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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一择两婿-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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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字还不曾出口,这大黑熊却与方才那侍卫截然不一样,全不吃这一套,手指一紧,甄媱君只觉颈上一截儿被他捏得愈咔咔一响,几只糙指也不晓得是不是刀子做的,利得很,磨刮得皮肤生疼,再用多两分力,连颈骨恨不得都要掐断,亏得不远处一喝,询声传来:“齐四!”正是顾从瞻转过头来发问。
甄媱君觉颈上一松,两条脚掌这才落了地,引颈循声望去,那靛青身影一晃,直直放在眼前,就差一步,便能看清长相,心正是噗咚一响,这名大黑熊却是宽躯一歪,生生挡住甄媱君视野,声音洪亮几能炸了人耳膜:“你究竟是在看甚么!”
甄媱君甫是跳到喉咙口的心,又是坠回原位,总不好说那芥园里头的淮安王正是与自己指过腹的未婚夫婿,正是哑口,这粗鲁大黑熊又是转头扬声:“王爷先行进府罢,小事而已,属下自会处理。”阶上那淮安王倒也不曾多事,撩了袍子,进了芥园,一干人亦是大半跟随入内。
甄媱君见那青袍身影就这么看不到了,已是翻了脸,抡拳便朝前头一堵厚实肉墙上敲去,拳头刚一挨到胸膛,非但不曾将这巨熊移动半毫,自个儿却是朝后震弹回去,幸亏乌兰图雅从后面寻过来,一把揽住,才勉强救回屁股。那侍卫看得有些于心不忍,本是要离开的人又是折回来两步,凑耳低声提醒:“……四爷,是个女孩儿家。”又不屑忖都说中原人士最好风雅,最怜香玉,成日指着北边骂夷子,指着南边斥蛮子,这个人却像个野人,又比自己温文多少。
齐四两条长得乱七八糟的浓眉一揪,上下审视,眉头却是愈发皱得紧,像是万般的不信,末了一把将甄媱君从乌兰图雅怀中拉过来,一只手掌蓦的覆了上去,果然一团鼓鼓,结实中带了些绵软,绵软里掺了点弹滑,虽大小不过尔尔,倒也勉强是坨肉,这才敛了几分厉色,放心下来,眉目一弛,将她推开去。




、60 废后的报复

虫;养于篾盒;淬炼成蛊来诅天子与宠妃;后被人举报;被废于冷宫;郁郁而终;从此皇帝极恨这民间土术,为此大案,所诛所徙的巫医神婆都不知有多少;又列了明律禁掉厌胜术。瓦剌向来此风甚烈,因此案之故,才是消冷下来,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民间这些打小人,射偶人的事因由来以久,断不了根儿,毕竟再不敢端于台面明目张胆,只转成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行径了。
兀良合真是忠君重臣,怎将乳娘与贴身照拂二夫人的侍女唤上来,还不曾盘问几句,两名下人已是慌里慌张,竹筒倒了豆子,又无奈将那害人东西摆出来,竟还不止一个,正是一双女子模样的诡异布偶,衣衫褴褛肮
兀良合真虽有几分真心,却也大半是气头话,叫家奴将二夫人先关在偏院禁室,再行处罚,经了这一场风波,心情全无,一句话也不多说便摔了袖,离了西院。
甄媱君将朱氏搀回院的途中,只觉她颤于心怜悯,停下来安抚了两句。朱氏素来聒噪,一路却是静默,听她抚慰,一仰脸,竟是满面的泪。
甄媱君劝:“国公已被二夫人气昏了头,再没空闲去怪脏,也不知放置了多久,还有个棕赤色的高足圆帽梨木盒,盖子上有两个不规则的小洞,似是故意挖了换气,那偶人上分明是朱氏与那四夫人的名讳与生辰八字,盒子里却不知是什么。
朱氏虽是气愤二夫人竟背后诅自己,到底经了方才,已长了心窍,再不撒泼,只乖乖呆了一边看好戏,兀良合真气得上头,将那梨木盒举起一抛,里头竟懒洋洋地爬出一只骇人多足长虫,盒内还有好几只蟾蜍、蚯蚓和蜘蛛的尸首,那长虫模样丑陋怪异,生得红肥,肚皮鼓涨,似是已吃了不少同类,甫是得了自由,在毛织地毯上伸了个脖子,翻了个身,已被兀良合真过去抬了腿,一脚踩得血肉乱飚。
原来那缀儿早前在母亲房内玩耍时,无意翻出个可怖的木偶,这种后院争风的手段,家家几乎不缺,大户更是多,那乳娘并不奇,只是怕主子晓得怪罚自己叫小少爷撞到,并不敢声张,只暗暗还原,又嘱缀儿千万不能提起,否则会惹娘亲发恼。缀儿年纪小,当时满口应承下来,隔了几日便忘了,遇了甄媱君,提起这新鲜事,小孩子说话颠三倒四,不清不楚,若是旁人也不过当做儿语,并不会在意,偏甄媱君却是生了疑,暗下注意那二夫人的使女行踪,发觉与宅外的巫人暗下接触,才知怕是二夫人在弄这些诡道,但也不过晓得而已,并不打算作甚么揭发,闺内妇人这些小手段,聊以纾郁解恨,总归这国公府也不曾真有人被她给咒死。这事说来已有大半年,如今见卫昶母亲受辱,方是想要替她争一口气回来,哪里又想到竟是连最阴险的毒虫蛊术都有。
二夫人望一眼惨死的蛊虫,抱了兀良合真腿踝摇,眼泪哗哗:“爷,妾身晓得错了,是妾身心胸狭窄,却又实在是时时刻刻念着爷,每回见爷与三妹四妹在一块儿,心里便是痛苦得很,才一时犯了糊涂,做些争风吃醋;入不了流的小手段,妾身得了这教训,保准再不得行差踏错了。”
这二夫人,偏就是懂得见风转舵,事败也能说出几两温情话挡罚。
本来事态至此,甄媱君已经是退到朱氏身边,早早噤了声,只等兀良合真去发落,现下却是听不得二夫人作态以图逃罚,再见兀良合真脸色缓了一缓,似是并不愿大动干戈,又是对这老二生了几分恼,莫非嘴甜心滑的人合该就比嘴钝性直的人少些苦楚,不由开口:“那偶人,就当只不过是女子间的争风呷醋,可那蛊虫,我虽没曾见过,却是在理察院的旧宗里瞧过类似,照那虫尸与数量,还有养蛊的器皿,该是最为普遍的制嗣蛊,杜女怀孕,断人之后,看似针对后院别人,何尝又不是诅咒国公绝嗣,二夫人未免心狠了些。”
二夫人见甄媱君套儿子的话害了自己,本已是大为光火,见她步步紧逼,更是大怒,见兀良合真的脸又是阴极,一贯沉着的性子哪里还稳得住,直了身子便讥道:“你不过是寄在国公府上的一名中原孤女,国公府给你一口饭吃,我朝廷给你一捧俸粮,已是大大恩惠了你,后院的事,怎么你有插嘴的余地么,执家法还用你来替了爷么,你小小年龄,却是这样恶毒——”话不说完,已是被兀良合真一脚踹翻开去数尺,缀儿一见娘亲被打,吓得又是嚎啕起来。
兀良合真叫乳娘将幺子抱下去,朝二夫人道:“你自己阴险,还倒打一耙反怪揭发你的人恶毒,天下竟然有你这样的毒妇,你也别是得意到忘了形,这个事,我偏偏就是准许她替我管持,还有什么话好说?”
这个她,自然是指着甄媱君说的,一出口,满屋人便是齐刷望住其人,虽上下俱知家主疼娇这名呼肯,可甄媱君断无血缘,非妻非妾,更非主母,后院之事,再如何也没说法由她来管,一下子揣不明这国公的想法,统统愣住。
兀良合真虽有几分真心,却也大半是气头话,叫家奴将二夫人先关在偏院禁室,再行处罚,经了这一场风波,心情全无,一句话也不多说便摔了袖,离了西院。
甄媱君将朱氏搀回院的途中,只觉她颤颤巍巍,半晌不止,于心怜悯,停下来安抚了两句。朱氏素来聒噪,一路却是静默,听她抚慰,一仰脸,竟是满面的泪。
甄媱君劝:“国公已被二夫人气昏了头,再没空闲去怪三夫人今日冲动,阿昶那头,三夫人也放心,不得有事的。”朱氏抹一把泪,隔了许久,方是长叹:“我那两个不及出世的孩儿,也不晓得是不是被那个老二活活咒死在娘胎的,想来,还真是恨啊,幸亏我阿昶命够硬,结实,火大。”甄媱君听了苦笑,却又是发酸:“这厌胜迷术,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空泛之物,惑人心性,三夫人何必多想。”又是劝了几通,亲送了朱氏回屋,奈何朱氏忧完了自身,急完了儿子,想着今日惹怒了兀良合真,又是操心,好歹由侍女将她安妥上塌,才是出了门。
几日下来,甄媱君去探朱氏,见她仍忧思不展,才听侍女说,兀良合真好几日都不曾过来,三夫人主动去找,也是避而不见。甄媱君劝慰半刻都不得结果,朱氏抹泪垂脸,吞吐许久,好容易才道出心意,晓得甄媱君得宠,想叫她去求个人情,说些好话。甄媱君想着卫昶现下忙,就算闲散,一个儿子,也不好掺进这些女人事,虽迟疑了会儿,还是因着朱氏的面子,趁兀良合真在府上去了那边,毕竟是去讨好,又备了些精致小食放在食盒,顺带捎过去。
兀良合真见甄媱君过来,并不出奇,淡道:“你左躲右藏这些日,如今为了别人,终于肯见我了。”甄媱君低了脑袋:“也不是为着别人,况三夫人也不是别人,三夫人那日不过情急失态,国公千万不能因此便记恨上了。”
兀良合真听她言语生分,说不出的怪诞,此下见那食盒中的点心吃食,玫瑰七巧酥,莲叶翡翠羹,芹香虾饺皇,油油亮亮,黄黄红红,鲜艳明净,统统是宫中的御膳,全是那小子平日里带回来的,不由莫名生了些别味,道:“不是为了老三,那就是为了阿昶了?”
褐眸已淬成了深色,跟上回二夫人与三夫人吵闹时一样。甄媱君不是猎物,却有种危在旦夕的错觉,少时与兀良合真倒也算亲近,怎么愈是长大,愈是隔了一层两层,这会被他望得心中一乱,捏了裙子边,不留痕迹地退了两步:“若国公觉得媱君多管闲事了,媱君也不叨国公了。”甫一转身,却听后头声音传来:“你这些吃的喝的,忘记拿走了。”
甄媱君只好返身,甫一近了案边,手一挨那食盒,竟被他一捉,拖到身边。惊慌乱蹦实在不是寻常作风,可经了这一次两次,又哪里淡然得下来,她将手腕往外扯,蹙眉呼:“叔叔。”已经起了几分厌心。
兀良合真最是听不得她唤自己叔叔,如今听得亦是心头一紧,声音发了些恨:“房中箱厨里头偷偷摸摸,你看戏可还看得高兴?怎的现在又生了矜持?”甄媱君没料那日竟是被他发现了,面涨潮红,吞不出字来,看得兀良合真目色忪然,手掌不觉抚上她盘绾的光滑结发,宛如爱抚家中宠犬爱鸟,附在她颈边:“小媱君啊,若真想当个妇人,我便成全你。”手已是沿了细滑脖颈,欺到下方隆起一团上。
这丫头,果然是枝头成熟的果肉,再不摘便要错过收热热热成了。
甄媱君一颤,抓了那手掐进去,那手掌稍稍一弛,她也顾不得摔倒,一下子往前闪躲,果真狼狈不堪,四肢坠地,膝盖与地面磕了一下,疼得半天立让热热热热热热不起身,竟是手忙脚乱地朝前爬了两步。
宅内正着女装,在地上竟宛如被人欺辱尖呼一声,忙不迭提起裤头裙摆,护住要害。
门口陪侍的老家奴听声响怪异,贴了门身喊:“爷,可是有什么吩咐?”却又听得有什么啪一声摔在地上,那甄媱君急哼痛吟的声音传来,原是被兀良合真拦腰捞回椅内,正是挣,不慎将那食盒打翻在地。
老家奴正不知内情,欲叩门深问,又听里头传来家主声音:“没什么事,你去院子外头守着罢。”




、61一嫁双娶

狒狒菲菲反反复复反反复复甄媱君见到卫昶;心思安定许多,不觉也是笑了一笑,又觉有辣热目光移过来;掀了半边眼皮,不是席上的主人又是谁,一个翩翩贵胄青年,星目剑眉的容姿,此刻嘴歪脸斜,狼狈难堪至极,偏还强留了仪态;也不晓得是好气还是可怜,走过去,停了许久,冷道:“我那几句话哪里有本事维护你?分明是你自己筹谋得太好。我最见不得叮叮咚吵闹,偏偏这天下最难看的争吵落在了我家,你为了小媱君穷极心思,大庭广众,借酒装疯,又趁着身负皇命,要出使外地的机会先斩后奏,你用君威压制你额祈格,确实叫他动不了你,不得不忍下这口气,可你从此置你们父子关系如何是好?早就晓得那小妞不是个安分的,叫她继续呆在国公府,只怕成了祸害,我着实难放心,你说,我是当管不当管?”拜过礼后畏手畏脚,被家奴引到自己的位置,却又不自禁朝临时铸的台子上望去。
国公夫人与兀良合真是娃娃夫妻,年引走,统统侧过脑袋,见他走出案后,径直行到对面,竟一把将甄媱君拉了出来:“这样的喜事,难不成还要我额祈格亲开尊口,先替你说了?媱君姐姐未免不懂礼数了些。”
兀良合真说出有喜相告时,甄媱君虽已觉察不对头,到底并没想得这样深,如今也是木愣,一下子没曾反应过来:“什么喜事……什么礼数。”卫昶将她腕子一拉,牵了至庭央,不过几步,却因醉意有些踉跄,拉得甄媱君也是步履不稳,几次想甩了龄已逾了四旬,中年以后,因食素礼佛的缘故,向来深居简出,除去节年诞寿,甄媱君平时难得见上一面,却又十分喜欢这名夫人外貌与气质,再不想跟兀良合真对上眼,还是忍不住去偷偷瞻那国公夫人,只见她今日着了通袖宫袍的命妇衫,腰系雕花玉带,通袖襴和下摆膝襴皆是织金,偏戴一枚赤金指顶,眉庄眸净,看不透情绪,却又是唇际泛笑,在夫君身边对着朝中官僚举馔劝杯,温和谈侃,气度之从容端丽,纵是皇宫中的贵人们,也不过如此。
朱氏着装颜色比国公夫人浅佻一些,却也是仅低一级的绣金圆领袍,本就生得白皙圆润,丰盈娇媚,今日妆发又格外浓艳,在场女眷中,姿色实在算是一等一的。按她份位,这样的宴请本来是不出席的,却因亲生子携浩荡皇恩,身负重托,非但出席了饯别宴,更是随着国公夫人坐在了兀良合真手边,这种荣耀自打嫁入了国公府,还是头一次,可朱氏无论如何也是笑不出来。
国公夫人见朱氏身披华丽,着装美艳,神情却一个劲儿恍惚,怕她在众人面前丢了仪态,失了国公府的面子,把她唤过来训:“将脸拉平了。你虽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却不比这府上别的孩子差,还有什么不高兴的,这次立功回来,再与那满楚古得家的女儿定个好日子,这一辈子的大事,便都差不多了了,你这当亲娘的,该是满足了。”朱氏见惹夫人有些不高兴,只好强打精神,乖巧受了训:“夫人讲得有理,妾身明白了。”却又心思一闪,趁机低声:“满楚古得家的千金自是阿昶说一不二的妻房,可阿昶这孩子,命里红鸾却犹有他人,妾身倒是想叫夫人能否做个主,牵一牵红线,叫阿昶除了尽子责,遵君命,也能再得一个真心实意喜欢的女子。”
这国公夫人本就持着长者看事的淡泊心态,后院极少出现体罚戕害之事,如今听朱氏恳求,也只是抬了眼皮,示意她说,谁想竟是听到甄媱君的名字。
那名字在丝竹声的高低起伏中被湮得不平,国公夫人却是听得清晰,指间的珍珠瓷杯一歪,将朱氏拉了近,微变了脸色:“你还想着那小媱君当阿昶的女人?好笑得很。”
朱氏听岔了意思,低叨:“小媱君实则与阿昶倒也匹配,与阿昶年龄相近,青梅竹马,感情十分的好,妾身看她倒也是甘愿的。”
国公夫人见她执迷,惯常恬淡的容色竟是泛出些冷笑:“小妮子甘愿,你儿子甘愿,可总得还有别人甘愿,再过会儿,你怕是就知道为什么可笑了。”说着,循过去,望了座下右手边条桌后头的甄媱君,见她换了女装,耷拉着头颅,双手放于桌帘子下的腿儿上,正襟危坐。
昔日不察觉,打从知道夫君心意,国公夫人却是生了记挂,这边看去,果真还是个俏丽的美娇娥,胜在正值岁月之初,纵在朦朦长夜,也是一颗翡翠明珠,亮人的眼目,男人哪有不喜欢的,看着看着,不觉发了感慨,虽不至呷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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