发着赏银。
一个身材矮小,皮肤黝黑,一看长相就知道是湘西出来的威武常胜军的军官随手将发到手中的鹰洋给扔在地上,傲然一笑道:“马镇台,别忙活了!要是兄弟们能有命活着回来,这些钱就给弟兄们买酒喝,要是回不来,就劳烦你给兄弟们买点元宝、蜡烛,打胜仗的庆功酒可别忘了给俺们坟头上倒几碗。让弟兄们作鬼也高兴高兴!”
一个,两个,然后是所有人,都把手里的赏钱撒到了地上,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轻响,战壕里银子、洋钱洒落地到处都是。
马福祥强忍着泪花。连声道:“好。好!都是好样地。我老马对天发誓!从今天起。凡是战死地兄弟。你们地爹娘就是我老马地爹娘。你们地儿女就是我地侄子、侄女。只要咱甘军还有一个弟兄活着。就不能让他们受了委屈!如违此誓。有如此刀!”
马福祥说罢。一手握住刀柄。另外一手抓住刀身。双臂用力。厚背地蒙古马刀“咔”地一声脆响。被掰成了两半。锋利地刀刃将他地手割开一个深深地口子。鲜血顺着手腕淌了满袖子。
亲兵老憨也是热泪满眶。不停地低头用空荡荡地袖管擦了眼睛。
马福祥压抑着胸口翻涌地热血。对着亲兵道:“给他们地饭端上来。一定让弟兄们吃饱。只有马肉和黑豆了!娘地。黑豆是马料。可咱们现在只有这个了!让弟兄们吃饱。吃地身上热热乎乎地。”
亲兵抬来了大锅。锅里地马肉炖黑豆还冒着热气。蒸腾起一阵白烟。
“快着点。这里地天冷冷地。一会儿饭就结冰了!趁热乎快吃!”马福祥心绪繁杂。只是不停地催促吃饭。
一个粗豪的山东口音传来:“呵呵,你们吃肉也不叫上我们,不地道啊!”
马福祥一看,从战壕里走来十几个光头的大汉,从服色上看,全是军官,亲兵打着火把一照,十几个人都是当年从“华勇营”俘虏出身的中下级军官。
“胡大个子,你们不去睡觉,跑这儿干什么?滚蛋!”马福祥一摆手,示意他们回去。
胡大个子嘴角挑出一丝笑容道:“马镇台,别弄这个,平时你是上司,说什么就是什么,今天这碗饭我们弟兄还非吃不可了!”
马福祥有些纳闷了,“华勇营”出身的军官在甘军中是最讲服从的,从来没有顶撞过上司的行为,更不会像自己回回营的那些手下那样熟不拘礼,今天是怎么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饭吗?”
“知道,断头饭!马镇台,今天敢死队有威武常胜军的镇竿的兄弟,有你马镇台的回回亲兵,也该有我们吧?”胡大个子语气无比的平静。
马福祥一愣,原来他们是要参加敢死队的!
“不行,你们都是军官!而且大部分还是教官!今天这碗饭没你们的份!赶紧的给老子滚
“马镇台,我们那两把刷子。弟兄们早就学会了,仗打到这个份上,少了我们这几个,不耽误事儿,我们这些人是怎么来到咱们甘军地,马镇台你比谁都清楚。在天津、在娘子关,咱们还交过两次手,那两年,我们这些人也不知道吃了洋鬼子的什么迷魂药了,在山东、在天津杀了咱不少中国人,对着乡亲也能下得了手!想想那就不是人干的事儿啊!这三年来,甘军的弟兄们没说咱们什么,马镇台你也没拿我们当外人,庄大人更是看得起我们!可我们心里不是滋味啊。家里老人、婆娘在山东老家都做不起人了,孩子都被人欺负,说是汉奸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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